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浚帶著白崇武從白凜那兒離開，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覺得白凜這陣子有些奇怪，
往常送公文過去，白凜都是隨意看過就當場就簽名，但最近幾次聽秘書說他開始壓公文，
不肯立刻簽名。今天白浚親自送去，他居然也說要再看一下，當著白浚的面就把海運的簽
呈放到待處理的文件籃。
　　多疑的白浚有些警覺，可是白凜後來的閒話家常也讓人挑不出錯處，他甚至還主動提
了要升白崇武的職位。
　　「爸，你多心了啦，白凜還打算升我起來當主任呢。」白崇武正沉浸在要升官的喜悅
中。
　　「笨蛋。一個小小的主任有什麼好高興的，他要是有心，你一來就該給你經理的位置
。」白浚忿忿不平的啐了一口：「這樣擠牙膏似的，擠一點給你擠一點給你，當作在施捨
乞丐啊。」
　　「爸，沒差啦，反正到最後都是我們的。我這樣慢慢升，還可以說是從基層做起，看
以後誰敢不服。」
　　白浚依然心氣難平。其實每次從白凜的辦公室回來，他都憋著一口氣，他越來越不能
忍受自己像太監一樣去給白凜呈送文件。明明自己不比人差，憑什麼所有計畫都要經過白
凜簽允。可笑的是，哪一次的最後決策不是依著自己的意見來。若真要說，自己才是對黑
角最有貢獻的人。
　　白浚越想越不甘心。算算日子，下一趟的貨要來了，白凜把款項一直壓著也不是辦法
。白浚心一橫：「是你逼我的」。籌備的也夠久的了，他不想再偽裝下去。今天白凜的擱
置簽呈不論是否有意為之，這都是一個訊號。他不願意再這樣「揣測君心」了。
　　他自己就要當君。
　　為免夜長夢多，他得先下手為強。
　　聽說，白成俞最近剛跟韓家那個Alpha分手。這可不就是個最好的時機嗎？
　　「崇武，來，爸爸跟你說……」他從抽屜的暗格裡拿出一個小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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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成俞把貓提回家後，先把東西歸位，將球型貓窩的內襯拆去洗，他找了一件自己不
要的舊衣服鋪在球窩裡權充暫時軟墊，想了想，他又進去客房，找到韓筠舟留下來的一件
棉質背心，也將它放進去貓窩裡塞好，這樣小貓就能同時習慣兩個主人的味道了。
　　他讓黑十二將小貓從外出提籠抱出來放進貓窩裡。小貓體型很小，牠在新貓窩裡滾了
一圈，東嗅嗅西抓抓很滿意的樣子。檢視完新窩，牠從洞口探出一顆小小的頭，歪著頭看
蹲在貓窩前的兩個人。
　　「小貓好可愛。」黑十二伸出手指揉揉貓咪的耳後，小貓對他喵了喵，舒服的眼睛都
瞇起來。
　　白成俞看著黑十二的手，又羨慕又忌妒。黑十二感受到白少的瞪視，默默地收回手。
　　過了一會兒，「少爺，你想摸嗎？」
　　「……嗯。」
　　黑十二想了想，從剛剛那袋貓玩具裡找出一顆毛絨絨的小球：「少爺，你閉上眼睛，
我帶你摸毛毛球，你想像一下是在摸小貓。」
　　白成俞很嫌棄黑十二幼稚的提議，但敵不過想要摸貓的想法，所以閉上眼睛，讓黑十
二拉著他的手指去摸那顆毛球。
　　哇嗚，毛很軟，真的像在摸貓咪一樣。摸著摸著，他聽到貓軟軟的在叫，手裡似乎也
掐到一片扁扁熱熱的東西，睜開眼睛一看，他揉的哪裡是毛球，根本就是貓頭。
　　白成俞先是驚了一下，可黑十二還跩住他的手腕，讓他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彈開手。
　　錯過了睜眼第一秒的抽手，那也不用抽了。白成俞盡量放鬆僵硬的手指，繼續剛剛的
動作，把小貓摸得舒服到打呼嚕。這貓太容易滿足了，白成俞也心滿意足。
　　黑十二看到白成俞已經放鬆下來，甚至開始享受撸貓的樂趣，就鬆開手讓少爺一個人
繼續玩貓。
　　「謝謝。」白成俞真誠的向黑十二道謝。他知道這些日子，黑隊們都很擔心他。黑十
二邊擺放貓砂邊對白少笑了笑。
　　白成俞又說：「晚上貓窩先放在你們哪裡吧。」他已經感覺身上那種隱隱的疼已開始
加劇了，他原本放鬆的神態又開始緊繃，白成俞輕嘆一口氣：「我怕嚇到牠。」
　　黑十二默默收拾，離開前把貓窩帶上，小貓在裡面喵嗚喵嗚的叫，似乎想問明白為什
麼又要搬家。
　　白成俞去洗了澡，回到床上靜靜承受今晚的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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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六，白成俞猜想韓筠舟應該已經回來，做了一整天的心理建設，他半靠在沙發上
，讓小貓趴在他的肚子，跟牠說：「你乖乖的，陪我打個電話。」他揉揉小貓耳朵，小貓
舒服的翻過身，露出他柔軟的小肚子求摸摸。白成俞撓了撓，又撓了撓，在小貓抱住他的
手指頭開始啃的時候，終於鼓起勇氣撥出了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在即將自動轉進語音信箱時才被接起來：『喂，』久違了的低沉的嗓
音響在耳邊，令白成俞一時哽住了喉嚨，無法出聲。
　　『哪位？』這時白成俞才聽出韓筠舟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鼻音，像是睡覺中被吵醒，
有一種帶著粗礪的沙啞。光是這兩句話、三個字，就讓白成俞身體熱起來，他有錯覺，好
像能感覺到血液在血管裡奔跑。
　　「是我，我是小魚。」還記得嗎？
　　白成俞咬住下唇，沒讓下一句矯情的話脫口而出。距離上次見面也才經過不到一個月
的時間，他除非傷了腦子，否則怎麼可能不記得他。
　　可是，他還真想問問，你真的還記得嗎？
　　不然怎麼會這麼狠心不聞不問？
　　『嗯。』電話那頭響起了衣物棉被的摩擦音。韓筠舟掙扎的坐起來，輕輕的咳了兩聲
：『有什麼事嗎？』
　　「……你的貓在我這裡。」白成俞忽略他冷淡的語氣：「我領養了你那隻貓，越琦老
師帶我去辦的。」他輕捏小貓嫩嫩的粉色腳掌，逗得貓細細叫起來。
　　停頓了一會兒韓筠舟才開口：『你去找越琦了？』他聽見電話那頭有貓叫聲，其實沒
有真正反應過來，只記得問：『跟人家越老師道歉了沒有？』
　　「……」白成俞一時噎住。這個問話比上一句「有什麼事嗎」還令人心涼。大吵大鬧
打了一架、分離了將近一個月之後，他心心念念的居然還是我白成俞給人家道歉了沒有？
　　我白成俞給他的前男友道歉了沒有？喔，是前前男友。
　　前男友是我！
　　「這個很重要嗎？」換白成俞的聲音粗如沙礫。他感覺血管裡的血液漸漸停止奔跑，
漸漸變涼。
　　『當然很重要，』韓筠舟的聲音比平時低，說話很慢，好像還沒完全睡醒的那種渾沌
感：『做錯事給人家道歉是基本禮貌。你連這個都覺得不重要，那你還能有什麼重要的事
。』語氣很疲憊，語意很責備。
　　白成俞深吸一口氣。
　
　　好好回答就好。事實上也真的有道歉了。
　　就照實說：我有跟越老師道歉了。
　　沒什麼困難的。
　　好好回答就好。好好回答就能繼續下去。　　
　　白成俞再深吸一口氣。
　　「我養貓了，」實在沒辦法好好說話。白成俞猛的坐直身體朝電話大吼，小貓被他嚇
得滾下沙發，掉在地上的大坐枕上，氣得喵喵喵喵，用貓掌撲打白成俞的小腿。
　　「重點是我養貓了。」
　　「重點是我克服我的恐懼，領養了一隻貓。」
　　「重點是我想跟你一起養貓。」
　　「重點是我先打電話給你了。」
　　重點是，我都先低頭打電話給你了！
　　白成俞一直語無倫次大吼大叫，他氣得要命，他以為很容易。事實上非常非常困難。
　　即使他先低頭了，還是有別的溝塹在等著他。摔進去很疼啊，很疼你知不知道。
　　手機裡只傳來粗重的呼吸聲，韓筠舟一直沒有說話。他可以想見那個人大概又是一副
是壓抑憤怒居高臨下的在看自己一個人發瘋。
　　白成俞漸漸冷靜下來，他試著平復自己的氣息。
　　『成俞，你要講點道理，不能每次發生什麼事，你都這樣肆意妄為。』韓筠舟疲憊的
說。
　　「我也不是……」白成俞聲音很輕很喪氣，彷彿在自言自語：「對每一個人都這樣的
。」
　　我也不是……對每個人都願意露出肚子讓他哄哄摸摸的。
　　他無力的放下手機，手指按了停止通話。慢慢在沙發上躺下來。他伸長手把生氣的小
貓撈回自己身上，輕拍著哄。
　　
　　白成俞以為他可以做到當一個聽話的乖Omega。事實上不行。
　　很難。非常難。
　　他想，他乾脆就讓自己痛死算了。也許在痛死之前，他自己就能撐過激素成癮高峰期
了。
　　不要去求他了。
　　反正一樣也是很痛。
(待續......)

老船和小魚都處在一個很尖銳的時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