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鈞一見到我們出來便把阿正推給流澄，將我拉到身旁問道，「沒事吧？」
我心情尚未完全平復，有些激動地喊著，「我想快點離開這裡。」
阿正攤坐在地上，還是流澄扶著才能勉強坐著。
王上冷冷地說道，「差一點你就死在裡面了。阿正！這不是你第一次被關，之前喚你的人
是阿清，你總能快速地跑出來，這會兒怎麼就被困住了？所以說沒了主子的寵物終究是會
迷路的。」
流澄不滿地回應。「王上！你明明知道殿下和正爺是朋友，何來寵物之說？」
王上沒理會他，而是轉向我，「齊小姐！妳怎麼說呢？妳是看到那前因後果的，還能說是
朋友嗎？」
我瞪著他，這個古怪老人真是夠了，「要怎麼樣你才肯罷休？你兒子已經為了逃離你不惜
一死，你這個做父親難道不能讓他安息嗎？他留了神力給李家還不是被你所逼，否則一個
凡人何必承擔這樣的重責？身為父母不是就該讓子女無後顧之憂嗎？為什麼身份高貴的他
卻反而得不到這樣的厚澤？你這個父親做得也太失敗了吧！」
我滿腦子都是想著我爸媽在我小時候是怎麼呵護我，即使我對他們再怎麼冷漠，他們依然
不曾放棄我。他們認為我大概生了什麼病，從來就不覺得這是我的本性而放棄我。我只是
個平凡人尚且這麼富足，但阿清貴為王子卻求之不得這樣的包容。至今他的父親還不能接
受他的所做所為，堅持阿正只是個寵物，還包著一副慈父的外表，嘴裡說著所做所為都是
為兒子好這種鬼話。他能騙過流澄可騙不過我，我可是有人疼愛的，自然知道疼愛別人該
是怎麼個模樣。
像是被我撕下面具，王上目光瞬間變得兇狠，「妳知道光是妳這席話我就能讓妳葬生在這
河底，妳父母也別想找到妳的屍首了。」
李維鈞一個箭步護到我身前，「不准你動喬喬。」
「這河底哪輪得到你說話。」說著，他手一揮便將李維鈞打到一旁。
就在他下一掌落下將要落到我身上時，流澄即時用雙槳為我擋下，我則呆楞著看著這一切
。
流澄看著斷成四截的漿，說道，「王上！請讓殿下安息吧！」
「你說什麼？」王上震驚地看著流澄，「安息」二字豈是他這個父親承受得起的。
流泳見王上遭到指控，氣得站出來對流澄說道，「流澄！你太放肆了。」
「這些年來，王上追究著要收回殿下的神力，但卻從不真的出手。說到底，只要王上將正
爺殺了，那神力沒了繼承人，自然也會回到這河底。我本以為是殿下的死換來王上的理解
，王上也同意讓李家人繼承神力，只是嘴硬不承認，所以才沒殺了正爺。沒想到事情卻不
是如此，今天我才真的理解王上的用心；留著正爺，不過是要讓他找到神力最佳的繼承人
，那就是李維鈞。他就如殿下再世，不僅長像連脾氣都像，更甚的是他對神力操控自如，
這是在以往的繼承人身上所看不到的。您想將他留在這河底，這就是您的盤算，但那是絕
不可能的，王上！他根本不屬於河底，為什麼您要這麼執迷不悟呢？」流澄句句指控都讓
旁的我們震撼。想不到王上竟有那麼大的耐心等那麼漫長的時間，他要的不是將神力收回
，而是要李維鈞這個人，他不怕被煩死嗎？
李維鈞大叫，「早告訴妳不要下來吧！現在真是羊入虎口啦！」
我翻了個白眼，「你以為不下來，他就不會上去找你嗎？」
王上嘆了口氣，搔了搔鬍子，「流泳！這麼多年了，你可曾猜到我有這層心思？」
「屬下愚鈍！」流泳低頭說道。
「不是你愚鈍，而是你太忠心了，才會沒想到我竟有這樣的心思。」王上這時才對流澄說
：「你也是忠心，所以才猜出我的心思。如果將李維鈞留下，再讓你服侍他，對你而言不
也是再續前緣嗎？」
「不！殿下已經死了，死了就是死了。他不是凡人，沒有靈魂可以轉世，縱然李維鈞再像
他，那也不是殿下。而我也不會再侍二主。」
王上瞇起眼，「誰說不是凡人就沒有靈魂可轉世？齊小姐！妳進去見到了誰？那小美人是
不是也和妳認識的人相貌相同？」
原本在閉目休息的阿正一聽到王上的話，馬上睜開眼，用著虛弱的聲音說道，「不！王上
！不可說……」
「我不說，她就不能猜到？」王上轉向我，「是呀！思平就是小風的前世，我那天真的兒
子讓一心求死的思平如願後，又設法讓她有了靈魂好轉世頭胎，讓她遭受輪迴之苦。他闖
了這個禍讓我遭受四面八方的抨擊。還好只是個小狐狸精的靈魂，只消動用幾個關係也就
沒事了。阿正！你是因為這件事而氣阿清，最後使計讓他傷心而死？」
阿正只是低著頭不語。
李維鈞不耐煩地呼出一口氣，「這些恩怨到底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可以先走了嗎？」
我白了他一眼，這小子根本沒認真聽大人說話吧！自已就是事主還說沒關係，他們不就在
為他應不應該留下而爭論不休嗎？
我小聲地對他說；「你別再鬧事了，在這裡乖乖待著。」
「這都是過去幾百年的事了，您實在不該在他們兩人面前提起，何況也沒什麼意義了。」
流澄說道。
「流澄說的沒錯，我根本不在意阿正做了什麼，還是阿清做了什麼以致今天的局面，我和
李維鈞和這些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李維鈞很明顯的不想留在這個河底，請您馬上讓我們帶
著阿正離開。」
「是嗎？要是我說我也做出和阿清一模一樣的事呢？我也為他找了靈魂好讓他可以投胎呢
？那麼李維鈞和這一切是不是就有關了？」
王上的一席話讓眾人震驚不已，但我卻一點都不為所慟，什麼前世今生，在我眼裡早就是
陳腔爛調了。
「就算如您所說，您的兒子喝了孟婆湯轉世就和您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不然孟婆湯是喝假
的嗎？就像阿正，他可沒因此將小風占為己有，他必定是費了許多心力才讓小風接受他這
個陌生人。而您打算就用強硬的方式逼李維鈞就範，王上！您似乎忘了之前您已經失敗一
次，失去了兒子，現在又要故計重施，您以為有可能行得通嗎？」
「妳說的固然有理，但若我堅持要李維鈞留下呢？妳能奈我何？」他就差握緊拳頭，擠出
二頭肌，好教我們看看我們能奈他何？
「李維鈞是個巫師，還是李斐基的孫子，在巫師界算小有份量，若他被河界抓走，我想巫
師們是不會罷休的。何況巫師裡還有幾個李家人，他們受到威脅有可能不反擊嗎？」我說
著自己都不是很信的話。
不過似乎是對這位老人起了點做用，他皺起眉頭，似乎認為讓巫師插手是件麻煩事。他轉
而對李維鈞開出條件。
「若我讓你和你的小女朋友董佩書都有不死之身，你是否願意留在這河底悠遊快活呢？」
「放屁！誰要這個詛咒。」
王上惱怒地發出低沉聲，「這就是我的條件，不是李維鈞留下，就是阿正死在這裡，你們
自己商量吧！」他手一揮坐回了王座，閉起雙眼不再理會我們。
我們面面相覷，阿正似乎認真在考慮是不是要犧牲。但我一點都不考慮這個條件，畢竟從
剛剛到現，已經明白顯示會相信這個老人就是個白痴。不管我們怎麼選，他早就打算讓阿
正死和留下李維鈞，他才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人。就像我爸說的，那些說謊的犯人總是會迂
迴回話，他們很少會正面回應你的問題，甚至會拿一堆不相關的事來混淆你，為的就是讓
你被他的話給左右，什麼都查不到，最後只好放人了，這才是那些騙子的目的。我可不會
被這個自私的老人給騙了，要走就大家一起走，一個我都不會留給他。
我想阿清以前也被這樣威脅過，他會怎麼做？像小孩鬧了好一會兒，他父親也就會依他了
。我們不是阿清，怎麼鬧他都不會理會。說李維鈞是阿清轉世投胎，但我一點都不信，因
為他……
「你不可能為阿清找具靈魂好讓他能投胎……」我大聲說著，「因為你不願受到四面八方
指責，即便這人是你兒子，你也不想為他受到責罰。因為……這有可能讓你的王位不保，
何況阿清之前已經做過一次，再有一次，恐怕他們不會輕饒你。相反的，你有能力找具靈
魂，也必定有能力使人魂飛魄散，你就是這麼對李芬陽的吧？也就是因為如此，阿清才會
尋死，否則他早知李芬陽終究會死，但還能投胎與他再續前緣，何必求死？他必定昐著她
的歸來，怎麼捨得死？因為他知道她回不來了，他知道自己的父親為了權勢而毀了他心愛
的女孩。」
王上倏地睜開眼，震怒地從王位站起，右手顫抖地指著我，「胡說！根本是一派胡言……
妳這個狂妄的女孩，誰教妳說這些話的？」
「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清楚。」我看向阿正，「他不是因為你而死，不要背這個罪過了，真
正的始作俑者根本不痛不癢。你真是太不值得，看在曾經那麼要好的阿清眼裡，他要多難
過呀！」
「骯髒東西！」李維鈞雙眼瞪著王上憤恨地說。
阿正茫然地看著我，然後緩緩站起身，就像多年來一直被困住的野獸突然重獲自由。
他轉頭看著王上，聲音顫抖著說：「這是真的嗎？你真的把李芬陽的靈魂打散了？難怪這
麼多年來我一直尋覓不到投胎轉世的她。」
「閉嘴！你們這些無用之人，怎麼知道我的難處？」王上像是發了瘋地怒吼著，「我就那
麼一個兒子，他竟那麼無用，對權勢毫無野心。若沒有海神的支持，咱們這河底哪能活躍
？一攤死水，難道這就是他要的嗎？我汲汲營營不就是為了這河底的萬條生命嗎？只不是
一具靈魂而已，哪能抵得上我多年所掙來的？他竟那麼不懂事……」
在他承認我說的事之後，我感到更加生氣，「在做這件事前，難道就沒想過你那天真單純
的兒子會受不住被自己的父親背叛？何況這還是口口聲聲說為他好，會保護他的父親。他
根本就無法承受這種事情，他傷心致死不全然是為了以後再也見不到心愛的人，而是有大
半原因都是因為你這個父親。」
「胡說！」他又把手指向別人，「要不是阿正，要不是李芬陽，我何以如此？他弄出的那
些狐狸精，這等荒唐事，我雖然責怪他、幾番拿住阿正施以小懲，可我明白這些是他的小
樂趣，所以從沒要那些狐狸精的命。可弄出個李芬陽，和個凡人結合，他怎麼沒想過這會
要了我的命？這要怎麼接受？」
「雖然我身上也留著河神的血，可是也是個凡人，而董佩書更不用說了，難不成你也打算
在董佩書身上故計重施嗎？」李維鈞問道。
「信不信隨你，但我是真的想讓你和董佩書在這河底安穩地過日子。只要能把阿清的力量
留在河底，要我做什麼妥協都無所謂了。」
他說的真誠，可是我一個字都不信。
「你以為這就算彌補自己的兒子了嗎？若你當時願意讓李芬陽永生，也許阿清會很高興，
但這不是李維鈞所想要的，他只想在岸上過平凡的日子，那才是他的歸屬。」
王上瞪著我，那雙眼既厲又瘋，「妳這個妖女，比那些狐狸精還煩人，咱們河界的事哪需
要妳來左右？已經廢了一具靈魂，又何妨再有第二具。」說完，他伸出右手向我劃了一圈
，鼻下的空氣瞬間失，我吸了一口水，嗆得我又忍不住咳了一下又吸了一口水……
我會死掉！這個念頭馬上竄進我的腦海。
我惶恐地看著李維鈞，他拉住我，在我鼻下比劃，可是我依然感受不到空氣。
「快帶她回岸上！」流澄焦急地喊著。
李維鈞拉著我往上游，但不管我們怎麼踢水，我們依然在原地。
「水流被控制王上控制了。」阿正說道。
阿正對王上發動攻擊，只是在河底他的妖力哪能派上用場，王上輕而易舉地反擊，將他打
了退後好幾步。
我真的會死掉！
王上的突來一擊讓我根本來不及閉氣，很快的！眼前已漸漸模糊，我也沒力掙扎，想著讓
李維鈞來這裡簡直是羊入虎口，王上只要把我和阿正殺了，李維鈞不就是他的掌中物了嗎
？我們根本一點勝算都沒有！
突然，我看到李維鈞從懷中拿出魔法棒，往上頭一指，嘴裡唸唸有詞。魔法棒射出強光，
不一會兒，一道旋渦從上往下快速延伸，將水往外擠，李維鈞將我推進旋渦。好不容易吸
到了空氣，但不久後也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