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魔途振劍錄 79

作者: larva ( pluralist still )   2016-03-13 10:48:53
第十一章 求譜 2 登仙誘惑
  一進了地道,方才斗室中燭火掩映的舒適感受蕩然無存。馮宿雪帶著他穿
過幾道暗門,在曲折如蟻穴通道的長廊內前行,沿途山壁都點著綠焰燈。
  殷遲對土木構築之學一無所知,從未聽過世上能有這樣迷宮般的佈局,而
暗門的關節又是以極其輕質的金屬所鑄,發動時並不會震動山壁。這等巧技,
不但在無寧門的莊子從未聽聞,即使他自幼在無寧門諸人指導下,背誦王府、
皇宮、門派的地形,也想像不來。暗道:「幸而我本來就不想逃,縱使他們放
我在這山腹城中亂走,我也逃不出去。」
  行進之間,隱隱聽見前方有嘻笑奏樂之聲,愈往前,愈清晰。地道突然間
走到了盡頭,馮宿雪左拐一彎,消失不見。
  殷遲忙跟過去,原來地道在此處折成一個迴頭之角,向左一轉,眼前現出
一扇緊閉的木門,那嬉樂之聲正在門後。馮宿雪停在門邊,殷遲險些撞上。馮
宿雪微抬左臂,擋在二人之間。
  殷遲聞到那媚人的體香正便在自己身側,心口又是奇特地一蕩,戒心隨即
築起:「她這一抬手臂,倘若逕以肘錘襲我胸口、手掌襲我頭面,或是朝我撒
甚麼毒藥,豈不危險?這女人心意未明,本領卻定是了得,隨時可以殺了我。
我行走在強敵身旁,怎可大意?」
  馮宿雪低聲道:「你猜門內有甚麼?」
  殷遲道:「妳帶我來此,就是要開門讓我瞧,何必裝神弄鬼?」
  馮宿雪嗤笑一聲,將門拉開了。門後現出一個大房間,四壁亮晃晃點滿了
綠焰燈。那木門相當之厚實,一拉開,樂音、歌聲與笑語登時變得極響,同時
一陣難以言喻的甜蜜異香撲了出來。
  但見房內地下橫七豎八地躺著十來個面帶笑容的天留門人,此外有十多人
正在縱歌起舞,急轉不休,韻律有致,辨不出是何地何族的舞蹈,似是隨興而
起,偶見散亂。起舞之人個個大汗淋漓,臉上卻滿是歡暢,看來已經載歌載舞
了很久,也不聞絲毫喘氣之聲,彷彿精力源源不絕,有如內功精深的高手。牆
角另外坐著四五個各持樂器之人,神情也是這般喜悅不禁。
  殷遲怔怔地望著,耳內灌滿了越奏越高、越疊越激昂的樂音,過了一會兒
,樂音漸亂,那四五人按笛彈絃的手發著抖,但亂中有序,依然協調,甚至比
剛才更悅耳,更催人起舞。
  殷遲一路見到的天留門人總是面無表情,偶或殺氣十足,幾曾想過這幫如
妖似邪的灰衣人也有如此鬆懈狂歡的時刻?綠焰光裡,那數十人欣樂已極的表
情,透著說不出的詭譎。他不斷地轉著念頭:「他們都醉了麼?酒醉之人哪有
這樣精神的?唱歌哪裡能唱得這樣好聽?」
  忽覺眼角餘光瞥見了甚麼怪異扭動之物,轉臉去看,見奏樂者身旁臥著一
男一女,正自互相接近,看來竟是懶得起身,便似兩條蟲般蠕動靠近。去到了
彼此身邊,那男子手一伸,扯開了女子的前襟。女子不但不閃躲,更挺起上身
迎合。
  殷遲雙頰一熱,忙移開了目光。卻見房內好幾個男女天留門人已是或立或
躺、成雙成對地纏在一起,衣服雖未卸下,但隔著衣衫相互摩娑的姿態極之露
骨,與裸身相纏早已沒有了分別。
  他自幼受出身正派的母親嚴加管教,自不用說;錢氏兄弟等人並不是謹嚴
君子,昔年在長安便愛逛娼家,移居西域後也頗有風流事蹟,但他們擔心耽誤
殷遲練功,在他面前盡量少提男女之事。殷遲自己,也未曾對無寧門左近的牧
民少女動過心,彷彿一生只有練功報仇,從來沒有、以後亦不會有溫柔綺念。
  驟然之間,馮宿雪將一幅世間少有的淫樂場景展現在他眼前,不容他逃避
,極致的聲色不容他不聽不看。愕然反感之餘,心尖上那一股蕩漾之意又生,
如漣漪般擴大,「原來…人是可以如此快活的,原來這世界不是只有悲苦和仇
恨……」
  頸旁氣息細細,是馮宿雪湊過了臉來,悄聲問:「你覺得如何?」
  殷遲被那詭異絕倫的情景弄得手足無措,並不答話。
  馮宿雪又低聲道:「出來說話。」又緊緊關閉了門,轉身回進曲折地道之
中,走出二十餘步才停下。
  殷遲隨之走出,臨去前忍不住又望了房間兩眼,見到他們傳遞著一個細長
的琉璃瓶子,一拿到手便急匆匆地往嘴裡灌。地上肉色隱隱,交纏的男女忙不
迭地解衣撩裙。他不敢再看,匆匆走到馮宿雪跟前,竭力收攝心神,沉聲道:
「讓我看那個幹麼?」
  馮宿雪見他從迷亂突然轉為莊重,輕輕笑了幾聲,才道:「我想跟你商量
件事,你若應承了,不但能拿到文玄緒毒針解藥,還可盡享你方才所見的人間
至樂,那九條人命,也著落在我身上一筆勾消,天留門永世不向你尋仇。這三
件好處,你說怎麼樣?」
  殷遲聽見「人間至樂」四字,又覺得房中歡悅無涯的聲音仍隱隱傳入耳中
,心想:「她給我偌大好處,要我去做的事,就一定對我有極大的壞處。」
  腦中忽地靈光一閃,也不及細思理路為何,順口便說:「你天留門劍術高
超,甚麼西旌赤派青派的對頭會殺不了,要我去殺?你們何時又跟西旌之人結
怨了?」
  馮宿雪款擺身子,向他走近兩步,道:「你的確聰明,估到了一半。但我
不是要你殺一兩個人,也不是有甚麼西旌的仇家。」
  殷遲道:「我橫豎在你們掌握之中,妳爽快地說罷!」
  馮宿雪道:「我喜歡你的殺性,喜歡你與世上那麼多人為敵也不懼怕,所
以我要你學全了『畫水劍譜』,為我馮宿雪辦事,為我的圖謀去殺人。你敢不
敢?」
  此語大出殷遲意料!
  「學全了畫水劍譜」這句驟然入耳,他簡直不肯相信這是真實,報仇的熱
念一下子衝得他頭腦發昏,比中了藥更恍惚,再聽到馮宿雪相激之言,一句「
有甚麼不敢」已衝到了口邊。突然聽得那間房中的琴音漸促,錚的一聲斷響,
卻是有人奏樂之時琴弦斷了。
  那聲斷絃令他瞬即想起:「天留門人不知有甚麼邪術,瞧那些人意志昏聵
,狂舞不停,大庭廣眾之間脫衣淫樂,絕非酒醉。使用邪術登仙極樂,可能落
下不小的禍患。」退了一步,問道:「妳說人間至樂,便是我剛剛所見那樣麼
?那是甚麼?」
  馮宿雪搖頭道:「你此時仍是天留門之敵,我不會說。」忽然舉手揮滅了
身旁山壁上兩盞綠焰燈,二人的面孔與上半身均沒入了黑暗裡。
  馮宿雪背著光亮,在暗影中輕嘆了一口氣:「殷遲,自從我見到你,始終
見你神色抑鬱,似乎胸中有許多未足之事,你年紀輕輕,何以如此傷懷?想是
仇恨太重,割捨不下了。這世間多麼苦,倘若能忘卻那些愁苦,片刻貪歡,不
是很好麼?」
  殷遲回想房內諸人神情,的確便像是了無掛礙,無拘無束地超脫凡俗,做
盡清醒時所不能為之事。馮宿雪又道:「你為我效力,既可學藝報仇,又可享
受到凡人沒福氣享的樂趣。再說,天留門人做事,哪有留情?愛怎麼殺,便怎
麼殺,別說朝廷法令,便是天條也拘束不著咱們。我瞧你也是個使情任性之人
,你不想要那樣的日子麼?」
  殷遲鼻中聞到她身上幽香陣陣,耳裡聽到的是那間房內的放浪之聲,心中
三分期待,三分羞愧,剩下的卻是恐懼:「那究竟是甚麼滋味?那究竟是甚麼
滋味?房中那些人此時在想甚麼?還是他們真的甚麼也不用去想?我若學成畫
水劍,又有天留門的藥與毒作為後盾,到那時橫行江湖,想要做甚麼,便做甚
麼,日子是不是便快活得多?」
  他身子微顫,因為他在壓抑自己的渴望——立時投入那般快意人生的渴望

  馮宿雪不再勸說,靜待他答話,卻又向前走了一步。殷遲背後的綠焰燈微
微泛映在她臉,燈色黯淡,在殷遲眼中,卻只留意到她的豐唇泛著誘人光澤。
  他閉上眼不看她,又想:「這當中定有陰謀……有陰謀,又如何?她說的
莫非不是我想要的?」
  正在他徬徨無措,幾番要答應入門之際,房中樂舞笑鬧聲已漸漸低了下去
,只剩下男女歡好之音,斷斷續續,竟變得難堪刺耳。殷遲猛然想起:「他們
終究要從這極樂之境中醒來。」
  一想到此,便自然想下去:「醒來之後,難道不會思念那樣的快樂?那樣
人生便更苦了,只有身中那極樂之術的時候,才能有一晌的解脫。便如去過一
趟仙界,哪裡還會想回到人間?到那地步,除了一死以外,又怎麼過下去?天
留門人對馮宿雪死心塌地,難道是為了她這獨門秘術麼?」
  眼前忽然出現文玄緒在日光下怪病發作的模樣,「他那怪樣,不知與這邪
術有沒關係。像他那樣又有甚麼好?」
  他睜開眼睛,又看見馮宿雪那慵懶的神態,心頭仍在怦怦亂跳,說道:「
好,我為自己也為妳殺人,但妳須得先讓我學全劍譜,藝成之後,我才好幹事
。我出去後,決計不洩漏半字天留門之事,請妳給我解藥,解救那無辜受累的
朋友。至於妳下屬的性命,將來我大仇得報,便回來你天留門受死。便是這樣
!我,我不需要甚麼極樂登仙。」一口氣說畢,如釋重負。
  馮宿雪又嘆了一口氣:「我到底沒看走眼。嗯,你要的三件事,我可以答
允……」
  殷遲一怔,只道她聽自己說完三件事,大怒之下,只怕一舉手便將自己打
倒,她答允得如此爽氣,倒真預想不到。
  馮宿雪接著道:「……但口說無憑,我也要你依從我三件事,咱們才算成
交。一事換一事,很公平罷?」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6-03-13 18:31:00
所以文玄緒也有參加ORGY?
作者: larva ( pluralist still )   2016-03-14 11:14:00
死無對證了,不過斷霞散的效用已令人極樂,未必需要搞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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