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同生共死
南寧玉蕊沉默了，在幽暗中卻似乎閃爍著雙眼中的瞳光，看視向許斐英，許久以後，輕語
答道：「你的直覺是對的......許斐英，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可以告訴你，我已經沒把
你當敵人，不管最後能否活著出去，我不會再做出害你的事。」
言及於此，南寧玉蕊長嘆一氣，續道：「但是毒龍王的可怕，也許超乎你的想像，就算是
你傾上全力，哪怕再加上我的全力，也未必對付的了牠......牠的體型，至少是你的五六
倍大，牙尖爪利，獸皮厚如盔甲，唾液腺含藏著毒性......你不能被牠咬到，也不能被牠
擊倒，你只要中毒或者倒地，毒龍王立即會出重手攻擊，你的下場是必死無疑。」
許斐英堅定答道：「繼續困在這個縫隙裡，下場也只有必死無疑。放手一搏，或許還有機
會。」
南寧玉蕊道：「你的飛霜門武功雖厲害，卻極難對付這種非人類的生物，除非......你懂
得比『玄冰飛霜』更上乘的武功，例如，神行尊者的功夫。」
許斐英反問道：「神行尊者的武功？」
南寧玉蕊道：「你不是說，神行尊者的楓紅畫作中，藏著一個神功奧秘，而你已經破解這
個奧秘。」
許斐英搖頭道：「我其實，沒有破解這個奧秘，那時為了引妳上鉤，只有這樣篤定的說
......」
南寧玉蕊愣了一愣，頗為失望道：「你果然是說謊的......我那時便極懷疑你的說詞，但
見你信誓旦旦，又能準確猜知我這『楓紅圖』的來源是取自『尊者』，叫我不得不信了你
幾分。」
許斐英道：「我確實從這只『醉舞楓紅』圖中，得到了些啟發，自我無意中接觸到這幅畫
以後，我的夢境中便常有靈犀，似乎感應到某種特殊功夫的輪廓......但我仍然沒領會得
很清楚，也不知道怎樣去讀取在這幅楓紅景致中所深藏的神功要領。」言及於此，自身旁
拿起那只畫卷，指腹輕然點觸，續道：「只是我能夠確信一件事，這幅畫不是單純的一幅
畫......它的一景一幕、一林一葉，都刻畫著某種功法……是一種極不簡單、極為上乘的
武學......所以我才推斷，這作畫之人是個登頂高手，而非尋常武林門派之員，當然也非
青龍門或天翼山莊之人。」
南寧玉蕊問道：「你感覺得出，這畫中所蘊之功，不是青龍門或我天翼族的程度所能創造
出，因此而猜測這幅畫的來源，定是取自於他人？」
許斐英道：「的確是如此……我並不是貶低你們天翼族，而是在我探究過這幅醉舞楓紅圖
以後，深覺其中奧秘不凡，如有天機，就算是我師門『飛霜門』的歷代最強者，恐怕也無
創造此功之能......所以這幅密圖、這個功法的主人，絕不只是普通高手而已，他很有可
能......是『神行尊者』那種千年罕見的絕強者。」
南寧玉蕊問道：「你知道這幅圖畫中藏有神功，卻又無法真正讀懂它麼？」
許斐英道：「我感覺到一些功法的輪廓，卻無法真正領略善用，這幅『楓紅圖』中的神功
，似乎不是以文字的方式作呈現……但我想，它當真是一個秘笈寶典不錯，這世上也一定
存在著某種可以讀懂它的方法，只是我還沒想通……」言及於此，幽幽輕嘆道：「也不知
道贈畫給我的人，是希望我怎樣對待這幅畫？」
南寧玉蕊問道：「贈畫給你的人？」
許斐英道：「就是那個冒牌書生，謝雅然。」
南寧玉蕊再問：「他把畫贈給了你？為什麼？他是你的舊識麼？」
許斐英搖頭道：「不，在水舞雲間事件以前，我絲毫不認識這個人，我甚至不記得曾見過
他......但他卻認識我，也有意無意地與我多聊了幾句，感覺對我有善意......我也不知
道原因，只知那時謝雅然神秘消失於水舞雲間時，亦取走了這幅『醉舞楓紅圖』，我本來
以為，他是要物歸原主，將『楓紅圖』歸還給神行尊者，卻沒想到，某天某時，這卷畫軸
卻出現在『飛霜門』我的居房中......我私自猜測，謝雅然有意要將畫交給我，卻不知道
為了什麼理由？」
南寧玉蕊問道：「莫非他是希望你，能發現這畫中的奧秘？」
許斐英道：「也許如此……但我想不透，謝雅然自己應當知曉這『楓紅圖』中的秘密，就
算他不知曉，授意他前來的幕後高人『神行尊者』，也絕對知曉才是，畢竟這幅圖像，當
是神行尊者本人所繪……那麼為何……他們師徒倆，要另外把圖卷交給我？讓我這個局外
人有機會經手？」
南寧玉蕊問道：「師徒……謝雅然是神行尊者的高徒麼？」
許斐英道：「這是我的推測，當然我還沒機會跟謝雅然求證過。」
南寧玉蕊道：「如果那個謝雅然，真是神行尊者之徒，那麼他之所以突然冒將出來，擾亂
我天翼莊的殺人計畫，動機便可以理解了。」
許斐英道：「我想，這一切前因後果，終究能得到一個完整的解釋，只要我能再遇到那個
冒名謝雅然的書生......我有預感，他一定會再次來找我，但前提是，我得活著走出這毒
龍洞，離開青龍門的禁困地。」
南寧玉蕊喃喃語道：「一切都得先活著出去再說......也就是，得先打倒毒龍王再說。」
許斐英道：「「所以，玉蕊，妳專心調養好身體吧，既然毒龍王是這麼可怕的生物，我恐
怕會需要妳的幫助，用『金翅棘』助我一臂之力。」
南寧玉蕊又輕語道：「你放心，我會與你同舟共濟，更會助你一臂之力，不管結果如何，
對付毒龍王是勝是敗，生便一起生，死便一起死......」說到最末兩句時，音聲細細小小
，幾乎只存氣音。
但不知是否毒龍洞穴特別安靜的關係，許斐英對於這兩句話，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他感覺到自己心臟的動悸、溫熱的血液......
接下來的幾天裡，南寧玉蕊療傷養息，許斐英則積極備戰。
許斐英尚無法領會「醉舞楓紅圖」中的功法精髓，所以他仍然決定以自己的看家本領應戰
，也就是「飛霜門」的「玄冰飛霜」功夫。
南寧玉蕊的傷勢漸無大礙，所以在最後一段時間裡，她也開始籌備戰事，與許斐英共研策
略，如何對毒龍王攻守進退。
許斐英的功夫較高，計畫中需擔任主要攻擊的角色。
南寧玉蕊則多負責誘敵分神的任務，但在必要時候，亦需輔助攻擊，尋隙使出「金翅棘」
傷害毒龍，以絆住牠的行動。
除了攻擊武器以外，他們且準備了幾個照明用的火褶子，及幾個可利用的火把，都是從洞
穴裡的死人屍體上取得的，打算在戰鬥的一開始，就點燃使用
當然，產生的火光勢必會引起毒龍王的注意，但是就算沒有火光，依憑毒龍王的獸性敏感
度，也不可能不覺察到許斐英及南寧玉蕊的接近。
所以許斐英二人的盤算是，既然遲早都會被發現的、也遲早都必須引發一場戰事了，那他
們寧可在視線較清楚的狀態下進行；畢竟，毒龍王是這洞穴裡的老住客，在黑暗之中的行
動力，想必會比許斐英及南寧玉蕊這兩個人類更出色，所以，若能藉助火褶子的照明光，
讓毒龍王的場地優勢被剝奪，反而可將雙方的差距給拉近。
這一日，已到了出發的時刻，許斐英與南寧玉蕊，離開了原本棲身的洞穴邊縫隙，移步向
東側出口處靠近。
算算時間，外頭應該正是白天，然而毒龍洞裡，仍是一片漆黑。
行至半途，許斐英要南寧玉蕊點起火摺子。因為他感覺，距離毒龍王的所在地，已經不遠
。
在火光燃點的映照下，洞穴裡略掃了陰暗，四下依稀傳出些悉悉簌簌的聲音，看來是某些
中小型生物的移動聲。
這洞穴中的某些毒生物，似乎是有些畏光的，見到火把上的光線便急忙躲起來，另外有一
些不懼火的，卻反而被引誘了出來，先後朝許斐英及南寧玉蕊做攻擊。
許斐英這段時日裡，常在毒龍洞中活動，對於應付這些毒獸，早已得心應手；至於南寧玉
蕊，在經過這段時日的調養以後，功力恢復，心境上亦不若初入洞時的驚慌失措，亦已能
進攻得宜，防護周全。
因此，這些生物對於許斐英及南寧玉蕊來說，不足為懼，在一些錯雜聲中，紛紛都被許斐
英及南寧玉蕊給擊退。
隨著二人愈往東側行進，那些毒生物的行蹤，也漸漸稀落。
看來，是因為愈來愈靠近毒龍王棲息地的關係。
隱隱約約，幽幽暗暗之中，忽然傳來低沉的呼息聲。
「是毒龍王！」許斐英與南寧玉蕊同時驚想著。
便在二人警覺到的下一時刻，那呼息聲突然由弱轉強，聽似以極快的速度靠近過來，與之
同時，洞穴地面且傳來一連串摩擦踩踏的沙隆聲響，由遠至近，亦是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在
前進。
「點亮火摺子！」
許斐英呼令的同時，南寧玉蕊已完成動作。
火光乍現，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龐然大物
紅色的焰火前方，映照出一對猙獰的雙眼。
黃綠色瞳孔，布滿血絲的眼白，深凹的眼窩，內鉤的鼻樑，怪物般的五官。
毒龍王體型偌大，像是野牛與巨型蜥蜴的混合體，卻又有著堅牙利爪。
對於毒龍王的面貌，許斐英及南寧玉蕊未及細看太多，便已聽聞這怪物鳴呼一聲，一個大
前足攻擊過來。
戰鬥已啟，南寧玉蕊一手持著火炬，另一手則取「金翅棘」做攻擊。
毒龍王顯然不怕火，且反而被火光給激怒著，持續衝撲向南寧玉蕊。
南寧玉蕊雖負誘敵之責，卻仍須顧好自己，於是連使看家本領的「金翅棘」，如刀如鉤，
揮劈削刺，以隔開與毒龍王的身距
毒龍王雖不怕火，卻似乎知曉「金翅棘」的破壞力，沒有直接迎往「金翅棘」的鋒銳處，
卻不斷挪動巨體，左右前肢拍撲伸長，利爪揮舞，想要把金翅棘給由旁打掉
南寧玉蕊的「金翅棘」是奇形兵器，對付這種目標明確的大生物，很能發揮長處，於是與
毒龍王周旋糾纏，確實絆住了牠幾分。
南寧玉蕊誘敵攻防之間，許斐英就必須抓緊機會進攻。
於是，「飛霜門」絕學接連攻擊，許斐英快速地揮掌十數，使出名為「霜飛凌湖」之招式
，催使一道道氣勁細銳綿密，猶如一支支尖釘般凌空射出。
雖然這一道道「飛霜氣勁」，都準確擊打在毒龍王的厚皮上，但牠似乎不為所動，不鳴不
吼，連稍微個閃避都沒有，像是不痛不癢，也沒有絲毫去理會許斐英，依舊專注地攻擊南
寧玉蕊。
許斐英一招無用，心思立明：「玉蕊說得沒錯，它的體型既是我的五六倍大，身上的麟皮
又厚實如甲，尋常的攻擊恐怕難以貫穿，也難以對其造成威脅。我必須直接對準要害，眼
睛！」
於是許斐英招式一變，雙掌忽地伸出了二指併緊，寒氣一注指尖，霎時聚結起凝玉般的冰
晶玄勁，從二指尖縫中射出，直往那毒龍王的眼目而去，使得正是『玄冰飛霜』中的一絕
『冰晶破血』！
這「冰晶破血」的攻擊距離，雖遠不如「霜飛凌湖」，但是破壞力及穿透性，卻勝出十倍
也不只，若能一舉命中目標，則再剛硬的血肉之體也得傷損。
但毒龍王的雙眼眼窩，是一奇怪的內陷角度，被兩側突出的顴骨給擋住，眼皮的厚度亦異
常垂鼓，好似天生下來就是要防禦自己的眼球要害似的，
於是許斐英的「冰晶破血」，極難對準，連續幾道攻擊，都是偏差以毫釐，雖然給予毒龍
王一些骨損肉痛，卻始終沒傷到最重要的眼睛部。
毒龍王雖然沒受大傷，但連續被「冰晶破血」損傷皮肉，也是吃疼不輕，於是鳴吼一聲，
龐然身軀大力甩動，看來是更加地被激怒了。
盛怒之餘，毒龍王沒有迴身去對付許斐英，卻將凶爪更襲向前方的南寧玉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