秋分約莫只是半個月前,氣候卻已入冬,夕日不過一炷香,雪說
落便落。大夥兒連忙回家烤火,街上只剩個叫化子縮在破被中發抖,
溫暖的晨陽還遠著,能否熬過去還未知,嘴裡又是念佛又是咒天。半
晌,叫化子覺得不妙,只得蹣跚地爬向欠他賭錢的小李家,卻見平日
幾個箭步之距卻如天涯彼岸,腳步越發慢悠,手指也逐漸僵直,眼前
灰濛……
轉眼間,雪積下了數公分厚,叫化子也終於支撐不住,跪了下來
,恰恰一半的路程,看是到不了了。疲怠的眼珠突然轉了轉,從小李
家移開,看向村口,正好有位只穿大紅色長衫的男子經過,卻沒有一
絲發顫,緩步朝叫化子走來。叫化子伸手向他摸去,喃喃:「大爺救
命,救命……」
男子走近,叫化子感覺到一股暖意,本能地,他抱住了男子的小
腿,登時全身暖洋洋地,心中呼喊著:「約莫是……灶神下凡賜暖了
……」
刀起血噴!
叫化子的身子斜斜地落下地去,焚起,轉瞬成灰。
男子沒瞧向叫化子,應該說他沒看向任何地方,眼神渙散,然而
眼珠卻是精神的亮紅色,依稀能看出,他走向的正是小李家。
片晌,他走出了村,走向九絕山。
九絕山,一半為山,一半是由頂至底的峭壁,正對著十二村,崎
陡嶙峋。
「又燒了一家啊!」扶著額頭,紅衣男子望向遠方的火光,然後
抬頭看向清冽的月光,扳著手指:「不過七天而已吧!次數越來越頻
繁了,你這混蛋妖刀,翅膀硬了想飛啦?」並不是真的在憂慮,但他
還是邊嘆氣邊拍拍屁股下的刀。這把刀貫在峭壁中作為椅,左右各有
一支刀權作椅把,雖說詭異但他倒是坐得十分舒適。
「二師兄應該快來了,三師兄也大概解脫了。唉!要不是他兒女
情長,說不定還能活久一些。」紅衣男子,正是江順,站了起來,跳
上旁邊的刀柄,將原本坐著的不知火拔起,輕佻地扛在肩上,沿著峭
壁的刀梯走去。仔細一瞧,每把刀上都穿著一個頭顱。
江順將今夜新獵的頭顱掛上。
「已經集了九十五個了,誰會是戲劇化的第一百個呢!哈哈哈─
─」江順邪霍霍的笑聲傳遍了山谷,近百個頭顱隨之晃動,彷彿咧開
嘴大笑呼應著江順,黧雲掩月,魔氣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