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轉貼] 一枚袁大頭第二部22

作者: phantom23 (九降風)   2012-11-28 10:45:24
看來,不想點法子是進不去了。
我思忖片刻,拿出一直隨身帶著的那梅道人的掌教銅扳指,
放在男青年面前的櫃檯上道:「如果我們打算把這個賣了呢?行不行?」
男青年聞言又站起來,拿過銅扳指瞧了半晌,抬頭笑道:
「不讓你們進去,就拿這麼個破爛玩意兒糊弄我啊?」說著,將掌教扳指扔回我手中。
我苦笑著接過,只得用最後一個法子試探道:「我們真是來收東西的!我們要一塊齒寒鐵!」
齒寒鐵這個名詞在古玩行裡是不存在的,知道的人也僅限於一些相關的異術行當。
雖然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懂這玩意兒,但想到之前王永利來到這兒隨便喊了個價,
立刻就被收了去,想必他們也應該多少有些瞭解。
果然,話一出口,男青年重新上下打量了我倆一番,眼珠子又轉了個圈,
伸手說道:「那也行,先交押金!」
「多少?」殷騫說著,把錢包掏了出來。
「十萬!」
「……」
我還在震驚於這筆錢,殷騫卻已騰出一隻手,越過櫃檯,抓著那男青年的衣領怒道:
「你消遣我們不是?!」
男青年也不生氣,任由殷騫揪著衣領,輕蔑地看著我倆道:
「十萬已經算少的了,我們這裡不走十萬以下的錢物。
你們要是圖新鮮找樂子,聽我勸,還是走吧!這裡可不是古玩一條街,來去自如。
我是為你們好,怕你們不明不白地死在裡面!」
「你……你什麼意思?」殷騫聽得一愣,震驚之下鬆開了抓著男青年的手。
「聽不懂最好!」男青年整了整衣服,說道:「你們就當從沒來過這裡,走吧!」
「如果我們非進不可呢?」我盯著他,一字一頓道。
男青年撇著嘴看了我半天,就像在盯著動物園裡的兩隻光屁股猴子,
終於說道:「行!~你們真要進去送死,我也不攔著。
但要記著一條,這裡的事情……算啦!等你們能活著出來再說吧!」
說完,男青年拿出一串鑰匙,朝我倆擺擺手,示意跟著,轉身推開了櫃檯旁的另一扇門。
走進來,裡屋竟是個公共的洗澡間,被劃分為裡外兩半,裡面的是淋浴房,
而外間則擺滿衣櫃,看來是給洗澡的人放衣服用。
男青年來到最靠裡的一排櫃子前,先是用鑰匙打開右上角的一個小更衣櫃,
踮起腳尖一拉,隱隱聽到「咯噔」一聲傳來,
緊跟著整個衣櫃都被拉開了條一米寬的縫隙,露出了後面東西,我們側頭看去,
竟然是個斜著向下的通道,裡面似乎還有微弱的燈光。
原來如此!之前聽王永利說什麼地下古玩市場,
我還以為他那個地下是指上不了檯面的意思,就像什麼地下賭場、地下錢莊之類的,
沒想到這古玩市場還真的在地底下。
「先說好啊,你們是完全自願下去的!」男青年又拿著小本遞到我們面前,說:
「在裡面發生了任何事,你們都要承諾後果自負!來,簽字畫押吧!」
「簽什麼字?」我看了一眼小本,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地都是一個個生辰八字、
姓氏和指紋,唯獨沒有名字。
「簽吧!入鄉隨俗嘛!」殷騫在一旁捅了捅我,示意他別再倔了,趕緊下去才是正事。
寫下自己的八字,又按了手印,我們這才小心翼翼地走入那地道。
男青年在關門的時候,還特意發出幾聲「哼哼」,
就好像是在送兩頭待宰的小豬上屠宰線一樣。
地道還挺寬敞,足有上次在老家走的那個三倍寬,每隔十幾米就有一盞油燈掛在牆上。
剛走過兩盞,坡度驟然陡起來,估計有將近四五十度,好在兩邊都打了鎖鏈在牆上,
我們才不至於一路滑下去。
「神奇啊!」殷騫一邊走,一邊感嘆道:「咱們現在可是在古城牆的正下方,
打死我都想不到,西安城居然還有這麼一個地方!說出去誰信啊!」
「呵呵。」我摸著年代久遠的青磚,對下面即將看到的一切充滿了好奇。
究竟是群什麼人?他們躲在這裡是出於什麼目的?
他們交易的東西又和那些古玩店裡的有哪些不同?他們是怎樣發現這裡的?
……不過我想這些問題,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雖然這回也是鑽洞,但心情比起老家那次可是天壤之別,
因為我們知道,在下面等待著的,是一個前所未知的,神秘的地下古玩交易市場。
至於那男青年的警告,我和殷騫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倆沒再說笑,而是專心地往下走著。大概在深入地下三十米後,坡度漸緩,
在側牆鎖鏈斷掉的地方,也終於變為了平地。
不過……這地平了,鎖鏈沒了,就連燈也沒了,又走沒幾步,
前面烏黑一團,什麼也看不到,而且這地道有越縮越窄的趨勢。
殷騫邊摸黑往前走,邊罵道:「靠!這不扯淡麼?我就不信那些人都黑燈瞎火地交易?
……哎呦!」話沒說完,這傢伙貌似撞到了什麼東西,捂著鼻子蹲了下來。
這裡雖然已經非常黑,但藉著身後遠處的燈,
我依稀看到有個什麼巨大的東西擋在了路中間。
正打算上前摸摸看,那巨物突然動了,這可把我下了一大跳,
立刻揪起殷騫,向後退了好幾米,警惕地看著前方。
果然,那個東西開始移動,雖然看不清,
但聽聲音是個會走路的傢伙,而且腳步異常沉重。
巨大的黑影在向我們靠近,殷騫哪還顧得上痠疼的鼻子,躲在我身後道:
「靠,你帶傢伙了沒?這他媽什麼怪物?!」
終於,那巨物來到燈光所能照射到的地方,我們倆待看清後,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這是一個人,卻又不像是個人。之所以說他是人,因為他有手有腳,有腦袋有五官。
可是說他不像人,因為在這兩米來高的狹窄空間裡,他竟然需要彎下半截身子,
把腦袋降到胸口的位置才能勉強站著。
更誇張的是,他背部明顯隆起一個大包,這人竟是一個駝子!
我無法想像,他要是站直了,究竟能有多高?
當然,駭人的遠不止塊頭。
這駝子渾身上下只穿了一條髒兮兮的褲子,上半身幾乎每一寸地方,
都有著毫無規則的線,我仔細看去,竟是一條條被縫合的傷口,
那些黑線,就這麼肆無忌憚地在外面暴露著。
不過這駝子五官還算正常,雖然痧了一目,倒也說不上嚇人。
本以為他會朝我們追來,但這傢伙在五米外站定,
瞧了我們好半晌,突然又轉身走了回去。
「這……怎麼個意思?」殷騫瞧著他那巨大的身軀在這狹小空間裡艱難地轉身,問我道。
「跟過去看看。」我也奇怪,但還是跟著那大傢伙走了過去。
憑直覺,我認為他並沒有惡意。
果然,走進黑暗中沒有多遠,前面的大塊頭就停下了,
這裡伸手不見五指,我們也看不到他在幹什麼,
但從其喉嚨裡所發出的一些喘息和低吼聲看來,似乎是在用力。
我們還沒搞清楚是則麼回事兒,前方一陣「轟隆」聲傳來,緊跟著一些光線透出,
這才看到那大塊頭居然是在用力推著一扇石門。
轟隆聲不絕於耳,直到石門完全打開,大塊頭走了出去,我們這才看到門後的景象。
裡面空間似乎格外的大,而那些光源,則是不知道來自於何處的火光。
只不過我們還身處地道中,一時無法看到全貌。
「好傢伙!這麼大!」殷騫從我身後站出來,看得是目瞪口呆。
那駝子走出石門後,就站在門外看著我倆,意思大概是等我們出去。
我想了想,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就沒有再回去的道理,更何況還有那麼多疑問未解,
豈能安心離去?於是拽著殷騫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地道。
當站在外面時,即使我倆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門後的景象徹底震撼了。
這是一個足有上萬平米的空間,寬至少在一百米以上,
豎著從這頭一眼望不到那邊。當然,光線不足也有一定的原因。
向上的空間也極大,至少有二十來米高,從我們這裡望去,兩邊石壁上都是一個個的小洞,
成千上萬。
貼著石壁,還修建著很多木頭的樓梯和棧道,方便上下。
只是這些棧道,就足夠宏偉,共分上下五層,底層距地面約三米,
最是寬敞,越往上越窄,頂層已經快要接近這石窟的頂部了,看樣子只能允許一人通過。
就在這些木質的樓梯走道間,每隔不遠就高高架起一個火盆,
裡面不知道點著什麼,把如此大的一個洞穴照得還算明亮。
而我們前方大約幾十米,應該是洞穴正中的位置上,有一個白石修建的,
十幾米高的圓形祭台(我暫時稱之為祭台)。
上面稀稀落落地有數十個人的身影。
祭台分為上中下三層,最下面一層直徑約有四五十米,
形狀就和在電視裡看到的北京地壇差不多。
下面兩層每層高度至少在三米左右,而最上面一層不但直徑小了很多,
且沒有台階相連,一下就高出去五六米,孤零零地在中間豎著,倒像是個底座。
上面卻突兀地放置著一堵幾米寬的殘垣斷壁,正中間竟還開了個拱形的門。
……頭一次見祭台上竟然擺放這種東西,不知道是何用意?
這個洞穴整體看來,不但氣勢恢宏,而且工程浩大。
試想,在地下幾十米深處開掘出如此大的一片空間,
所耗費的人力、物力、財力,何止以千萬計?
「我的天吶!……我的天吶!……」殷騫徹底傻掉了,
嘴中反反覆覆只是重複地說著這四個字。
我們正在感嘆這絕不亞於長城的建築奇蹟,身後轟隆聲再次傳來。
扭頭看去,那大塊頭駝子正抓著石門上的兩道鐵環向地道中退去,似乎打算將其關上。
這會得了?!那石門少說也有上千斤,外面又滑不留手,
不像裡面還嵌著鐵環,一會兒我們可怎麼出去啊?!
念及此處,我趕忙衝過去,同時朝那駝子喊道:「等一下!」
可他根本看也不看我們,只是專注於自己眼前的工作,
等我跑到門前時,只剩下半尺寬的一條縫隙。
我不敢把手伸過去,只得扒著門縫喊道:「別急著關門!我們怎麼出去啊?!」
「哎呀別怕!~」殷騫反而走過來安慰我道:
「你瞧那裡,還有好幾十號人呢,到時候跟著他們,一準兒就能出去了!」
我回身望去,只見祭台上的人似乎都在朝我們這裡看,顯然是剛才的喊聲驚動了他們。
現在我倆對這裡的情況還不瞭解,所以儘量低調些好,於是趕忙收了聲。
石門關上後,露出了背面,殷騫見我平靜下來,退後一步,卻看到了石門背面的東西,
趕忙將我拽了過去:「哎?你看這裡!」
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看到整扇石門後用紅色的顏料寫滿了字,
一個個彎彎曲曲,但我卻半點也看不懂,顯然不是符文。
倒是殷騫瞧了片刻,磕磕巴巴地念道:
「陽間有律法,鬼市有行規,不懂莫問,不染莫看,不納莫許,不喜莫言。
但求有緣物,不問出何處。什麼什麼什麼市,最後四個字看不出來。」
饒是如此,我已經很驚奇了,問他道:「這上面的字……你都認識?」
「你是文盲麼?」殷騫輕蔑地瞥著我道:「這是篆書啊!篆書是大篆、小篆的統稱。
大篆指甲骨文、金文、籀文、六國文字,它們保存著古代象形文字的明顯特點。
小篆也稱「秦篆」,是秦國的通用文字……」
「得得得!」我趕忙打斷他道:「知道你國學功底深厚,再給我念一遍!」
殷騫沒辦法,只得再念了一遍,完後怕我不懂,還解釋道:
「意思倒不難理解,就是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裡的規矩就是呢,
不知道的不准問,不想要的不准看,不打算買的不許開價,不喜歡的別亂說話……」
我的思緒全被這傢伙打亂了,忍不住嗆他道:
「好了吧?!我知道你這幾年淨跟著你們家老爺子學本事,但也用不著這麼顯擺吧?」
「哎?你這話怎麼說的?」殷騫見我朝那祭台走去,趕忙跟上道:
「我這不也是幫助你學習上進麼?我這些知識,不是吹,
大學歷史系的教授都不一定知道,那可都是野史裡最……」
我懶得再理他,轉身徑直來到這白石台階下。
細看之後,才發現上面雕龍畫鳳,造型別緻精細,
有些扶手側面雕刻的菩薩雖只有拇指大小,但個個都栩栩如生,
甚至連表情和眼神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顯然負責雕刻這些的匠人,有著非常高的工藝水準。
用手摸去,石料光滑溫潤,如果我猜的不錯,
這整個祭台,應該都是由用料上乘的漢白玉搭建而成,只不過暫時還不知道年代罷了。
「我的天!」殷騫上手摸了又摸,再次感嘆道:
「這玩意,我哪怕敲下來一小片帶回去,咱們就發了啊!你看這人物,這佛造像,
標準的唐代風格啊!難得的是保存得還如此完好!就跟剛做好的一樣!」
「你是說……這東西是唐代建的?」我也有些吃驚,畢竟這方面殷騫是專家。
「現在還不好說!」殷騫這裡瞅瞅,那裡瞧瞧,嘴上倒也不停:
「僅僅從工藝造型上來判斷,並不準確。
況且如此浩大的一個地下工程,在唐代的近三百年歷史中並沒有出現過任何相關信息。
除非……」說到這裡,殷騫突然站了起來,表情凝重。
「除非什麼?」我見他半天不吭聲,忍不住問道。
「除非這是當時的皇帝下令秘密修建的!」
殷騫又憋了好一會,才接著道:「所以,咱們就不能在正史裡面找了,注定不會有。
如果是野史的話,又有點不太靠譜兒。
畢竟成批量開採漢白玉最早出現在唐朝中後期,
那時候要找來這麼多質地上乘的天然石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成的事情。」
「靠!你到底想說什麼?」我聽這傢伙繞圈說了大半天,到底還是沒個確切的結論,
有點兒著急。
「你別急……別急……」殷騫說著,又在這漢白玉石台的底部找了起來。
我抬頭瞅了瞅,好在那些來此交易的人都在第二層,比我們高出來五六米,
他們也不發出什麼聲音,和我倆彼此之間倒是能互不干擾。
其實我很想先上去看看,畢竟這東西什麼時候建的,值多少錢,我並不關注,
但總覺得把殷騫一個人扔在這兒有些不妥,何況近在眼前,早點晚點都一樣。
於是也就由得他蹲在那兒瞎琢磨。
我正盤算著該怎麼出去,殷騫卻突然在牆角那裡喊了一聲「我靠!」,
然後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麼了?」我當他被什麼東西襲擊了,趕忙跑過去,
卻發現殷騫愣愣地瞧著他身前地面上的一塊磚,嘴中一直不停地道:
「這是真的……這是真的……」
看到沒有什麼情況,我方才放下心來,彎下腰去瞅了瞅那塊磚,
只見上面刻了一行字,雖然是繁體,但這回倒挺好認,寫的是:「長安二年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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