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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聯繫上血族的家長，這起案件就結束了吧。」會議結束後，附近的隊員一臉輕
鬆地向葉尚典攀談。
　　站在葉尚典另一側的黃頭髮龍族青年回過頭去，「你沒聽到隊長說不要輕忽嗎？」
　　「怎麼這麼生疏，怕菜鳥知道隊長是你的叔叔嗎？」隊員取笑道。儘管臉上掛著輕浮
的微笑，語氣與眼神中卻透出了難以掩飾的忌妒。
　　龍族青年垂下嘴角，沒什麼反應，讓故作輕鬆調侃的隊員自討沒趣。
　　李承昕跟在葉尚典後頭，沉默地沒有參與話題。
　　能進那所學校的本來就都是有背景的孩子，李承昕沒有太意外，他昨天得知這位與葉
尚典同年的龍族名字是王恆樂，似乎和葉尚典交情很不錯，只要同在管理局，就會很自然
而然地湊過來閒聊幾句。
　　雖然知道他們是同窗又是同事，那時在屋頂上的大孩子直至今日都還跟葉尚典保持聯
繫，而他和葉尚典卻是彼此生疏的關係，莫名讓李承昕有一點不是滋味。
　　「血族有自己的規矩，可能不會把他們族人交給管理局處置，就算審訊也不見得會說
實話。」葉尚典若有所思地說道，「想掌握情況的話，最好還是繼續調查。」
　　「只要能夠制裁，不管誰來下手都是一樣的吧？」隊員聳了聳肩，「反正那隻血族死
定了。」
　　李承昕是第一次如此頻繁地前往酒吧街，下午就開始營業的餐酒館光線昏黃，生意很
好的店內充斥著慵懶放鬆的聊天聲，他很訝異有這麼多人大白天就開始喝酒。
　　他們刻意挑了吧檯附近的雙人座，打算先吃點東西再開始找人問話。
　　「怎麼了嗎？」從菜單抬起眼，李承昕發現葉尚典正盯著他看。
　　葉尚典看起來面無表情，摸不出情緒的眼睛掃視著李承昕打開兩顆扣子的米白色休閒
襯衫。
　　剪裁貼身卻質地柔軟的衣物襯托著纖瘦身材，鎖骨從袒露的胸口若隱若現，搭配著簡
單的黑色長褲，看起來隨意卻不失時髦。
　　從進門以來有好幾個人都多看了李承昕好幾眼。
　　「你晚上出來玩都這樣穿？」葉尚典聲音沒有起伏地發問。
　　剛才李承昕從公寓出來時，他正好在講電話而沒有細看。
　　「很奇怪嗎？」李承昕低頭看了看自己，抬頭時表情充滿茫然，「隊長不是說我早上
的穿著一看就是公務員，要我換一套便服？」
　　葉尚典沉默半晌，「你可以不用把隊長的話放在心上。」
　　他們外出前和王宗佑打了照面，聽到他們要來酒吧街追查幾條在意的線索，王宗佑伸
手拍了拍李承昕的肩頭，半開玩笑地要他好好利用白狐狸的優勢。
　　「……我會量力而為。」那時李承昕苦笑著回應。
　　葉尚典顯然不怎麼喜歡隊長的吩咐，微微蹙起眉頭。
　　不時會因為漂亮外表與種族而被開一些黃色玩笑的李承昕，並不討厭葉尚典在這種話
題上表露出嚴肅的神色，躲在打開的黑色菜單本後面悄悄勾起了嘴角。
　　「決定好今天想來點什麼了嗎？」這時服務生走上前來，友善地打招呼。
　　這間時髦的餐酒館對於員工的外表似乎有經過挑選，無論是服務生還是酒保都長得很
好看，前來點餐的也是一名年輕帥氣的混血金髮青年。
　　「請問有推薦的料理嗎？」李承昕手拿著菜單，仰起頭注視著服務生的眼睛，「我是
第一次來這間店。」
　　容貌精緻的新客人用滿臉期待的神情望著自己，保持著視線接觸，與那雙淺褐色的澄
澈眼眸對視數秒，服務生面露愣怔，隨即咳嗽了下，介紹起招牌菜色。
　　「雖然時間還有點早，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也可以提供生食。」服務生的聲音不自覺
放柔，親切地說道。　
　　李承昕看了看特殊菜單上頭寫著的老鼠肉和炸蠶蛹，沒有被激起半點食慾。　
　　「我們還是吃一般的常態菜色就好。」葉尚典語氣淡淡地插話。
　　通常在社會上社經地位較高的非人類族群，年輕一輩的喜好與生活習慣都逐漸趨近人
類，順應時代演變，更能融入當今的環境，享受現有的資源。
　　經過這幾天密集相處，葉尚典總要定時準備李承昕的三餐，知道他不會喜歡那些血淋
淋的野味。
　　「聽說這裡連血液都有提供？」李承昕翻到後面的酒單問道，「很多血族的客人嗎？
」
　　「不，我們現在已經取消這項餐點了。」服務生略顯抱歉地說道，「以前是作為調酒
的材料之一，當作調味使用，可是血液和內臟類的食材保存不易，很快就會腐敗變質，很
容易被客人抗議不新鮮。來我們店裡的血族客人都只點普通的酒水。」
　　李承昕和葉尚典互看了一眼，他忍不住追問，「所以真的有血族的客人？」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服務生察覺異樣，看向他們的表情多了一絲警惕，細細打
量李承昕。
　　「我聽說首都的血族都很挑剔，不會隨意在街上的店家出沒。」李承昕說道，環視了
店內一圈，「這裡連血族都會來嗎？」
　　服務生端詳著李承昕坦蕩蕩的好奇態度，似乎判斷他不會是個麻煩，很快就又收斂起
警戒的神色，略顯自豪地說道，「當然，我們的菜色和調酒都有一定水準，現在是因為時
間還早，晚上我們店裡的位置可是一位難求。」
　　最後他們點了簡單的牛肉派、炸海鮮拼盤與啤酒，李承昕另外要了一瓶可樂和烤馬鈴
薯。
　　「你不喝酒了？」葉尚典看了眼用雙手拿著玻璃瓶，用吸管喝可樂的狐狸青年。
　　「我想保持清醒比較安全。」李承昕靦腆地笑笑，他沒有忘記他上一次喝茫時，經歷
了多慘烈的難堪場面。
　　即使是下午時段，這家店的用餐位子仍坐滿了七、八成，顧客主要集中在靠近牆邊的
半包廂位置。飲酒的場合菜色以大份量的下酒菜居多，一桌桌聚餐的團體客幾乎都是四人
以上的組合。
　　像他們這樣僅有兩位的客人很稀少，只有另外兩桌看起來像是情侶的異性。
　　「──大家都在討論暗巷裡的案件呢。」李承昕輕聲說道。
　　顧客們熱絡的聊天聲迴盪在木製裝潢之間，形成黏糊的嗡嗡鳴響。儘管大家都還算克
制音量，對於狐狸來說，只要豎耳傾聽，要聽清楚每一桌的對話並不困難。
　　被管理局封鎖起來的暗巷發生了非人類造成的命案，是今天的熱門話題，除了門邊那
一對糊里糊塗誤入這間店的人類情侶之外，所有餐桌都在談論那起案件。
　　「省去到處問話的必要了。」葉尚典也留意著各桌的談話內容。
　　管理局情報封鎖做得很不錯，非人類社會一般民眾只知道有某個傢伙闖了大禍，不小
心殺了人類，可是怎麼做案、罪犯的種族都一概不清楚。
　　大多數的討論話題都屬於猜測，繪聲繪影談論各種與現實相距十萬八千里的道聽塗說
。
　　「會跑進那條巷子殺人，是恐同分子吧？」
　　「吧裡的確有一些愛說怕被同性戀騷擾的傢伙。」
　　「也可能是感情糾紛？說不定是同性戀殺同性戀啊。」
　　「褲子拖了就辦事的地方，能有什麼感情？交情好到能吵起來還叫一夜情嗎？」
　　雖然有討論誤打誤撞地接近真相，很快又被另一個聲音反駁。這間餐酒館離那條巷子
只有一條街之隔，顯然常在這裡出沒的顧客們都很清楚那條暗巷的用途。
　　李承昕咬著吸管，不停吸著可樂，想要盡可能掩飾不自在。
　　雖然他很清楚此刻店內討論的對象與自己無關，不過這麼多人同時討論著男同性戀的
話題，還是讓他有點不自覺的僵硬。
　　一夜情、性愛後謀殺、男同志，他明白這些關鍵字都會引起羶色腥的聯想，如果今天
被人類世界的媒體盯上，更是會產出一大堆可怕的八卦議論。
　　儘管目前無論是在特勤隊或是在餐酒館裡，他都還沒有聽見太過誇張的歧視同性戀言
論，卻不時有些半開玩笑的色情話題，令他如坐針氈。
　　李承昕在童年階段就與葉尚典分開了，沒有機會跟對方開誠佈公自己的性向。
　　幼時的他理所當然以為能跟葉尚典在一起，從來沒有想過葉尚典可能只喜歡女生，而
且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對同性戀另眼相待。
　　在他被認為是與飯店的人類合意性交未遂之後，已經被迫出櫃。
　　如今，比起自己與葉尚典之間的可能性，李承昕更在意對方聽著那些有點低俗的討論
時，會不會聯想到他。
　　李承昕不自覺看向坐在桌子對面的葉尚典，突然對上了視線，發現對方也正注視著自
己。
　　「釦子多扣上一個。」葉尚典開口說道。
　　「……什麼？」李承昕眨了眨眼，低頭看看衣服，沒想到葉尚典還在注意他的穿著。
　　「這裡空調太冷了，會著涼。」葉尚典一板一眼地說道。
　　「哦，好的。」儘管比起一顆釦子，在單薄的襯衫外頭套上外套，應該是更合理的防
寒措施，李承昕還是從善如流地低頭整理衣服。
　　這件休閒襯衫他是第一次穿，柔軟的材質和剪裁讓領口位置偏低，李承昕這時才發現
同樣是打開兩顆釦子，穿著這件襯衫時裸露出來的肌膚確實更多，即使多扣上一顆釦子，
也不顯得過於拘束。
　　「說不定是小鈾幹的。」這時，靠近走道盡頭的半包廂，傳來了壓低嗓音的討論。
　　「那傢伙不是很久沒有出現了嗎？別因為他是同性戀就懷疑他啊。」另一個聲音隨即
呵呵笑著回應。
　　「他只是喜歡向人類賣屁股賺生活費，那種無所事事的廢物不可能幹得了這種事吧。
」第三個顯得比較冷靜的聲音說道，言語卻比其他同桌都要苛薄。
　　「別看那傢伙一副軟弱隨人幹的樣子，他之前也抓狂攻擊過沒老實付錢的客人吧？就
是因為做得太過火，要避風頭才很少出現。」
　　第一個起頭的聲音煞有其事地說道，「就算只是一頭羊，要對付人類也是輕而易舉，
要不是剛好我們去洗手間，他大概會在男廁裡嚼了那個嫖客的鳥。」
　　聽見種族不對，李承昕難掩失望地微微垂下肩膀。再加上血族向來自視甚高，就算是
出於興趣，恐怕也不會從事援交。
　　「您點的烤馬鈴薯。」這時，金髮服務生端著餐盤出現在桌邊，將淋滿肉汁的熟馬鈴
薯放到李承昕面前，還朝他眨了眨眼睛。
　　餐酒館就連開胃菜都做得很精緻，圓鐵盤上擺放著小碟子裝著的沙拉配菜，濃郁的牛
肉醬汁上頭撒了三種刨絲起司，不僅熱騰騰的料理聞起來香氣四溢，外觀也很華麗。
　　「謝謝。」李承昕露出發自真心的笑容，在冷氣很強的餐酒館裡喝了滿肚子冰可樂，
他現在確實很想吃一點熱的食物暖暖胃。
　　「要來一點麥汁嗎？我們這裡也有莓果口味的氣泡飲料，很受歡迎。」服務生注意到
李承昕空了的可樂瓶，主動問道。
　　「那一瓶氣泡飲，謝謝你。」李承昕笑容燦爛地說道。
　　彷彿沒有注意到服務生與同行者眉來眼去的氛圍，葉尚典一邊使用手機，一邊跟著加
點了餐點，「一碗熱湯。」
　　
　　這間餐酒館是當地名店，食物確實相當美味，店內播放的音樂選曲也很迷人，氣氛愉
快舒適。雖然李承昕知道他們不是來玩的，在餐館裡待了大半個小時，心情也放鬆下來。
　　仔細偷聽客人們聊天好一陣子，都沒有聽到有用的資訊，反倒讓他變得昏昏欲睡。
　　李承昕去了一趟洗手間，在像是梳妝台般華麗的復古雕花洗手台前洗了把臉，對著仿
舊的銅框鏡子整理儀容，一邊盤算著待會回座位前，可以去找酒保說幾句話。
　　走出洗手間，要穿過昏暗的走道回到用餐區時，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拉向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