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5 靈魂博奕
「媽媽！爸爸！天狼星！」
哈利發現自己在一個白色的車廂中，左邊的窗戶看出去是白天，右邊的窗戶看出去是
黑夜。他疑惑，「這裡是世界的另外一邊嗎？」
「我想念你們。」而後哈利波特用力擁抱住眼前的雙親。
「我們知道，親愛的孩子。」莉莉說，「我們都知道。」
「兩邊的世界其實是連在一起的呀，」天狼星說，「就像你說的，只是從此岸到彼
岸，轉過頭就能看見那樣的近。聽著，哈利，現在不是你該到這裡來的時間。也不是鼻涕
卜的。」
「什麼？」
「鼻涕卜不需要別人向他道歉，至少不需要我的。但你可以帶點別的給他，對吧？哈
利。」
「哈利，我親愛的孩子。我們的故事寫完了，但你還沒有，你不該在這裡。回去吧，
但要記得……」莉莉說，「……記得傾聽護法的聲音。」
哈利波特看見父親瞬間化為雄鹿，而牠的聲音如羽毛般輕盈而溫柔。
「護法代表我們的心。要頃聽心的聲音，哈利。要記得頃聽心的聲音。」
哈利波特倏然睜開雙眼，他支起身，而石內卜倒在他身側的血泊之中，一動也不動。
「賽佛勒斯？」
「不、你看著我，賽佛勒斯、石內卜！」地上的咒文仍有黑暗的火焰微燃，剛才從開
始唸頌契約之時，咒語就已經漸漸的在影響他的靈魂，成立的一瞬間他的靈魂完全清醒著
，見證了施咒的整個過程，「賽佛勒斯！你怎麼可以！那是黑魔法——」
哈利波特腦中突然火石電光的想起，可以解咒的，他如何不清楚，只要逆著回去締結
真正的婚姻契約，他可以解開部分的咒語，他可以讓他的靈魂少受點傷害，一定是這
樣——
哈利波特毫不猶豫的執杖。
「哈利波特在此以靈魂為索，與賽佛勒斯．石內卜締結婚姻契約，彼此共享一切，直
到黑夜與白晝消融，讓無垠之光綿延至燦爛彼岸。」
與黑魔法不同，魔法部的標準婚姻誓詞必需得到口頭同意方能具有實質法效，哈利波
特抱起石內卜伏地的沉重身軀，「快答應！石內卜！說願意！說你願意啊！」
哈利波特聲音顫抖，他固執的向著黑袍身影繼續說話，「快說話，賽佛勒斯。拜託…
…拜託你。」
護法公鹿突然從哈利波特的魔杖自行竄出。
鹿輕盈的奔跑，停留在石內卜斷裂的魔杖旁。公鹿輕輕的吻了一下魔杖。而後有白影
一絲絲的從石內卜的魔杖中漫出，母鹿護法在飄忽之中逐漸現形，維持著主人的驕傲，挺
立在石內卜身旁。
公鹿靠近牠，在距離母鹿一步之差的地方停了下來。
母鹿向前跨步，兩鹿鼻尖相觸。
母鹿後退一步，傲然抬頭，在點點火光中，纖長、簡潔帶有一分優雅的鹿角從牠的頭
上幻出，最末之處稜角驟現。牠原本玲瓏的身長挺拔伸展開來，真正成為一隻雄性馴鹿。
新生的公鹿轉頭，看向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激動裡無法言語。那只代表一件事情。
我願意。他彷彿聽見石內卜的聲音。
哈利波特見到金黃色的燦光在他們之間併發。
「奈威隆巴頓在此見證。」奈威一秒不差的唸出結語。
空氣中像是有了煙花，一點一點的冒出黃澄閃焰，把締結誓言的魔咒宣展開來，宛如
婚戒的光圈在空中絢爛一分為二，套在了兩人的無名指上，那一刻哈利親眼見到黑魔法契
約的黑線與光圈交纏，噴出藍色的火花，而後隨著圓圈隱沒在兩人的指縫間。
哈利抱著石內卜的雙臂一軟，與石內卜一起跌在地上，他感到自己僅存的魔力大量流
失，但石內卜的鼻息再次打在他皮膚上，再次溫暖起來。
石內卜雙眼緊閉。那雙已經幾乎沒有血色的雙唇微啟，氣息微弱，但在場的人都為之
一顫。
奈威從地上一躍而起，在附近連著拔了身邊三種草藥，迅速用魔杖削化成泥，滿滿覆
上石內卜手腕上的割痕，草泥一碰上傷口的血水迅速固化，敷上一圈之後終於止住了仍不
時從管腔中外溢的血液。
「這就是他之前一直支持著的魔力循環嗎？」哈利仍然抱著黑袍巫師，身體裡魔力幾
乎被抽乾，流向石內卜的身體。他知道這樣不足夠，不足夠保住石內卜與那個孩子。
他們的孩子。現在是了。哈利的喜悅與絕望在臉上交織。
「我的魔力已經見底，無法……」
「哈利，沒有魔力，還有別的。石內卜教授動手前已經喝下了安胎藥劑，保胎的學說
是他的配方，但支持母體的部分是我的研究！你盡量維持住，我知道那些藥草在哪，迷宮
雖然正在崩壞，但卻留下許多藥用植物。」奈威肯定道，「我現在去，來得及。」語畢隨
即拖著傷腿，疾奔而去。
哈利波特眼中濕潤，心中悲喜交雜。
奈威離開後幾秒，哈利波特猛然抱緊懷中仍然昏迷不醒的人。
哈利看向玻璃溫室一隅，厲聲說：「你是誰？」
「不要與吾說話，無禮之人，吾輩只聽從史萊哲林之語，此刻前來只因蛇崽向我呼喚
。等等，汝是爬說嘴 ，爬說語分支之人？血統竟來自娜系？等吾……」兩米大蛇從殘壁
後昂然而出，蛇信嘶嘶。
在末日一戰後，哈利波特的爬說語能力早已消失。此際他突然想起在門口小巴某日張
口就對他說的，『吾輩之門將為您重啟。』
另一個靈魂的血統此際將他與老蛇之間的聯繫再加深，他感覺到神智中有一股電流般
的存在蔓延開來。
哈利波特明白過來，過往不是小巴的語言進步神速，是他們之間因為新的血統關連生
效，所以語言融入了他們之間。小巴對他意外的親近也並非毫無理由。
「老天，若聞此事薩拉札．史萊哲林也會從暗夜爬起，汝竟是蛇崽連結之人。」
龐然大蛇再次吐信之際，哈利波特與石內卜的靈魂融合之效再起，將語言隔閡盡數互
融，生澀的古語盡去。
大蛇雙目眼含紅光，通體漆黑，鱗片緊實碩大，蛇身粗壯，以成年男子的雙臂亦無法
合抱，顯然是蛇輩中長年居於地下的耆老。哈利波特覺得眼前之蛇竟看來有些像是小巴的
放大版。
「這是我三百年來首回親眼得見，有人真的同時使用黑婚契約與正統婚約，並且竟能
真在同一日同一見證人面前結誓。不枉我這守誓者受召喚前來一看。」
守誓者！這是當初發明契約者用特殊語言書寫但書所需的共同立誓人，將會在咒語成
立之時同處一境。哈利波特抓到了關鍵字，他不加思索的以爬語直言道：「你知道那個咒
語！它是詛咒的等級！賽佛勒斯的咒語讓我與他平分了肉體與靈魂的傷害，」他對黑魔詛
咒的組成瞭如指掌，「我要知道施法有什麼但書，現在全部告訴我！」
老蛇這次接受了同族語言的詢問，背誦一般唸出，「第一，此魔法在原始情況下，需
有見證者，在雙方合意下進行。但以血祭法為引則不需被施咒者同意。」
哈利波特摒息的聽著蛇的話語。
「但書二，同一見證者為憑，若同一日施行正轉魔咒，則施法之黑魔代價免除。但書
三，血祭者之血傷與靈魂之傷，在但書二成立之後，將抵銷還原於施咒者。」
聽到此處，哈利波特吐出胸口忍住的那口濁氣，全身終於感知到從四肢百骸傳來的巨
大痛意。他知道兩人未死但已是重傷，暈眩感向他襲來，他能坐著已是盡了全力。
「往好處想，與他再結婚姻契約，將重現與逆行完整結合，但書恰好免除了當下施咒
的獻祭，這已經是最大的善意。」老蛇吐信，「你要知道，在老身正值年少的那個時代，
兩個男人或女人使用這個詛咒，幾乎只是為了殉情。但書隱含的或許是編咒巫師最渺茫的
祝福。」
哈利波特相當明白老蛇說的是什麼，代價免除，詛咒仍在。
老蛇又出神的看著哈利波特幾秒，「原來你是解咒師。守誓者可以看出解咒者與原主
魔力上的異常聯繫。你替他解過咒。」
「這樣說起來，我是業餘的吧？」哈利波特苦笑。
蛇沒理會人類的情緒，「那麼，你想完全解掉他給你的詛咒嗎？」
哈利波特揚眉，果斷說道：「不要。」
「知道方法？」蛇問。
「大概吧，」哈利波特說，「但我不要。我不覺得非要解開不可。」
蛇不解人類彼此束縛背後的種種，「不希望他自由？」
哈利波特做的離完全解咒差了最後一步，在勒索與自願的婚誓之間，會有個關鍵的部
分是必須將自己跳脫在二者之外。
他其實猜測過解咒可以怎麼做。石內卜曾定義過孩子的歸屬，他知道那是他執念之所
在，若現在立誓讓孩子姓波特，他們之間便從此行同陌路。愛恨之外，孩子續存，那便是
兩人間僅存的關連。
貨真價實的奉子成婚，徒有虛名的婚約。他永遠都不要。
「束縛他的一直都不是形式。」哈利波特說，「他會告訴我，他要的自由是什麼。」
「人類真是貪婪。」蛇似乎被巨大的思緒迷惑了，頭歪向一邊，無聲看著虛弱的石內
卜。
哈利波特此刻舉起自己的左手，細細的看著無名指上宛如戒指的施咒痕跡。
「黑婚契約是黑魔法，所以他靈魂的傷不是來自這次詛咒的施咒對嗎？」顯然施作黑
魔法可能造成的靈魂之傷都已被免除，哈利波特細細感知現今兩人互通的靈魂苦笑，現在
他的魔力調動已大不如前，「那就是來自更早的戰時……他的魔力輸出已經不穩，繼而又
被孩子吸收而枯竭，如果不是這些事情加成在一起，他要救我又怎麼會需要做到這一步…
…」
「學院傳人靈魂本體受損，起因乃是鳳凰眼淚參雜其中。」
哈利波特呼吸一滯，啞然無語。擾亂一切的錯誤開端竟是在他手上而起。縱使不是因
為任務，不是因為戀情，他們兩人早已被繫在線頭的兩端，落入命運的漩渦，彼此交纏拉
扯。
老蛇無機的聲音繼續傳來，「為我族類正名之後，血統影響將會加劇。」
哈利波特想起小巴自某日開始，雙眼隱約透出的亮綠色之光。想來是石內卜已然讓看
門獸覺醒。
「由毒液蒙受傳承實為九死一生，復生後原應天賦日進。但沐受爬說語血統後，史萊
哲林之輩不會允許雜質在榮譽的美酒中流竄，他的靈魂反而永生裂痕。現今若我將毒液贈
與，將雜質腐蝕，他的靈魂有可能得以修復。但若我的毒液與雄獅終究互為天敵，你會反
受其害。」蛇說到此時依舊是聲聲冰冷，只是語速稍慢，「你倆靈魂已經啟動互融契約，
實際上無人能知情況如何。」
哈利波特身體寒意稍退，顯然是石內卜的回血正慢慢生效，此際兩人的魔力依舊枯竭
的無法施出任何咒語。
「要或不要？勇敢的葛來分多與聰明的史萊哲林，做出抉擇。」老蛇緩緩露出尖牙，
持禮等待。
潔白無瑕的風信子在哈利波特腦海中一閃而過。那盆風信子還未全開，他真想看一看
整株怒放的樣子。
哈利波特懷中抱著石內卜，為自己不合時宜的出神露出笑容，「他為我豪賭，而我永
遠都只為他下注，」他肯定道，而後他帶笑伸出幾乎無力再舉高的手臂，蒼白的皮膚上面
仍有燒灼之傷蜿蜒，「而我賭我們贏。」
老蛇瞬間將尖牙刺入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