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習慣了一件事情,往往也是最不可饒恕的。
巷口打漁的老伯,我每天日落時都會去跟他買兩塊黃魚回家醃。天還沒亮,走出巷口的轉
角就是城門口,跟滿臉鬍鬚的中年衛兵打聲招頭,便拖著牛車出城,到田主人的農地上再
把車繩繫在牧場的牛身上,下田作耕。
日出而作,日落才到家,自小而大,也不過是從爹帶到自己出城而已,一切都沒有變過。
那一日,好多人從田邊野徑魚貫而出,接連不斷,少說有數百餘人。
有的駕馬、有的則是一群人坐在馬貨車上,立弓揚箭,飛刃直接搓破後頭追趕帶頭的鬍鬚
哥,我認得那張臉,箭羽裸露在他的面前,他頹然落馬,鮮血自鬍鬚中迸散,不刻兩隻眼
便呆望山頭,動也沒動,連飛蠅都能杵在他乾涸的眼珠子上頭。
農奴四處奔走,我從牛車上拿了把鐮刀就往回跑,連牛車也沒帶上,城門口早已推屍如山
,左一堆,右一小山,衛兵提槍向我走來,我紛忙扔掉手上的武器,白手而上,表示自己
只是城外的農奴,衛兵倒也通情達理,要我低調和他入城。
城門外血流漂杵,城內鴉雀無聲,過往巷口的魚市,今天半個人都沒有,老伯的攤位上還
殘存血跡,分不清是魚還是人的。
回到家,一個人也不見,什麼也沒有,祖先的供桌上,香還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