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一名幫派男子帶著數十名黑衣小弟，手持鐵棍球棒，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在跟
另外一組人馬談判。
　　「這就不夠意思了。」豹哥叼著一根菸，瞇著眼睛睨著眼前的人。「這一帶原本是我
管的，不能說你一升上來就霸占住我的地方，什麼事情都要講個先來後到啊。」
　　「豹大啊，你要不要先去問問看，這邊地方是誰劃給我的？」男子也沒在怕，一臉笑
得囂張，「你上個月的營業額多少？我又是多少？如果沒辦法在這幾條街上賣得更好，就
不要占著茅坑不拉屎，認命把地方讓出來吧！」
　　「就你這張尿布嘴的屁孩好意思在我眼前叫囂嗎？」
　　「你說誰尿布嘴！」男子因為年輕沉不住氣很快就被激怒，臉紅耳赤地大喊。
　　「就你啊！」
　　豹哥把只剩濾嘴的煙往男子臉上一彈，火燙的灼燒惹得對方唉叫一聲，摀著臉揮著拳
頭就要衝上來，一旁的少年反應很快地用鐵棒揮了過去，並且擋下了幾隻襲來的球棍，一
場街頭上的混仗就此開打。
　　雙方人馬都不少，棍去棒來，一堆障礙物飛上了天，擊打聲與哀嚎聲此起彼落，有些
人倒地被踩過，或者是鐵棒毫不留情地往腦袋上面砸，濺起了漫天血雨。
　　帶著鴨舌帽的少年壓低低的帽沿底下一雙眼睛閃亮亮，動作迅速俐落地閃過攻擊，還
不忘往對方小弟的要害部位上打，打殘打死了幾個人他才不會在乎，只是雙方人馬還是有
些差距，畢竟這一代已經被新勢力佔據，對方援助很快就來，少年面對大批對手還是不免
挨了幾棍。
　　約莫過了十分鐘，哨音響起，警方的快打部隊趕到將整條街前後包圍，少年反應很快
毫不戀棧，扔下棍棒就往一旁的小巷中衝。
　　小巷不算全然的死路，到底是圍著鐵網的停車場，少年藉著跑勢踩著一邊的牆壁，輕
輕鬆鬆翻過鐵網，他身後一些動作慢的傳來慘叫，被警方壓制逮捕。
　　少年回頭一看露出微笑，一溜煙地轉身飛快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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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利逃脫出來的就回到街區熟悉的據點，少年這種底層的小混混，連黑道身份都算不
上，就是聽話穿了黑衣拿著鐵棒前去助陣，見人打人見鬼打鬼，即使不幸腳程慢被逮捕，
十幾歲的孩子很快就被放出交由保護管束，然後他們又逃出來繼續混跡街頭，樂此不疲。
　　余此安貓著身子竄進只開一半的鐵捲門中，一些有眼色的前輩哥哥們老早跑了回來，
在現場的都是那些給警方抓的小砲灰。
　　一進了場子，此安一雙漂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轉，然後向著角落熟悉的人跑了過去。
　　「阿萊！」
　　「安安，」被叫阿萊的青年向此安招了招手要他過去。「喔喔不錯喔，每次都有逃出
來。」
　　「那是當然，被抓到真的是很麻煩。」此安一屁股在阿萊身邊坐下。「可是被抓到可
以在法院或檢察署吃個幾餐。」
　　「誰會為了這個理由被抓到啊！」阿萊哧了一聲。
　　「現在呢？怎麼樣了？」
　　「弄出這麼大陣仗，老大跟上面的人去酒店談判了，等下就知道。」
　　此安點點頭，抓起桌上原本就放置的一些廉價小餅乾吃了起來，有些受潮了吃起來軟
軟的，他不以為意，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能讓他吃的很開心。
　　邊吃邊動動身體，剛剛被打了幾下還是很不好受。
　　「被打到？要不要去老醫生那邊看一下？」阿萊注意到。
　　「不用，沒事。」小傷他才不要花錢呢。
　　桌上小盒子裡頭的餅乾吃了大半，消息傳來，豹哥已經談好那個街區搶回一大半管理
權，因為對方靠青少年販毒替組織賺進大把營收，所以上頭還是分了一點位置給他，而豹
哥這邊則是另外劃了一些街區酒店歸他管當作補償。
　　這種表面上的爭奪很快就塵埃落定，看似吵的凶狠但其實重點還是桌面下的勾心鬥角
，街頭全武行不過打個意思意思，一些倒楣被抓走還是被打死打殘的，組織就付點安家費
表示一下。但其實這種底層的小囉嘍根本沒人在乎他們的死活。
　　搶地盤告一段落，此安屁顛顛的也不是很清楚事情始末，反正有人叫他上場他就去當
打手，打完後沒被抓走還可以吃頓好料的。
　　果不其然在場的某個哥就招呼大家到一旁的飯館隨意吃。
　　混戰之後此安最期待的就是這個，他一個小少年就跟著大家到隔壁吃吃喝喝，滿桌子
的菜隨意點隨便吃，更別說一些可以帶走的餅乾糖果還塞滿了此安的口袋。
　　「每次看你吃就像餓死鬼投胎一樣。」阿萊看此安的吃相真的是覺得很誇張。
　　「我一個禮拜沒好好吃飯了。」此安滿嘴塞滿了食物，還不忘記問：「這次會不會有
零用錢？」
　　每次打架完，上頭都會多多少少付一點照顧費，稍微感謝一下這些充人場的青少年們
。
　　「就算沒給零用錢，也會送你幾包咖啡。」
　　「我才不要那個。」雖然毒咖啡可以轉手賣，但此安就是覺得很麻煩。「要拿到咖啡
我賣你。」
　　「好啦好啦！」阿萊不介意拿到的是錢還是毒，這些在他眼裡都是差不多的東西。
　　酒足飯飽過後，此安還央求著廚房幫他打包吃不下的，包括其他桌的也一樣，拉哩拉
雜的包成了好幾包，但是看起來就跟廚餘沒兩樣。
　　出了飯館，此安拎著幾包食物跟幾罐飲料，口袋中多了幾千塊，開開心心地就返回他
那個破破爛爛的小公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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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手老舊冰箱冷度不足，但此安還是趕在打包食物腐敗前把東西都吃完了，只是這些
東西撐不過一週，加上青少年在發育期食慾本來就比較好，此安每天都餓慌慌的，即使在
學校裡頭耍狠逼同學買東西給他吃，也不能天天威脅，他就這樣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生活
。
　　這些日子幫派裡頭沒啥活動，賺不到什麼錢，他又未成年，頂多打架充個人場，要他
幫忙顧場子是不可能的，也不是不能靠賣藥賺錢，但他就是不想這麼做，只好忍著餓看什
麼時候有要充人場賺外快的機會上門。
　　這一天下課，此安拖著空空的書包從一所學店職校走了出來，在教室睡一天的他一整
天只吃了一塊麵包，都快餓死了。
　　雖然說惡劣一點可以叫那些巴著他的女孩子進貢買飯給他吃，但是吃人東西就是欠人
情，他可不想跟那些女生上床打砲，老是被他勒索的有錢胖呆今天根本沒上學，他現在身
上真的是沒半毛錢了。
　　沒錢的時候連搭公車都是奢侈，此安只好一步步慢慢走回家。
　　家距離學校有不短的路程，大概走到一半此安就覺得餓到快走不動，他看看所在地，
轉頭往一處小山坡路上走。
　　沒走多久，在一個社區民眾中心外，有一攤賣滷味的攤位在經營，生意很好，擺放在
路邊的桌子也不少，此安就隔著一段距離坐在別人家的屋簷下，看著那些來來往往的吃東
西客人。
　　他抱著膝坐，看著那些客人吃完離開的桌面上，有一些沒吃完的殘羹還在盤中。
　　為什麼東西都不吃完呢？吃不完就不要叫那麼多啊！真的是很浪費！此安在心中不停
地喃喃唸道，並且詛咒這些浪費食物的人都會死後下地獄吃餿水。
　　唸歸唸他還是很餓，甚至都有衝動想要趁著老闆娘沒注意時，偷偷上前去把那些沒吃
完的滷味順走，反正都是要丟掉，倒在垃圾桶裡還不如進他的肚子中，讓他可以多活幾天
沒被餓死。
　　啊！好餓好餓啊！
　　此安抱著膝亂踩著地面，他快要餓死了啦！
　　滷味攤中有一桌客人，獨自一人吃東西，滿盤的滷味已經被他吃了大半就快見底，一
邊嚼著食物，恰好抬起頭來看見了不遠處一個蹲坐在牆邊的學生，學生的眼睛從埋在雙臂
邊邊露了出來，目不轉睛地看著正在忙碌的老闆娘。
　　連這麼遲鈍的他都可以感受到那個學生不斷流露膨脹出想吃東西的渴望，有股餓意從
學生身上攀爬翻滾了過來。
　　其實不關他的事，年輕客人本來想視而不見，畢竟有人摔倒在面前他都可以當作沒看
到跨過去，更別說這樣路邊一個學生，餓暈了都跟他沒關係。
　　只是又過了幾分鐘，客人嘆了一口氣，把剩下的食物吃一吃，又到攤位上選了一堆食
材才回到座位上，沒多久滷味送來滿滿一盤，老闆娘還誇他好口福真會吃。
　　男客人只是笑笑，倒了新一盤的醬料，果不其然那牆邊的孩子目光移到了他身上，眼
睛裡面寫滿了想吃想吃想吃……
　　眼神倒是乾淨透亮，至少不是那種讓人不舒服的目光。
　　男客人向著那學生招了招手。
　　正看著滿滿一盤滷味流口水的余此安，看到那個叫了一大盤食物的客人朝他招手，他
楞了下，左右看看，是在對他揮手沒錯吧？
　　此安把臉從膝上抬起，不能確定般地用手指指著自己，看見那個客人點點頭，他才抓
著書包起身，狀似不經意地走到桌邊。
　　「叫我？幹嘛？」口氣不是很好，眼神也是飄忽地沒認真看對方。
　　「學生你晚餐吃了沒？我剛剛叫太多了，外帶很麻煩，你不介意的話幫我吃一些吧？
」客人拆了一雙新筷子遞給學生，「還是你吃過了？」
　　天上掉下來的食物？
　　此安呆了一下，然後接過筷子毫不客氣地坐下，「浪費食物會遭天打雷劈的，大哥為
了你的生命安全著想，我可以幫你吃一點擋災。」
　　客人也只是笑笑沒多說什麼。
　　一開始此安還吃的客氣，但再確定客人已經吃飽後，他就對著桌上食物狼吞虎嚥起來
，活像餓死鬼上身，甚至於差點噎到，客人還跟老闆娘叫了一碗湯過來。
　　「吃慢點，沒人跟你搶。」
　　客人擦擦嘴，就看著眼前的學生把盤中食物一掃而空解決殆盡。
　　此安一點殘羹都沒留下，就差快把盤子舔過一遍的程度，等到他把湯喝完打了個飽嗝
，才想起桌邊的那個男人。他可沒傻到真的認為對方是吃不完才叫他一起幫忙吃，吃人嘴
軟他還是知道。
　　「大哥，感謝欸！怎麼叫你？」
　　「Selwyn，Selwyn Dai。」
　　「呃……塞……塞耳溫袋？」
　　「Selwyn Dai。」Selwyn又重複了一次。
　　外語發音對此安來說就是難，不是他在臭屁，他可是連英文字母有幾個都不知道，別
說還背出來。「簡稱，賽文，這樣可以嗎？」
　　Selwyn聳肩，倒也不在意。
　　「外國人？」此安好奇地問，對方是東方面孔，雖然有著外國口音，但聽起來中文講
得很好啊。
　　「住了很多年國外，回來工作。」Selwyn看了下手機工作訊息，「這個小攤好好吃，
我來住這邊一陣子，很多都不好吃。」
　　「不是在地人當然不會挑，那些網路上面的介紹很多都是騙人的，要吃好吃的，那要
問當地人才會準。」此安一雙眼睛水亮亮，還帶著些微稚嫩的臉蛋笑得很燦爛，「感謝你
今天請我吃滷味，下次我帶你去別間好吃的店，有我幫你帶路，包管你餐餐都能吃到好料
理。」
　　「真的嗎？」Selwyn想了想，把手機遞給眼前的男孩子，「加一下。」
　　此安把自己的通訊方式加到對方手機裡，「我叫余此安，叫我安安就可以。賽文哥你
在國外唸很多書吧？看起來就像是很聰明的人。」
　　東方人是一瞬間就可以叫哥嗎？Selwyn有點不瞭解文化差異。
　　「還好，就是唸了兩個博士。」
　　「哇！」雖然不了解，但是聽起來就是很厲害。此安完全用崇拜的眼神看著眼前大哥
。「是天才嗎？」
　　「沒這麼誇張。」Selwyn笑出兩頰酒渦，霎時間看起來年紀小了不少，他也沒好意思
說自己連跳很多級，雖稱不上天才，但是有點聰明是應該有的。
　　Selwyn付了錢，兩人一起肩並肩走下小山坡。
　　Selwyn身高很高，號稱170的此安走在他身邊都覺得自己矮人家許多，兩人一起走到
大街邊，Selwyn要搭公車的方向與此安家是相反的方向。
　　「真的，下次，我再帶哥去吃好吃的？」此安有點擔心對方是不是只是在說好聽話？
也許一轉身就把他的號碼刪掉了。
　　「說好了，那個叫……一言為定？」
　　太久沒有使用中文的Selwyn成語還有點生疏，他點點頭跟此安保證。
　　此安笑得開懷，揮揮手跟賽文說再見。公車來了還目送他上車。
　　公車晃悠悠地走了，此安笑容馬上垮下來，轉身慢慢往家裡方向走，多虧吃了不少東
西讓他有體力可以走回家。
　　他倒也沒有想要騙人，但心中不免也想外國人真好說話，這樣就交換到了聯絡方式，
還成了對方的飯友介紹，往好處想短時間內有人請吃飯，他可以不用害怕餓死了。
　　一想到有得吃就開心，蹦蹦跳跳地蹦跳回家，這才讓他看起來真的像是個16歲的少年
。
　　
菁英男 X 小混混 (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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