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海軍艦艇大叛逃 步步驚心！
2017-06-26 08:00聯合報 記者程嘉文／專題報導
《1949大叛艦》封面，主題是叛逃後的重慶艦被國軍B-24轟炸機轟炸。 圖／姚開陽提供
1949年2月25日，上海吳淞口外，海軍「重慶」號巡洋艦突然叛變，駛往共軍控制下的山
東煙台。此時正值徐蚌會戰慘敗，蔣中正總統下野，對風雨飄揚的國府，重慶艦叛逃更是
重重一擊。
●國共內戰末期 海軍廿多起叛變
重慶艦是當時全國唯一的巡洋艦，前身是英國皇家海軍的「曙光女神」號（HMS Aurora）
，抗戰勝利後贈送給中華民國。排水量6600噸的重慶艦，火力遠大於海軍其他船艦，因此
國軍大為緊張，說什麼也要將其擊沉。3月，空軍偵察機發現重慶艦躲藏在遼寧的葫蘆島
，立刻發動B-24轟炸機連續空襲，將其炸沉在在港內。
民國卅八年三月廿日空軍轟炸叛逃的重慶艦，水面數處彈著及陸上數起彈坑，重慶艦上起
火冒煙，煙柱向左下方飄去。 本報資料照片
民國卅八年三月廿日午後未久空照，重慶艦已經傾覆，空軍研判「炸沉」，共軍說是「自
沉」。 本報資料照片
國共內戰末期，海軍發生廿多起叛變事件，有些成功投奔共黨陣營，有些被其他官兵弭平
。知名的海軍史專家、「中國軍艦博物館」網站版主姚開陽，最近出版繪本《1949大叛艦
》，敘述混亂時代中一系列殘酷、壯烈甚或荒謬的故事。由於大部分事件沒有現場照片，
因此他親自繪製了數十幅插畫，讓讀者能有臨場感。
●蔣打壓馬尾系 海軍叛逃主因？
大陸方面談起這段時間國府海軍叛逃，多半強調是蔣中正在抗戰勝利後利用陸軍出身的桂
永清，打壓海軍主力「馬尾系」（以福州馬尾海校畢業生為主體，多半都是福建人），導
致官兵憤而投共。
不過姚開陽發現，真正被中共吸收策反的，多半是基層士官兵或下級軍官，最大原因還是
官兵之間矛盾，而非軍官的派系。幾次成功的叛變，多是這類由基層發動。
1949年5月，永興艦上官兵發動叛變，殺死艦長陸維源，雙方爆發激戰，各自控制艦橋與
船艉，開火互轟。 圖／姚開陽提供
●艦長陸維源痛斥叛徒遇害 永興艦更名維源艦紀念
1949年5月1日，「永興」艦叛徒控制全船，要求艦長陸維源對全艦廣播，陸維源卻破口痛
罵，還拿起盤子丟擲，被當場擊斃。官兵聽到艦長遇害，群情激憤，逃出艙間跑上甲板，
用火砲轟擊艦橋，奪回控制權。殘餘的三名叛艦者躲入艙房，船回到吳淞口，找來上海警
方協助，在艙壁鑽洞灌入瓦斯，將叛徒毒死。
軍方在主謀的航海官陳萬邦遺物中，搜到海軍官校37年班的通訊錄，因此發起白色恐怖，
多位36至38年班畢業的軍官遭到牽連。
中共地下黨也得到教訓，對於不在密謀內的高階幹部，第一時間就要殺死，以免拖延生變
。9月19日「長治」艦叛變，艦長胡敬端（抗戰初期的海軍英雄，曾駕駛魚雷艇在上海黃
浦江突襲日艦）與副長孔祥棟等多位軍官，都被叛徒殺害。
為紀念陸維源艦長，海軍將永興艦更名「維源」。維源艦後來參加過多次台海戰役，直到
1972年才除役。
比起基層發動叛艦的狠勁，幾起高階軍官意圖叛變，卻常拖泥帶水，導致失敗。例如同年
10月，登陸艦「美頌」停靠香港，艦長毛卻非預備「起義」，連紅旗與文告都準備好，卻
在前晚被部屬「反劫持」，押回台灣槍斃。帶著政府黃金撤退的運輸艦「崑崙」，艦長沈
彝懋原已準備投共，卻因其他軍官猶豫決定「暫緩」，結果事跡走漏，靠岸後被逮捕處決
。
1949年4月，不願投共的永嘉等軍艦，由南京沿長江向下游突圍，沿途與北岸的共軍激烈
交火。 圖／姚開陽提供
●艦隊司令林遵想投共 找艦長投票表決
又如4月23日，共軍攻抵長江北岸，約有30艘軍艦被困在南京。第二艦隊司令林遵少將（
先前率太平艦收復南沙）打算投共，卻把各艦長找來討論，最後還投票表決。眾人在會上
不敢有意見，不願投共的「永嘉」艦長陳慶堃，卻暗中聯絡其他艦長，率領一半艦艇起錨
向下游衝去，經過徹夜激烈交火，第二天早晨返抵上海脫險。
陳慶堃從此成為國軍中的英雄，當到中將艦隊司令退伍；林遵後半生在共軍，官階始終只
是少將。
●海軍建軍四大派系 馬尾系獨大
雖然未必是1949年多起叛艦的主因，但早年海軍的確存在嚴重的四大派系問題，直到來台
後才逐漸消弭。
清末自強運動，沈葆禎在福州馬尾設立船政學堂，從此海軍就成為福建人甚至福州人的專
利。甲午戰爭時北洋艦隊的軍官，幾乎清一色是福建人。此後直到抗戰爆發，中央政權多
次輪替，海軍始終是福建人的半獨立小王國。雖然民初在青島與廣州黃埔也設立海軍學校
，蔣中正在抗戰前還親自創立「電雷學校」，但是實力都無法與馬尾系對抗。
高雄市府曾出版「高雄桃花源」，介紹曾任海軍總司令的桂永清。 本報資料照片
●戰後重新建軍 桂永清打造「新海軍」
抗戰期間海軍艦艇幾乎全部損失，戰後重新建軍，蔣中正趁機冷凍主宰海軍多年的總司令
陳紹寬，改由陸軍出身的桂永清主掌。桂永清作詞的海軍軍歌，開頭就是「我們是中華民
國的新海軍，我們是三民主義的新海軍」，刻意區隔「舊海軍」的用心，昭然若揭。
桂永清接掌海軍，雖讓海軍真正完成「中央化」，但刻意打壓馬尾系，也激起許多怨憤。
國共內戰失敗，馬尾系投共比例相對最高；陳紹寬與海軍耆宿薩鎮冰，都選擇留在大陸沒
有來臺。
桂永清評論馬尾系，認為他們的軍官教育最完整，學識最佳，缺點是福建人排外性格強，
而且膽子小，臨戰往往不敢拚命。從林遵、沈彝懋發動叛變卻三心兩意，最後功虧一簣的
例子看來，這番批評還頗有道理。
●老蔣操作權力平衡 終結海軍派系時代
另外三大派系中，黃埔系勢力單薄，青島系與電雷系則是桂永清時代的「主流派」。1952
年桂永清卸任，由青島系的馬紀壯接總司令。軍中原本預期，再來必是電雷一期的「天子
門生」黎玉璽。沒想到兩年後蔣中正卻決定，將馬尾系的梁序昭少將連升兩級，接任海軍
總司令，又過五年才傳給黎玉璽。
蔣操作權力平衡，讓各派系輪流主掌海軍，不讓任何一方獨大。等到派系時代的軍官逐漸
退伍凋零，海軍才真正作到「四海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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