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青年孤單地揹著背包站在病房外，他抬頭望著護理站牆上的時鐘，似是在等待探病的時間
。
陳守安走過去，拍了一下青年的肩，「嘿，吃過飯沒？」
「哥。」陳曜安轉過頭，以拳頭與兄長的拳頭輕碰，「在火車上吃了。你呢？」
「在家隨便吃了一點，爸去停車，媽去廁所。」陳守安拉著陳曜安到一旁的塑膠椅前，壓
著弟弟坐下，「坐著等吧，還要點時間。」
陳曜安放下厚重的背包，緊繃的肩頸頓時鬆懈，「哥，你老實說，阿嬤還好嗎？」
「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她這幾天都一直在睡覺，醫生說讓她多休息，再觀察幾天。」陳守
安望著前方虛空，輕聲道。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大阿姨說，好像是馬路對面的鄰居和阿嬤招手，想拿東西給她，那個路口也不是特別大
，阿嬤也常去，之前沒發生什麼事，怎麼知道阿嬤這次就會被撞到。」
陳曜安皺起眉，「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讓阿嬤自己在外面走，她年紀那麼大，發生意外怎
麼辦？」
陳守安扯著嘴角，「現在去檢討是誰的問題也不重要了，都是長輩，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
，只要阿嬤沒事就好。」
「嗯。」陳曜安漫應，「你的工作怎麼樣？請假了？」
「還可以，我跟經理說了，把幾天特休用一用，不夠的就補假。」陳守安聳肩，「你功課
怎麼樣？考試考完了？」
「還可以，我跟教授說了，他說讓我補考就好。」陳曜安無所謂地道。
兩個人彼此沉默。不久，陳守安道：「媽是怕影響你，不是差別待遇。」
陳曜安不答，半晌，他壓低聲音，「我還是有點不爽。」
陳守安拍著他的肩，陳曜安又道：「不是因為差別待遇，是她覺得我會以為這是差別待遇
然後就生氣，我哪是那樣！」
陳守安輕笑，「哈，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這不叫生氣，叫什麼？」
「我這是——」
「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陳守安碰了他的肩，「看到你IG限動，新女友？」
「不知道，再看看。」陳曜安聳肩，「你呢？」
陳守安又笑，「我哪會交女朋友。」
「我是問你交男朋友沒？」陳曜安側首。
「不知道，再看看。」陳守安聳肩，「有機會的話。」
「那我要第一個知道。」陳曜安趁機要求，「我不要當最後一個知道的，很蠢。」
陳守安凝視他，輕聲承諾：「好。有的話，第一個告訴你。」
一週後，羅古安晴終於獲准出院。
「阿嬤，還會痛嗎？」陳守安輕聲問。
「不、會。」羅古安晴搖頭，「要回家。」
「好，我們回家。」
陳守安兩兄弟扶著羅古安晴坐上輪椅，等羅秀惠辦出院手續，一同推著她到一樓大廳，羅
聞知已開車等在醫院暫停出入口，四人協助羅古安晴坐上車。
「舅舅，肇事逃逸的車主抓到了嗎？」陳曜安冷不防問。
「警方有在辦理，報案的白先生也有去做筆錄，白先生建議我們先提告，避免過了六個月
的法律追溯期。」羅聞知答道。
「多判他幾年！」陳曜安冷哼。
「好啦，小聲點。」陳守安輕拍陳曜安的肩，「讓阿嬤睡覺。」
「阿嬤抱歉。」陳曜安輕輕撫摸老人家滿是皺褶的手背，降低聲量問：「救阿嬤的人是誰
？」
「一位姓吳的先生。」副駕駛座的羅秀慧代答，「看起來一副大老闆的樣子，很有威嚴，
不過我聽急診室的護理師說，他當時還幫忙把阿嬤一起抬上救護車，陪阿嬤坐救護車到醫
院。」
「人品不錯。」羅聞知道，「我看他穿得很正式，可能是要去談生意，不過在醫院的時候
，他的西裝都是塵土，襯衫還沾著血跡，應該是忙著救你阿嬤才弄髒的。」
「那天，我們要謝謝他的時候，他說是舉手之勞，他的經理有跟你舅舅互留聯繫方式，之
後也有來探病。我記得那一次是我剛好叫外送到樓下，那個白經理還叫我留在病房陪你阿
嬤，去幫我拿外送上來。」羅秀惠補充道。
「人也太好了吧。」陳曜安喃喃自語。
「我跟你舅舅謝謝白經理的時候，他說是老闆吳先生的交代。」
「老闆交代你做事，不做不行。」陳守安打趣道，腦海驀地浮現出吳立業下指令的模樣，
隨即道：「我最近也碰到一個姓吳的大老闆，怎麼老闆都姓吳？」
「你們公司的嗎？」陳曜安轉頭問道。
「不是，是——我一個學長的公司的老闆。」陳守安嚥下唾液，「沒事啦，媽一直講吳先
生，又說是大老闆，我就會想到他，怎麼可能那麼巧合？」
陳曜安半開玩笑道：「誰說不可能，你說你學長是——」
「到了，先把阿嬤扶下車。」羅聞知恰巧打斷陳曜安的語尾，「晚一點再聊天。」
陳守安立即下車，從車外攙扶出羅古安晴，避開陳曜安的問話，他對自己開啟意外的話題
有些懊惱，雖然家人們早知他的性向，但還不知道他會去約砲，這對媽媽和舅舅都太衝擊
了。
接回羅古安晴後日，陳守安銷假上班，陳曜安也回學校參加補考。
愈接近年關，展鴻遊戲有愈多人休假，公司人不多，這天下午，陳守安被林銘晉找進辦公
室。
「守安，坐。」林銘晉道。
待陳守安落坐以後，林銘晉隨即道：「我打算把你轉調到測試部門一段時間，不知道你
覺得如何？」
「轉測試部門？我嗎？」陳守安意外地問，「是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你很好，不要擔心。你也知道《誠實山莊》在測試階段，測試部的工作很多，但
是最近測試部有太多人請假，新招的人還很菜，任經理跟我借人去用，剛好你手上沒有負
責的案子，所以才先把你調過去，等那邊做得差不多，我會再把你調回來。」林銘晉溫和
地解釋緣由，「任經理的個性比較嚴肅，但人不錯，跟著他，你會學到不少東西，等你回
技術部，你會更有心得。」
「喔。好。」陳守安應下，「什麼時候開始？」
「愈早開始愈好，」林銘晉笑咪咪地道，「就明天吧。」
「明天？」陳守安詫異地問，但林銘晉顯然不是在開玩笑。「有問題嗎？」
「沒有。」陳守安訕訕地道，「知道了，我明天過去。」
他退出林銘晉的辦公室，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有種自己像是突然被打包趕走的微妙感，他
雖然多請了幾天假，但之前也替公司做了不少事，自認做得還不錯，怎麼突然就被調部門
？還是因為他是菜鳥，所以林銘晉才會隨意調動他？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打開手機頁面想找朋友抱怨幾句，頁面一滑，跳進吳立業的對話視窗
。
不知怎麼地，他突然想聽聽身為老闆的吳立業的意見，告訴他這是不是被資遣的前兆？
他以指腹摩娑著對話視窗，『想請問一個問題，如果我因故請了快兩週的假，一回來公司
就被調部門，是不是快被炒了？』
吳立業沒有馬上讀訊息，陳守安作賊心虛地蓋起手機，他看向牆上的電子鐘，決定給自己
一個時限，若是吳立業在他下班之前都沒有回覆，那就是他踰矩，屆時，他會收回訊息，
不再主動聯絡。
他打開電腦收信，看到測試部經理任風策發出一個會議邀請，時間是明日早晨九點，他回
覆確認。
他想，測試部可能真的很缺人，急著想招人去分攤工作，又或者林銘晉早就和任風策談好
，一等他銷假上班就調他過去。
這樣一想，或許他還是有被主管認可的工作能力吧。
接著，他開始回覆休假期間的數百封信件，小部分緊急的案子都由代理同事處理了，但還
有許多沒那麼緊急的問題要等他回覆。
晚間七點，陳守安伸了伸懶腰，打算回家。
他的視線望向一旁的手機，忽然想起自己曾發訊息給吳立業。他本想只等到正常下班時間
五點，哪知道一忙起來完全忘記這回事。
他抱著忐忑的心滑開手機，吳立業的確有回覆他的留言，就在半小時前。
『這要看是什麼部門的什麼職位，一般來說，如果調你過去的職位很閒，那可能是希望你
自己提離職；如果調你過去的職位很忙，表示你的舊主管和新主管都很看重你的能力。依
據我對你的認識，應該是後者，恭喜你。』
他呼出一口氣，慶幸自己沒有收回訊息，才能看到那麼忙碌的吳立業，抽空打這麼多字回
覆他。
他揚起了嘴角，回道：『謝謝。』
謝謝恭喜，也謝謝男人用心的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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