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糖姐，午安。」開車的是她新靠茶行的馬伕小楊，畢竟比較安全，自從上次接到一個想
要玩屎尿遊戲的變態後她也怕了，所以找了認識的酒店小姐介紹的茶行靠，有人接送和過
濾名單，比較安心。
只是接送她回家的車，經常在她家門口碰到吳宇軒。他那個受傷的表情，她看得很厭煩。
「今天又是那位李先生嗎？」
「是啊，他很喜歡妳呢。」小楊說。
說來這個李先生，是個長相斯文乾淨的男人，大約35左右的歲數，住的地方也算不差，是
個正常的上班族，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要花錢援交。而且這樣算起來，已經第四次約她，卻
什麼也不做。
什麼也不做的客人，通常都不是什麼好事。依她的經驗要不是暈船，就是非常變態，她想
著今天一定要好好做，然後全身而退，這已經是最好的存活方式了。到了李先生五權三街
的住處，小楊放她下來，筱妍熟練的走進了大樓，避開管理員的眼光進入了電梯按樓層。
「糖糖。」李先生眉開眼笑的迎接。「好久不見，過得好嗎？」
「很好啊，李先生呢？上次說去日本玩，玩得還愉快嗎？」她脫鞋走上他們家的木頭地板
，看著他小套房一塵不染的樣子，像是特別整理過一樣。
「當然了，來，這是我從川越買來的小禮物。」待她打電話給馬伕，表示開始計時之後，
李先生給了她一盒芋頭還是地瓜之類的小點心，她開心的收下，放在手提包旁邊。
「怎麼？妳不打開來吃吃看嗎？我茶都泡好了呢。」雖然是簡單茶包泡的茉莉綠茶，但李
先生還是明顯的用心了，這樣一來，這一小時就又會這樣度過了吧。
真的是暈船了嗎？筱妍下定了決心，小心的搖搖頭，「李先生已經是第四次指名了，但是
什麼都沒做，糖糖有些不好意思……」
「啊，那個啊……」李先生看似有些難言之隱，猶豫不決了半晌才開始說。「其實每次都
有下決心，但還是沒辦法。」
「您需要換人嗎？」筱妍問，態度小心翼翼。
「不、不是這個意思，不要換人。」李先生有些慌張。「妳很好。別走。是因為，妳……
長得像我的前女友……。」
筱妍終於理解。「原來是這樣。」
「我對她有些虧欠，所以想說彌補……」
「但是我不是她啊。李先生。」筱妍說，「要彌補還是找她本人吧，我相信她能夠體會你
的心情的。」
「來不及了，已經嫁人了。」李先生的語氣帶了一點惆悵，「雖然常常會在辦公室看到她
的身影……啊，我們是同事。總之，已經是陌生人了。」
「既然是陌生人了，李先生還找了跟她長相相像的女人，擺明是還忘不了她呢。」筱妍問
。
「是初戀，學生時期就在一起的，難免吧。」李先生苦笑道，「妳有沒有這樣一個學生時
期的男朋友啊？」
「有啊。高中的時候有一個男朋友，跟李先生一樣，是個溫柔又可愛的人。」筱妍說。
「那後來怎麼了？」李先生輕笑看著她的目光像是陽光一般和煦。「妳給人家甩了吧？」
「才不是呢。」她嬌笑的打了李先生一下，給他一把抱在懷裡。
「對不起，妳說的沒錯，我該好好忘了這個人。」李先生溫柔的懷抱著親吻她，使她緩緩
的閉了眼睛。
這麼禮貌的吻，很久沒有了。
「真的可以嗎……？」拿掉了眼鏡的阿松，小小的單眼皮有些可愛，他一臉擔心的看著她
。
「我說過我是認真的。」她點點頭，掩蓋住自己想哭的情緒。
「可是我是開玩笑的啊！妳真的沒有必要配合我。」阿松面色酡紅得有些慌張，「我說考
上台大資工我們就要來做愛這種話，很明顯是……」
「你閉嘴！」筱妍有些惱怒的，「你是不願意嗎？」
「怎麼可能。」阿松失笑捧著她的臉，再次確認。「真的不後悔？」
她搖搖頭。「絕對不。」
「妳是個傻瓜吧。」他輕輕親吻了她的唇，然後緩緩向下探尋，從細嫩的脖頸，到鎖骨，
使得她發出了細微的喘息。她不能跟他說她的初夜已經賣給了別的男人，她不能。她只能
配合著他濁重的呼吸，順著他生澀的動作，信任的把身體交給他。
因為是阿松，她絕對不會後悔的。當他將自己堅硬而慾望滿騰的身子抵著她時，還不忘停
下動作溫柔的詢問她，「還好嗎……？」她點點頭抱緊了他，幾乎要緊咬著下唇才不會讓
自己哭出來，即使他把那些自責愧疚的眼淚，當作是初次的疼痛與懼怕也不要緊，這一場
欺騙是這麼完美無缺，連她自己都能夠因此動容。
大約從那時候她就明白，他們兩個是不可能的了吧。阿松的溫柔與善良再也無法撫平她的
墮落，那些都成了鋒利的刀，在她心頭上狠狠劃下。越是對她好，她就越痛苦。
李先生一手盈握住她嬌嫩的乳球仔細的摩娑，但是動作逐漸輕緩，最後他將她的衣服好好
地蓋了回去。「我……我想還是算了……」
「不可以哦。」她狠下心來握住了李先生根本惶躁不安的男根，仔細溫柔的上下套弄。「
說好要忘記的，就不要再猶豫了。」這句話像是也對自己說一樣，筱妍微微的笑了。
燈光微微的顫動了一下，照映著褪下衣服後雪白柔嫩的她的肌膚，即使不知道給多少男人
碰觸過，她順滑著光影微微浮動的軀體仍然美得像尊女神，簡單的觸碰與吮吻，溽熱的吞
吐與探索，引發出洶湧不絕的熱情，迷亂了他和她的眼睛。該忘記的早已拋至九霄雲外，
至少在這一刻是這樣的。
＊＊＊ ＊＊＊ ＊＊＊ ＊＊＊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李先生又加了兩節時間和她聊天聊了很久，筱妍發覺二十二歲
的自己，似乎並沒有那麼討厭這份工作了，原本的作嘔或痛苦已經麻木，如今更多了份踏
實感，即使目的一樣，被需要與被安慰的其實也不只是客人而已。
因為被需要，她覺得自己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她並不是清高的酒店小姐，只是如果總是把
成就感放在金錢上，就會覺得自己是墮落而低等的，這些隱忍許久的痛苦也會不停的折磨
自己，如果把成就感放在供應與需求上，心情則就因此不同。
所以對鍾先生的那句話，並不是謊言。她不是沒有痛苦過，她當初也一樣，不能接受這樣
的自己。但是她發覺原來對自己的怨恨也會麻木，原來對物質慾望的滿足也會無味，才開
始真正去接受自己的生活方式，開始去嘗試理解這份工作的目的。
這份工作只是滿足一些需要，一些關懷或奉承，一種刺激與興奮，一股慾望與快感，一方
支配與控制，或許他們的本質並不是骯髒，而是平凡而純粹，是每個人都會想要滿足的空
洞。
或許他們一樣孤獨，才會彼此需要。
在這樣不斷承受打擊的生活中，卻又努力讓自己能夠苦中作樂的她。雖然這些孤獨寂寞根
本無人能夠理解，但是一天天這麼堅強面對生活的自己，她開始沒那麼討厭了。
洗過澡躺上床沒有多久，她聽到了敲門聲，稍微睨了一下魚眼，果然又是他。開了門卻聞
到一身的酒氣。「吳警官，又有什麼好指教？」
「五千是吧？」他把錢甩在她的身上，就像個富豪般浪蕩揮霍，但是這個舉動在她眼裡卻
是荒唐得可愛。「來，拿好！」
「喝酒了？」她冷笑著看著他有些東倒西歪的的動作。敢拿錢砸她，這隻鴿子真的是活膩
了吧。
「妳管我喝不喝酒！」他高大的身子馬上壓了下來，胡亂的在她臉頰嘴唇上親了幾下。「
給我脫衣服！」
沒多久黑人從樓下跑了上來，八樓呢，瞧他氣喘吁吁的。「筱妍姐！對不起！學長他喝醉
了，非得要到這來。」
「沒關係，我來處理。幫我扛上床吧。」黑人手忙腳亂地和筱妍兩人合力把他丟上床，只
見吳宇軒不停擺動著修長的四肢大力掙扎，差點撞倒床頭櫃的水杯和檯燈。
「學長根本沒喝多少，是我大意了，以為他能喝。」黑人幾乎上氣不接下氣的。「
Caesar Bar還讓我賒帳呢，得趕緊去還。」
「那裡很貴的，不是你們這種小警察喝得起的。浪費錢。」她翻白眼。「去吧，早點回家
，明天記得來接他上班。」
「好，謝謝筱妍姐。」黑人乖乖的謝過她，這才替她把門關好。
她擰了條毛巾給他擦了擦臉，並且幫他把衣服鞋子給脫了。才輕輕把熱毛巾放在他臉上沒
多久，突然他就這樣跳了起來。「妳今天接什麼客人那麼久？我在這等了半小時！」
「嚇死我了。」她打了他一下。「你有什麼好等的，說出去還以為你們鴿子不用上班呢。
」
「他有那麼好嗎？」他抓著她的手，眼神像是要殺人一般。
「普通。」筱妍沒有懼怕，只是冷冷地回答。感覺他的表情像個要不到糖的孩子，簡直失
望透頂。到底說怎樣的答案他不會露出這種表情？她覺得他實在單純的可愛，或是愚蠢的
可怕。她不知道要怎樣的形容詞，去講一個24歲的男人比較不傷人。
「那我呢？」
「你付錢了不是？」他看起來有點猶豫，像是希望得到她，又不希望自己是用花錢的方式
得到，她理解。這樣一來無論得到還是沒有得到，都是失去。給自己設了一個陷阱呢，這
愚蠢的傢伙。
「為什麼偏偏要這樣對我？」
「婊子無情。」她吻得他天旋地轉，將他按在床上好好將汗水擦拭乾淨。「吳警官要不要
去洗澡？我也有可以讓你在浴室裡頭也很舒服的方式哦。」
「不要。」他猶豫了兩秒，居然像是鬧脾氣般的翻身過去。
「乖。」她忍不住笑道，給他蓋了被子，並且枕在他身邊，輕揉他的瀏海。「看來你還不
夠醉啊。傻瓜。」
「如果我不是警察，妳會接受我嗎？」他的清明眼眸很美，燈光下有些淺淺的灰褐色，更
顯得他澄明單純，一點雜質都沒有。
「這天底下沒有那麼多如果，一切都是已成定局了才會有這麼多餘的惋惜。」她微笑著說
。「你是不是警察不重要，我是妓女才是重點。」
「那別做了，我養妳啊。」好像是第一次鼓起勇氣，他伸出手試探性的觸碰她的臉頰。她
的臉頰過於瘦削，順著嬌嫩的肌膚滑過有些堅硬的顴骨與小巧的下巴，光這樣就能夠感覺
得出她的倔拗與好強。
「一個女人只要一天是妓女，就永遠都是妓女。」她雖然勾著嘴角，冷硬的語氣卻沒有一
絲妥協，這個女人是這樣的，面無表情的時候很疏離，笑的時候距離卻更是遙遠。「別浪
費時間了，吳警官。」
他皺起眉頭翻了身過去，顯然是不滿意她的答案。筱妍苦笑著，感受自己眼中蓄滿了的淚
水滑落，沾濕了枕頭。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落淚，到底是感嘆自己的身份，還是哀悼這場還沒開始就可能被扼殺
的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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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要開虐了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