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子的一生活在日本無賴派的毀滅美學中,就像無賴派文學大師
太宰治自認人間失格那樣,明知越沈淪越沒人格,仍舊選擇墜入
墮落的深淵,不得不以孤獨的死亡成全「身而為人我很抱歉」的
純潔,好悲!偏偏這麼悲又這麼華麗,導演用繽紛的卡漫手法去
削弱殘酷人生,顛覆了苦味,不但沒有掩蓋掉那股戲謔,更增添
了凡人直視與了解無賴派文學的機會。憂鬱症這麼普遍了,願意
承擔痛苦的觀眾越來越少,這世界已經非常殘酷,部份藝術電影
尤其殘酷,還在期待大家花錢去受虐豈不癡人說夢、違背人性嗎
?我想中島哲也是非常領悟無賴派與觀眾的本質,才能信手捏合
兩者,完整的創造出這樣的電影,好絕!
松子的愛使每一個收到的男人難忘,男人看見自己在她的愛裡軟
弱無能 (尤其日本男人向來講究雄風呀) ,男人怎能接受自己無
能?男人藉著痛揍她、欺騙她、剝削她讓自己像個男人,用負心
來保存自我的完整,形成了松子地獄的輪迴。松子這個傻子也很
任性,她總是想要全部,她願意去做這種世間少見的苦差,取悅
她愛的人,當人自以為是天使又不知節制的時候,災難就會接二
連三的發生。
沒有一個人不值得被愛,最多是人憎恨自己導致無法好好接受愛
與付出愛,要不就是把對方說臭、弄臭、辱罵對方好跟對方匹配
(或說再造自己在兩人關係中的優越感)。想起金基德《爛泥情人》
裡的皮條客亨吉對他愛的女人金森華所作的,就是把女大學生金
森華推入火坑做妓女,兩人才能在同一個社會階級裡互憐。松子
的悲劇就在暗戀她的學生龍洋一偷錢又栽贓給她的那一刻,默默
地埋下了伏筆。而松子的妹妹呢?這個角色是反應松子無法被父
愛滿足拿來傾瀉恨意的工具嗎?親情是松子最不能原諒又無法用
刀解決的情感。
二次世界大戰後的無賴派與存在主義的虛無有類似的氣味,為了
追求純粹婉拒競爭,將自己逐步地推往不適合生存的不健康之地
,恰好回應了彼時日本狂熱的軍國主義(日本法西斯思想)與物競
天擇的社會達爾文主義(納粹),他們看輕人類的優越感,他們寧
可爛泥般扶不起也不要變成一顆暴力炸彈,也許這就是他們對生
而為人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