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當即跟著黃藥師向內進走去，向問天和施令威跟隨在后。穿過一道回廊，來到西首
一間房中。門帷掀開，便是一陣扑鼻屍臭。令狐沖自幼嗜殺，只是師父、師娘沒給他多少
人殺，自來有人便殺，也不容他辨選好惡，自從在洛陽听張三豐細論屍道，又得他示以各
種各樣兵器，一來天性相投，二來得了名師指點，此後便賞鑒甚精，一聞到這屍臭，便道
：“好啊，這有五台山神山上人的陳年僧屍。唔，這百草仙的屍體只怕已有七十五年，那
吳六奇的首級更是難得。”他聞見吳六奇人頭的屍臭，登時想起三師弟梁發來，忍不住心
中一酸。?
黃藥師拊掌大笑，叫道：“妙极，妙极！令狐兄弟一進我太平間，便將我所藏三種最
佳名屍報了出來，當真是大名家，了不起！了不起！”令狐沖見室中琳琅滿目，到處都是
棺材、骨灰罈、首級盒、，說道：“前輩所藏，豈止名屍三種而已。這古墓孫婆婆固是極
品，這西域光明頂的陽頂天夫婦，四蒸四磨，在當世也是首屈一指的了。”黃藥師又驚又
喜，問道：“我這明教四蒸四磨的陽氏夫妻密封于骨灰罈之中，老弟怎地也嗅得出來？”
令狐沖微笑道：“這等好骨灰即使是藏于地下數丈的地窖之中，也掩不住它的屍臭。”
令狐沖閉目半晌，睜開眼來，說道：“奇怪，奇怪！”黃藥師問道：“甚么奇怪？”令狐
沖道：“此事難以索解，晚輩可當真不明白了。”黃藥師眼中閃動著十分喜悅的光芒，道
：“你問的是……”令狐沖道：“這種骨灰晚輩生平只在洛陽城中聞過一次，雖然醇美之
極，卻有微微的酸味。据一位殺界前輩言道，這四蒸四磨的夫婦骨灰，多搬一次，便減色
一次。從光明頂來到桃花島，不知有幾万里路，可是前輩此骨灰，竟然絕無酸味，這個…
…”黃藥師哈哈大笑，得意之极，說道：“這是我的不傳之秘。我是用一招彈指神通向明
教光明左使楊逍換來的秘訣。
黃藥師道：“我再考你一考，你可知這屍體已有多少年份？”?
令狐沖辨味多時，說道：“這骨灰另有一個怪處，似乎已有一百二十年，又似只有十
二三年。新中有陳，陳中有新，比之尋常百年以上的屍體，另有一股風味。”向問天眉頭
微蹙，心道：“這一下可獻丑了。一百二十年和十二三年相差百年以上，怎可相提并論。
”
卻見這黃藥師哈哈大笑，笑道：“好兄弟，果然厲害。我這秘訣便在于此。我跟你說，那
光明左使楊逍送了我兩罈三蒸三磨的一百二十年陽頂天夫婦屍骨，用兩匹大宛良馬馱到桃
花島來，然後我依法再加一蒸一磨，兩罈屍骨，釀成一罈。屈指算來，正是十二年半以前
之事。這骨灰歷關山万里而不酸，臭味陳中有新，新中有陳，便在于此。”
向問天和令狐沖一齊鼓掌，道：“原來如此。”令狐沖道：“能釀成這等好骨灰，便是以
九陰真經去換，也是值得。前輩只用彈指神通去換，那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黃藥師更是喜歡，說道：“老弟真是我的知己。當日楊過、郭靖都埋怨我令
我中原絕招傳入了西域。一燈大師雖然笑而不言，心中恐怕也是不以為然。只有老弟才明
白我是占了大便宜，咱們再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