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天我們約會了，難得的出來透透氣。
她不開車，陪我坐捷運去公館夜市。我逛街逛夜市的機會屈指可數，所以不免有些躍躍欲
試。
「你對公館熟嗎？」她問。
「以前阿嬤帶我來過一次，其實是不太熟。」畢竟我是個書呆子，幾乎沒有什麼娛樂可言
，只想著好好念書。
「我其實也大部分時間都在台大醫學院校區，沒怎麼逛過這裡。但是我其他系的同學有推
薦幾家好吃的店，我們一起去吧。」她輕挽我的手，「然後我們去看電影吧？」
我們逛夜市，吃了姜記蔬菜大蛋餅，龍哥無骨雞腿排，還有她說很喜歡的無名紅豆餅，最
後在台一牛奶大王一起吃一個芝麻酒釀湯圓加蛋。我在想，以後跟女朋友約會也不過是這
樣吧？
如果交得到的話啦。
「看什麼電影？」吃得差不多了，她問。
「啊？我是考生耶，這樣不會顯得太過安逸嗎？」
「不是考完了嗎？」她有些意外，「你就這麼想當我學弟啊？」
「也還好啦。」我想了想，「這次考得不好，台大法律應該是不可能了，其他就碰碰運氣
吧？」
「法律嗎？你的興趣到底是什麼呢？」
「我也不曉得。」我皺皺眉，「難道妳在以前唸高中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要做醫生了嗎？
」
「我只是因為從小考試總是考一百分，又加上家境需要，所以才選擇唸台大醫學系的。後
來想想要是能夠多學習做菜，考個廚師好像也不錯。」她笑著拉起我的手，有一下沒一下
的戳我的手指，自然得幾乎讓我意識到的時候，才發覺我們這個動作有多曖昧。「當然還
是要先克服可能食物會被浪費的心理障礙。」
「要是妳做廚師的話，感覺會開間小小的餐廳，只接常客，然後價格非常貴。」我笑著說
，有點想讓自己轉移一下注意力。
「我的用心無價啊。」郭醫生笑著有些凝滯，「不過我是說真的，當初我大約是畢業前實
習時才後悔當醫生的，覺得自己其實並不是那麼適合。雖然現在也得過且過了，只希望你
別像我這樣。」
「好吧。我會好好思考的。」我雖口上這樣說，但眼睛緊盯著我們握著的手。然後我艱難
的開口：「能不能把手……」
「怎麼了？」她抬頭一臉無辜。「討厭這樣嗎？」
我本能的搖搖頭，「不討厭，我只是臉很紅。」
「那你就不要臉紅啊。」她笑。
「我要是可以控制就好了。」我大了膽子瞪她一眼，沒想到她一點也不覺得可怕，反而笑
得燦爛，笑得像漂亮耀眼的花朵，使得我根本無法招架，我也只能別過頭，讓她繼續撫弄
著了。
沒有什麼馴養的問題我想，我似乎從一開始就欣然接受這個人的喜歡與疼愛。甚至是希望
她做得更多一點，我似乎像隻極度黏人的貓。但我們彼此都還是有底線的，有的吧？我猜
想。
不知道別人眼中的我們像什麼呢？她雖然長得很年輕，但畢竟我是一個高中生，怎樣都會
比我成熟吧。相差十歲的我們看起來像是姊弟？情侶？或是什麼呢？
不管是什麼，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夠維持得更久一些，我們兩個都不要改變就好了。如果
能夠什麼都不要想，什麼都不要說，就這樣一直笑著，就好了。
那天我們一同看了電影。黑暗中她握著我的手，除了聲音和光影晃動的樣子，還有她很美
的側臉線條，我不記得自己看了什麼內容。
這天晚上我再次夢到了她，這次可怕的是，我跟她一起睡在床上，而她沒有穿衣服，夢的
內容也沒什麼，只是睡覺。
醒來之後我的小兄弟頂了半天高，好久都沒有下來，我很有罪惡感。
＊＊＊ ＊＊＊ ＊＊＊ ＊＊＊
「這是誰？」這天筱妍剛好來我房間，借了幾本書來看。她剛好看到了那張阿嬤的照片，
那張我本來夾在社會課本裡頭，稍微有些泛黃的照片。被郭醫生給護貝起來，貼在我的房
間牆上。
「我阿嬤。」
「她很美呢，連皺紋都很好看。」她說。「不過感覺會用台語罵髒話。」
「要是我挑食或是貪玩不回家就會被打，我如果逃到街上，她就會拿起竹掃把追著我又打
又罵。」想起阿嬤我有很多話可以說，又加上上次與筱妍談過相關的話題，知道我們都是
失去重要的人，覺得似乎可以多說一點。
她聽著微笑了起來，我很開心能逗她笑，畢竟她在家裡沒喝醉的情況幾乎是冰山狀態，我
知道是因為她身上有遇到一些狀況，所以並沒有怪她，但是也的確對她有點懼怕就是了。
某天晚上夜裡，她不睡覺跑到我這裡睡，告訴我一個愛上自己媽媽的男人的故事，說著說
著她就睡著了。雖然也是個陌生的女孩在我房間，但我沒有任何心動的感覺，我知道這是
因為我是屬於郭醫生的。
我是她的狐狸。
而筱妍姐也對我沒有那個意思，她就把我當作一對驢耳朵，什麼都往裡頭倒，我聽著聽著
就得忘記，即使我聽了些可怕的故事，查了最近的新聞好像能夠串起什麼，但是我就這樣
把它給忘了。這是對她的禮貌。
「照片是你拍的？」筱妍看著照片若有所思，後來回了房間給了我一台底片機。咖啡色皮
製，黑色機身，有些復古的款式。「這個送你。」
「咦？」我有點訝異。雖然從郭醫生那裡得到很多禮物，沒想到連她妹妹也要送我東西。
「真的嗎？」
「嗯。多拍點照片。」她的眼神中有些淡淡的惆悵，但是她沒說。或許又是段我沒聽過的
故事，她的故事總是那麼多，不知道裡頭有沒有快樂的回憶。
「噢。好的。」我點點頭，收下了。
她看著我笑了一下。「等你考上大學，我再給你買台好一點的相機吧？」
「不用啦。我自己也可以存錢買。」我揮揮手拒絕，這段時間我沒花到生活費，其實也算
有存到錢，我打算等滿二十歲之後就自己打工賺生活費，總不能一直吃她的花她的，當個
永遠的小白臉。
「有骨氣。」筱妍揉揉我的頭。「乖。」
這家人這種動作是遺傳吧。我皺皺眉頭，整理了自己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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