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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吳以澄申請的監視器影像紀錄獲准了，他趕緊使用常見的AI臉孔辨識系統搜索他所推測的幾個地點與時間，果然順利找到了他想找的影像。他又搜尋了最近半年到一年左右的資訊，特定出幾個人物跟郵件地址後，送出一些信件。他看著電腦螢幕，現在就等回音了。
雖然這件案子並不算困難，但在尋找與周令銘友好的那位謝小姐的身份時，為了不要讓市政府的管理員認為他是在做外遇調查，吳以澄還是花了點心思包裝一下說法，才能順利申請到謝小姐住家附近的監視器影像，當然，他也很快就特定出那位謝小姐的身份了。
接下來要怎麼向鄭婷薇報告呢？吳以澄靠坐在辦公椅上，雙手背在腦後，看著窗戶。外頭是白日亮澄澄的光，隔了一條街，就是人聲雜遝的車站，但是這辦公室內靜悄悄的，只看見空氣中的灰塵在光照下飄盪著。
此時，隔壁傳來了重物碰撞般乒乒乓乓的聲響。這棟舊大樓的隔音不算太好，左鄰右舍和上下樓層若是聲音大了點，就能聽得一清二楚。這聲音，恐怕又是隔壁那個網路商店的店長在搬什麼貨物吧。李承擇這個傢伙，雖然成天跑到事務所來串門子，晚上還不時到他家裡來煮飯，但感覺還是有好好在工作，只是他進貨的品味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對了，那個莫名其妙的VR眼鏡加頭皮按摩器是不是還放在事務所內？
吳以澄站起身，環視四周。辦公室內除了所長的大辦公桌及椅子外，靠近出入口的中央地帶放著會客用的沙發椅和桌子，牆邊靠放著一些檔案櫃與書櫃，另一側有茶水間，廁所和一個當做倉庫用的小房間。有了，其中一個檔案櫃上就擺著一個陌生的盒子。
這沒用的東西不知道放在這裡做什麼？吳以澄走過去，拿起裝著VR眼鏡的盒子，正想著是不是要還給隔壁的時候，門倏然打開，那個愉快的大個子走進來，「以澄哥，我跟你說……」
「李承擇，我不是跟你說過了，要 敲 門。」吳以澄有些咬牙切齒地說。
「啊，我又忘了，抱歉抱歉。」還是很輕浮的道歉方式。「咦？以澄哥，你拿著那個VR眼鏡做什麼？你要用嗎？你終於想要用了嗎？」
「誰要用這種東西呀。我是覺得這東西放在這裡很累贅，想要拿去還給你。」吳以澄隨即反駁。
「欸~你不再用一次試試看嗎？」李承擇明顯露出失望的神色，靠過來看著盒子。「我是覺得頭皮按摩器還蠻舒服的啦。」
「就說我實在是不懂這兩個東西為什麼要放在一起？如果一起用根本會互相干擾，最後還是得拆開來用吧。」
「可是放在一起很酷呀。」
吳以澄已經懶得吐槽了。不管是第一個想到要把VR眼鏡結合頭皮按摩器的人，還是想要進這種貨的李承擇，應該都是哪裡有問題吧？
「總之，這個你給我拿回去。」吳以澄說著把盒子推給李承擇，走回辦公椅坐下。
李承擇拿著盒子，那雙水汪汪的下垂眼露出沮喪的神色，簡直就像是因為調皮而被飼主罵的大狗。吳以澄轉過眼，刻意不去看他那張臉。別搞得好像我是壞人一樣好不好？吳以澄在內心嘀咕著。
這時，他看到電腦螢幕上跳出收到信件的訊息。吳以澄趕緊點開信件，回覆的內容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樣。
「怎麼了？」李承擇靠近過來，露出好奇的神情，「昨天那個案子有進展了嗎？」
「有進展了，或者說，已經找到了。」吳以澄說。
「找到哪一個？人還是狗？」
「目前是先找到人了，不過狗在哪裡，我也已經有頭緒了。」
「真快！好厲害呀，以澄哥果然是專業的偵探耶。」李承擇挑眉，眼睛瞪大。
「就說你到底以為偵探都在做什麼呀。」吳以澄苦笑。
不過，周令銘的下落雖然已經有譜了，但該怎麼告訴鄭婷薇呢？他也可以在今天的報告中僅告知周令銘的行蹤和聯絡方式就可以了，這麼做最簡單。但這樣就能算結案了嗎？
「以澄哥，你在猶豫什麼嗎？」李承擇忽然說。
吳以澄有些驚訝地抬頭看站在他旁邊的李承擇。陽光照著他蓬鬆的髮絲，長長的瀏海在臉上留下陰影。這時候吳以澄才發現，原來李承擇的五官挺深刻的，而這亮光造成的陰影卻讓他的臉變得成熟認真許多。
「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李承擇微笑，指了指吳以澄的手邊。「因為你在猶豫該做什麼時候，都會轉筆嘛。」
吳以澄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確實，他手中拿著一支原子筆，方才在思考時，他無意識地拿起放在桌上的筆開始轉。吳以澄多少知道自己有這樣的習慣，只是他沒想到李承擇竟然也觀察到了。
吳以澄放下筆，清了清喉嚨說：「我確實是在想該怎麼向鄭小姐報告她先生的事情。其實我也可以只給她周先生的聯絡方式就好，畢竟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要不要聯絡，要談什麼，是他們自己決定的，只是……」
「只是從那位鄭小姐的態度，搞不好她會不敢跟她先生連絡吧？」李承擇說。
「你也這麼覺得？」
李承擇聳聳肩說：「他們最近這一年來感覺沒有什麼交流，而且鄭小姐一直說她工作很忙。就算行銷主管的工作真的很忙，但是忙到不知道先生離職，也不清楚他可能會去哪裡，還是很奇怪。她應該是在逃避現實吧？」
吳以澄也感覺到鄭婷薇確實有這種傾向，投入工作並不是真的對工作有多大的熱情，而是不想面對與丈夫漸行漸遠的事實。他們夫妻之間出現問題恐怕也不是最近這一年的事情了，但鄭婷薇以工作為藉口逃避面對，周令銘也不說一聲就出走，恐怕就是這對夫妻缺乏溝通造成的結果吧。
「做為偵探，找到人在哪裡，工作就已經結束了。」吳以澄低聲說：「推當事人一把這種事情，不該是由我們這種外人來做。」
「那麼這樣子好了，」李承擇一屁股坐在辦公桌上，雙手抱在胸前：「反正都是要向鄭小姐報告的，你請她直接過來事務所一趟吧。她如果說很忙沒時間，你就跟她說是重要的事情，如果她真的重視丈夫和狗的話，最好本人過來。然後當她過來以後，就直接讓她跟她先生聯繫，不要給她猶豫的時間，怎麼樣？」
「那如果她還是不願意過來呢？」
李承擇一攤手說：「那就沒辦法了，這只能說是時候還沒到，或是她跟她先生沒緣分吧。到時候直接給她她先生的連絡方式就好了，讓她自己去決定吧。」
「你這傢伙倒是提出了不錯的建議嘛。」吳以澄點頭，拿起平板電腦準備聯絡鄭婷薇。
「我就說我很有用的。」李承擇不無得意地說。
但果然不出所料，剛開始時鄭婷薇以工作忙碌為由拒絕了，她希望跟前一天一樣，以線上會議的方式報告就可以了。但吳以澄極力說服，告訴她這是有關周令銘的重大事情，當面談會比較適合。
「可是，我們下週就要開新商品發表會了……」
「那是下週吧？還是今天有什麼非要出席不可的會議？如果沒有的話，一些事情交給部下去處理也可以，不是嗎?」
「嗯……」
感覺開始猶豫了，吳以澄決定再推一把。「這是有關周先生的重要事情，他是你的丈夫，做為妻子難道不會想關心一下嗎？」
鄭婷薇沒有答腔，但吳以澄可以感覺到，這句話似乎打中了她心中的什麼。鄭婷薇最終還是答應了，她會在傍晚時間過來事務所一趟。而周令銘那邊反倒比較好搞定。吳以澄猜想，這對夫妻之間的問題，恐怕是妻子那邊比較大吧。他開始擔心鄭婷薇的反應了。但總之，到時候只能隨機應變了。
*
到了傍晚時分，鄭婷薇還沒到，李承擇又自動出現了。看來他打算貫徹這個自稱偵探助手的身份。
雖然離約定的時間稍晚了一點，但鄭婷薇出現了，這一次她沒有逃避。只是今天身穿淺棕色套裝的鄭婷薇，臉色卻比前兩天來到事務所時還要難看許多，膚色蠟黃，就算是上了粉也遮掩不住的黑眼圈，眼神無力，連雙肩都有些下垂，完全掩飾不了從身體內部深處散發出來的疲憊。
鄭婷薇在沙發上坐下後，李承擇隨即奉上一杯熱茶，「請喝茶。請問你用晚餐了嗎？」
「不，我還沒時間……我想還是先來聽報告比較好。」鄭婷薇說，但面露感激地接過熱茶，喝了幾口。
「鄭小姐，」吳以澄在她的對面坐下。「你接下來還要回公司嗎？」
「我本來是這樣打算的，但是我跟我主管說要請假幾個小時的時候，他要我今天直接下班，他說我最近工作時間太長了……」鄭婷薇說著，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你還是一樣，一工作起來就是一頭栽進去，什麼都不顧。」室內忽然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
「咦？」鄭婷薇驚訝地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老公？」
但是她環看四周，這間小小的事務所內，除了自己以外，只有偵探與他的助手兩人而已。但那明明就是周令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