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鐵雄 TieeShyong
獸足 足跡四 《一億元的委託》
現在到底是怎麼狀況？
所有在電影裡頭看到的驚悚畫面都串在一起了麼？
媽不知發了什麼瘋把爸做成晚餐，拼死逃出家門卻又撞上警方通緝的殺人犯？
怎樣都好………如果是夢的話，就快讓我醒過來吧！
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這一切都是我看太多恐怖電影所產生的幻覺！
『這麼巧？去哪啊？』口罩男歪頭。
我還沒從極不真實的恐怖惡夢裡回過神來，支支吾吾的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口罩男身後背著一個大背包，背包鼓鼓的，看起來非常沉重。
『你被人追啊？』口罩男蹲下，伸出手要把我從地上扶起來。
我直覺性的退縮開，好像身邊所有的事物都如毒蛇猛獸般的危險，只要稍不謹慎就會因此
掉落進萬劫不復的恐怖陷阱裡。
『嗯？』口罩男見我如此驚慌，也開始覺得有點古怪。
糟糕了，我表現的這麼怕他，他會不會聯想到我已經知道他是殺人犯的事實了呢？
如果真是這樣…………
那我可就必死無疑了啊！
『大夜班的…………該不會你………………』口罩男的眼睛瞇成細線，拳頭捏緊。
佳彥！
一道撕裂寂靜黑夜的沙啞惡吼，我身子一震，雞皮疙瘩，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經繃緊。
媽來了！
我吸足一口氣，緩緩回頭……看著媽……
『你這個不聽話的孩子！看媽怎麼教訓你！』媽的舌頭滑出，黏稠的唾液滴落，媽的衣服
上被血染成黑色，齜牙裂嘴的樣子像極了一頭飢餓許久的野獸。
媽的關節還不時發出「喀達…喀達…喀達…」的聲音，更是添加了幾分駭人的氛圍。
口罩男也順著我的視線看見了化成怪物的媽………
『嘖嘖嘖………你媽也變成那個樣子了啊………』口罩男擋在我面前，昂首無懼的面對我
媽：『還站得起來吧？』
我愣愣的點了頭。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我想………我應該可以牽制你媽一下下………我等等叫你跑就快跑……越快越好……聽
到沒……大夜班的………』口罩男張開雙臂，擺出有點像是比角力的架勢。
我壓抑住因恐懼而發顫的雙腿，緩緩站起。
媽的嘴角裂開，一直裂到耳垂，大嘴開張，露出黑色醜陋且不規則的爛牙，媽已經不在是
媽了。
口罩男衝向我媽，以巨大無匹的力量瞬間擊倒媽………
媽連聲怪吼，咳出幾口觸目驚心的黑血。
『跑！』
我獃在原地，雙腿像被釘死在地面上般，想動也動不了。
口罩男用右手使勁的把媽的頭壓在地上，不讓她亂動，但媽的力量明顯更勝口罩男，激烈
反抗著口罩男的壓制，胡亂揮著拳，好幾次口罩男都快要被媽不知來自何方的怪力給掀翻
，連口罩男這麼強壯的大漢也只能勉強的制伏媽，媽到底變成了什麼樣的怪物了啊………
『我叫你快跑啊！』口罩男大吼，額頭上佈滿汗珠。
這一吼，把我的神全都給拉回來，讓我知道我此刻該做的，就是拼命的逃離這裡。
我捏著大腿，想辦法喚醒大腿的知覺，然後奔跑。
媽猛力一揮，壯碩的口罩男竟被甩飛，撞歪路旁的電線桿落下。
大腿終於恢復感覺，我還來不及驚吼，只知道逃，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要逃離這個可怖
的惡夢幻境……
媽立即追了上來，張牙舞爪的樣子煞是駭人。
我在後頭聽見媽急速追趕的喀達聲，忽地，後頭的聲音靜止。
我回頭，是口罩男奮力的撞倒媽，爭取我逃命的時間。
『快逃！我們在中山公園大門口等！』口罩男將媽的雙手交叉制在後，努力對抗著媽。
『那你可以嗎？』我大吼問著。
『廢話！我看起來像是會被秒殺的小配角嗎？你快逃就對了！』口罩男眼神無比堅定。
不知道為什麼，我相信他，相信這個報上報導的連續殺人犯。
我被他那種讓人放心的可靠自信給說服了。
然後，我逃跑了。
丟下了媽跟口罩男。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不夜城，台北。
繁榮都市裡的一家小咖啡廳。
一個穿著水藍襯衫的男子坐在咖啡廳角落，桌上的咖啡只啜了幾口，雜誌也停留在同一頁
好段時間，漫不經心的樣子看起來就不是單純來喝咖啡的閒人。
他在跟蹤，跟蹤兩個價值一億元的目標。
男子的目標是距離他有六桌之遠的一男一女，男的大約24歲上下，日本人。
而女目標大概在14歲左右，是個外國小孩。
男子拿出手機，比對著相簿裡的照片，反覆確認，確定是目標沒錯。
打電話給老大吧！
男子撥了一通電話。
『喂…老大，確定是目標沒錯。』男子細聲道。
『嗯嗯，幹得好，繼續跟，把他們落腳的地方也查出來。』
『嗯……了解了。』男子掛掉電話，繼續盯著。
這年頭真是什麼人都有啊……這麼平凡無奇的目標……竟然花上一億元請我們來找，真是
一群死有錢人啊。
男子回想一個禮拜前，一個打扮品味頗為怪異的男人上門委託公司找人時的情景。
那怪異的男人，留著跟品客爺爺一樣滑稽的鬍子，而且還是紅色的。怪異的很嘔心。
『這兩個人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啊，竟然值一億，真搞不懂那些有錢人啊…嘖嘖…』男
子暗道。
只能說，一種人一種命啊……
男人加了幾顆糖在咖啡裡，然後拿起湯匙攪和著，打開手機上網，瀏覽網站上的八卦新聞
。
咖啡杯裡，捲起了一個小漩渦，溶化了糖，也試圖溶解著男人無聊的煩悶。
漩渦轉著轉著，然後緩緩停了下來……
一個標題聳動的新聞吸引了男子的注意力……
「日本面臨毀滅危機，向國際發出求援信號。」
男子專心的看著這篇震撼世界的可怕報導，緊盯著2.2吋的手機螢幕。
然後下一秒，男子再把視線拉回目標所在的餐桌上時………
男子驚慌的站了起來。
『糟糕，目標跑了！』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不知跑了多久，鑽進幾條人煙稀少的巷道，奔過幾條喧鬧的大道………
這般沒命式的奔逃，使我的腿都沒了知覺，氣喘噓噓的走到中山公園大門，我累攤的倒在
地上。
四周好安靜，只有些微的車子行駛而過的風聲。
我仰望著星空，回想起從前的家，眼眶一熱，星空跟著扭曲模糊，淚水滾滾而落。
想起爸，想起媽，想起了許多在家裡面的溫馨回憶，我捏著自己的臉，但是沒有醒過來，
因為我不是在作夢………這全是真的，都是真的。
我在公園門前難過的痛哭，腦袋裡一片複雜混亂，哭得無法自己。
颼颼颼颼……………
附近的草叢發生颼颼聲。
「草叢裡有人！」
我忍住眼淚，緩緩起身，撿起身旁一塊紅磚，小心警戒著草叢裡搖晃的一舉一動。
草叢裡的人似乎不只一個，公園裡昏黃的燈光大概描繪出了幾個人的身影，大約有三個人
，我的手心全是冷汗，感官變得極為敏銳，任何一個風吹草動都會讓我加重緊張的份量。
我正準備往後退，現在任何一個不確定的未知因素，都讓我感到害怕甚至不安。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我的心臟差點停止。
草叢的搖晃也靜止了。我趕緊接起手機，是小絢打來的！
『喂………』我的呼吸開始急促。
『嘿，我到台北囉！』小絢很興奮。
我慢慢的，往後退了幾步。
『已……已經到台北了啊……那邊冷嗎？』我緊盯著靜止的草叢。
『嗯！這邊好冷耶！比嘉義差真多，現在我們正要坐計程車去同學家。』電話那頭似乎很
熱鬧。
我全身是汗，手中的紅磚顫抖著。
我感覺到草叢裡，有三雙充滿殺意的眼神正惡狠狠的瞪著我。
『佳彥？』小絢發覺了我的古怪。
『啊………我………我在聽！』我咽了幾口唾液。
『你到底怎麼了啊？』小絢開始擔心。
『沒……沒有……我在外面……有……有點吵……』
『外面？』
昏黃色的燈光漸漸勾勒出藏在草叢裡的人影，他們正盯著我………
『我………我等等再打電話給妳，拜拜。』
『啊？等等………』
不等小絢說拜拜，我先掛掉電話。
我跟草叢裡的人在對峙著，這種冰冷的緊張氣氛把我給逼瘋了。
『啊~~~！出來！你他媽的出來！』我歇斯底里的大吼，防身的紅磚準備隨時應擊。
然後草叢裡……………
走出衣衫不整的兩男一女，也回罵：『幹！兇屁啊！不爽我們打炮我們就去別的地方做嘛
！』
『幹！做到一半，竟然遇到個瘋子………』另一個剛穿起內褲的男人向我吐了口口水。
然後三個人跑到另一邊的草叢裡繼續剛剛被我掃興打斷的好事。
我鬆了一口氣…………
『幹……我真是太緊張了……哈……哈哈……』連我自己都覺得好笑。
我頹然的坐下，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疲累與狼狽。
原來一個人在精神緊繃的狀況之下，在放鬆的那一剎那，全身的肌肉會感到這麼無力與酸
痛。
正當我精神鬆懈時，昏黃的燈光被一個巨大的黑影所籠罩。
我嚇得跳了起來，撿起紅磚防身，就像是個身入蛇窟的老鼠一樣，膽戰心驚的害怕被死亡
吞噬。
『是我！別害怕，放下你手中的紅磚，別緊張。』口罩男全身一片腥黑，模樣吃力。
『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那天殺的怪物！』我沒有放下紅磚。
口罩男也沒有辯解，只是自顧自的坐下，把背後的背包放在一旁，調節呼吸：『我是那怪
物早殺死你了，還在這邊跟你五四三個什麼鬼。』
我講不出話，口罩男說的是事實，他這麼壯，殺死我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輕鬆，不用在這邊
演戲給我看，博取我的信任。
口罩男說不定跟我是同條陣線上的夥伴………
『幹，你不累喔……看你這麼緊張，我都累了……休息一下行不行………』口罩男揮揮手
。
我放下紅磚，有點氣餒的坐下，跟口罩男保持一點安全距離，以防萬一。
口罩男嘖嘖，對於我這種小心翼翼的感覺很不順眼。
沉默了好一會，我提起勇氣問：『我媽呢？』
『我硬是打了她幾拳，然後就逃跑了，我打不過你媽。』口罩男想也不想的回答，也不擔
心我的反應。
聽到媽沒死，我的心情有點高興也有點感傷，畢竟媽沒事，但是難過的是她變成了一個…
……一個會吃人的怪物。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個樣子……為什麼……』我抱著頭，哽咽。
『其實已經發生好多天了………』口罩男脫掉上衣，從那個大背包裡拿了件衣服套上。
『嗯？』我抬起頭看著口罩男。
『最近嘉義市………應該是說整個台灣都變得很古怪………』口罩男低頭沉思。
『古怪？什麼意思？』我不解。
『自從日本發生什麼鬼病毒事件不久，台灣也開始產生改變了，變成怪物的不是只有你媽
………』口罩男又套了件棒球棉T。
『你說什麼！你說還有別人也變成那付德性！？』我驚訝道。
『嗯………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走吧！』口罩男起身，背起大背包，從中山公園走
了進去，也不管我是否跟在後面，一付無所謂的樣子。
我猶豫了一下………
現下，我除了相信口罩男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案了……………
『你要帶我去看什麼東西？』我跟了上去。
『讓你看……………』口罩男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對著我：
『黑暗角落的可怕真相。』
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喂？』男人優雅的接起手機。
『喔！先生，您委託我們找的人，我們已經有發現了。』
『真的嗎？不愧是全台灣效率最高的徵信公司啊……厲害厲害………』男人切了一塊肉放
進嘴裡，咀嚼。
『嗯…我們已經大概掌握目標出沒的地點了，相信很快就會有他們落腳的確切所在，不會
讓您的錢白花，讓你失望的。』
男人笑了，喝了一口紅酒。
『嗯嗯………我知道你們是尋人的專家，我期待你們的好消息。』男人很滿意。
『謝謝，我們有進一步的消息，會再通知您的。』
男人掛掉電話，繼續用餐。
餐桌上，一個赤裸的焦黑女屍被肢解成好幾塊，女屍的頭顱就在餐桌的另一邊，怨毒的瞪
著男人。
『真是讓我意外，台灣人的肉質竟然這麼嫩，害我不禁有點喜歡這裡了。』男人夾了一條
血淋淋的腸子到餐盤，切成小塊享用。
男人身著黑色西裝，左胸前別了朵花，是一朵豔麗的紅玫瑰。
『台北的夜景也讓我好陶醉啊………』男人望著落地窗外下的台北不夜城，有點忘我。
男人笑著，恐怖又深層的黑暗微笑。
還有………
那個滑稽的鮮紅色品客鬍。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