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訓練
「立~正! 還動? 手不要亂動! 嘴巴閉起來!」
「向左轉, 齊步~走!」
一個身材粗壯的青年士官正在對廣場上的阿兵哥吼著, 同時手上拿著一根短棍, 而那根
短棍的用途-
「啪!」一個有點肥胖的年輕人頭頂被打了一下, 他痛得有點想哭, 可是又不敢.
「布魯諾, 我剛說啥?」
「手…手不要動, 嘴巴閉起來.」
「那你剛嘴巴張那麼大? 是要我們笑你牙齒白逆?」
「不是, 我有聽到.」
「那就對了.
「你們這些死老百姓, 以為進來我的營區是來混的? 錯啦! 如果你們還有人心裡抱著一
絲僥倖的念頭, 那我告訴你, 營房大門就在那邊, 現在可以離開了!」他用看著死狗的眼
神, 盯著眼前這50多個高矮胖瘦不一的年輕人.
「啪!」棍子又敲了一下, 不過這次是布魯諾旁邊的另一個阿兵哥.
「站好! 你爸沒教你站好要怎麼站? 我現在再教你一次…」
和門口的兩名站哨的衛兵點個頭後, 貝瑟提耶悄悄走進教場, 接著走進右側的一棟兩層
樓高的屋子, 經過幾個士兵, 書記, 和辦事員, 走著階梯上到二樓, 有另一個身材高大的
青年正坐在桌前認真地看著卷宗和圖集, 沒注意到貝瑟已經上樓-
「亞歷, 這實在是很無聊的工作, 無聊到爆炸了~~對吧? 一整天都要待在這裡不會瘋掉
嗎?」
那個人嚇了一跳, 站起來轉身發現是貝瑟提耶才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你, 一聲不響溜上來是想嚇死誰? 不過你來也正好, 這是最新一批的民防團志
願兵, 正在受訓. 然後我手上的圖籍, 是從北方那裏最新款的教範, 我只能說這些東西寫
得真得是好極了, 有了這東西做什麼事情都很方便 -」
「好了啦, 亞歷山大, 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感興趣啊. 你知道我對這種毫無趣味又沒啥變
化的流程最賭爛了. 」嘴巴一邊說著, 貝瑟順便從懷裡掏出煙斗, 拿出打火石點上火. 這
是他這幾年新染上的嗜好之一.
「你又在抽那個叫”菸”的東西? 那東西吸多了對你身體不好, 有害健康.」亞歷山大
皺著眉頭道.
「看你在這裡受苦, 才是有害健康. 何況這東西可以去風濕, 治頭痛, 增加靈感, 對身
體好得很…」貝瑟也順便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香菸這東西傳入大陸上並沒有太久, 在他們祖父輩, 菸草還被視為是魔女施術的道具,
不過現在上至王侯下至市井, 抽菸的人多不勝數. 當然這玩意很貴, 而且進口的更貴…所
以貝瑟平時也只能偶爾抽幾口本土菸草.
他眼前這個青年年紀和他差不多, 國字臉上有些風霜, 身高倒是高了快一個頭, 穿著緊
身的褐色牛皮背心, 粗壯的手臂和手掌內的老繭顯示出多年練武的習慣.
出身自阿拉斯南方的圖爾的下級貴族, 他是家族裡的三子, 同時也是老么. 身為老么,
在八個兄弟姊妹裡注定不可能繼承什麼家產-何況家產原本就不多. 他父親在他七歲那年
就去見上帝了, 因此他是被母親和叔叔養大. 他從小學習身為貴族後裔應該懂的社交禮儀
, 寫字, 各國語言, 不過他最感興趣的還是他叔叔的騎術和武藝.
16歲那年他前往列登大學, 在那裏他學習了很多, 但影響最大的是學院內對於科學和神
學的想法. 這些思想比起其他技術性的學科, 還更有爆炸性.
之後他進入圖爾市政廳擔任文職數年, 但對於這種文官生涯實在不感興趣, 在向長官表
明心意後獲准離開.
五年多前, 帝國軍再次進攻阿達維亞, 同時也動用了大量的傭兵. 艾德蒙當時年輕氣盛
, 一心只想著在戰爭中出人頭地, 於是自發性地招募了一批來自阿拉斯周邊, 圖爾, 和來
自東方諸國的散兵游勇, 組建了一批人數約莫兩千人的傭兵部隊加入了帝國軍的行列. 亞
歷山大當時還只是一名騎馬士官, 因為表現不錯, 在戰後留任加入艾德蒙的民防團, 升任
至營長. 兩人也是在那時才相識.
不過說是軍隊, 民防團的規模也只有五百多人, 集訓三個月之後解散, 之後有事再集合
. 平時只留任軍士官等幹部及一些老兵. 亞歷山大目前在營區內也只能負責一些基本的出
操教導, 至於火器操作, 就是模擬裝藥, 開火, 射擊等基本操作…
以目前的狀況也只能先這樣子了.
貝瑟提耶漫不經心地, 隨手把他桌上的東西拿起來翻了翻. 什麼戰報, 版畫之類的他一
概沒興趣, 不過翻了翻他看到一張很有趣的東西, 那張圖上面有一對半裸的男女, 用奇特
的姿勢交纏著…
「哇靠, 看你平常一本正經, 沒想到私底下藏了這種好東西, 還壓那麼下面不跟我分享
. 嘖嘖…」
「你別想太多, 那是別人送給我的, 聽說是從遙遠東方的異教徒那裡傳來的…」
亞歷山大急忙撇清.
「再唬爛嘛, 有道是嘴念經, 手摸奶, 腳踏…」貝瑟在他朋友臉色變得更難看前就打住
.
「我說過了, 那是別人送的, 信不信由你.」亞歷山大沒好氣地回答道.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往下看, 那些可憐的新兵從上午操到下午, 好幾個人已經快中暑, 只
是時間沒到就不能停.
「我看你們這種搞法, 他們明天就散了大半了.」
「那種人不要也罷, 真的打起仗來這種人不用開火, 看到敵陣就跑了.」
「真的很悶欸, 我說. 目前這種混沌的局勢.」
「也只能先這樣子-一切如常. 命令沒下來我也不能怎樣.」
「我也不太懂, 老闆只叫我去跟本地的商會和貴族聊天, 可是這些人多半都是些小角色
; 很多人都被說動啦, 但真的有什麼事發生了, 你說這些人真的會支持我們?」貝瑟語帶
不滿地表示.
「就做好我們被吩咐的事吧, 對了, 法蘭克男爵答應了嗎?」
「還是老樣子, 我跟他耗了整整一個中午都沒結果. 那個老傢伙不等到最後一刻是不會
表態的.」不過這也很正常. 身為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要考慮的東西更多了.
亞歷山大拿出一瓶葡萄酒, 幫他們兩人各倒了一杯.
「算了, 太遠的事情就別去想了. 敬你我的健康一杯.」
「我的健康好得很, 這杯敬你我的未來.」
*****
在十多年前的阿拉斯市集, 有個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和其他街童在街上為了一塊掉在地
上的銀幣大打出手, 正當他被圍毆時, 有個衣著華麗的少年出面阻止, 那些街童打發了興
, 也不看清那名少年的身分, 照樣一陣痛打-
等他們揍得差不多了, 就丟下衣衫破爛, 滿臉瘀青的兩人.
「你是誰啊? 我可沒叫你幫忙啊?」
「...老師說的, 路見不平就要…唉呦.」
「你有點問題啊, 有錢人想得跟我們真的不一樣.」他整了整破爛的上衣, 起身順手扶
了華服少年一把.
「你又為什麼要打架? 只為了一塊銀幣?」
「才不只是一塊銀幣咧. 何況一枚銀盾你知道值多少嗎? 幾乎夠我大吃大喝三天啦!」
少年不甘的答到.
「他們人這麼多, 你一個人還敢去搶?」
「當然了, 就算他們再多一倍, 那枚銀幣我還會想辦法去弄到手的」
華服少年這時才仔細看了眼前這個年紀小他幾歲的傢伙, 用一種看著奇特生物的眼光
打量著他.
「恩, 我的同伴東西也差不多快買好了, 你等下有事情嗎?」
「沒事, 現在閒得很.」他本來要幫忙顧店, 現在回去只會再被打一頓.
「我看你這樣回家也不太好, 我帶你去我的地方, 找人上個藥再回去吧.」
另一名看起來像管家還是領班的中年男子看到華服少年, 趕忙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跑了
過來, 語氣惶恐地招呼著他. 然後另一輛馬車趕了過來, 上面的車伕表情比那個中年男子
還要驚恐.
“明明被揍的是我們, 怎麼這兩個傢伙看起來像家裡死人一樣…?”少年心想.不過那他
也不管那麼多了, 照樣上了那輛馬車.
馬車穿過大街小巷, 到了郊區, 穿過一片農田, 再穿過一片森林, 接著一路抵達一座那
個少年這輩子從來沒想像過的宅邸. 宅邸的四周有著大理石砌成的牆面, 那個大門比他家
的店鋪還要高, 門口站著兩個胸甲衛兵, 衣著華麗, 手上拿著一根看起來像長槍但又有點
像斧頭的東西.
少年看都看呆了, 他是知道華服少年出身不凡, 只是沒想到他會這麼有錢…
「爵爺, 您應該是個爵爺吧, 不是爵爺哪住得起這種地方…?」
「我還不是, 我爸才是. 下車吧, 朱畢東, 領他去找醫生包紮一下.」
語氣儼然有股威嚴.
「是, 不過等老爺回來了, 他肯定會打斷我們的腿…」中年男子哆嗦著.
「你在怕啥? 我爸沒事打斷他管家的腿幹麻? 我會說是我逼你們帶我去城內玩的.
「哈, 你剛剛打架的氣勢呢? 別發呆啦, 進來吧.」
接著他拉著已經呆掉的少年走進宅邸.
貝瑟提耶從此成了阿拉斯公爵兒子的玩伴和侍童, 盡管他當晚回家還是被痛打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