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九:虎
並非所有氏族都認同天孫氏的統治,其中最大的反對者便屬白川氏,他們的氏族是足以和
天孫氏匹敵的大族,而按司是白川氏兄弟中的大哥,白川良橫,弟弟白川平澤算的上是第
二統治者,兩兄弟壯碩勇猛,是白川氏當中的英雄人物,大哥人稱虎男,傳說是他曾打死
過虎妖,並且飲血吃肉,白川氏在宮古島,獨霸一方,雖說現在二人現在年紀已大,髮色
幾乎已全白,但身上仍絲毫不減那股鬥氣,彷彿一隻沉睡而去的虎。
※根據記載,天孫氏將琉球分為中頭、島尻、國頭,但未說明是否有詳細列出島名,為了
方便閱讀,在此還是會將大部分的島名給標註上。
「吉助,天孫氏的信,你看吧。」白川良橫將天孫越所寄送的書信,遞給了一旁的弟弟。
※吉助:白川平澤的童名;白川良橫的童名為真良佐
白川平澤看了之後,怒把書信撕成碎片扔在地上。
「哼!就憑這天孫氏,我們還怕他?!休想要我們聽命。」白川平澤又怒斥、又咒罵著。
「弟啊,時代可能真變了吧。」白川良橫嘆了口氣,和平得來不易,的確在天孫氏的領導
下,各島也沒了紛爭,雖說最初氏族戰爭後,仍有些許氏族不滿,但時間久了,發現天孫
氏對各氏族並不差,也盡量滿足各氏族的要求,或許終有一天他當真會統一琉球國。
兩家的恩怨源頭可以追朔至百年前,氏族戰爭中,各大氏族都有損失,而天孫氏族最大,
自然殺了很多白川氏族的人,雖說戰爭難免死傷,但用血劃下的仇恨卻是怎麼也抹滅不了
。
「怎麽?大哥難道想不戰而降嗎?你怕了?」
「當然不是。」白川良橫喝了口酒,白川氏的酒很烈,他們始終認為烈酒才符合英雄氣概
,當然,外來者喝過他們的酒,每個都是被嗆的狼狽。
「你看看我們、看看人們,誰還想要打仗?這是好不容易的和平。」白川良橫略有意圖的
說道,他其實並不想讓自己的氏族一直長年打仗,但白川氏天生就不是一個和平的族群,
雖說已有大半的族人戾氣已消,可身體裡的爭鬥細胞卻是永遠存在。
「我去他的虛偽和平,仇恨掩蓋起來就看不到了嗎?」
「哼!天孫氏就算嗑著頭,我也不會認他為王。」白川平澤將酒杯一飲而盡,大力的將杯
子喀在桌上。
「以戰止戰、以傷制傷、以血換血,末途夕日火中,赤虎揮淚飲血。」白川良橫喃喃唸道
,那是氏族戰爭後,該任的聞得君,賜給每一個氏族的神諭。
「大哥,你信?不過就是幾個女人胡言亂語。」
「不是胡言亂語,神諭是千針萬確的。」
「哼!若真要說虎,那指的也是我們!」
「弟啊,若你再固執下去,只怕神諭當中指的虎,結局是絕望的。」白川良橫為了白川氏
這麼長時間的和平,做了相當多的努力,他的好戰之血彷彿已經清澈下來,他又何嘗不希
望自己的弟弟能夠理解自己呢?
「哼…你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白川平澤怨氣難消,嘴裡喃喃自語,「都是那個女人…。」
「吉助!」白川良橫聽他這麼說,忍不住怒斥,他的眼中充滿了血絲,那是憤怒、是哀傷
、又是一種思念,而白川平澤口中的那個女人,便是白川良橫的戀人,他們的愛情是一場
禁忌,所以沒有結果。
白川平澤見大哥話語當中透出怒火,雖說他已沒了戰爭的心,但年輕時的大哥可不是好惹
的,就連到現在,那股戰意依舊銳利。
沉默了半刻,白川平澤又替自己倒了杯酒,喝完後怒沖沖的推門而去,他不想爭辯、只想
爭鬥,他自始認為行動比言語來的有用,一般人用言語說道理,而白川氏則是用拳頭講道
理,以拳頭來交心。
「潤啊,我該如何是好。」白川良橫看著酒杯進入沉思,酒中的漣漪,就像他心中永遠不
平靜一樣。
再說離去的白川平澤,他怒火未消,直往軍營而去,他們的訓練異常嚴厲,受傷在所難免
,還有人因此在訓練當中喪命,所以一直以來,白川氏是各世族最不想招惹的氏族。
「準備的如何?」
「告,還缺二百箭和船十餘艘。」大隊長熊波拱手說道。
「嘖,儘快搞定。」白川平澤一秒也不想再等,但若要成功,等待是必須的。
熊波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其他人後說道:「平澤兄,這樣好嗎?按司不會答應的。」
「哼!他當然不答應,現在不像以前,他老了、軟弱了!」
「還有,那個女人!都是那個女人害的!」白川平澤提高語調繼續說道,貌似就要讓白川
良橫聽到。
「噓!小聲點!」熊波趕忙安撫道,白川平澤是按司的弟弟,但自己和其他人卻不是,若
按司怪罪下來,只怕倒楣的是自己。
白川平澤拍了拍熊波肩膀:「我們是吃同鍋飯的,你支持我吧?」
※這裡指的是日本諺語:同じ釜の飯を食う,即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意思;以吃一鍋飯
的說法,也代表一家人之意。。
「當然,只是,貿然行動好像...。」雖說熊波和白川平澤事一起長大的,但他並不好戰
,雖然有點胖胖壯壯的體態,但其實內心是挺善良的。
「放心吧,只要贏了,大哥怎麽會說話呢?」白川平澤笑了笑,熊波只好陪笑,他其實並
沒有想要打仗,卻又不想忘記仇恨,被夾在兩者之間實在為難。
白川平澤當然理解這個好朋友,見他有些猶豫,於是在心思轉了轉說道,「你想想,就算
大哥認為和平相處是唯一一條路,但天孫氏呢?」
「只要我們勇猛白川勇士在的一天,天孫氏就永遠不會放心。」
他觀察著熊波臉上猶豫的表情,又繼續追加道,「以天孫氏的實力,若果要血洗我們白川
氏,那也不無可能,但我們絕不能如此便宜他們,對不?!」
熊波皺著眉頭,他沒有結婚、亦沒有子嗣,但他很喜歡小孩子,所以常常和朋友的孩子們
玩在一塊兒,只要一想到,這些孩子終有一天可能會死在天孫氏手下,他也無法心安。
白川氏的孩子都從老一輩的人那兒聽過,當初的氏族戰爭是多麼慘烈,各自氏族的人民死
傷大半,而也就是那次戰爭後,各島的糧食產量大幅減少,因為這樣的戰爭,差點把所有
氏族給滅亡,最終統一後才由神諭選了天孫氏作為王,如今雖然和平,但那樣血淚的戰爭
,彷彿永遠不會被抹滅一般,在人們嘴裡流傳。
「對…你說的不錯…。」熊波點了點頭。
「我們白川氏,絕不好惹!若天孫氏不讓我們活,那我們也得拉他們墊背!」白川平澤手
搭在他的肩上,忿忿的說道,彷彿誓要殺盡所有天孫氏。
熊波為人單純,話說到這兒,他也算是搭上了同一艘船,白川平澤見他不再有疑慮,便放
下心來。
「對了,勇呢?」
「應該在練場,現在能贏他的人不多了,不愧是你兒子。」熊波說道。
「那當然!」白川平澤擺了擺手,直往練場去了。
他們的練場和王城的練場差的多了,到處都是黑掉的血漬,士兵們拳拳到肉,弓箭場是吊
著豬或牛來當靶,這樣才會習慣箭射入肉裡的真實感。
練武場中,一個體格健壯的青年,一刀砍在對手的胸口,頓時鮮血直流,因為他們用的也
是真刀,只有生死相搏才會激發潛力、快速成長。
「我認輸了。」對方摀著傷口說道,那刀砍的並不深,顯然是刻意避開了要害。
「呼,差點就收不了手。」白川勇抹了抹汗說道。
「啊,父親大人。」白川平澤站在不遠處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白川平澤上下打量著自己的兒子,眼神當中甚是極為滿意,估計未來會比自己
還要更優秀。
「做好準備,隨時待命。」
「是,父親大人。」
「不過伯伯他...。」
「放心,他不會怪罪的,只要贏了的話,是吧?」
白川勇堅定的點頭,他們都有一種自己絕不可能會輸的自信,白川氏只能勝利,氏族戰爭
和天孫氏打了個不相上下,那也是一種恥辱。
那晚,白川良橫作了一個夢。
「這是,哪裡?」
大火,到處都是大火,燒起來了,所有的東西,火中有個女人跳著舞踏,就像在祈禱著這
場火熄滅、又像是渴求著這如怒火般的大火,平息下來。
「潤?!」他腳下奮力往女人跑去,但怎麽也跑不快,彷彿陷入泥沼一般。
慢慢的,女人在大火中逐漸消失。
「潤!!!」白川良橫怒吼著嘶啞的嗓子,他又一次失去了她。
這時,一頭大虎從火中竄出,擋在眼前,是一頭紅色的老虎,連眼珠子也是,在大火的陪
襯下,彷彿熊熊燃燒。
「你...你是...。」
赤虎低吼了幾聲,爪子在地上抓出好幾道爪痕,但牠卻沒有逼近,只是死瞪著白川良橫。
「走開!」白川良橫身體比思考要快,他怒而揮拳,毫無畏懼。
赤虎依舊緊盯著他,就在拳頭即將與之相觸時,卻猛地徑直穿過身子,如同氣化般消失,
白川良橫頓時猶如被大火炙烤,猛地轉醒,滿身大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