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席上傳出了一片倒抽口氣的聲音與嘩然。身材纖細嬌小的褐髮女人絞著雙手。低頭走
到Charles面前。
Charles驚訝的抬頭望著她。
「我很抱歉,Xavier先生,Lehnsherr先生。」她用一種相當奇怪的方式咬著嘴唇,似乎
想讓自己的聲音不要太過於顫抖。「你家門口的骷髏頭、家裡的紙條,部門辦公桌上的紙
條,發表會那天的突發狀況,都是我──」
「為什麼?」Charles不敢置信的說。「我根本不認識妳!」
Emily不敢直視Charles與Erik的眼睛,她選擇將視線投向另一邊,眼眶裡泛起了後悔與恥
辱的淚水。
「給我一個解釋。」Erik沙啞並壓抑的說。
「我幫她說吧。」Shaw往前站了一步。會議室內的所有眼光都落到了他身上。「Logan,
我想你應該很疑惑,你究竟在這整間事之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Logan抿著嘴唇不答話,警戒的看著Shaw。
「──Emily對你有著偶像情節般的崇拜。」Shaw說。「所以當她知道你即將演出公司的
廣告時,我能夠感受到她的快樂,但是Charles──Charles才是獲得最高票的那一個男主
角,這讓Emily相當妒恨。」
Charles望向Emily,漂亮的褐髮女人將臉埋在雙手裡。
「這些都還沒關係,畢竟Logan也有參與演出。後來,她在某些社群網站上看到了一些─
─暗示Logan和Charles有著戀愛關係的創作。」Shaw避重就輕的說:「Emily無法接受,
於是她開始了一連串的激進行為。」
Erik想起了Charles曾經拿給他看過的那個名叫Tumblr的社群網站,隨著Shaw的說明,逐
漸有撥開雲霧的感覺。卻也有著不斷滋長的怒火。
「更糟的是,Logan在拍攝廣告途中被換成了Erik。Emily在知道這件事之後完全失控了。
」Shaw頓了頓,嘆口氣道:「天哪,我實在不想講這個,請你們相信Emily已經認錯了,
現在這──這一切就像是在對她公開處刑──」
「你呢?」Erik冷冷的說:「你在這件事之中,又是什麼角色?告訴我,Sebastian Shaw
。」
Shaw側頭看著Erik,他看起來就像剛卸下了重擔,肩膀鬆垮垮的,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優雅
與威風。
「我清楚知道這一切,卻沒有向上舉報揭發,這是我在這件事之中犯下最大的錯誤。」
Shaw說,他攤開雙手。「Emily是我的秘書,我一天之中和她相處的時間甚至比跟我妻子
還長。所以,是的,我有發現Emily越來越古怪,但卻沒有深入了解。直到──她偷了我
的門禁卡,到PR&M的辦公室去放了那些恐嚇性紙條……我又犯了一個更嚴重的錯誤。」
「你利用職權,幫她抹除了CCTV與門禁紀錄。」Erik麻木的接口道。
「──是的。」Shaw低聲說。
會議室裡靜悄悄的,瀰漫著的低氣壓幾乎讓人喘不過氣。Erik覺得眼前一片發紅,無邊的
憤怒讓他幾乎無法好好的坐在位置上。他唰的一聲站起來。
「容我提醒你,Sebstian Shaw,你有個妻子。」
Shaw抬頭困惑的看著他,接著惱怒爬上了他的眉眼。
「如果你是試圖在暗示──我沒有對不起Emma。」Shaw緩慢的說。
「沒有嗎?」Erik大聲說。「你和秘書非親非故,為什麼為她做這麼多?」
Shaw現在的樣子真的能稱之為「氣炸了」,他的脖子彷彿瞬間粗了一圈,整張臉紅的像快
窒息一般。
「只有這件事,我不能當作沒聽見──」他發出彷彿野獸般的狺狺低吼:「Erik
Lehnsherr,不准你污衊我對Emma的愛──」
「夠了,紳士們。」
一個頗有威嚴的聲音透過會議室的麥克風傳出來。Erik被拉回了現實,辨認出那是董事長
Patrick的發言。有人拉扯著他的外套下襬,Erik低頭一看,Charles正張著水藍色的大眼
睛,毫無疑問的在懇求他停止。
「我們現場還有女士呢。」Patrick說。
隔了太多的董事,以致於Patrick的面部表情超越了Erik視力可以辨認的距離。但是出現
在他身邊身穿全白套裝的金髮女人,不必仔細端詳Erik也能叫出名字。
「Emma──」Shaw輕喊道,臉色煞白。
Emma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她的大波浪捲不像平時那麼精緻囂張,鬆垮垮的垂在雙肩上。儘
管妝容如同以往般的精心化過,任何人都能看出她近期對皮膚的疏於保養。
「我想我們可以做個仲裁了。」Patrick說,他前傾的身軀往後方靠向真皮椅背,雙手交
疊放在腹部上。「Emily Gibson,妳明白自己犯的錯了嗎?」
這名字如同一枚炸彈在Erik腦海裡被引爆,許多事忽然之間都聯繫起來了。他看向Emily
,褐髮女人抬起頭來,雖然臉上掛著淚痕,但她的神情昭示著沈澱過後的坦然面對。
「這幾天我已經對我的行為深刻反省了,我非常後悔。而且也已經準備好離開了。」她抬
頭挺胸的說,接著她轉向Charles和Erik,咬了咬嘴唇,低下頭道:「Charles Xavier,
Lehnsherr副總裁,希望你們能接受我的道歉,原諒我的過錯。」
Erik尚未消化完所有的資訊,說實話他也還沒有準備好原諒這個女人。那麼多個日子以來
她害他擔心Charles和部門下屬的安危、憂心新品的宣傳工作出狀況,還有自己的年度末
考核,每每到了夜不成眠的地步。要放下這些並不是那麼容易。但一旁的Charles卻非常
快速的說:「我接受妳的道歉。」附帶水靈靈充滿同情的藍色眼睛。瞬間他的恨似乎也沒
那麼重要了。
誰叫Charles是他的丈夫。
想到這兒,Erik忽然覺得釋懷許多。也許他還應該感謝這個Emily,讓他有用戒指套住
Charles的機會。
Emily理所當然的被宣判離開X鐘錶公司,十年內不得錄用。當她背負著所有責難與嘆息的
目光準備走出會議室時,她轉身望向Logan。
「Howlett先生,抱歉造成了你的困擾。」她低著頭,滿臉羞愧的說。「我只是──很崇
拜你而已,你在公司裡也有批粉絲,希望你不會因為我的事而改變對她們的看法──我是
個案,我──」
「抬頭看著我,女孩。」Logan打斷她說。
Emily全身顫了一下,咬著牙緩緩抬頭,彷彿這件事比她的行徑被揭發還令她羞恥。淚水
在她的眼眶裡打轉。
「這不是世界末日,好嗎?」Logan說,接著他竟然笑了一下。「過來這兒抱我一下再走
,謝謝妳的支持,我還以為沒人記得我曾經是廣告演員之一呢。」
Emily驚訝的站在原地,她顯然很想照做,但在這樣的情境下向前也不是,向後也不是。
Logan嘖了一聲,邁開腿向前,將Emily撈進懷裡。
Emily激動的嚎啕大哭,這莫名溫馨的場面讓Erik也忍不住微笑,過了一會他發現坐在他
身旁的Charles默默的在拭淚。
會議室的大門打開,送走了Emily,在門即將關上的時候,Erik看見Jerry Gibson急匆匆
的出現在走廊上,Erik只來得及看見他張開雙手,Emily再度哭著投入他的懷抱。
門關上以後,會議室裡靜默了一陣,不論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有員工離開公司都不是件
值得高興的事。因此在Shaw的聲音響起時,Erik才意識到會議還沒有結束。
「各位董事,我今天也是來自請處分的。」Shaw說。他整理好了情緒,看上去相當平靜。
「我監督不周,並且為下屬掩飾犯罪行徑。我已經準備好接受裁罰。」
「你認為我們應該怎麼做?」Patrick右手撐著下頜說。
「我已經不適合再領導X鐘錶公司。」Shaw嘴角抽了一下,似乎是想微笑,但顯得非常僵
硬。「董事會可以以我不適任為由,將我置換。而在我心目中能夠接下這份重責大任的人
,也在現場。」
他轉頭朝Erik看過來。Erik緩緩的睜大雙眼。這樣的發展他始料未及。
「雖然我沒有提名權,但我希望董事們能考慮Erik Lehnsherr。他在工程部以及PR&M的傑
出表現,都說明了這個職位非他莫屬。」Shaw說。
數十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了Erik。Charles也迅速看向他,眼裡充滿驕傲。
「我──」
「我贊成。」一個董事透過麥克風說道。Erik向席上看過去,只見Raven現任的老闆Ian對
他豎起了大拇指,外加一個單邊眨眼的俏皮表情。
會議室裡響起了董事們窸窸窣窣的討論聲,Erik心中一片茫然。雖然執行長絕對是他職涯
規劃中相當重要的一個里程碑,但他沒有想過會這麼快就抵達,對於帶領一個國際企業,
他還沒有概念,而沒有概念就會導致沒有信心。
Charles在此時握住了他的手,對他露出微笑。
Patrick敲了敲麥克風示意所有人安靜。他湊近收音器,宣佈投票表決Shaw的去留。所有
人都知道這只是形式,包括Shaw自己。這種情形下不可能讓他繼續留任,Shaw只是靜靜的
站著,臉上滿是坦然接受與海闊天空的笑意。
投票結束後,場面毫無意外的接續到了會議結論。
「Sebastian Shaw,考量到你為X鐘錶公司的付出,我們會對外宣佈你是為了退休而離開
的。」Patrick就著麥克風說道。「關於接替執行長的人選,我們會慎重評估Erik
Lehnsherr的適合度。三天後會再召開一次董事會。」
董事們紛紛點頭,又開始交頭接耳的討論起來,Patrick再次敲了敲麥克風。「
Sebastian Shaw,你可接受這樣的決議?」
「我接受,謝謝各位的仁慈。」Shaw微笑著說。
Emma選在此時默默的朝會議室大門走過去,Shaw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他抿起嘴唇,看
著Emma打開了會議室的門。
「Emma!」他喊道。
Emma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Emma──抱歉,我要先離開了。」Shaw慌亂的對所有人揮了揮手,立刻追了出去。
***
「我很高興妳還是選擇繼續在這裡工作。」
Erik將舊證件遞給Emma,欣賞她用煥然一新的造型──她把金髮燙直了,飄逸的垂在肩上
,那讓她看起來彷彿年輕了十歲。她一改以往清淡的眼妝,化上了俐落的黑色眼線。她換
了唇膏與指甲油的顏色,從閃亮的粉色全部變成了正紅色。她不穿白套裝了,全數換成了
黑色。──Emma Frost現在完全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強人,她對Erik自信的笑了笑。
「哼,現在我才是當家的人,他什麼都得聽我的。」
「妳沒跟Shaw──那個──?」Erik將兩隻食指併在一塊,再迅速分開,製造一個分手的
手勢。
「我本來很想。」Emma瞇著眼說。「但是他求我不要離開。發誓他絕對沒有對不起我。」
「妳相信他?」
「我不知道。」Emma聳聳肩。「我只是推論了一下。我們沒有孩子,我的家庭背景很普通
,沒有財產或權力能讓男人貪圖,我長的漂亮,但外面多得是年輕貌美的女孩。我想他會
求我,就只有一個理由。」
「什麼理由?」
「我的天哪,Erik Lehnsherr,你真的是即將要結婚的人嗎?」Emma怪叫了起來。「他愛
我啊,這還不明顯嗎?」
「喔──」Erik說。他還是覺得哪兒怪怪的,於是皺起眉頭。
「我們結婚20年了,早就習慣對方在身邊,而且現在他很悲慘,他不能沒有我,你懂嗎?
」Emma覷了他一眼,搖著頭將全新的執行長證件丟還給Erik。「你馬上就會懂了,新郎倌
。」
Erik笑的像個傻瓜般接下證件。接著忍不住好奇問道:「Shaw現在都在做什麼?」
「去公園餵鴿子。」Emma一本正經的說。
一將Shaw平時西裝筆挺的身影與穿著邋遢、蹲在公園裡跟鴿子玩的中年男子形象連結在一
起,Erik就難以抑制的大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她發現Emma用像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
,於是尷尬的閉上了嘴。
「笑吧你,至少他現在很滿足,很快樂。」Emma嫌棄的說。「哪天你也到公園去餵鴿子時
,看你最親愛的Charles會不會這樣笑你。」
Erik忽然意識到,雖然Emma從來不掛在嘴上,但她也愛Shaw,絲毫不亞於對方。
「對不起。」Erik吶吶的說。
Emma對他翻了一個超大白眼。在這一來一往的對話之中,她已經完成了所有職務變更手續
。她把文件一股腦兒的塞進Erik懷裡。然後後退幾步欣賞手忙腳亂的他。
「你打算讓Charles繼續當你的秘書嗎?」
「不,」Erik說。「他會接任PR&M的部門主管。董事Ian也要退休了,Raven會回來繼續做
我的秘書。」
「算你聰明。」Emma不情不願的稱讚道。「別把人綁的太死,否則──總之,送你一句實
用的話,『婚姻就是互相忍讓。』」
Erik挑了挑眉毛。
「我相信還有適當的激情。」
「喔,當然了,用身體道歉最有用。」Emma勾著嘴角說。「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沒離開他
了。」
「我不想聽下去了,Emma。」
「那就滾吧。」
***
David站在教堂最深處的講到台前,興奮緊張的猛搓手心,他的汗水把白色的手套浸出了
一小片污漬。當禮炮聲響起,列席在兩側的樂隊奏起了結婚進行曲時,身穿全白西裝的
Francis從黑色加長型勞斯來斯中被牽下車。隨著老Francis一步一步踏著紅毯走進教堂。
儘管有人警告過他,別在婚禮時笑的太過,他的牙齒會讓事後的照片與影片顯得有些嚇人
,但David無法勉強自己閉上雙唇。他有多渴望這一天,他的嘴角就咧的多開。Francis帶
著笑容,穿過宏偉的拱門,一步步離他越來越近。他蓬鬆的褐髮被整齊向後抓以及梳理在
耳後,露出他光潔飽滿的額頭,他的眼睛是David見過最美麗的寶石,他的雙唇從來沒有
像今天這麼紅潤過。教堂裡所有華麗的雕刻與壁畫都比不上Francis在David眼中的耀眼程
度。而這麼美好的人,從今以後就將完全屬於他。
他從老Francis的手中接下Francis蒼白柔軟的手掌,像呵護珍寶般捧在手心裡。Francis
抬頭對他咬著下唇露出一個害羞的微笑,那讓David差點忘記還沒有念誓言,只不顧一切
的想吻他。
牧師在念祝福詞前,依照他們的要求特地加上了他們愛上對方的經過,台下許多曾經參與
其中的同事都忍不住熱淚盈眶。Francis的雙眼同樣在燭光下閃爍不已,他們的眼神沒有
一刻離的開彼此。分別把「我願意。」說的像一輩子就只能說的那一句話。
他們拿出對錶,幫彼此戴上。然後滿心喜悅與慎重的吻了對方。
「我覺得我幸福的快死了。」David激動的又捧著Francis的手吻了幾下。
「那可不行。」Francis笑了起來,兩頰紅彤彤的,像個十幾歲的靦腆少年。「你還欠我
一生的陪伴,還完再說。」
他們笑著注視著彼此,不需要再多說什麼,已經肯定了後半生的幸福。
「──你怎麼還不喊卡?」Angel用手肘推了下導演。
「有需要喊嗎?太破壞氣氛了,」導演目不轉睛的盯著講道台上的新人說。「直接拍完整
場婚禮吧,廣告剪片段用後製的就好了。」
「那我們請你來幹麻?」Angel悻悻的說。
「是我誤會了什麼嗎?」導演理所當然的道:「我本來就只有收婚禮側錄的費用。」
***
Craving對錶廣告在網路上的投票,最後以懸殊的票數由David和Francis的組合勝出。廣
告最終章播出後,Charles在接受採訪時承認這實際上就是他和執行長Erik Lehnsherr結
婚時的現場側錄,所以觀眾以為他們擁有的天才演技,其實只是真情流露罷了。
搭配上了X鐘錶公司執行長婚禮的話題性,對錶一時間取代戒指,成為愛情堅貞與雋永的
象徵。銷售數字攀上高峰。
Erik在季末的慶功宴上被灌了太多酒,抱著同樣喝成一灘爛泥的Charles開懷大笑。
「我今晚要睡你,老闆。」Charles舔著嘴唇說。
Erik用熱吻取代了回答。Charles明天可以忘記這一夜情。這樣他就永遠都有充足的理由
再提醒他。
The End.
依照慣例,完結篇又爆字數了~
我無法形容打出The End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裡面的感覺有多複雜
一方面我很高興這篇壓在我心頭上的文終於完結了
一方面又有每個長篇完結時都會有的惆悵
這篇文從第一章發表(2015.1.23)到今天為止,已經過了一年半
這中間我曾一度很想放棄
長篇創作最困難的地方莫過於維持熱情
對原作的熱情,以及對當初剛下筆時,那些縈繞在心裡的梗的熱情
在這期間發生的事就是
我對原作的熱情還沒消退,但對於當初寫下的設定已經找不回那種
「我一定要把這個橋段寫下來,實在太萌了!」的感覺
但我慶幸最後有完成它
它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但它承載著我成長
非常感謝一路支持我和鼓勵我的你們
我的創作還沒有結束,咱們下一篇文見!
2016.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