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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身體還是嫁給生活
1
老方的老婆去世不久，孟小甜就正式和老方同居了。
同居，倒不是因為老方不樂意娶，而是孟小甜沒想好要不要嫁給他。畢竟，他比孟小甜大
了18歲。這18歲的差距，在其他方面都不算什麼。
但在床上，還真是個差距。
其實同居前，孟小甜就跟老方上過床了，所以也已驗證出來，雖然老方每次都一副來勢洶
洶的樣子，不過雷聲大雨點小，根本滿足不了她被勾帶起來的欲望。
基本上，每一次都他都把她扔在半截就偃旗息鼓了。
那種感覺是很難受的，明明還在饑渴著，小腹的抽搐都沒有平複……還不能表現出來。老
方還特別有虛榮心，每次都會問，寶貝你舒服了嗎你舒服了嗎？
搞得孟小甜不得不學會了偽裝高潮，在老方衝鋒陷陣的最後關頭，高一聲低一聲地叫。
這一點孟小甜還是明白的，除非她不想跟這個男人繼續下去，否則，即使他同樣心知肚明
，她也不能當面揭穿。
男女之間，很多事都需要互相捧場，床上也一樣。
並且，老方頂多也就一周一次，老方說這個年紀，一周一次已經是最佳狀態了。
老方43歲，不好看也不難看，開了一家水站，可能平時也干點力氣活，身材看上去還是很
健碩。但實戰後，孟小甜知道，老方的健碩，已經抵達不到關鍵部位了。
並且，明顯這兩年太操心，老方的白發參差得很明顯。
但孟小甜不適合一周一次啊，她才25歲，據說25歲還不是女人最想要的時候，女人過了30
歲身體更貪。孟小甜就有點擔心，到那時候，老方沒準都不行了呢。
可她還是願意跟老方同居，畢竟，除了床上的事兒有點欠，能跟著老方，對她一個從農村
出來、干了5年多保姆的女人來說，簡直算是光明大道——正如一起出來的同鄉說，不是
每個男雇主都會死老婆，死了老婆，還給你一個機會。你又不是天仙。
這點孟小甜還是自知的，她頂多算眉清目秀，稱不上漂亮，何況不管怎麼曆練，離真正的
城里女人還是差了那麼一點味道。
她唯一的優勢是身材，胸大，又大得不過分，隻在高度而不在面積上擴展，就不顯得臃腫
。腰又細，很性感。
孟小甜知道，除了年輕，老方也就看上她這一點吧。
2
當初，孟小甜是通過家政公司介紹，來老方家做保姆的。
那時老方的老婆胃癌切除兩年後轉移到了淋巴，手術不能做了，靠著藥物緩解病情，身體
虛弱得厲害。
孟小甜就是專職照顧老方老婆，其他雜活兒，他還雇了個鍾點工。
孟小甜猜得出來，老方還是有點兒錢的。家里房子很大，家具和電器也都很高檔。
老方對老婆不錯，老方老婆都說，這輩子攤上老方，還過得錦衣玉食的，命也不算壞。可
惜不能陪他一輩子了。
每次她這樣說，老方眼圈都紅紅的。
但紅過了眼圈的老方，卻還是在沒過幾天後對孟小甜下了手。
有一天早上，孟小甜洗完衣服去陽台晾的時候，看到老方正盯著她的一件文胸看。
當時孟小甜臉紅了一下，不是因為老方正在看她的文胸，而是，那件文胸有點舊了，後背
掛鉤處，有兩處已經破損。
其實孟小甜也愛美，只是她更願意把錢花在外衣上。反正內衣新點兒舊點兒的，也沒人看
見。
偏偏老方就看到了，還看得那麼專注。她不好意思，偷偷轉身離開了陽台。
孟小甜沒想到，那天晚上，她照顧老方老婆服了藥睡下後不久，老方一聲不吭地推門進了
她的臥室。
孟小甜還沒打算睡，正坐床邊刷手機，門也沒關死。但她還是嚇了一跳，說，方老板。
老方把手里提的紙袋遞給她，說，給你買了點小東西，早點洗洗睡吧，照顧病人挺累的。
對於這份突如其來的禮物，孟小甜有點措手不及，本能拒絕道，不，不用……
老方笑笑，把紙袋放下走了。
然後孟小甜打開紙袋，就看到了兩套絲質內衣，一套黑色，一套紫紅色。正是她穿的尺碼
。
孟小甜的臉騰就紅了，她輕輕撫摸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套上試了一下。
一點不誇張，那是孟小甜有生之年穿過的最柔軟妥帖的內衣了。
3
孟小甜到底沒舍得把內衣還給老方，所以，兩天後的晚上，當老方摸進她的房間，從身後
抱住她，一邊在她脖頸上親吻一邊把手伸進她衣服的時候，孟小甜沒有拒絕。
孟小甜知道，並不全是因為內衣，而是因為和送快遞的男友薛勇分手後，她也好久沒有男
人了。身體有點想了。
孟小甜跟薛勇分手，是因為他跟一個中年女人上床被她發現了。她就讓他滾了。
23歲的時候，她還在意戀愛的忠貞，不能接受這件事。
分開後孟小甜才發現離開一個男人不麻煩，麻煩的是，有了身體經曆之後，在夜晚，她會
胡思亂想。看到電視中親熱的畫面，她會想。無意聽到雇主夫妻親熱，她會想。而當她發
現老方盯著她內衣的時候，小腹，也清晰地抽搐了。
所以，她知道老方會來找她，並感覺老方大概也是太久沒做過了，他著急得厲害，手忙腳
亂地都不像四十多歲的男人，倒像個生瓜蛋子。
孟小甜猜著，可能從老婆做了手術之後，他們倆就沒有過了。
但把孟小甜放倒後，老方就沒那麼慌亂了。撫摸，揉搓，親吻……每一步都略帶急切又極
其到位，孟小甜很快就氣喘籲籲地用雙手暗示老方趕快進來。
老方進得是快，最初的那一小陣子也足夠猛烈，但，撤得也有點快。孟小甜的喘息依舊在
渴望的急切中，老方的喘息已然是收場後的粗重。
孟小甜失望了一下，在老方緩緩平和下來後，她試探著又把手伸向他的腿間，卻被他輕輕
撥開了，他說，太累了，你歇歇我去衝個澡。
孟小甜就知道，饒是那麼久沒做，這個43歲的男人，也在短時間內衝動不了第二次了。
他只是在接下來的幾天晚上，都用這個水準跟她做了一次。
一周後，老方就把間隔拉開了，變成了後來的一周一次。他對孟小甜說，算是把這兩年的
虧欠補過來了。
他倒是補過來了，孟小甜暗忖，她還欠著呢。
4
也是在欠著的時候，孟小甜忍不住想起當初被她罵的狗頭噴血的薛勇，想起他年輕到爆的
身體，想起每次在一次，他都會做到她求饒。
晚上睡覺前做一次，早上醒來做一次，偶爾半夜醒了，還要做一次……
老方當然不行。但老方卻是有情意的。三個月後，老方老婆過世時，孟小甜還想，沒準跟
老方的關係也就會斷了，他可能給她一筆錢，不太多，把她打發了。
但老方沒有，他把臥室重新裝修了一遍，重新換了張大床，讓孟小甜搬了進去。
也很快提了領證的事兒，他說，終歸她剛走，我們可以先辦手續，婚禮過個一年半載再辦
。
孟小甜沒敢立刻點頭，隻說，我們老家結婚不辦酒是要遭人笑話的，要不就等婚禮時一塊
兒領證吧。反正也不急這一時半會。
嫁給老方，就意味著在床上一直吃不飽，她心里還是有些遲疑。
老方略微不悅，但也沒有太明顯的生氣。隨你吧，也行。
不管怎麼說，此後孟小甜過上了好日子，每天給自己做做家務，不用再看任何人臉色。
老方還給她了一張卡，讓她平常開銷用。孟小甜取錢的時候順便查了一下，上面有五萬塊
錢，不是很多，但說了是家用，讓她隨便花，也夠可以了。
沒多久，她跟老方說了一聲，給在省城讀師範的弟弟打了兩千塊錢生活費。
老方一點不在意，對她說，以後這些事情，讓她自己處理。
孟小甜就知道，老方對她是認真的。雖然他床上不行，但這份認真，這種生活，還是把孟
小甜留住了。
一直到大半年後，孟小甜在小區門口，忽然碰到了薛勇。
薛勇依舊送快遞。
5
兩年多不見，薛勇比以前更黑了，但也更壯了。大夏天的，穿件黑色謹慎T恤，胳膊和胸
部的肌肉都鼓鼓的。他看到孟小甜後，愣了半天才認出她來。
意外又驚喜。
薛勇的眼神讓孟小甜知道，老方用衣食無憂的日子，把她滋養得白皙嬌嫩了。
薛勇說，小甜，還真是你啊？
孟小甜說，你怎麼還在送快遞啊？
薛勇就說，不然呢？我這模樣，也傍不上個大款——孟小甜的變化讓薛勇誤解了。但也不
全是誤解，老方雖不是大款，怎麼也是小款一個。
孟小甜就笑起來，誰說你傍不上？那個女人，不是挺有錢的嗎？
說完，自己先愣了一下——她竟然還記著這茬。
薛勇的臉蹭就紅了，你還恨著我呢。我當時就是沒經受住誘惑，就那麼一回，我發誓。
說著，真的右手鬆了車把，舉拳頭髮誓，載滿快件的電動車就突然搖晃了一下。
孟小甜說，小心。
薛勇趕緊扶住了，咧嘴一笑。
皮膚那麼黑，牙齒那麼白。不知怎麼，突然一下子，孟小甜的心甜蜜地柔軟起來。
和老方，是怎麼都不會有這種打情罵俏的，這是年齡相當的男女才能有的事。
老方每天回來聊的，無非是送水，訂戶，漲價，競爭……問問她在家干嘛了，讓她有空出
去逛逛，或者去跳個廣場舞什麼的。
孟小甜才不會去跳廣場舞呢，她那麼年輕，要跳，也是進舞廳跳。
笑過了，薛勇才問，你是……住這兒？
孟小甜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我……在這兒干活，一年多了，照顧一個老太太。
薛勇好像鬆了口氣，說，也是，沒文憑沒技術，干來干去，還是這些。
孟小甜笑笑沒說話，她撒了謊，有點心虛。
薛勇說，哪天晚上我干完活請你吃飯吧。這附近有家火鍋挺好的，你不是愛吃火鍋呢嘛。
孟小甜就搖頭說，晚上不行，晚上……老太太離不開人，我出不來。
薛勇就有點小失望。隨即又試探問，那，中午行不行？我少送幾個件。
孟小甜點了頭。
重新留了電話。分手後，孟小甜把電話都換了，薛勇還用著以前的號，說，一直想，萬一
你哪天打電話找我呢。
孟小甜的心就軟得更厲害了。
6
火鍋吃完後，兩個人就去開了房。
鋪墊是在吃火鍋過程中完成的，薛勇說了無數遍小甜我太想你了……孟小甜的心軟到了一
定程度，但身體軟得更厲害。
在快捷酒店鍾點房的大床上，沒等薛勇壓上去，孟小甜就已經潮濕得不行了——曾經熟悉
的身體，泛濫起記憶的高潮，一波比一波來得更凶猛。而因為長時間被擱淺，這次的欲望
來得比哪一次都更加強烈。
孟小甜在薛勇身下瞬間變成蕩婦。
而薛勇有足夠的能力將這個蕩婦一次次送上高潮，就如最初，讓她起伏和跌落，讓她在他
身下一次次求饒。
做到第三次，孟小甜長久的饑渴才終於被慢慢滋潤到透徹。
她輕輕緩了口氣，這一刻她想，她還是不能把人生押在老方給的生活中。
她還年輕，需要這種身體的波濤洶湧和酣暢淋漓，這簡直是世上最爽最美的事兒了，她不
能沒有。
於是突然地，她想對薛勇說，咱們重新開始吧。
沒想到薛勇開口比她快，他說，小甜，以後咱們還是不能老開房，太貴了。咱掙錢都不容
易，不如……咱們租個房子吧，像以前那樣。
孟小甜的心就頓了一下，以前，他們租了一間地下室，並不算窄小。但一年四季潮濕得要
命，孟小甜還記得那時他們的被子從來沒干過，床墊一個夏天就會長毛……
為了省錢，他們經常在地下室用電磁爐煮方面便，也煮那種最便宜的一塊錢一斤的海虹，
然後屋子里整天充斥著奇怪的味道……薛勇付房租，孟小甜付水電費。每個月還都要給各
自父母寄錢。
當時孟小甜沒覺得有什麼不好，那就是她慣常的生活。可是現在，她從那種生活中脫離出
來了。
老方的房子有140多平方，大陽台，客廳的茶幾下面還鋪著毛茸茸的地毯。冰櫃里存著她
最愛吃魷魚和生蠔……
孟小甜的心就一點點生澀起來，生澀得連剛剛滋潤的身體，都仿佛又干澀了。
薛勇還在說，你晚上要是必須住在雇主家也沒關係，我們就抽空在一起。我知道這附近還
有那種帶地下室的老房子，我這兩天就去找。
孟小甜脫口而出，不！
緩了一下，她說，你先讓我想想。
她是真的需要想一想。到底是做愛重要，還是平穩妥貼的生活重要。
對於一個沒法兩全的當事人來說，選哪頭都讓她糾結又難受。
7
晚飯老方有應酬，孟小甜給自己做了一碗海鮮面。吃著的時候，母親電話打過來，問孟小
甜什麼時候能帶老方回來看看。
老方把他倆的事，自個兒跟她家里說過了，父母都滿意得不行，每天著急上火地催著她帶
他回去認門。
孟小甜說，再等等吧，他也挺忙的。
母親就又聊了別的事，然後才轉到正題，對孟小甜說，家里的房子你爸想翻蓋一下，那個
……你問問老方，能不能幫襯點兒，兩三萬就夠了……
孟小甜沒等母親說完便答道，行啊，我這兩天就把錢打回去，你讓我爸先張羅吧。
電話那端，母親的口吻喜悅中透著討好，小甜你可好好待人家老方，你看看出去那麼多，
誰有你這福氣，年紀大點兒就大點兒唄，知道疼人……
沒等母親絮叨完，孟小甜就心煩意亂地掛了，轉手撥了老方的電話。
她很少主動給他打電話。
居然是個女的接的，聲音很嬌嗲。老方這會兒不在，你有什麼事兒嗎？頓了下，她突然說
，你是老方家保姆吧，我是他助手。
孟小甜愣了一下，隨即燙了手一樣摁了結束。她聽老方約摸提過一兩句，說是新招了個大
學生助手，挺熱情的。還感歎現在的年輕女孩子思路太直接太放得開了，他有點跟不上。
孟小甜當時沒在意，這陣兒才明白過來，老方大約是說這女助手有點主動勾搭他。而他把
這事兒告訴她，或者說他去招這個年輕女孩來做助手，說不定也是有意思的。很有可能是
在婉轉地提醒她，別占著茅坑不拉屎，不拉就騰地兒。
真騰了地兒她能怎麼活呢？和薛勇又去租個濕得哪兒哪兒都長毛的地下室，碰上點花錢的
事兒就吵吵吵，回趟老家還得看父母弟弟臉色，買件新內衣又要重新掐摸半天……
突然就冒出一身冷汗。
這時候電話響了。是老方，語氣有點急迫，有點討好。剛剛我批評她不該亂接我電話了，
你別多想啊，小屁孩子不懂事，你晚上吃點啥，我給你帶……
他還是在意她的，給她留著機會的，覺得她比那個女大學生更適合他的。只要她樂意，她
就可以不被打回到原來的生活里去，可以一直住在這大房子里，可以不必操心那些柴米油
鹽家長里短的破事……
她心里一鬆，突然就哽咽了。我什麼都不想吃，就是有點想你……
掛掉電話。她覺得有點累，又有點說不出來的輕鬆。那種完全看清楚了路要怎麼走的輕鬆
。
她要用最快時間，和老方去辦理結婚手續。她要有名有份地做他的老婆，光明正大享受和
他同步的生活。哪怕他不行了都沒關係。
做愛是很重要啊，剛剛，和薛勇在床上翻滾的時候，她覺得這件事簡直比活著還重要。但
現在她明白了，人畢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翻滾在床上，薛勇再威猛，她在貪，一次也就
半個鍾頭的事兒。然後呢，其餘所有時間所面對的，才是真正的生活。
說得更透點兒，也就是是用半個鍾頭去換二十三個半鍾頭，還是用二十三個半鍾頭去換半
個鍾頭的事兒。
想通了，就一點兒也不難選了。她記得有一次老方說過，飽暖思淫欲，先要吃飽穿暖，然
後才是床上的事兒。
想好之後，孟小甜就又給老方發了個信息：早點回來，等你。
然後她想，又該換掉電話號碼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