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 楊照:相信故事

作者: Natsumilin (Leader 誕生日おめでとう)   2011-07-08 11:07:15
http://finance.ifeng.com/opinion/shukan/20110708/4239845.shtml
2011年07月08日02:07
來源: 第一財經日報
對台灣作家楊照來說,評論是一種社會責任,小說則純然是個人愛好,他認為“故事雖
是虛構,卻蘊含著高於現實的真實”
蘇婭
台灣作家楊照的書還未在大陸出版之時,他作為評論者的身份已經為一部分大陸讀者所
熟悉,而近日出版的《故事效應——創意與創價》是楊照在大陸首度出版的書籍,寫的
是楊照對於小說故事價值的思考。
出書之前,楊照的一場關於“故事”的演講報告已在大陸流傳,演講中,楊照引本雅明
寫的《講故事的人》,表述其對故事失落的隱憂。楊照相信“故事雖是虛構,卻蘊含著
高於現實的真實”,出於對故事的迷戀,便在《故事效應》中用對五十個故事庖丁解牛
般地拆解,代替對故事本質的抽象論述。在“對故事的衝動”、“故事的功能”、“說
故事的方法”和“重新認識故事”四個段落中,他用每篇1000字左右的短小文章,包藏
了對故事的理論闡述,讀來輕巧而有意味。
在評論領域,學歷史的楊照樂於透過時事中一些被忽略的細節,分析和評價社會文化的
演變線索與特質。楊照認為,政治新聞看起來變化很快、很熱鬧,但有時是重複的,牽
涉作者對整個生命、世界的看法,“評論者需要不斷地琢磨自身的記憶。”
在楊照的成長過程中,深刻的記憶始自少年時代所經歷的“台灣社會奇特的封閉期”。
採訪時他說:“那雖然是個封閉的社會環境,但又留有一個缺口,這個缺口指向美國,
像一個窗口把另一種文化傳進來。但因為國民黨歷史上的失敗經驗,當局又對所有開放
的東西充滿恐懼。”停頓片刻,他補充道:“我們這一代人,對於這個窗口裡透進來的
任何的光,總是很飢渴地去吸收,有一種奇特享受。”
對楊照這一代作家的成長,影響最深的是美國電影。當時的年輕人一個月的零花錢只能
看三場電影,每次坐在影院裡,總是看得格外專注和較真。楊照記得,念大學的時候,
跟女朋友看完電影,一個人可以滔滔不絕講兩個小時。“今天,沒有任何一部電影、一
本書能夠再像當時那樣跟你的生命有如此密切的關係,因為面對每一件事物,總有一種
面對一次性流逝的生命的感覺。”楊照說。
他喜歡說“做評論需要不斷琢磨自身的記憶”,這一經驗來自個人記憶與集體記憶不斷
交融之後所生髮的價值判斷。上世紀80年代的台灣社會,政治轉型的呼聲越來越高,回
想這段歷史,楊照認為:“真正喚起的是改變這個社會的企圖,這個願望從未改變,包
括你看到的這個社會的一些欠缺,是需要改變的”,“我們曾經從未想過這是一個終點
,而是需要一輩子奮鬥的事。所以,我們這一代人最需要較真的事情是:台灣民主這條
'龍'來了,你該怎麼辦?”
對楊照來說,評論是一種社會責任,小說則純然是個人愛好,是生活的樂趣之一,不管
發生什麼事,每天都會寫一點。從2002年開始的一個龐大的小說計劃,堅持了近十年,
預計2013年寫完。這是一個由100篇小說構成的系列小說,選取台灣社會從1901年到
2000年100年間發生的事,以一年一個故事的形式結構全篇。原本計劃每個小說寫1萬到
2萬字,寫的過程中,有些篇章已然寫成36萬字。
對話
第一財經日報:為什麼會一直追求小說寫作?
楊照:為什麼會追求小說寫作?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我們這一代作家與駱以軍這一代
作家的看法是有差別的,雖然我從年齡上大駱以軍不多,但我可能是上一代作家的尾巴
,他是中生代的開端。
我們這一代作家,即使寫非常私人的故事,仍把小說作為一個社會工具,因為,在當時
封閉的社會環境中,我們只能透過小說來表達意念,小說如果沒有一種公共性,對我們
而言是難以想像的。而對新的一代作家,寫小說時會少一些社會性的壓力,如果要寫公
共性的文章就寫評論,他們的小說更加個人性,有更豐富的內涵,可能也更深刻。因此
,一個小說要傳遞一種公眾信息,會讓今天的讀者不安,今天,台灣很多讀者已經不知
道對我們這一代寫的小說該如何評價、如何處理。比如《巫言》,很多人讀不懂,這種
不懂不是語言上的,而是態度上的。
日報:在一個過度“話題化”的社會,知識分子在公眾中間應有怎樣的態度和行為?
楊照:重要的還是“認識自己”。知識分子不是先有一個頭銜才叫“知識分子”,而是
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對知識充滿熱情、花一些精力去追求知識,有了一點知識後,能夠
貢獻給這個社會需要知識的人,這是真實的知識分子,而不是說“我是知識分子,我要
影響什麼人”,這種人一定是虛假的知識分子,比非知識分子更糟糕,因為他可能是虛
偽的。
知識分子只是一個角色,最害怕的事,就是自我認定我是知識分子、我要影響人。我常
常覺得,越是沒有想到自己要去影響別人的人,才有機會真正地影響他人,那些知道粉
絲要什麼,於是給予什麼的人,是因為他早已知道粉絲預設的需要是什麼。所以,不是
知識分子影響了他們,而是他們影響了知識分子。
從“士”的傳統,可以看到知識分子對社會的價值是基於用知識和理性服務社會。英國
哲學家伯林對知識分子也有精闢的定義,伯林認為,知識分子基本上是“逆反潮流”的
,當大家認為潮流理所當然就是如此的時候,他或許會說:也許不是這樣,還有另一種
可能性。
日報:能否介紹一下你的思想背景,主要是在價值面上,比如你信奉什麼?
楊照:價值面上,我明確地信奉宋明理學所倡導的“自我”、“自在”,或者說“道德
自主性”。我過去常常想,面對一個紛繁的環境,什麼是人能夠自主控制的?我非常在
意這件事。後來發現,幾乎沒有什麼是能夠百分之百自我控制的,比如,我現在對某個
人做一件好事,但這件我認為的好事,對他有怎樣的影響?甚至是好是壞都不能明確知
道。那麼,我的動機、意願是不是良善的?是不是可以說服自己的?我是不是盡責地把
自己的願望做好了? 這些是我能夠把握的,至於效果我不能太計較。
日報:寫時評和寫小說的兩種思維會不會打架?如何平衡這兩種思維方式?
楊照:評論要越清晰越好,而文學是越曖昧越好,評論要讓你相信我看到的事,而文學
要呈現不同人看到的不同的事情,並讓你混淆你曾經認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常常擔
心我的文學會不會寫得太清楚,對我來講,把話講清楚不難,而文學的樂趣在於寫出讓
自己都感到不是那麼清楚的事情。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