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世間之賊!」
我看著對面的女孩,她坐在沙發上,說出這句話後,
看看我,又把書蓋住她的眼睛。
我一句話也沒說,看著桌上的冷掉的咖啡,
又把眼神飄到窗外走過來的行人。
「你不辯解嗎?」女孩放下書問我。
我搖搖頭,對他笑一笑,什麼也沒說,
辯解假設是有目的性的,那麼對於我根本不知道的東西,
是不是失去了辯解的必要?為了不知道的東西辯解,
不就越來越虛無嗎?當我陷入虛無的二元思考時,
女孩說話了。
「人阿,總是幫世界上的所有事物命名,
但這些事物是天生有名字的嗎?而有了名字後,
就有了尊卑的概念,這樣公平嗎?這樣不是小偷嗎?」
女孩氣呼呼的說完話後,喝了一口桌上的淡茶,
直直看著我,等候我的回應,看來我似乎一定要說些什麼。
「被叫成豬的動物,一定沒有狗來得尊貴,叫圓仔的,
就是硬比我們台灣黑熊來上高級,是這個意思嗎?」
「沒錯,但你有想過動物們的感受嗎?」她說。
「動物們?牠們沒有感受,只能接受阿。」我說。
「你太愚蠢了,說不定豬的感受比狗還纖細,
只是被冠上的名字蒙蔽了一切認知,就像達達主義。」
「達達主義?」我問。
「無意義的名字如同無意義的創作一般。」
她想盡辦法跟我解釋達達主義,我的思緒飄到1918年的美術館中,
想像我在裡面放了一堆垃圾,任由那些自以為是的愚蠢人們,
硬是為這些垃圾加上藝術性的合理化。
「這說不通,動物是有功用性的阿,我說你看豬長的肉多,
好養又好吃。」
「這又是標籤化了,豬就被打上好養又好吃的標籤,終其一生,
就是個食物。跟達達主義中那些把美術館的垃圾打上藝術品標籤
的人們有什麼兩樣呢?」
「所以都是標籤阿,是嗎?」我問。
「我們窮極一生都在為所有事物打上標籤,不是嗎?」
我點點頭,無可厚非的,我們一生都在為事物打上標籤,
左邊的女生依據談吐跟袖子上的磨損,
被我打上難以升遷的庶務職員標籤,
右邊的男士依據褲子膝蓋部位的污漬,和背上的貓毛,
被我打上愛貓的油漆粉刷工標籤。
「那我呢?我又是什麼?」她問。
「我這一生最愛的人。」我說。
「騙人,只是個標籤罷了。」
「不是標籤,是印記,印在我的心裡,永遠不會消失。」
我站起來,把她摟在懷裡朝著門口走去。
電影的時間要到了,而這個寂寥的午後,
快要結束了。
「真的。」
「不要怕,只要信。」
「馬可福音五章三十六節。」她小聲的說。
我低下頭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