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女回到蟠桃園,交待了晚上蟠桃宴的事情,隻身前往石室。
老猴被關在石屋中,正盯著石壁鑽研劍法。突然間大門敞開,織女從外走了進來,找
了張石椅便坐著,老猴見織女獨自一人,不知織女在玩什麼把戲。
織女唸咒將老猴身上銬鐐解開,老猴重獲自由後對著織女怒喝道:「別以為放開我,
我就會感激妳,我呸。」
織女看著老猴問道:「你說你為何而來?」老猴說道:「哼!我已不知說過幾遍了,
我這趟上天是為了來救大聖爺的?」織女點頭說道:「恩!那好,你可以走了。」老猴怒
道:「走?沒有見到大聖爺,我是不會離開的。」老猴說完,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一副
要關就關,猴大爺我也沒在怕的樣子。
此時織女說道:「當年齊天大聖被佛祖所擒,將其壓在五指山下思過,後五百年,三
藏法師於五指山下感化齊天大聖,齊天大聖便隨同三藏法師赴西天取經,如今三藏法師一
行人早已修得正果,進入西方極樂世界了。」老猴不信說道:「哼!笑死人了,妳是要矇
我,也得花點心思好好想想,五百年!我老猴能活那麼久嗎?」老猴自顧自地訕笑著。
織女嘆道:「你知道自己在這多久了嗎?」老猴說道:「我整日關在石室之中,又怎
能知?」織女說道:「若是從齊天大聖被佛祖所擒來算,大概快兩年有了?」老猴說道:
「那也不過兩年而已。」織女掐指一算:「天上一天,人間一年,你離開人間已七百年有
了。」老猴驚道:「這……什麼?七、七百……年。」
老猴連忙搖頭說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老猴哪有這七百年的壽命可活?妳莫誆我」
織女嚴肅說道:「蟠桃園的蟠桃既可強身健體,亦有延年益壽之效。天界的時序變化又與
凡間大異,天上雖只過了兩年,但人間卻已過數百個年頭了。」老猴見織女並非說笑,自
己在花果山時也曾聽過類似傳言,卻沒想到傳言並非造假。
老猴喃喃自語道:「那我花果山的那幫猴兄弟們……」老猴憶起眾猴群時不禁感傷
,自己在天宮中屢得奇遇,但花果山經過這七百年,早已不復存在了。織女知道老猴心裡
所想之事,想起世事變化無常,登時又想起那剛出世的孩子。
老猴再次問道:「妳真沒騙我?」織女回過神說道:「我說真話也好,騙你也罷!你
連我都打不過,就算帶你到佛祖跟前,又能奈何?」織女此話有如當頭棒喝。此時老猴憶
起當時猴長老的叮嚀,低頭不語。
兩人心中各有所思、晌久不語,突然間織女朝著老猴跪了下去,說道「恩公,請受我
一拜!」
「什麼?」老猴正自思考,卻見織女在自己面前跪了下去。這些日子自己碰著織女屢
次佔了下風,織女宛如自己的剋星一樣。沒想到這時織女竟向自己下跪,並且口稱恩公,
老猴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滿臉訝異。
織女簡略地把整件事向老猴說明,如何在註生宮吃下花種,生出孩子?又如何在九天
玄女與註生娘娘幫助下,將孩子放入桃中。並且希望老猴能將孩子帶到人界。
隨後織女從懷中拿出桃子。織女見老猴一臉狐疑,看著老猴問道:「怎麼!你不相信
?」老猴說道:「你既肯相告這等隱晦之事,想是對我信任。只是此等大事為何會找上我
?」織女嘆道:「蟠桃大宴即將到來,現在宮中守衛森嚴,宮裡的人怕事,若在下凡之前
給天兵發現,反倒壞了大事。」跟著又說道:「況且你本從人界而來,藉此事你也可回到
人間,對你也是好事一件。」老猴眉頭緊皺,思索著是否該幫織女的忙。
織女從懷中拿出一本經書,說道:「這是如意法,齊天大聖當年跟菩提老祖學藝時,
這七十二變之術便是從這如意法而來。當年齊天大聖毀損蟠桃園後,身為師父的菩提老祖
,為了彌補自己徒弟所犯的錯誤。特來瑤池請罪,王母娘娘讓菩提老祖將蟠桃園給恢復原
狀,於是我帶著菩提老祖來到被毀壞的蟠桃園中。菩提老祖施法恢復了大半個蟠桃園,我
在旁邊見這如意法好玩有趣,向菩提老祖討教幾招。當時天宮各處一片狼藉,菩提老祖也
無時間教我,便從懷中取出這本如意法給我。」說完將經書遞給老猴。
老猴聽到齊天大聖的玄妙七十二變便是修習於此,早已喜不自勝,老猴拿著經書雙手
微微顫抖說道:「我只要將桃子帶到人間就好?」織女點點頭。老猴看著手上經書,喜孜
孜的說道:「答允妳了。」織女見老猴願意幫忙很是高興,又續說道:「這如意法共分三
層,分別是以意化意、以意化形、最高法門就是達到以形化實、無中生有的神妙境界。」
老猴自言自語道:「以意化意、以意化形、以形化實?」織女點頭說道:「以意化意,如
同障眼法一般,僅能用意念影響他人所看到的事物。以意化形則是將心中所想,化作形體
,但本質依舊不變。等到了以形化實,則可隨心所欲地變出任何東西,並且賦予其生命,
如同當初被齊天大聖所毀之蟠桃樹,菩提老祖只是隨手一變,整座園子的蟠桃樹便如同活
了起來,不過這等最高境界,可得花不少時間修練。當時聽得菩提老祖這樣叮嚀,我就沒
打算練了,但這以意化意、以意化形之術。你倒是可以試著修習。」
老猴仔細聽著織女說的話,手中拿著祖師爺的神奇妙法,心中喜不自勝,隨手翻了幾
頁,織女從袖口中抽出一條絲巾,施法將絲巾變大,將絲巾套在老猴身上,如同一個包袱
般,並將如意法收在包袱中。
接著織女從手上變出一根棒子,說道:「這東西拿著傍身。」老猴接住棒子後,織女
又說道:「石壁上的武功,你領略不少,但許多招式變化,你依舊未能領悟,我且指點你
幾招,迎敵時可派上用處。」
織女不等老猴回應便擺出招式,織女用掌,老猴使棍,老猴依著織女的姿勢。織女雙
手一上一下,左手在上翻掌向上為陽、右手向下翻掌往下為陰,接著反掌入內,接著右手
翻掌向上、左手翻掌向下,陰陽開始交錯,簡單的幾個動作要老猴反覆練習。之後又從這
翻掌中變化,,這手「鋪天蓋地」老猴進展很快,織女看到老猴的進步快速,也自欣慰。
織女說道:「這招叫做鋪天蓋地,乃是學習天衣無縫劍法的基礎,由於招式簡易,石
壁空間有限,我便無刻在石壁上頭。待你回到人間,再將此招與天衣無縫劍法融會貫通,
劍招威力將不可言喻。」織女見時間急迫,伸手取過老猴手上的棒子,說道:「咳,接著
是天衣無縫劍法。這天衣無縫劍法是從我多年的布衣針織所領悟而得,招式由守而攻,攻
而自守、守中帶攻,進而以進為守、以退為攻……」織女話未說完,手上以棍代劍,揮舞
了起來。
織女手持住棒頭的一端,如同使劍般,向前刺去,跟著收劍迴刺,而後又向前刺去,
如此一來一往,有如縫補衣物般,織女的招式不變但速度卻越來越快,接下來織女移動腳
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這時手上招式卻開始變化,時而刺擊、時而劈斬,但手上招式實
在太快,老猴雖天性聰穎,還是看了眼花。但老猴已從中領略不少變化。
堪堪三式劍招將使完,老猴突然說道:「慢著!」織女一愣,停下手中招式,問道:
「怎麼了。」
老猴說道:「我雖未得大聖爺正式收徒,但大聖爺親授棍法予我,我自當竭心竭力,
將大聖爺的棍法傳將下去。我研習石室中的武功,實是因石室中無聊。若我能離開這裡,
自當專心習練大聖爺的武藝才是。」老猴臉上露出驕傲的神情。
織女紅著臉低頭說道:「我知你善使棍,只是……只是希望你能將這手武功交給這孩
子。」
老猴驚訝說道:「什麼?還要我教導這孩子」織女緊張問道:「你不願意嗎?」
織女聽著老猴的語氣,似是不願,心中突然一陣悲戚,眼眶泛出淚來。
老猴看著織女憂心的面容,心下也自不忍,擺手說道:「我非不願幫這麼忙。只是老
猴我這輩子都跟猴群們相處,這嬰孩非我同類,只怕我老猴無法照顧得當。」
織女聽出老猴的語氣似乎願意幫忙,連忙說道:「九天玄女娘娘已替這孩子在人間安
排了人家。只期望孩子將來長大,將這天衣無縫劍法教給他。」織女說完,從懷中取出指
路符,交給老猴說道:「這指路符會指引你們,到了人界,孩子自會遇到有緣人扶養……
」織女說到這,撇過頭去,輕聲啜泣。
老猴見織女心中難過,卻也不知如何勸解,只能說到:「等這孩子大了,我自會教他
,妳放心便是。」織女感激得說不出話來,止不住的淚水如細雨般流淌。
過沒多久,織女心神漸寧。收起淚水,對著老猴說道:「這次我會將手上招式放慢,
時間不多了,來吧!」
織女說完,又繼續使開劍招,每到重要之處便慢下來講解,直到日正當中。織女見時
間不多了,對著老猴吹了口氣,這時老猴變得有如隻小耗子般的大小,織女將伸手讓老猴
站在自己手掌上,織女小心的將老猴放入自己袖中,接著離開石屋,走向天河。
來到天河河畔前,織女遠遠看到前方守河的兩個天兵,施展如意法搖身一變,變成二
郎神楊戩,假裝怒氣沖沖的走向守河的天兵大喝:「你們兩個怎麼還在這裡?」
兩名天兵看到二郎神吹鬍子瞪眼的模樣,也不禁緊張了起來。
織女扮的假楊戩喝道:「聽織女娘娘說,凡間有隻不自量力的猴子,想效法那孫悟空
,來大鬧瑤池,破壞蟠桃宴,現在所有天兵天將皆已備守瑤池正殿,人手正嫌不足,怎你
二人還在此?」
兩名天兵對望一眼並狐疑的說道:「將軍您半個時辰前才囑咐我二人要守顧好天河,
屬下不敢懈怠。」
織女暗自臉紅,原來半個時辰前,楊戩才剛到天河分派任務。
但織女冒充的假楊戩兀自辯道:「這消息我也是剛剛收到,現正到各處召集人手守護
瑤池正殿,瑤池這麼大,人手尚嫌不足,你二人也去瑤池吧!這裡有我看著。」兩名天兵
聽得假楊戩的命令,也不敢有二話,拱手向假陽戩說道:「遵命。」兩人駕起神雲,便前
去瑤池正殿,織女見兩人離開,也鬆了一口氣。
織女見兩人走遠後,恢復本來面貌。正打算要把桃子和老猴取出時,突然背後傳來一
聲大喊:「什麼人!」織女被這一喝,又把桃子和老猴放回。
織女被這突然大喝嚇了一跳急忙轉身,原來是二郎神楊戩帶著嘯天犬與托塔天王李靖
,腳踏祥雲而來。
李靖和楊戩走近一看竟是織女,李靖連忙上前抱拳歉道:「啊!原來是織女娘娘!這
裡平常人煙罕至,離清海宮也有些距離,娘娘怎會在此處?咦!陳信和李義呢?」最後一
句話卻是問向楊戩。
楊戩說道:「我分派這兩人守河,怎不見這二人呢?」
織女連忙回道:「剛才兩位天兵說接到楊戩大哥命令改守瑤池正殿,但遲遲未有人來
交接,本宮正巧路過,便請他二人前去詢問楊李兩位將軍,本宮在此欣賞天河壯麗風景,
邊等兩位天兵回來。啊!是啦。想來兩位將軍是為了此事前來吧!」織女話鋒一轉,將計
就計堵住楊李二人。
李靖和楊戩兩人皆搖頭,楊戩說道:「我與李將軍剛從東面而來,瑤池位處西面,因
此沒遇到他二人。」
此時李靖生氣的對著二郎神楊戩問道:「豈有此理?蟠桃大宴在即,這調配人手之事
,豈能有一點閃失。現下還累得織女娘娘替這二人戍守,這時若傳了出去,這瀆職的重罪
,你我二人可都脫離不了干係。」
楊戩聽到李靖斥責,面現慚愧,不斷的向織女告罪。
織女聽李靖語氣嚴厲,急忙帶著歉意說道:「李將軍言重了,織女並無怪罪之意。只
是今晚蟠桃大宴,織女身為大宴主持,心中積壓不少,碰巧閒步至此,見河水寬廣無邊,
壓力頓紓;而這兩位天兵,也是本宮擅自請他二人去尋找楊李兩位將軍,李將軍這麼說,
反倒是怪織女多管閒事了。」織女裝出一臉愁容,像是犯了錯得孩子般。
李靖連忙搖手說道:「李靖並無此意,只是天庭有天庭的規矩……」
織女聽到這裡,嗚咽得說道:「說來說去,李將軍就是怪本宮多管閒事。」
李靖見織女不快,反倒緊張了起來,語氣慌忙得說道:「不是……這怎麼跟娘娘有關
呢!我……我這……」李靖不知該如何說,擔心言語中又讓織女誤會,急得話都說不好
。
這時楊戩拱手嚴肅說道:「這一切都是楊戩的過錯,在下調配兵將不力,不但累得娘娘替
守天河,還讓李將軍和織女娘娘不快,楊戩這就去向玉帝請罪,請將軍和娘娘恕罪!」楊
戩說完轉身便要離去。
織女暗叫不好,這事情若是鬧到玉帝那裡,反而棘手,且若楊戩等人因此被玉帝降罪
,自己如何能過得去。
織女收起愁容說道:「楊將軍,這蟠桃大宴在即,整個天庭都是歡天喜地的慶賀,這
次事情若是讓玉帝知道,勢必鬧得天庭都不得安寧,前次蟠桃宴才遭遇孫猴子搗亂,王母
娘娘為此已相當不滿了,我身為大宴主持,在蟠桃宴前還鬧出這笑話,你讓我如何向王母
娘娘交待?」
李靖和楊戩也覺得織女說的有理,但不知如何是好。織女跟著吟道:「天下本無事,
庸人自擾之。」接著說道:「就讓本宮給兩位出個主意吧?」
李靖和楊戩拱手向織女說道:「請娘娘指教?」織女微笑說道:「兩位將軍不敢當。
此次過錯,都怪織女多管閒事……」李靖打斷話頭說道:「這不能怪娘娘……」織女擺
擺手阻住李靖繼續說道:「兩位將軍為蟠桃宴辛勞,但這百密一疏,難免忙中有錯,就請
兩位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次事情就此罷了,下次本宮也會多注意著,請兩位將軍別見
怪。」
李楊二人見織女不但無見怪之意,還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保全兩人面子,心裡不禁
感激。
織女說道:「還請楊李兩位將軍,前去詢問兩位兵士,瞧命令是由誰發出,是否有人
假傳旨意?抑或是瀆職怠惰……」楊李兩人見織女語意嚴厲,只得嚴肅遵命。
沒想到織女接下來又說道:「不過蟠桃大宴乃是天宮盛事,此事又與本宮脫離不了干
係,這事若傳了出去,只怕又是影響瑤池的名聲,兩位將軍,就瞧著本宮的面子上,別去
為難他兩人,私下多留意他們行為即可。」楊戩和李靖見織女一下要嚴辦、一下卻又要輕
縱的態度,二人不置可否。
織女見兩人眉頭深鎖,說道:「怎麼,難道本宮這方法不好?還是兩位定是要有個水
落石出、真相大白的結果,方肯罷休?」楊戩和李靖連忙答道:「就聽娘娘的。」織女點
頭說道:「好!那你們就去吧!我繼續替你們守著。」
李靖和楊戩面露猶豫,覺得此舉不妥,這看守巡查的事務,本是天兵天將的職責,加
上王母娘娘誕辰在即,身為這場宴會的主持,織女本身想必也有不少事情需要處理。
織女話才說完,楊戩隨即拱手向李靖說道:「此處就由我楊戩先鎮守,請李將軍跑這
一趟,替我去找人來守這天河。」
李靖點點頭,正要告退離開時。織女突然指著瑤池的方向說道:「咦!慢著,那是誰
,剛剛躲在那邊的草叢中,似乎在偷聽我們三人說話。哎呀!現在正往瑤池方向溜去。」
楊戩和李靖聽到,急忙轉頭,不過什麼也沒看到。織女連忙說道:「可惡,他已去的
遠了,看他那迅捷的身法,功夫想必不差。唉!當日孫猴兒大鬧天宮時,就是因為眾兵將
疏忽,才讓孫猴兒有機可趁,如果這次再出什麼岔子,難保不會再重演天宮之事。」
織女不願楊戩留在此處,便用計支開兩人。
楊戩和李靖想起當日孫悟空大鬧天宮時,弄得天宮烏煙瘴氣,明日又是瑤池大喜之日
,如果真的再有人再來搗亂,天庭的面子可掛不住了。織女一手天衣無縫劍法超群,兩人
雖未親眼看過,但常聽說劍法神妙,且這人躲在旁邊草叢這麼久,連身旁的嘯天也沒發覺
,只怕真是厲害的高手。李靖拱手向織女說道:「那麼就請娘娘先擔待著,我與楊將軍便
先去看看究竟是誰偷聽我三人說話,去到瑤池正殿是不是另有圖謀?」,楊戩和李靖便請
娘娘幫忙代為鎮守天河,兩人立刻要前往瑤池正殿。此時楊戩注意到嘯天一直怒視著娘娘
,楊戩心中生疑,卻也不便說什麼,李靖見楊戩落後,幾聲吆喝,楊戩便帶著嘯天跟著李
靖離開。
織女看到楊戩和李靖終於離開天河,心下鬆了一口氣,從袖中取出縮小的桃子和老猴
,然後施以法術變回原形。
織女把手中的桃子交給老猴,對老猴說道:「這孩子就多請你幫忙了。」
老猴見織女語氣顫抖,不捨之情溢於言表,堅定的說道:「娘娘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
他的。」
織女說道:「九天玄女娘娘說,這孩子是將相之材,未來必成大器。若是過著富裕無
虞的生活會害了他,相反的,應該給他多加磨練,為蒼生造福。」
織女又從懷中取出一道符咒以及一條細繩說道:「這天河的盡頭,有道通天瀑布,瀑
布直下琉璃池,這琉璃池通往人間萬千河流,但有了這指路符,便可到想去的地方,一到
琉璃池,你便開始唸符上咒語。娘娘叮囑我,等落入凡間河岸,桃子自會順著河水流向找
尋合適的人家。另外這條細繩乃是捆仙索,路途上若是遇見阻攔,只要將此繩向對方一丟
,繩索便會捆住對方,對方法力也會立刻消失無蹤。等到了通天瀑布後,天兵天將就無法
追捕了。」織女說完,又將符咒的口訣說給老猴知道。
老猴仔細地聽完,擔心天兵天將回來,便要走入河中。
「等等!」織女突然把老猴叫住。「可……可以再讓我看孩子一眼嗎?」這時織女的
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老猴雖然擔心天兵天將追來,但看織女不忍的神情,把手上的桃子交給織女。
織女拿起桃子往桃子的尖處一吹,桃子便自動開成兩半,現出桃子裡面的孩子。孩子臉紅
通通的看著織女憨憨地笑著。原本淚流滿面的織女看到孩子這可愛的面容,不禁也跟著笑
了起來。
織女滿臉愛憐地又看了一會兒,沒再說什麼話,跟著雙手把桃子一合,交給老猴。
老猴手上才剛拿到桃子,突然身後一陣狗吠聲,不知哪來的惡犬突然往自己身上撲來
,惡犬動作之速,腳步之輕,老猴一時間無法反應,只能一手拿起棒子應戰。織女看到嘯
天犬直撲老猴而去,眼見事跡敗露,事情恐難善了,一時間心中慌亂。
此時聽到楊戩大喝道:「臭猴子,往哪裡去!」楊戩和李靖各挺兵刃,紛沓而至,織
女見兩人來得急,先是一掌逼退嘯天犬,一掌朝老猴的背上推去,老猴騰空而起,再落下
時,老猴已掉入河中,這時已離岸上數里。老猴一落到河裡立刻趕緊往河岸的反方向划去
。老猴不敢回頭,一手緊抱著桃子,一手努力划著。幸好水流順著河岸的反方向流去,老
猴也不需費太大勁。
老猴聽到河岸上兵戎鏦錚,好奇轉頭一看,岸上織女正跟楊戩和李靖還有幾名天兵交
手,老猴不忍多看,拼了命抱著桃子便往河的盡頭游去。
楊戩與李靖率領六名天兵,看到織女竟放了老猴離開。楊戩說道:「織女,妳……」
織女不待楊戩說話,伸手向其中一名天兵攻去,左手揮向天兵的臉頰,天兵將頭向後
一退,豈知織女另一手伸向天兵的腰間,順手取了天兵腰間的長劍,長劍即時刺向楊戩,
眼看織女手上功夫純熟,楊戩挺起方天畫戟,使開楊家戟法,朝織女攻去,織女手中劍一
顫,劍尖由上至下,由左至右,劍法規矩地如同針織衣物般,正是天衣無縫劍法。
托塔天王李靖眼見老猴離岸上越來越遠,微一沉吟,手上三十三天玲瓏寶塔脫手而出
。
此時老猴發覺頭頂上的天色突變陰暗,抬頭一看,不覺一驚。
只見頭頂上出現了一個大黑網從老猴身上襲將而來,黑網罩頂綿延數里,老猴心裡一
涼,心知終是逃不出去了。
織女見李靖使出獨門絕招寶塔壓頂,厲聲喝道:「李將軍,這老猴究竟犯了何等重罪
?你竟要將他鎖入玲瓏寶塔中,你可知你這塔一但放下,這猴子將困在塔中,永世不得超
生。」
李靖聽得織女說話,也覺得似乎有些不妥,手上一緩,寶塔也停在半空中。織女逼退
楊戩,手上「天衣無縫」鋪天蓋地向李靖刺去,李靖早聽說織女的天衣無縫劍法無雙,也
不敢托大,喚回寶塔,原本舖天蓋地的巨大寶塔,又回到了如同手掌般大小回到李靖手中
。
李靖雙手將寶塔一拉,寶塔瞬間變長,如同棍棒般,擋住織女的攻勢。織女手上劍法
雖妙,但要擋住兩個鎮守天界的武將,亦非易事。但織女非要與兩人為敵,心中想的只是
要拖延時間,讓老猴有離開的機會。只見織女攻勢漸緩,手中劍法嚴守門戶,織女專心應
敵,一時間兩人竟無可奈何。
李靖見這天衣無縫劍法精妙,心中稱讚,楊戩每日以習武,雖聽說天衣無縫的厲害,
卻也沒親身領教過,直至此時,才領教到天衣無縫劍法的威力,心中讚嘆不已。
織女不知兩人心意,卻暗暗叫苦。手中不過是一般天兵的佩劍,靠著劍法的精妙,勉
強擋的一時。楊戩的方天畫戟柔中帶剛,且長戟攻勢以刺擊為主,每每刺到織女所織的無
縫劍網上,便被織女的柔勁給彈開。但托塔天王李靖的手中的玲瓏寶塔卻有如鐵柱,招式
強硬霸道,處處需短兵相接。這玲瓏寶塔乃燃燈道人所賜,寶塔採用神鐵精鋼所製,堅硬
無比。織女知道如此過招,手中長劍定被玲瓏寶塔給震斷。
果不其然,沒多久織女手中長劍「啪」的一聲,長劍已給寶塔所斷,楊戩伸出方天畫
戟指著織女,織女知道勝負已分,臉上淒然一笑,拋下斷劍,眼睛遠眺天河,還可看到老
猴笨拙的往前划去,雖然老猴已離岸上有段距離,但仍是無法離開,想起桃中孩子,眼神
中透著絕望。
李靖和楊戩雖然打贏織女,但也知道是逞兵器之勇,又見織女萬念俱灰的神情,兩人
雖然同情,卻也只能依法處置。楊戩看著老猴,從懷中取出捆仙鎖。手一抖,捆仙鎖立時
朝老猴飛去。
捆仙鎖如脫韁野馬般,「嗖」的一聲快速飛向老猴,老猴背對著眾人努力前划殊不知
自己即將被綑。但就在捆仙鎖將要碰觸到老猴的同時,突然一道閃電從天而降,將捆仙鎖
從中擊成兩段,掉入河裡。楊戩眉頭皺起,背後卻聽到李靖的聲音恭敬說道:「恭迎王母
娘娘駕到。」李靖聽到楊戩說話,急忙轉身行禮。
王母娘娘滿臉貴氣周身散發出金光,一襲華麗的橘紅色霓裳,腳踏祥雲。隨侍在王母
娘娘身旁的仙女有數十人,身旁一臉笑吟吟的正是九天玄女,此行陣仗之大,更顯瑤池之
主的霸氣。
王母娘娘點頭開口說道:「這手天衣無縫果然厲害,本座今日倒開了眼界。」
李靖拱手說道:「天衣無縫劍法果真宇內無雙,我與楊老弟也有幸見識這等奇門劍法!」
此時九天玄女說道:「我跟王母娘娘說,織女今日找了對手,雙方約定在通天河比劍
,王母娘娘也想看看,咱們便過來瞧著。不過兩位將軍說句不大中聽的,這次兩位可是靠
著兵器之便才打贏織女的,否則這勝負……」九天玄女搖搖頭,卻沒將話說完。但言下之
意卻是不言可喻。
李靖大笑道:「哈哈哈,織女的手上功夫確實比老將厲害的多,老將拜服。」楊戩也
說道:「織女娘娘似乎還未盡全力,曾聽說過織女的天衣無縫乃是瑤池第一劍,果真名不
虛傳。」楊戩說完臉上也是露出佩服的神情。
眾人雖然取笑稱讚,宛似當玩笑一般。但織女低著頭心下喘喘:「王母娘娘來了,那
事情該如何善了。」想到此處,織女又抬起頭看著遠方的老猴。
楊戩見老猴的身影越離越遠,忍不住問道:「敢問王母娘娘……」話才說到一半,突
然九天玄女插嘴對著李靖說道:「楊將軍,本宮剛剛失手弄斷你的捆仙鎖,真是對不住,
回頭再請我家宮人送到將軍府裡。」楊戩謙虛回禮,眼神依舊望向通天河裡的老猴。
可托塔天王李靖久居官場。善於察言觀色。明知楊戩要問老猴與織女的事情,但九天
玄女卻刻意把話打斷,且九天玄女在眾人面前施展法術劈斷捆仙鎖,王母娘娘卻也恍若不
聞。李靖和楊戩不知老猴來歷,但見王母娘娘的神情,深怕這猴子的事情與瑤池有關。兩
人本非瑤池中人,只不過是因大宴在即,天庭吩咐兩人一同守護瑤池平安,但見王母娘娘
未有吩咐,兩人實在不必淌這混水。於是李靖恭敬回道:「跟織女娘娘過招,老夫有錯在
先,也幸得九天玄女出手,我兄弟倆才不致犯下大錯。」
楊戩聽李靖竟然這般回話,急道:「不是這樣的,李大哥,那猴子……」楊戩著急
地看著李靖,但李靖卻對著楊戩擠眉弄眼,楊戩不懂李靖的意思,支支吾吾地不知該說些
什麼?
這時王母娘娘開口說道:「楊將軍,本座今日來到此處,除了看看織女的天衣無縫劍
法外,再者就是為了明日的蟠桃大宴,織女是明日大宴主持,對我瑤池何等重要!至於其
他瑣事,我瑤池自會有人擔待著,倒不勞楊將軍操心,還請楊將軍讓本座帶同織女回宮。
」王母娘娘一字一字語氣和緩的說著。
楊戩這時才意會到王母娘娘的意思,拱著手說聲:「楊戩不敢!」後不再作聲。王母
娘娘又對著眾人說道:「天宮之中首重和氣,今日雙方比武乃是切磋武藝,並非結仇廝殺
。但恐好事之徒過於渲染,破壞瑤池和氣。因此今日之事,萬不得向他人說起。」眾人恭
敬稱是。
九天玄女前去攙扶織女,織女聽到王母娘娘的話,知道王母娘娘放過老猴,也不打算
追究,感激王母娘娘恩惠,眼中淚水又是藏不住,忍不住輕哭了起來。王母娘娘雖耳聽得
織女哭得哀戚,卻也沒多看織女一眼。
臨去前,王母娘娘撇了一眼遠處的天河,見老猴那毛茸茸逐漸遠離的背影,想起那次
蟠桃大宴被孫悟空給搗亂的情景。王母娘娘噘著眉頭心道:「無禮的畜牲…」跟著王母娘
娘大手一揮,便要起駕回宮,楊李二人在旁恭敬候著。不多時,眾人便陸續離開天河。
老猴看著頭頂上的大黑網落下,原本以束手就擒,怎知頭上黑罩突撤,好奇轉頭一看
,原來岸上織女正跟楊戩和李靖還有幾名天兵交手,老猴不忍多看,帶著桃子努力地往河
的盡頭游去。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河水突然開始湍急起來,所幸老猴的水性不錯,這都拜老猴在水
濂洞的時候,水濂洞中有不少深潭,平時眾猴群除了吃吃鮮果外,便是下潭捕些魚蝦蟹貝
來吃。加上抱在身上的桃子穩穩浮在水面上,可以拿來當作支撐,因此天河雖似無邊無盡
,但老猴也不害怕溺進水裡。
過不多久,眼前突然一陣刺眼的亮光漸漸浮出,越是向前流去,亮光越來越刺眼,逼
得老猴只能閉著眼睛,水越流越快,老猴知道,前方一定是織女所說的通天瀑布了。水流
湍急是因為水急流向下,原先老猴都是雙手扶住桃子,但是老猴擔心自己一旦從瀑布落下
,桃子勢必會離開自己身邊,這時老猴把桃子抱在胸前,,兩隻腳也攀在桃子上,除了手
腳和頭部露出水面外,身體整個浸在水中,讓自己載浮載沉的,只是水流太快,老猴抱著
桃子很快地就往前方衝了過去。
突然間老猴覺得背脊一空,老猴睜開眼睛一看,自己被湍急的水流用力拋出,巨如大
山的太陽在老猴面前般發出刺眼的七彩光芒,老猴還來不及讚嘆,接著便急往下墜。老猴
緊抱著桃子騰在半空之中,眼前瀑布壯麗無邊,天河的河水如萬馬奔騰般從上方瀉下,氣
勢磅礡,令人震撼。
不過老猴看著自己腳下,也是暗叫不好,這瀑布高聳入天,不知道何時才會墜地。墜
落了一陣,老猴聽到身旁有鳥叫聲,一群仙鶴從他身邊飛過,漸漸的又看到有些樹枝從瀑
布裏頭長出來,跟著老猴聽到有如千軍萬馬席捲而來的巨大水聲,老猴背對著底部,但老
猴知道那是瀑布落在水上的聲響,猜想應該快要墜底了,又過了一陣子,老猴微微撇過頭
去瞄到下方有個大池,很快的,老猴和桃子就一起掉進大潭中。
老猴看到潭上被太陽的光線照耀出七彩光芒,潭水反射陽光讓四周環境如玉石琉璃般
璀璨,瀑布落在潭上便有如敲擊在玉磬之上,老猴心想這琉璃池果真名不虛傳。
由於衝擊力道過大,老猴落入潭中便開始腦袋昏沉,老猴發現潭的中央有一個漩渦,
想起織女所說,連忙抱緊桃子,口中喃喃唸著指路符上咒語,不久漩渦將桃一猴吞噬進漩
渦之中,此時老猴早已不知東西南北,閉上眼睛,四肢也慢慢鬆開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老猴聽到細細流水從耳邊經過,老猴眼睛緩緩張開,看到自己躺在河
裡,原本深不見底的大潭,現在變成涓涓的細流,老猴也不知道中間了發生什麼事情,昏
沉沉中,老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原本懷中緊抱的桃子,已經不在身邊了。
老猴緊張地順著河流往前找尋。就這麼走著尋著。老猴突然聽到前方一聲驚呼,聲音
雖微,但老猴被關在黑暗的石室多時,聽聲辨位的功夫也精進不少。老猴知道聲響就在前
方,急忙向前奔去。
老猴小心地向前走去,遠遠就看到一個老婦手裡拿著一根棒子,似乎在撈什麼東西,
老猴躲在一個石子後面,果然看見桃子在河裡漂著,而老婦身旁有幾件衣物,看來老婦帶
著衣物來河邊洗衣,手中所持乃是桿衣的棒子。老婦突然大喊一聲:「唉呦!怎麼有這麼
大的桃子啊!」原來老婦已經發現了大桃,老猴看到老婦手裡拿著洗衣棒死命地撈著,深
怕老婦掉進水中,暗暗留神著。
沒想到桃子似乎是長了眼睛似的,直往老婦所處的位置飄去,過不久桃子就擱在老婦
的跟前,老猴心想,莫非這個老太婆就是九天玄女的安排。
老婦人吃力地拾起這大桃子,拾起桃子後,老婦人抬起頭左右張望,似乎是在看有沒
有被其他人看見,老猴見狀躲到石頭後面,老猴心想,將桃子送回人間的事算是大功告成
,至於教導武功的事就得等到孩子長大了再說。
這時老猴再回過頭去看老婦人,見老婦人喜悅地抱著大桃子連衣服都沒拿就走了。老
猴看了附近的環境,只見此處蟲鳴鳥叫聲悅耳,空中飛鳥盤旋,氣候涼爽舒適。在天宮中
待了這麼長的日子,卻不及片刻身處在這人間仙境當中,老猴開懷地大叫大跳,見眼前高
山碧綠,想起從前在水濂洞的日子,老猴兩手併作兩腳往高山處奔去,準備在這新的地方
展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