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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勞論壇2006/03/01
◎作者：汪英達（全國總工會勞動政策研究中心主任）
2月24日，菲律賓總統艾若育突然發佈1017號緊急文告，宣布
全國進入緊急狀態（State of Emergency）。當天紀念第一次「人民
力量」二十週年的遊行，被警察粗暴的阻擋、驅散；苦勞群眾黨（An
akpawis Party List）國會議員克里斯賓‧（卡‧貝爾）貝爾川（Cr
ispin-Ka Bel-Beltran）在自家門前遭到逮捕。
2月27日，就在菲律賓艾若育總統發佈1017號緊急文告、宣布
全國進入緊急狀態的第四天，艾若育獨裁政權的鷹爪在菲律賓南北到
處伸展，同時再犯下兩項罪行：在南方大島民答那峨的達沃市（Dava
o City），另一位國會議員，人民第一黨（Bayan Muna Party List
）的喬伊爾‧菲拉多（Joel Virador）遭到逮捕。在北方的呂宋島，
大約兩小時候，南塔加洛（Southern Tagalog）地區的一位高中老師
、教師組織幹部、人權團體義工拿破崙‧波納斯多羅（Napoleon Por
nasdoro），在下課離開學校時，被騎機車的歹徒在光天化日之下開
了五槍，當場傷重不治身亡，成了緊急命令發佈後的第一個犧牲者、
第一個人民的烈士。
類似的暗殺事件，在菲律賓時有所聞。工會、農民組織、人權
團體的積極幹部、意見領袖，甚至同情運動的律師、民意代表、政治
人物，或在光天化日下遭到槍殺、或在失蹤多日之後被發現屍體，這
些都是菲律賓血淋淋的群眾運動史的一部份。美國前總統柯林頓的大
學同學、現任菲律賓總統葛羅利亞‧馬卡巴嘎，艾若育（Gloria Mac
apagal Arroyo）從2001年第二次人民力量轟下了前總統艾斯特拉達
（Joseph Estrada）而上台之後，這類暗殺事件不減反增。這些暗殺
事件，通常都抓不到兇手，政府與軍警也都會裝模作樣的宣示捉拿兇
手的決心，但是全菲律賓的人民心裡都有數，背後的主使者，都是菲
律賓政府和軍方；他們或變裝為平民、或雇用地痞流氓與殺手、或買
通這些運動團體的叛徒，對長期與人民站在一起、組織群眾、對抗政
府與資本家的壓迫與剝削的這些運動者，以暗殺的方式，進行恐怖鎮
壓。
27號被刺殺的波納斯多羅、耐普老師，是南塔加洛教師發展組
織（Southern Tagalog Teachers for Development ，簡稱STATEMEN
T）秘書長、菲律賓進步教師聯盟（Alliance of Concerned Teacher
s-Philippines，簡稱ACT）全國委員會的委員。這樣一個追求公平正
義的教師、運動者與組織者，到底是誰會如此的視若仇讎、非欲殺之
而後快呢？當地的南塔加洛區勞工團結聯盟（Pagkakaisa ng Mangga
gawa sa Timog Katagalugan-Kilusang Mayo Uno）秘書長說得好：
「只有那些反對這個理想（指為後世子孫建立一個公正的社會）的人
會想槍殺他、讓他再也無法發言」。
當一個政府，成了壓迫者的幫兇，處處與人民為敵、時時刻刻
處心積慮把社會運動者殺之而後快的時候，怎麼還能被稱為政府呢？
我們怎麼還能讓這樣的政權繼續猖狂下去呢？我們怎麼能讓這樣的政
府再繼續屠殺、迫害、壓迫它的人民、我們的兄弟姊妹呢？
其實，菲律賓的艾若育政權之所以能如此囂張、猖狂、肆無忌
憚、在聲望跌落谷底的情況下大膽的宣布緊急狀態，把全國恢復到二
十年前馬可仕戒嚴令的狀況，主要的原因只有一個：美國政府在背後
撐腰、支持、為虎作倀。菲律賓與美國政府在鎮壓異己這件事上，可
謂配合得天衣無縫：九一一事件後，美國布希政權藉機大力推展極端
保守主義，侵略伊拉克在先，將全世界各地無數的左派運動者與組織
扣上「恐怖主義」的帽子、要脅世界各國共同消滅他們在後。菲律賓
政府唯美國馬首是瞻，任意將國內的多個政治異議者貼上「恐怖份子
」標籤，並一個一個都經過美國老大哥首肯、認證。許多長期協助人
民擺脫美國與財團的殖民、奴役與掌控、以立真正獨立、公正的菲律
賓的組織，就這樣被莫名其妙的被名列恐怖份子之列，不斷被政府追
殺。
全世界愛好自由、崇尚人權、爭取勞工、農民、與各種弱勢群
體的權益、反對漫無止境的發展主義、反對以「全球化」為名的資本
主義無限度擴張、反對窮兵黷武的軍事擴張與軍購、反對私有化導致
所有商品越來越貴、反對所有產業都被大財團掌控、反對金融財團把
我們都變成卡奴、要求人民當家作主、人民自決、要求一個更公平、
公正的社會的所有人，還能坐視不管嗎？今天，菲律賓的獨裁統治者
可以任意的對任何政治異議份子、各種社會運動者在沒有任何討論的
情況下扣上「共產黨」、「顛覆政府」、「恐怖份子」的帽子，並以
政府的公權力公然或者私下對這些人壓迫、逮捕、偵訊、判刑、屠殺
，如果我們不與菲律賓的人民同聲喝叱、同聲制止，同樣的事情，很
可能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在台灣，經歷過二二八的軍隊屠殺、經歷過長期白色恐怖對左
派、對進步運動的殘酷壓制，我們同樣經歷過長期的獨裁統治與國家
暴力的壓迫，這種獨裁與壓迫現在以形式假民主的外殼以及稍微輕微
的程度繼續延續。菲律賓人民的慘痛經驗，對我們其實並不陌生，如
果我們不刻意選擇遺忘。二二八紀念日甫過，各黨的政治人物各自用
「歷史可以原諒，但不能遺忘」的語言，操弄計算著他們自己的政治
利益。做為人民，我們更不能忘記屬於我們人民的歷史！我們絕不能
忘記整整一代的左派人士、運動人士、以及所有爭自由、爭民主的鬥
士，是如何被殘酷鎮壓、屠殺的！我們絕不能忘記，台灣曾經有長達
數十年在美國撐腰之下的白色恐怖時期，讓所有人民成天生活在恐懼
和壓迫之下！現在，幾乎同樣的事件，到今天為止，在菲律賓還在不
斷發生、不斷上演，我們能不心驚膽戰嗎？我們還能袖手旁觀嗎？
菲律賓呂宋島的北端到台灣的南端，不過一百多公里，菲律賓
人喜歡開玩笑說，每天清晨台灣南端的公雞一啼，呂宋島北部的人還
可以聽到！同樣的，菲律賓時而發生的血腥屠殺，在台灣的我們也幾
乎能聽到槍響，如果我們不把耳朵摀起來的話。對這個我們南方的兄
弟、我們無數「新台灣之子」的母親與數萬菲律賓移工的家鄉，我們
其實是很接近的。我們必須一同阻止菲律賓獨裁政權的血腥鎮壓，不
但為了我們南方的兄弟姊妹，也為了我們自己，因為壓迫人民的獨裁
政權一旦嚐到甜頭，壓迫者的氣焰必定更為猖獗，美國老大哥必定更
敢頤指氣使的指使全世界受其羽翼保護的傀儡政府清洗國內的反對者
。到時候，台灣的白色恐怖、菲律賓的血腥暗殺，很可能會在台灣島
上重演。
當《紐約時報》刻意以嘲諷、揶揄的語氣說著「疲乏的人民力
量」的時候、當台灣的各大報爭相把那篇報導奉為聖經的時候，他們
不願意看到、不願意承認的是，24日僅僅是紀念人民力量二十週年的
遊行，就有數千人參與，逼使任內家人及親信貪污舞弊頻傳、「勝選
」的合法性也因為打了電話影響選委會委員的電話被公布而被嚴重質
疑、聲望早已跌落谷底的阿若育，不得不在當天立刻以有「軍事政變
」為名，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禁止一切的群眾集會，授權警方任
意逮捕包括國會議員在內的任何他們黑名單中的「叛亂犯」、關閉媒
體、箝制新聞自由，為的是以最後一絲力量保住權位，防止任何再一
次的群眾集結危及她的政權。當天的和平遊行，維持秩序的警察一開
始就極為不尋常的帶了槍，後來更毫無理由的阻擋、驅散遊行群眾，
因為他們深怕群眾接近瑪拉坎南宮，提前為阿若育政權吹了熄燈號。
「疲乏的人民力量」論述的背後，顯示的是美國對於遲早要被逼下台
的阿若育政權的缺乏信心、顯示的是美國對菲律賓強大的進步運動毫
不疲乏的一波接一波的進行打倒獨裁親美政權的鬥爭感到恐懼。
對阿若育政權而言，到底有沒有「軍事政變」、到底有沒有軍
方將領準備叛變，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可以以此借題發揮、可以
藉此大力整肅、鎮壓、逮捕、審判甚至屠殺那些不斷製造噪音的反對
者，這些反對者站在人民的立場，反對她親美、支持美國對伊拉克的
侵略、反對她企圖藉由修憲把國內強烈不滿的聲浪轉移並藉機獲得鎮
壓異己的更大權柄、反對她親近財團、壓制人民的各項經濟與社會政
策、反對她縱容家人及親信貪污、反對她在總統大選當中舞弊（這些
阿若育政權的致命傷，對在台灣的我們，不是都很熟悉嗎？）。這些
反對者，把一項又一項的事實公諸於世，早已讓她的政權日薄西山、
搖搖欲墜。如果真有任何軍事將領企圖政變，其實也只說明了一點：
反人民的艾若育政權，連軍隊都看不下去、拒絕對她效忠了。
但「1017號緊急文告」這項阿若育近乎歇斯底里的垂死掙扎，
或許還正是她自己敲響的喪鐘。菲律賓人民無法忍受恢復到戒嚴另的
時代，菲律賓人民無法忍受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一點民主與自由再度被
剝奪，不管是以多麼光榮偉大的藉口。對艾若育獨裁政權更強大的民
怨與反彈已經被激起，更大規模的反抗已經展開。
波納斯多羅倒下了，他永遠無法再開口發言、永遠無法再振筆
疾書了，但是在菲律賓、在全世界，更有千千萬萬個波斯納多羅，以
美國軍事強權為靠山的艾若育政權可以撂倒一個、兩個，可以暗殺十
個、一百個，但是他能夠把這千千萬萬個波斯納多羅全都殺光嗎？全
菲律賓、全世界排山倒海要求自由民主、反對貪府、反對獨裁與暴政
的人民，他們殺得完嗎？
婆娑之洋，美麗之島，但願我們南方的菲律賓兄弟姊妹們，能
早日推翻暴政，朝向建立公義的社會邁進，也希望我們能夠攜手一同
建設屬於人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