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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2】
『趙博,找不到茶包嗎?』杜鵑經過茶水間時喚醒了發呆的旋雲,他才發現自己拿著
茶杯出神了。
『呃,沒有......我等等就回去!』杜鵑巧笑倩兮地倚在門邊,手托著腰腳向後微勾
,
『趙博,你的表情放鬆那麼多,是你兄弟的病情有改善?』
『放鬆?有嗎?!』旋雲錯愕地摸臉,完全沒有注意到杜鵑款款走近他,
『看你笑得滿面春風,必然有好事發生,連我都忍不住想沾個光呢!』旋雲面對杜鵑
的不自然靠近不由得將茶杯擋在兩人中間,
『杜鵑......小心熱水......』杜鵑的香水裡似乎帶著淡淡的酒精味,雙臂輕勾他的
脖子。
『你要我小心的是熱水嗎?』旋雲這下驚嚇不小,只是雙手緊握茶杯,完全不敢碰杜
鵑一下。
『當然是......』杜鵑見他只是抖,輕笑地提起膝蓋在他胯間摩娑,
『還是我要小心你這裡呢?』旋雲止不住的雞皮疙瘩,連忙往下一縮,這時杜鵑卻摸
向他的褲襠。發出呢喃的鼻音,那聲音簡直就像阿歸在夢囈。
『趙博......』
『我先走了!!哇啊--』旋雲立刻側過身子要逃走,沒想到這一轉卻發現茶水間的
地板斷裂了!他這麼一摔,只聽杜鵑的嬌笑聲越來越遠、還有阿歸的驚叫聲......
「哇啊--」旋雲發現自己滾下床,下半身還掛在床上,阿歸仰躺在他腿間,但竟然
褲子被他脫了都沒發現,這種尷尬姿勢,旋雲唯一慶幸的是自己還沒扭斷脖子。
「你幹嘛呀!突然間翻身。」阿歸伸手要拉他,旋雲扭捏地滑下床,拉著被子要遮掩
下體,沒理他繼續要抱上來的意思。
「我、我做了噩夢。」一聽到是噩夢,阿歸露出不悅的表情,
「噩夢?我還想說好像很久沒做了,一摸你就說做噩夢啊?」旋雲一邊穿褲子一邊暗
暗咋舌,
“很久沒做?!“他這下真的給惡魔搞糊塗了!
先是昨晚的宵夜、接著又是今晨的親熱,骨怖的要求條件跟旋雲的認知完全是兩回事
,問題是他有這麼不了解阿歸嗎?
「我們......暫時不要做比較好吧?」心裡有鬼的旋雲模模糊糊地回了阿歸一句。阿
歸更不高興了,在床上坐起抱著胸,
「你還在怕傳染嗎?」
「我不是怕傳染啦,我想說你感冒應該才剛好啊,體力應該還沒有恢復......」旋雲
小心翼翼照著昨晚的對話延伸回答,快速環視房裡的東西,企圖找出蛛絲馬跡,以便接下
來的應對。
「體力有沒有恢復我自己最清楚,你站那麼遠好像我全身上下都是病毒一樣!」阿歸
好像小朋友一樣在床上撒賴著,本來抱著胸的雙臂對他張開。旋雲不明究理,身體卻像被
催眠般走近床環抱住阿歸,感受到他悶在肚子上說話的震動:
「今天早上醒來時我又發現自己睡在浴室裡,雖然你有幫我開保溫燈,但是沒有你在
身邊我還是覺得會冷......」
你本來就是這樣的睡覺習慣。
旋雲心裡嘀咕著卻沒有開口。他回想起小時候被父母交代的工作,儘管剛開始覺得很
麻煩,但這也算是代代相傳的......寵物,不好好照顧似乎就對不起建立家業的高祖父。
另一方面家人們也從來不把阿歸當成外人,即使如此曲折離奇,爺爺和父母竟然也當成瑞
兆。阿歸並不是每次都會在睡覺時回到烏龜的樣子,似乎是過度疲憊或體溫過低才會變回
原形。到底要把他當成人養還是當成烏龜養確實把父母折騰了一陣子。剛開始以為只要他
睡覺就會變回烏龜,但後來似乎變成人形的時間長了,也會是人的樣子睡覺。剛開始還不
曉得只是開了暖氣給他吹,沒想到這一睡就睡了三天。烏龜三天不吃不動很平常,人三天
不吃不動會不會有其他問題,趙家兩老可不敢冒險。但當時阿歸和旋雲年紀都還小,為了
不讓此事聲張,索性讓他們兩人一起睡,既可以維持阿歸的體溫,又可以讓旋雲同時照顧
他。
阿歸一直到上高中後才意識到自己異於常人。在那之前,他一直是被告知會夢遊到
浴室睡覺,因為太常發生,怕他著涼,遂在浴室裝上烤燈充當保溫燈用。
旋雲想到這裡,不由得煩惱起來,這惡魔辦事不力啊,阿歸看起來恢復了健康,但似
乎還有好多疑點沒有解決。
他方才快速逡巡掃過房裡的東西,當初阿歸生病時買的補品還在,但是在醫院領的藥
全不見了。因為要照顧阿歸自己必須請助理,昨晚因這樁卻被阿歸找碴。阿歸似乎也不記
得已經明白自己不是尋常人類的事實。而且似乎目前阿歸認為旋雲和他有肉體關係......
並不是睡同一張床就一定會有肉體關係啊。旋雲這才意識到阿歸一手正揉著他的臀肉
,另隻手也在他胯間摩娑著。
「阿歸,先讓我去弄早餐。」
「比起早餐,我要先吃你。」阿歸拉下他的褲頭,作勢要舔他。
我可不想要一大早就上演龜頭親龜頭的戲碼。
但旋雲只能在內心一邊大喊一邊奔向朦朧的地平線。
※ ※ ※
杜鵑似乎有什麼心事,準備研討會的資料很少見地闕漏百出,但旋雲覺得自己大
概也沒有理由可以說別人,因為阿歸頻頻求歡他也不知道要找誰商量,加上噩夢的記憶,
有時聞到杜鵑身上的香水味都覺得尷尬,搞得他益日坐立難安。
對性行為旋雲並不懵懂也不想深入探索,但阿歸就像性愛成癮的青少年無法控制慾望
。不論是甫進門就要舔弄他、或者是出門前也要相互撫慰後才肯放人。打從心底旋雲就沒
有排斥的意思,但難以言喻的怪異感不斷在膨脹。或許是因為是自幼一同長大,熟悉的身
體卻是不熟悉的反應;也或許是自己在預期落差過大,身體的親密比起情感的疏離讓旋雲
更加不能理解。
「趙博,我只拿了餅乾和海帶,有提拉米蘇和果凍你要不要?」杜鵑端著茶會的點心
進來,提醒旋雲每個月下午的盯哨,不,聯誼茶會,已經開始。
自從去年新所長上任頻頻推行跨界結合研究以來,一直要求大家要突破原有研究領域
,讓自己的研究有新穎的研究觀點。旋雲雖然本科是歷史,但方法內容比較相近人類學,
比起其他研究室的同仁,出田野已是家常便飯。當初也是因為要照顧阿歸才這樣安排研究
計畫。春夏出田野和研討會,秋冬回研究所整理資料文獻和寫論文。
對研究他沒什麼野心,但是寫計畫找錢他倒挺有一套,老所長是很喜歡他,因為他產
量高又穩定,自己又可以養活自己。新所長卻是很器重他,大小動作不斷。對於這種為了
利益而親近的,旋雲也不是沒有遇過,坦白說他並不會排斥,每個人都有想追求的東西,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法。只不過在同事們面前,旋雲也不想要變成被排擠的箭靶。隨著杜
鵑的提醒,他才開始想現在要怎麼逃走的方法,是要去書庫呢,還是乾脆到外面洽公,但
遠遠就聽到所長的聲音:
「趙博,趙博咧?欸今天的紅豆湯是師母煮的啊,大家快嚐嚐。」杜鵑轉頭看螢幕後
的旋雲出現被小孩抓住的貓一臉困窘表情,不由得笑了出來,只是旋雲看到她眼裡並沒有
樂趣,她的心事不言可喻。
「跟他說我在弄研討會的議程,不出去了。」既然逃不掉,索性耍賴,反正一皮天下
無難事,只怕要臉不要臉。杜鵑才要轉頭去招呼,所長颱風似地刮進來。
「趙博還在忙嗎?哎呀天大的事哪有美食重要,師母精心熬的湯我給你留了,不要客
氣!」旋雲哪裡不曉得他進來就要東摸摸西看看,但是要去擋他也嗑手絆腳。杜鵑反應倒
很快,小女孩挽爸爸手一樣自然地軟聲撒嬌:
「趙博在弄11月的議程嘛,曼鈴姐說要跟你敲時間,所長你都不趕快去確定,趙博才
可以定日期呀~」
「啊對對,曼鈴跟我提過--」才一邊說著往外頭走,卻又回頭:
「晚點讓杜鵑端給你啊,研討會好好弄」一會就笑瞇瞇地被杜鵑挽著往茶會去。
旋雲雖然暗暗鬆了口氣,但又隱隱覺得要關心一下杜鵑。畢竟杜鵑若不站在他這邊,
他總不能養老鼠咬布袋,要招新的助理,也不曉得是不是像杜鵑那麼熟稔。這樣他就沒時
間好好照顧阿歸。
但是突然他醒悟到一件事,阿歸其實現在不需要他的照顧了。
有健康的身體又不會再有感情的束縛,阿歸想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他健康,總是有機
會能快樂。
不會像今晨分別時除了擁抱和親吻,還有莫名的嫉妒和憤怒。又是為了旋雲必須為了
研討會加班的事而吵。阿歸在生病之前,自己的工作也很忙,並不會對他的生活細節指手
畫腳。但在阿歸生病以後,除了跟著醫院的安排,還得顧及執行到一半的研究計畫,加上
之前在醫院,家裡和研究室奔波,旋雲的論文進度擱置許久。發表點數頂多只能混過所內
要求,但要就主題的完整性,跟預期計畫時程也越差越遠。他自己很焦急,但阿歸那時的
狀況更迫切,所有的決定都是為了度過每一個當下,每一個決定都代表了一個選擇,不管
是哪一邊都包含著失去的可能。而他最不願意失去的就是阿歸。
只是他現在也不知道這樣的抉擇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現在回想起來到底為什麼而絕望呢?是對阿歸的病情束手無策?還是對神祕的生物轉
化格外茫然?
三十年來阿歸從來沒有辦法說明自己的轉化狀況,直到生病前他才突然知道自己不是
人類。
但這個事實對於他緊接而來的大病一點幫助也沒有。
想到這裡,旋雲感覺自己在黑暗中被雷光一閃。
阿歸在生病前發現自己不是人類。
醫院的醫生是治療人類的。
阿歸在醫師宣告不治時惡魔來找他交易。
旋雲只記得阿歸做化療後的虛弱,他竟然不記得阿歸在身體疲累時其實會還為原形。
旋雲只記得阿歸從六月在病房時,從床邊移動到洗手間如同一世紀的時間,他竟然不
記得阿歸一感覺到冷就會動作變慢。
旋雲只記得阿歸出院後連喝水都會吐,連固體食物都沒有力氣咀嚼,他竟然不記得阿
歸在冬眠時可以數日都不吃不喝。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惡魔提出那些交易條件。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