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委託書
隔天一大早，紹羽要出門前，坤斌還躺在床上睡大頭覺。
昨天晚上，紹羽看坤斌睏得不行，想他那樣平時睡軟床又蓋蠶絲被的人，要是讓他睡地板，他可能可以唉整個晚上，那自己等於是不用睡了，於是紹羽很有先見之明把整張床讓給坤斌睡。
而他自己則坐在椅子上，伏著桌子睡了整晚。
「欸，起床了，我要出門了。」
紹羽戳了戳坤斌的肩膀。
「 嗯？」坤斌還沒醒呢，咕咕噥噥的應了聲。
「起床了，我要出門。」
「你要出門就出門啊 叫我幹嘛？」
「因為我要把門鎖起來，可是我只有一把鑰匙。」新修好的鎖當然附有新的鑰匙，亮晶晶的。紹羽拿在坤斌眼前晃了晃。
「沒關係，我在屋裡等你回來。」坤斌說罷又倒頭回去。
「我要到很晚才回來，屋子裡沒東西給你吃。」紹羽看坤斌又閉上眼睛，直接把人從床上揪起來。
「 嘖。」
坤斌閉著眼起床梳洗，心不甘情不願跟紹羽一同出門後，這才終於問道：「你要去哪？」
「去工作。」
「什麼工作？」
「這個。」紹羽從袖子裡抽出一張紙捲。
這是今天早上老闆用風吹來的，有時紹羽不在委託所，老闆就會把委託書吹到他家門口。
「我看看。」
坤斌攤開委託書，臉立刻綠了。
這次的委託，委託人姓瑟，名字叫瑟逍。瑟逍在委託書裡說，他家宅子鬧鬼，而且還害死了兩位家僕。
「我的天呀，死了兩個人，紹羽。」
坤斌看著書裡陳述有關家僕的死法，一個半夜淹死在院中井裡，隔天才被取水的丫鬟發現，另一個則是在大房夫人面前發瘋，當場拿刀捅死自己。
雙腿打顫。
坤斌整張臉皺的跟包子一樣：「看起來不太妙啊，紹羽。」
「嗯。」
「你真要去？」坤斌給魔神仔迷惑過一次，他可是還心有餘悸。那鬼要蠱惑人心，一陷進去，要清醒就很難了。
「這是我的工作。」
紹羽把委託書拿回來。
「那 那我可以 不去嗎？」坤斌結結巴巴。
「你本來就不用跟我來。」最好不要跟來，紹羽可不想除穢的時候有這傢伙在旁邊。
「那我可以去哪？」
「 」
紹羽無奈：「我怎麼知道。你可以隨便找一間客棧打發時間，或是直接出錢下榻房間住個幾宿，反正你應該不缺錢。」
最好住到風頭過為止，紹羽暗自想著。誰知道坤斌所謂的「一個風頭」換算成實際時間到底是多久，一週？一個月？一整年？
「那可不成！」
坤斌慌張起來：「我哥就是派人到處去搜客棧和酒樓，我才只好跟你借宿的。要是我去住了，酒樓老闆肯定跟我哥回報我的消息，到時候被抓回去，我絕對會被我哥吊起來在門口打。」
「不然你想怎樣？」
紹羽回頭，臉上皮笑肉不笑的，坤斌一個激靈，立刻站直身板遵命道：「我去，我跟你去。」
*
且說這次的委託人，來歷不小，紹羽一看名字就知道是誰。
瑟逍，現任風城吏部尚書，靈等風仕。
瑟氏代代都是一品高官，靈等全都不低於仕等，穩穩當當的風城望族。而瑟逍是第七代家主，才剛過五十歲，家裡就遇上穢事。
瑟家屋宅建在風城都府不遠處，一塊百丈高的風刻岩山上。
五進院落的合院，在兩側拉建了層層護龍廂房，佔滿岩山最高處後，又從最高層往下蓋，建滿了整座風刻山。
岩山雲霧繚繞，還有瀑布四處流瀉。鳥語花香，美不勝收。
紹羽和坤斌兩人到瑟宅門口的時候，宅裡正在辦喪事。大門是敞開的，裡頭出來一位門僮，莫約十二三歲，頭上還戴著白帽，領他們進去。
過了前廳，紹羽他們才看到，不只這位門僮，內內外外所有人都穿著白色喪服，而院內擺著一具棺材，腳尾飯上還插著香。
紹羽趁經過棺材時偷瞄了幾眼，只見那棺材已經封死，只差七天到，就要把人抬到瑟氏祖墳附近埋著。
過了佈置簡易的靈堂，門僮突然開口問紹羽：「聽我家老爺說，您就是連火統大人都親自推薦的除穢師嗎？」
紹羽：「 」
火統大人親自推薦 ？這個傳言是不是越來越膨脹了？
「敝人一屆小小除穢師，謹守本分，也許或多或少有些名聲，唯受火統大人推薦這事，實為浮誇之詞。」
「您真是客氣。」門僮笑了笑：「我叫余牛，大家都叫我阿牛，我四歲被買進瑟家，就一直在這替瑟家幹活，還沒出過門。」
「這樣啊。」紹羽點點頭。
瑟宅實在太大，他們走過交錯複雜的內院，爬上陡峭無盡的階梯，好不容易終於來到最高層的正宅。
雖然已經來到正宅，合院裡還是高高低低各處是階梯，阿牛領著紹羽他們來到正廳堂時，瑟逍正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
「老爺，這邊就是請來的除穢師。」阿牛提聲。
「吏部尚書大人。」紹羽先作揖道。
旁邊坤斌只道這院落大的驚人，和自己家差不了多少，卻不知原來對方是這樣來頭的人物。
瑟逍身材微胖，除了精神有些頹靡，整體看起來還是不錯的，一點都不像一個剛過五十的人。
瑟逍抬頭，只掃了紹羽一眼，眼睛立刻釘在紹羽旁邊的坤斌身上，毫無神采的眼睛瞬間瞪大了：「你是 不對，您是、土統大人，您是坤賦大人的弟弟對吧？坤斌大人？」
瑟逍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和坤斌打躬作揖道：「啊呀，坤斌大人怎麼突然來了？都沒先知會一聲呢。您看我這宅裡，亂糟糟的，真抱歉啊，最近真的一堆糟心事。」
能被土統大人的親弟拜訪，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大好機會，得好好巴結一番才行。如果好好招待了坤斌，好話傳到土統大人那兒，再拜託土統大人給風統大人隨口提個薦，這瑟家地位肯定是更加飛黃騰達。
瑟逍這邊才和坤斌陪著笑，轉頭就訓斥阿牛：「你在搞什麼？！堂堂土統大人的親弟弟來了都不會支一聲？你這個月月例全部扣課！還有帶這位除穢師去看宅裡出問題的地方，讓他儘快解決問題。如果有需要膳宿，你再找個次廂房打點一下。我這兒有貴賓要招待，你把事情給我辦好，知道嗎？！」
「是。」阿牛領了命，轉身和紹羽道：「請隨我來。」
紹羽也不想叨擾瑟逍，於是跟著阿牛一同離開，旁邊坤斌笑看兩人離去，深感自己的與眾不同，於是神清氣爽轉頭和瑟逍道：
「那麼、風城的吏部尚書。我來這的事千萬別說出去了，知道麼？尤其是我哥，別讓我哥知道。」
「小的一定不會說出去的。」瑟逍哈腰笑著應道。
*
阿牛帶著紹羽走出大廳堂，心裡挺委屈，他從小沒出過門，剛剛招待兩人時，坤斌也沒自報家門，他怎麼知道坤斌的身份顯貴。
但心裡委屈歸委屈，還是和紹羽陪罪道：「不好意思啊！如你們所見，我們家裡因為喪事正忙著，老爺也是身上公務繁忙，招待可能有怠慢，還請多多體諒。」
「沒事，我們辦事要緊，招待隨意就好。不過我想問個，剛剛我們經過前堂，棺材裡的人是發瘋捅死自己的家奴嗎？」
紹羽剛剛看了靈堂，堂前沒有寫牌位，那這位喪者應該不是瑟氏的人。
阿牛點頭：「是的，他捅死自己是兩天前的事。」
大宅裡，家僕莫名死了兩個，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嚇壞了。
廚娘和帳房是連夜打包逃走；園丁和茶房則是打包都沒打包，隔天就不見人影；剩下沒盤纏能逃的書僮和奴婢，這兩天簡直度日如年，睜眼閉眼都是膽顫心驚。
紹羽繼續問道：「那能詳細描述一下，從開始不對勁到現在，發生的所有事嗎？」
「是的，這事就讓小的來說。」
阿牛點點頭，把事情從頭到尾詳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