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My one and only
※ 一時挖坑一時爽,一直挖坑火葬場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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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擠滿人潮的蛋糕店,恰巧遺留下上次他們拜訪的座位,五条悟看著蛋糕不斷走神
,而夏油傑則是跳過盛放,難得迅速指定好幾個蛋糕。
「傑,沒看到喜歡的嗎?那要不要、」五条悟眼角餘光瞄見夏油傑自他身邊離開、漫
步往座位的身影,起身才發現店員將夏油傑點好的蛋糕整齊擺放於托盤,連飲品都送到了
,桌面幾乎被擺滿,五条悟隨手指定一款綴滿莓果的布丁,連忙坐到夏油傑對面。
五条悟凝視不同口味的蛋糕們,草莓、蜜瓜、葡萄、柑橘、奇異果及柚子,帶有濃郁
牛奶香的雪白鮮奶油烘襯得各色水果繽紛而可口,他並未如以往一般展露欣喜的好奇,而
是呆滯無神地瞪視蛋糕,夏油傑單手提起白瓷茶壺,傾倒得慢條斯理,穩定細流注入同樣
材質的潔白茶杯,清爽的薄荷茶氣味撲面而來。
「悟,怎麼了嗎?」
「沒什麼,只是沒有想到,原來傑你、也很喜歡、吃蛋糕嗎?」
「我也沒有想到,不知不覺間,竟然點了這麼多。」夏油傑望著兀自緊盯草莓蛋糕沉
思的五条悟,揚起一抹比蛋糕還要柔軟的微笑,嗓音輕緩。
夏油傑的動作既輕又慢,像是努力遵守與五条悟的約定,避免牽扯傷處,他啜飲溫熱
的茶水,發出舒服的輕嘆。
五条悟見狀,湛藍的瞳仁轉動半圈,重新展現往常的輕佻笑容,銀質的點心勺盛滿飽
滿的藍莓,歡快地遞到他眼前道:「這樣啊,不說這個了,傑你要不要吃這個酸到不可思
議的莓果啊?」
「真是的,悟你根本就還沒有吃吧?」
「啊!居然被傑給發現了,不過我猜它們很酸,所以還是給傑吃吧。」五条悟沒有絲
毫羞愧,依舊將點心勺揚得理直氣壯,夏油傑也不拒絕,笑著將藍莓吃掉。
甫入口,酸甜的莓果汁水在咀嚼的過程充盈於口,果皮鮮嫩,嚐不到半點莓果類獨有
的澀,取而代之的是原始的灌木清香,他對偷瞄他表情的五条悟笑道:「悟,一點也不酸
喔。」
「是喔?不過我還是沒有很想吃耶。」五条悟搜刮所有未沾上糖粉的藍莓,又遞到夏
油傑眼前,夏油傑半垂眼簾,笑容柔和而深邃,他拿取銀叉,在半空中輕點,計算雪白花
瓣的數量,而後從不同角度比劃,完整挑起草莓蛋糕旁的奶油花,輕巧取下的奶油花沒有
半點瑕疵,嬌豔得宛如真正的白玫瑰,他低頭欣賞,五条悟就迭聲嚷道,「傑傑傑傑傑、
那是什麼啊?看起來很好吃耶!」
「我也不太清楚,不然、這個就給悟吃好了。」夏油傑笑著遞出銀叉,兩三口就將剩
下布丁吃完的五条悟,一口把奶油花吃進嘴裡,「怎麼樣?」
「牛奶、化掉了,啊、我覺得、還好。」五条悟咂嘴,留戀彷若流星,在他湛藍的雙
眼裡一閃即逝,他半俯著頭注視夏油傑,仔細得像是要看清每條肌理。
直到夏油傑戳起草莓。
五条悟的注意力有一瞬間被吸引到碩大的豔紅草莓上,他吞嚥唾液的動作很輕,但依
舊被夏油傑捕捉,夏油傑別過臉,笑著柔聲道:「那這個給悟吧,我記得悟很喜歡草莓,
對嗎?」
「這顆就算了,看起來不好吃。」五条悟撇嘴,視線挪至遠處的顧客桌面,夏油傑點
的這款草莓蛋糕好似是當季的熱門商品,每桌都擺放了一份,夏油傑裝作沒有看見五条悟
偷偷窺視的餘光,將草莓卸到盤邊,他切下蛋糕尖端,小心將層次分明的蛋糕串疊,還沒
舉起,就聽到五条悟說,「不過那部分看起來不錯。」
夏油傑笑著抬手,將恰好一口大小的蛋糕餵給五条悟,詢問道:「如何?」
「還、可以。」
「那悟要不要再吃一口呢?」
「好啊!」
「呵呵,看悟這麼喜歡,我也迫不及待想嚐嚐看蛋糕的味道了呢。」
「難吃!傑我剛剛吃錯了,嘖嘖、這個味道很不協調。」五条悟不等夏油傑反應,半
站起身,毫不客氣地將夏油傑重新分割的蛋糕叼走,「嗯嗯、真的很不協調。」
「可以讓悟說成這樣、卻還是願意吃的蛋糕,我也很好奇,真的有這麼難吃嗎?」
夏油傑作勢要挖取蛋糕,突然聽到五条悟心底流露的一絲慌張,表面鎮定的五条悟理
直氣壯地說:「仔細想想好像也不怎麼難吃,說不定再吃一口就確定了。」
「也可以。」夏油傑懸在蛋糕上的銀叉終究還是劃了下去,不過是為了遞到五条悟嘴
邊,他溫和的笑意從嘴角漂浮,落進眼底,看著五条悟慢動作展示優雅的吃相,細嚼慢嚥
得像在拖延時間,夏油傑不禁低下頭笑出聲,笑著笑著,他右手指尖輕顫,他彎曲指節,
蜷曲成拳,他還在笑,好似碰到令他非常愉快的事,將幾乎被五条悟討去一半的草莓蛋糕
,連同其他口味的水果蛋糕,通通推至不太高興到別開目光的五条悟面前,「不逗你了,
其實、這些都是給悟點的。」
「誰要你自作主張啊?」五条悟臉色平和,語氣也不嚴厲,拉過蛋糕盤的動作毫不客
氣,他望著夏油傑猝然瞪大的雙眼,無自覺壓低的嗓音顯得有些沉悶及不自在,「……這
間店有熟客才可以點的特製甜點,傑到櫃檯報我的名字就可以點了。」
夏油傑原先想笑著拒絕,但頃刻改變主意,他到櫃檯與店員短暫交流,返回落座就看
到五条悟大口消滅蛋糕,五条悟凝視他嘴角掛著的微笑,抓了抓後腦勺的髮根,將嗓音放
得很輕,像夏油傑平時哄他一樣,「傑你、要吃草莓嗎?」
「吃呀。」夏油傑笑著接過他剛才留在點心盤邊,又被五条悟重新戳起的草莓,鮮美
而甘甜的滋味在舌尖上綻開,他憶起五条悟在他們第一次去吃甜點的場景,五条悟就著他
的手,在咀嚼白草莓的時候,笑得很幸福。
悟明明就、那麼喜歡草莓。
五条悟聖誕夜帶回來的點心,是撒著肉桂粉的扭節麵包,僅有肉桂自身的獨特甘味與
淡淡的香氣,吃起來非常溫暖;放在他手可及處的點心,是好消化的米餅、沒有甜味的老
字號特製蕎麥餅乾與薄鹽仙貝。
夏油傑自家入硝子那裡聽說,五条悟在冬季會很忙碌,往年在稍微清閒一些的假日,
就會吵著要跟她去居酒屋買醉,還帶上一串成年的實習生們,美其名是去見見世面,實際
上是去痛飲甜膩的蜜瓜蘇打到飽,喝到最後會變成抱怨大會,整群人鬧哄哄的,很不像話
;天內理子也說,每年接近春天的時候總是非常痛苦,進行小組討論總是到五条悟提前挑
好的各種甜點店,雖然最後帳是五条悟結的,蛋糕也是驚人的美味,就連口味一向挑剔的
她,都忍不住吃掉兩三塊蛋糕,才有辦法專心在討論的事務上,但每次回去都很擔心身材
走樣。
五条悟今年老實地待在御三家醫院,不吵也不鬧,難得獨自出門遊蕩,卻是去拍平安
夜的街景跟他分享。
「悟已經很久沒有吃甜點了吧?」
「還好啦,我在美國的修業期間還更久呢!」五条悟不甚在意地隨口道,叉起紅心奇
異果雕成的花遞過去,夏油傑笑著吃了,邊咀嚼邊聽五条悟嘟噥,「可惡!又是哪個閒得
發慌的傢伙出賣我。」
「呵呵、不行喔,這可不能告訴悟,要保護秘密線人。」
五条悟嗤了一聲,戳起一顆渾圓晶亮的麝香葡萄朝他遞過去,夏油傑視線掠過被五条
悟取走頂上裝飾顯得坑坑窪窪、盛滿遺憾的小蛋糕們,他半垂眼簾,搖手推拒五条悟的餵
食。
「傑你不無聊嗎?光看著我吃。」
「我在很久以前就說過了,悟的呼吸是世界上最動聽的音樂,這可不是開玩笑。」五
条悟所謂的特製點心,像是贊同夏油傑的拒絕般,此時送到桌上,漂亮的聖代玻璃高腳杯
裡,盛裝各式精品水果,不合時宜的哈密瓜球、渾圓飽滿的紅寶石葡萄、勉強算得上當季
的不知火柑,以及其他無論原本體積大小,全都挖成圓球疊放的水果塔,頂端點綴一環金
黃薄餅,訝異的夏油傑,驚豔的目光逐漸變得柔軟,「悟、這是熟客專屬的特製甜點,還
是悟專屬的特製甜點呢?」
「有什麼不一樣嗎?」
夏油傑沒有回答,捻起頂端的金黃薄餅,爽脆而微鹹的口感很解膩,適合在轉換口味
的時候,清除口中多餘的氣味,他一下吃完薄餅,拿取隨附的長柄叉在玻璃杯裡翻找,他
戳起核心的白草莓,絲毫不介意昂貴精緻的水果球塔被他翻攪得一塌糊塗,笑著遞給五条
悟:「如果悟真的想說點什麼的話,就形容一下食物在悟口中是什麼滋味的吧。」
五条悟注視那顆名為「初戀」的草莓,瞟了眼夏油傑的臉,完美到無懈可擊的微笑,
再往下,線條漂亮的右頸肌肉緊繃,飛快吃掉叉子上的白草莓,語氣平淡無奇:「這是傑
的味道。」
還沒等夏油傑反應,五条悟就毫不間斷地敘述草莓蛋糕的味道,像是拒絕追問。
他說草莓蛋糕的味道就像是夜間他等待曇花開放,混雜著牛奶與蜜糖的甜香,偶爾會
有一絲冷風吹得鼻腔發酸,但因為長時間的等待,顯得特別而討人喜歡;說奇異果蛋糕的
氣味宛如北歐的極光,瀰漫熱牛奶與灌木的氣味。
「啊,傑我跟你說,這個蛋糕還可以看到熊喔!」
「呵呵,悟該不會是找不到話題,所以開始亂講話了吧?我可不像七海他們一樣好糊
弄喔。」
「傑你什麼時候又跟七海他們熟了啊?」五条悟不滿地嘟噥,但沒有企圖追究,「有
人跟我說在北歐半夜一點的灌木裡等待,就可以看見極光,所以我就去了,結果差點凍成
冰柱,最後被穿著熊皮的民宿老爹拖回去,一開始我還以為我要被熊吃了。」
「哈哈,悟你怎麼會相信一到半夜就看得到極光呀?」夏油傑被五条悟演繹高聳熊皮
帽的手勢逗笑,他挑出杯裡的紅心奇異果球,餵到五条悟嘴裡,回到座位便順勢藏到桌面
底下的右手輕微顫抖,尖銳的麻感直衝腦後,與此時的趣事交織成一股奇異的愉悅。
「有很多事情,光是遇見就需要很多運氣喔。」
「傑,■■■你嗎?」
五条悟雙唇微微上勾,形狀翕動得無比美好,夏油傑在模糊的話語與景象中拼湊著句
子,鼓膜嗡鳴,他聽見自己的笑聲,五条悟湛藍的雙眼波光粼粼,還是那麼漂亮,他在裡
面看見一絲專注,隨口回應的話似乎沒有出錯,他便放心地笑了,無意識地模仿五条悟的
動作,將紅寶石葡萄送進口中。
「傑■■■說,沖繩有■■■■■,■■海參啊、海葡萄■■■。」五条悟雙手掐住
空氣搖晃,恍惚間,一長串且柔軟之物彷彿自五条悟的虎口延伸,濺起的水花是透明的藍
,海風是有鹹味的,不過一定不是他們夜間一起去看的那片黑色的海,或許更像是鹹焦糖
,豔陽讓沙灘前的空氣扭曲擺盪,玩得大汗淋漓的五条悟或許會湊到紅白相間的遮陽傘下
,搶誰的石榴果汁來喝。
「悟,你一個人去嗎?」夏油傑莫名感到嫉妒,但看著五条悟纖長的銀白色睫毛遮擋
閃耀的瞳仁,簡短而平淡地回答,是啊,又覺得難過,他聽見自己說,「悟,下次、我陪
你去吧。」
「欸欸欸欸傑,真的嗎?你下次真的要跟我一起去啊?沖繩嗎?北歐?還是南極?埃
及?亞馬遜?英國?算了,都去好了。」五条悟興奮得湊近,張揚地示範騎駱駝的動作,
夏油傑左手支著下顎淺笑,心想,原來悟剛才已經說過那麼多國家了嗎?
五条悟眼前僅剩下空盤,隨著五条悟動作停止,夏油傑也不再動眼前剩下一半有餘水
果球的玻璃杯。
「悟說得簡單,你有空嗎?」
「噗——煩死了,傑你不要提醒我!」五条悟翻著白眼、癟嘴發出怪聲,夏油傑忍不
住大笑,緊握的右手逐漸放開,「翹班吧!對、我決定明天就要翹班了!」
「我、」夏油傑想告訴五条悟,就算他明天真的翹班,他恐怕也沒有辦法陪他立刻去
玩,但看到五条悟乾淨的笑容,話語在舌尖轉一圈又吞回咽喉,「如果、悟覺得高興的話
、就好了。」
「傑你還想吃嗎?」五条悟沒有接話,叼起銀叉,像不甘心地咬著,也像在對夏油傑
暗示眼前的空盤,夏油傑低垂眼簾、屏住呼吸,被桌板隱藏的右手指尖悄悄屈伸,五条悟
的目光投往頭頂暖黃的燈泡,亮得他眼角有些潮濕,眨了兩下眼睛,水氣宛如幻覺消失殆
盡,「要回去了嗎?還是傑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啊?」
等候區的訪客讓夏油傑想起上次拜訪時,打鬧請求他分一塊蛋糕給她們的女高中生們
,他不動聲色地笑:「我們先走吧,邊走邊想。」
兩人離開蛋糕店,沉默地走出一段距離。
午後逐漸出現的人潮聚集到陳列新奇商品的店鋪,等待的煩躁、無法得到的沮喪、時
間不足的焦慮,各種喧鬧的聲響發酵,五条悟側頭瞥了一眼,帶領夏油傑重新走入人跡稀
少的小巷,半張的雙唇停滯許久才嘆息著吐出一句:「好熱喔、傑你要休息一下嗎?還是
要再走一走啊?」
寒風呼嘯而過,不知名的樹葉飄落,正巧卡在五条悟的髮際,滑稽的畫面令夏油傑笑
著取下裝飾品般的枯葉,五条悟冰涼的耳殼令他終於下定決心,他停下腳步,額頭靠向五
条悟肩頭。
「悟,我、」夏油傑感覺右手在顫抖,他輕輕握拳再張開,已經比剛才要好得多了,
但還是難以啟齒,五条悟沒有催促他,就連呼吸聲也顯得安靜而溫柔,夏油傑深深吸氣,
無奈地苦笑,最後僅說出細如蚊蚋的一個字,「痛。」
夏油傑緊閉雙眼,等待五条悟的反應,他不想聽到五条悟的失望與難過,但他運氣一
向不好,他不知道當時凍成冰柱的五条悟有沒有看到極光,但他一向是那個仰望夜空卻等
不到極光的人。
「傑你終於捨得講了啊。」五条悟鬆了口氣,淡漠的語氣讓夏油傑以為他們像平時在
聊著天,溫暖輕柔的手掌捂熱緊繃的肌肉,「沒事、沒事啦,只是天氣太冷,傑你又剛好
出了不該出的力而已。」
「悟你不罵我嗎?」被五条悟揉壓過的部位痠軟但不難受,夏油傑沒來由地感到失落
,他不太習慣這樣的回應,焦急著討要與他應當得到的結尾。
「是我搞砸的,要是我、」五条悟說到一半就轉了語調,趾高氣昂又幽怨,「沒辦法
,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傑,傑老是喜歡粉飾太平,我早就知道了。」
「悟還不是知道我不能吃甜點,一邊著急一邊忍耐著不跟我說。」
「……傑你果然知道。」
「我可是、」夏油傑半揚起頭,視野裡的五条悟側臉蒼白,他慌張地重新低頭抵住五
条悟肩膀,裝作只是維持姿勢久了,換個位置,他感覺五条悟穿過他指尖的動作小心翼翼
,輕拉之前幾不可感地顫了下,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五条悟,輕聲道,「……所以悟、我們
、扯平了。」
此刻,他有些後悔,他告訴五条悟他聽得到負面情緒這件事,現在他聽不見五条悟的
情緒了。
夏油傑整個人放鬆而安靜,五条悟低聲笑著,見他沒有抵抗,就將他撈到懷裡,而後
好似用完他渾身所有的正經,沒骨頭似地倚靠牆面,毫不介意是否會弄髒服飾,溫暖的掌
心在夏油傑頭上揉搓,連髮圈也被五条悟認為礙事地擅自解開了。
「因為我想摸傑的頭,所以這麼做了。」五条悟撫摸許久,一綹一綹整理弄亂的髮絲
才想到要問,「但是、傑你喜歡嗎?」
「不喜歡。」五条悟的動作僵硬一瞬,低笑聲自溫暖的胸膛裡傳來,他又輕輕摸了兩
下,很快就用小指頭勾起髮絲,想扭回原本的半丸子頭,就聽到夏油傑說,「不過、因為
是悟,所以不討厭。」
夏油傑抬起左手,捏住五条悟纏繞髮束的手,拉著他的手掌撫平散落的髮絲,愣怔的
五条悟咕咕笑了起來,「這樣就只是不討厭而已啊?」
「總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吧?」夏油傑閉眼低笑,獨特的嗓音輕柔響起,「下次悟
再摸的時候,就勉勉強強說聲喜歡吧。」
「規矩真多,真的有這麼勉強嗎?我總覺得有人口是心非耶。」
「有嗎?」夏油傑淡淡地敘述,「我喜歡悟摸我頭髮,不喜歡摸我頭髮這個動作,這
兩件事沒有衝突。」
聽懂的五条悟眨了眨眼,笑了起來,笑聲裡有兩分戲謔,八分純粹的喜悅。
一個月前的生日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夏油傑憶起,還會流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站在門口等待五条悟。
沒想到不知是怎麼走漏離去的消息,御三家醫院裡曾經有一面之緣的、時常到病房關
照的,不約而同暫時放下手中的忙碌,聚集到門口。
不能道別是醫院的傳統,眾人或許是在御三家醫院工作,久而久之難免沾染上五条悟
隨興的習慣。
他們沒有約定,站在門口面面相覷,幾聲微弱的低語儘管刻意放輕,依舊傳進他耳底
。
「你也來啦?大家有約好嗎?」
「沒有、只是剛好忙到一個段落,總覺得似乎應該來打個招呼。」
「我也是,不過……」
「我懂我懂,反過來了很彆扭。」
夏油傑主動道謝反而引起一陣感傷。
「嗚、靠山要走了,我好害怕,應該不會隔天就被電爆了吧?」
「我們還有群組,什麼?你沒加到?快快快,加加加!」
手機連續傳來十幾個加入提示的震動,令夏油傑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五条悟
了。
直到五条悟出現才打破尷尬的場面,他雙手插在褲袋裡問道:「怎麼怎麼?都站在這
裡,沒事做啊?」
眾人才做鳥獸散,好幾個年輕的實習生還熱情地向他比出電話的手勢,表示要保持聯
絡,五条悟手指幾個逃跑的小傢伙抱怨:「傑,這幾個怎麼回事?公開挖牆角啊?」
「挖不動的,至少要像悟一樣強,才有挖牆角的資格吧?」夏油傑笑盈盈望向竊喜的
五条悟,「對了悟,等等有空嗎?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走啊!行李我打包好了,全部寄回家,所以現在馬上就可以出發喔!」
兩人東彎西繞,來到盤星的新址,一路上夏油傑向五条悟介紹他的家人,擅長以話術
黑吃黑的詐騙女王菅田真奈美、盜取為富不仁富商財產的頂級黑客禰木利久、制裁愛情騙
子的拉魯與非法入境打工的米格爾。
五条悟聽完沒有任何表示,帶頭亂走,被夏油傑喊回來幾次,好不容易踏進白天的盤
星,他極有朝氣地打著招呼:「唷呵!各位好久不見!」
整理剛裝修完環境的眾人,紛紛露出戒備的神情,直到夏油傑從五条悟身後,半是忐
忑,半是想念地探頭揮手,眾人才停下手邊的工作,簇擁他們到更下一層的休息室。
「嘖嘖嘖、夏油大人呀,就跟你說別一個人去了,你看看!」菅田真奈美伸出手指輕
戳夏油傑的右臂,「所以這是真手還是假手呀?」
「真奈美妳別戳了。」拉魯一下就抓住菅田真奈美的手指,「小傑,所以、真的沒問
題了吧?」
「我駭到病歷了。」禰木利久一手抱筆記型電腦,一手半舉著宣布。
「所以上面怎麼寫?」米格爾湊過去看了一眼病歷,回頭問禰木利久。
「真的病歷欸!你這傢伙也太了不起了吧?」五条悟自然而然地加入其中,完全沒有
人察覺不對。
「還好。」禰木利久專注閱讀許久,越看眉頭越緊,「看不懂。」
「呼哼哼哼,我看得懂唷!要、嗚哇嗯——」興沖沖想向大家說明的五条悟倏地被夏
油傑捂住嘴,連禰木利久的筆記型電腦也被一下闔上。
「簡而言之就是不小心,現在已經好了,大家就別問了,悟也別說了。」眾人欲言又
止的眼神讓場面極度沉悶,夏油傑伸出右手屈伸幾次,笑得柔和,「都別擔心了,悟接得
很好,也不怎麼痛。」
「欸欸欸利久,是這樣叫的吧?你是怎麼駭進御三家醫院網站的啊?」
「這不難,就這樣這樣,再那樣。」
「喔喔喔真的耶!那這樣那樣再這樣會不會爆炸啊?」
「理論上會癱瘓,不過、你不是御三家醫院的人嗎?」
「等等,有人聽得懂他們在講什麼語言嗎?」拉魯聽五条悟與禰木利久討論得熱火朝
天,忍不住向其他人求救。
「不知道,大概是我還不夠醉吧?今天就放下盤點工作,好好地喝一頓吧。」菅田真
奈美拿出粉紅香檳搖晃,笑得促狹。
「真奈美說得對,今天值得慶祝。」米格爾的笑聲憨厚,但陳列空酒杯的動作一點也
不遲鈍。
夏油傑悄悄離開前往洗手間,他洗了把臉,輕輕嘆息的水氣讓冰冷的鏡面起一層薄霧
,他很緊張,他預想過五条悟完全無法接受這些家人們,也預想過家人們與五条悟格格不
入,前來的路上腸胃糾結,像是裝滿冰冷的石塊,沉甸甸的。
他將臉擦乾,笑著回到休息室,剛才有說有笑的眾人,看他的目光都變得非常怪異。
「悟!」
「我可沒講右手的事喔。」
夏油傑被眾人七手八腳抓到沙發中央。
「沒辦法呀,有人常常做不可告人的事情。」菅田真奈美勾著嘴角,笑意卻沒有到達
眼底,「對吧?就、只、是、摔、了、一、跤的夏油大人。」
「出國、度假?」禰木利久不贊同地質問,不過察覺夏油傑慘白的臉色,就不忍心繼
續說下去,將臉別向一邊。
拉魯思考許久,伸手環住他的肩膀,不再作聲。
「你這傢伙,利久說你見外,還真的沒有講錯。」米格爾隔著禰木利久勾住另一側拉
魯的肩膀,「躲起來的話,如果變成鬼,也沒有人會知道。」
夏油傑半斂眼簾,想說沒有關係,這麼赤裸的、無可救藥的他,可以藏在某個闃黑的
角落悄悄消失,反正他早就不是錄影帶裡那個期待可以有人看到的、閃閃發亮的人了。
但是,為什麼他的周圍可以那麼溫暖呢?
模糊的視野裡,五条悟毫不介意席地而坐,嘟噥著用手指捏緊眼尾與嘴角,擠壓出線
條怪異的鬼臉,看著現在的他的目光,與看完光碟片紀錄裡令人目眩的那個他的目光。
完全相同。
「傑,我看見你了。」
這次,他沒有抗拒,低下頭,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