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OZIk_dhSK4
歐西里斯:所以我說為什麼這麼頻繁cue我啊?
(第四章)拉身側之人
「身為王子,早日結婚才能誕下王儲。」我回答他:「這不但有功於法老、臣民以及
全埃及,更是伊西斯女神所祝福、喜悅之事,為什麼不該拍手呢?而且殿下也確實到了該
婚配的年紀。」
雖然內弗爾卡拉看上去,年齡區段貌似在十七到十九歲之間,都不到二十歲,但是古
代人見歐西里斯神見得快,不早點結婚生小孩,留不了種。
內弗爾卡拉沒說話,表情看起來非常糟糕,就好像我現在說的話全是大不敬的詞彙,
堪比當著他的面羞辱法老,或是高舉「庫獨」(庫施王國獨立)大旗似的。
我承認我這人是挺會拱火,見內弗爾卡拉這小子不高興,我還能讓他再不高興一點。
我把手裡那條用紅寶石象徵著太陽、金子部分打造成地平線與雙獅的項鍊,塞到內弗
爾卡拉的手裡。
這條項鍊的Akhet圖案,在聖書體中代表著日出與日落,意思是「重生」。那兩頭獅
子分別是拉神與歐西里斯的跟班,所以牠們背對著彼此,一隻看日出的方向,一隻看日落
的方向,頭朝東的跟著拉神的日行船跑,頭朝西的跟著歐西里斯的夜行船跑。
本來這是挺適合我的一條項鍊,既是拉神的妻子,又實際見過歐西里斯神,這個圖案
我不戴反而都挺可惜了;然而二王子他老婆已經把屬於她的那一條丟了,總不好讓西台公
主遠嫁而來,連個禮物都沒有。我敢說這件事的丟人程度不遜於六日戰爭,埃及的外交形
象真堪憂,身為現代埃及人我感到痛心疾首。
內弗爾卡拉不想收回那條項鍊,我卻推攮著他的手。最終,他竟然將那條項鍊扔在地
上。公主也看見了,那時情形就挺尷尬。
我做球給這小子安撫老婆,奈何他王子病發作,毫不領情,現在的年輕人真不懂得敬
老尊賢。
「別鬧了。」他看著我:「走吧。」
「讓瑪哈特隊長陪您吧。」我再次用眼睛確認了下瑪哈特的裝扮,能守在王子身邊的
侍衛,穿著華麗,應是近衛隊長無誤。
「『跟班』也會有不想作跟班的一天。」我說。
內弗爾卡拉畢竟還帶著未婚妻,何況貴為王子,不可能拉下臉面,在這種人來人往的
地方跟我拉拉扯扯,便逕自離開了。
『大人,您瘋了!』瑪哈特離開之前,用唇語發出氣音,對著我說道。
我瘋了?我說的話不都很合理嗎?瘋的是誰呢?難道不是絲毫不給人一點尊重,還認
為自己身為王子,就能要求任何人服從他的內弗爾卡拉,還有認為這種事情很正常的瑪哈
特嗎?
反正古人對著神、法老與王族就有尊重,對著其他人卻連「尊重」這兩個字的大眾體
怎麼寫都不知道。
巴戈阿斯在我面前說他自己是螻蟻,待在內弗爾卡拉的身邊讓我覺得我自己才是螻蟻
。王權社會只是想像中給人浪漫美好的感覺,實際體會一遍,只要自己不是既得利益者,
就能知道有多嘔氣。
離開內弗爾卡拉以後,我才發現自己在古埃及沒有朋友。也不知道葉卡婕琳娜會不會
擔心我?她是我在這半年間最親近的人。
巴戈阿斯人在後宮,人又畏縮,上不了檯面;而我來到這裡以後,第一個見到的人,
卻是一個想把我丟進邪神阿佩普祭壇裡燒掉的邪教狂信徒。要是沒看到牆上的字,我會以
為我穿進《創●紀》,那個人是亞伯拉罕,我是他兒子以撒。(我可沒有暗示會讓信徒做
這種事的神是什麼神)
「拉神的妻子。」此時,卻聽那個極其熟悉的聲音叫道。這個稱呼無非是在叫我了。
一名高大俊朗、著紫色長袍的男子拿著酒觴,朝著我走了過來,他後頭跟著浩浩蕩蕩
一群跟班(還個個打扮得入時又騷氣),所有為他讓道的人都向他鞠躬敬禮,派頭頗大。
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這是日劇《夜王》裡男公關花街出巡的場面。
除了後宮的走廊以外,我終於想起我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安努的阿佩普神廟。
埃及竟然有個邪教徒王子,何其諷刺!你爸法老可是拉神在人間的化身,要是知道你
拜邪神,還不打斷你的腿,廢除你的王籍,然後送你去見歐西里斯神。
更誇張的是,這人才走近我,我就聞見他的身上有股濃濃的依蘭花香味,這種花的味
道催情,看來他今天晚上來參加宴會的理由,是昭然若揭了。
「我有名字,為何總是叫我拉神的妻子?這種叫法充分地體現出你國女性在婚配以後
,其個人主體性所遭受的長期漠視。」我說。
「呵,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是挺有趣的,我喜歡。」那名男子喝了一口酒,便
把酒杯塞到我的嘴前,「還記得我嗎?」
噁心死了,古埃及衛生習慣堪憂,一點疾病防治的觀念都沒有,不知道唾液能傳染疾
病嗎?喔對,他們不知道,因為這個時期的埃及人還認為人會生病,是因為人體內的心肝
腎肺水失調之類的。
我撇過頭,「我連你叫什麼名字,你是誰,我都不知道,我要怎麼記得你?這位殿下
。」這人有夠招搖,穿著一件紫袍在大廳裡晃來晃去,就像是怕人不知道那是高價舶來品
似的,暴發戶,土財主,沒格調!
「無禮!瓦提耶,就算你是法老陛下破格拔擢的第一大祭司暨王室御醫,也不能如此
對薩胡……」
就在王子後方的隨從正要罵人時,王子擋了擋,「好了好了,他可是內弗爾卡拉跟前
的紅人,未來法老的左右手,被欽定的大維吉爾。你看看他今晚是怎麼對內弗爾卡拉的?
跟那比起來,他對我已經算是很恭謹了。」
王子對著侍從招手,使一個眼色,侍從就端來一杯酒給我。我接下以後一口氣仰頭喝
光,週遭除了王子以外的人,全都露出傻眼的表情。
古埃及釀酒全靠發酵,這種完全沒蒸餾過的低濃度酒,對我而言跟喝果汁一樣。我不
只是個純粹的書呆子,在開羅可是享受過夜生活的人,還在酒吧裡被漂亮女孩子搭訕過(
雖然隔天去上課,我發現她竟然是我的學生,我就立刻和她斷絕聯繫了,只能說我的異性
緣果然堪憂)。
「好酒量,倘若塞赫麥特女神和你一樣千杯不醉,人類早就被滅亡了。」他說道。
這句話稱讚得挺有技巧。塞赫麥特女神是拉神的妹妹,埃及的戰爭女神。她曾大殺四
方,就在快要把全人類都毀滅之際,拉神將啤酒假裝成石榴汁,騙她喝下去,讓她醉倒,
全人類才得以倖存;也算是一個人類有史以來,最早的女子飲酒斷片紀錄吧。這件事告訴
我們,女生喝酒千萬要小心,就算一起喝酒的對象是親哥哥也不例外。
「我對你致意。」王子舉杯,向我敬酒後,也將杯中物仰頭飲盡,「向你自我介紹,
我名薩胡拉,是內弗爾的哥哥,」
他湊過來,放低聲音,朝著我耳邊說道:「你明白我名字的意思,我不但是『拉神身
側之人』,更是法老的第一順位繼承者。你難道不覺得,和我那愚蠢的弟弟比起來,你與
我更相配嗎?」我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輕輕地噴吐在我的臉頰上,太GAY了,我趕緊躲了躲
。
薩胡拉?這廝難道不該是內弗爾卡拉的爸爸嗎?難道是後世學者的研究出錯?我現在
所體驗的一切,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我是真的身處於四千年前的埃及,還是說現在我
的五感所感受到的,都只不過是我吸毒以後產生的幻覺?
「這樣一來,你應該對我有印象了吧?」他把手搭在我的腰上。兩兄弟一副德性,說
話就說話,還得動手動腳,幸好我還沒見過法老,否則只怕法老也是一個樣。
「在安努,你說的話是真的嗎?」我把他掐在我腰際的手拍掉,壓低了聲音說道。
「我不騙你,我確實是一個有慾望的人。但是比起有所求,沒有理由的混沌或者狂氣
,才是真正高尚而純粹的邪惡。」
他說:「人偶而想做點壞事,難道還需要理由?你飲酒的時候,可曾問過你自己為何
飲酒?」
「這個類比並不正確。我喝酒並不會傷害到其他人,但是你差點送我去見歐西里斯神
,你不能拿兩件罪惡值不一樣的壞事來進行比較。按你這副德性,審判的時候可是要被阿
穆特吃掉的。」我說。
阿穆特是歐西里斯養在冥府火湖裡的一條寵物,專門負責把薩胡拉這種百分之兩萬一
定會下地獄的人吃掉。我看薩胡拉乾脆改名叫阿穆特點心算了,什麼拉身側之人,笑話。
薩胡拉聳肩,「至少沒那麼快。如果我審判的時候注定要被阿穆特吃掉,那麼我情願
此世活得快樂一點,然後沒有來生。」
我說:「我喝酒當然不需要理由,可倘若我得親手送一個人坐船去冥界見歐西里斯神
,我會需要理由嗎?會,我當然需要一個理由,而且最好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理由,足以
讓我說服自己下手的理由,否則我就是一個瘋子。」
「所以,你是一個瘋子嗎?薩胡拉。」我盯著他說道。
「無禮之徒,誰允許你直呼王子的名諱!」薩胡拉身邊的跟班再次上前。
薩胡拉用手擋著他的跟班,「我是一個瘋子,事實上,我瘋了很久,但是從來沒有人
看出來,或者說,就算他們看出來,也不敢告訴我,因為他們沒這個膽量。」
「──你是第一個。」薩胡拉用手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太大了,我被捏得發疼。我扯
了扯臉,竟沒能掙脫。
「或許我們應該換個場所長談。難得我那煩人又愚蠢的王弟,被你親自氣跑了,才沒
繼續糾纏你。」
薩胡拉用手扶著我的背,「我相信我們還能聊很久,畢竟你在知曉我的身分以後,還
能與我深入的長談,聊到的層面也很廣,我們顯然非常投契,這樣的投契甚至足以跨越仇
恨。
「與你談話,使我感覺到托特神的智慧之光降臨,你無疑是國中第一智者。沒有早點
看出你的價值,實在令我悔不當初。」
「我和你沒什麼好……」我才想說話,腳步卻一陣虛浮,頭暈目眩起來,站都站不穩
。
「拉神的妻子居然這麼堂而皇之的醉倒在其他男人的懷裡,實在是令拉神蒙羞。」只
聽薩胡拉這麼說道。
胡說。醉倒?這不可能。古代的釀酒技術這麼弱雞,只有酵母、沒有啤酒花,啤酒的
度數要有個3%還是4%都很困難,有個2%就算是釀造大成功的極品,完全是喝完還能開車上
路都不會被警察抓的程度,當水三餐喝還能補充電解質。薩胡拉讓手下在酒裡放了什麼東
西?
在失去意識之前,我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薩胡拉說的:「送神官回我的房間休息。
任何人都別進來,我會親自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