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姐！吳姐！」
河邊洗衣的女子停下手，揩下眉間的汗，微笑看著奔來的男孩。
「你啊！跑那麼急可別跌倒了。」吳姐彈了男孩的額頭。
男孩摸摸頭：「吳姐妳又換地方，怕找不著才跑得快。」
「因為這裡風景好呢！」吳姐牽起江順的手：「小順你來，轉過
去是瀑布喔。」
「哇！好大！」小順三兩下脫光，跳下水游向瀑布。
「要小心點──」吳姐呼喊，手下繼續搓洗衣服。
小順自顧自玩了一陣，興致一過便覺無聊，游到岸邊看著吳姐洗衣。
「吳姐我長大會努力賺錢，你就不用弄傷手辛苦洗衣了。」小順
拄著手，天真地說。
「你賺錢我就不用辛苦了？喔──你要養我啊？」吳姐會心一笑。
「對啊！我要養你一輩子。」小順說。
「可別輕易說出一輩子，小順。」吳姐嘴角揚起，但眉梢靜靜下垂。
乍醒，夢迴。
江順揉了揉頭坐起，看著身旁的毛輒，將他轟隆的呼聲權作為醒
來的理由，掩蓋連續幾天的回憶夢。江順躡手躡腳地跨過則符，看到
劍于的床單已整齊疊好，江順推門而出。
「呼喝──」路經習刀場，聽得劍于的自主晨練。
「大師兄可真努力呢！但怎麼沒比二師兄俐落呢？」江順自言，
邊走向習刀場旁的森林，找到記好記號的樹，三兩下爬了上去。
「江江，吃早餐囉！」江順打開樹上小屋的門，向他養的隼鳥叫喚。
「笨德你來了，我沒準備那麼多呢！笨德遠道而來，先讓牠吃。
」江順把昨晚晚餐的碎肉推給另一隻隼鳥笨德，同時解下牠腳上的信囊。
江江往食物進逼，被笨德伸爪推了回去。
「江江乖，中午再給你吃好的。」江順摸了摸江江的頭安慰。
江順跳下樹，解開信囊查看阿德的來信。
「小順：
吳姐回來了！想不想見他一面啊？吳姐依然很漂亮，但是夫家出
了點事情，會住上一段時間。我偷看到她腿上有點傷痕，但吳姐仍是
笑笑帶過，看來仍有隱情呢。
如果你要回來，我要的伴手禮是栗子燒，可別忘了！
阿德」
「你只是想吃栗子燒吧！竟然還用吳姐當誘餌引我，我可沒那麼
簡單上鉤。」江順心想，但眉頭不自覺的皺起。
「小順──太慢了──師傅要生氣了，你快來。」毛輒氣喘吁吁
地跑來。
「我這不是來了，才晚到一會別那麼計較。而且你也睡過頭了吧！」
「你怎麼知道啊？今天很好睡呢！」毛輒摸摸頭。
「你今天的呼聲可大著呢！」兩人一起奔向習刀場。
「江順、毛輒，繞場子十趟。」
「是。」
「又沒多晚到……」
「你要是不玩鳥，可不會遲到，別多嘴了快去。」
「則符也去跑五趟。」
「師傅可是我有準時……」
「但你比我慢，去跑。」
則符嘟嚷一聲，一臉不悅地跑起。
「這是今天的訓練，不許沾到白粉，直到太陽下山。」師傅指著
四間小屋，屋中畫一小圓空地，和一條從門至圓的小路，其餘舖滿白粉。
「我先進去了。」劍于朝師傅一拱手，備齊武器走了進去。
「那我這間。」則符故意不理師傅的安排，只配了劍，進了另外
一間小屋。
毛輒慢吞吞地打量屋外，突然被則符撞開，進了原分配給他的小
屋，毛輒一時無措，看了看師傅。師傅嘆了口氣，示意他進去則符的
屋子。
「要不要回去找吳姐呢？」江順心想，雙手空空的走進小屋。
許老將小路也舖上白粉，關上門鎖起。
江順在圓中坐下，打量了屋內，默想了幾個牆上的著力點，最後
看到了屋頂的隱蔽天窗。
「大概是這樣出去吧！今天的訓練大概只有這樣，我就早早出去
，回去一趟找吳姐，明早應該能趕回來。」江順心底盤算，手上捲起
袖子繫起下擺，確認不會誤沾白粉。一運氣，俐落地跳上牆壁的突起
，輕點後借力再跳下一個，一路躍上屋頂。
「嘩啦！」一打開天窗，卻是計中計，觸發陷阱被一籠白粉灑個
整身。
江順雖是氣餒卻也不以為意，從天窗躍了出去，走向師傅。
「小順你是第一個，但失敗了，去跑……」師傅捋了捋鬚笑道。
「師傅請准我一天休息，我想回家一趟。」江順一拱手，卻也沒
等師傅回應，便輕身向外躍去。
師傅一愣，然則不以為意地目送他遠去。
「吳姐，你沒事吧！」江順一回鄉，用栗子燒套出德川說吳姐在
哪裡，便直向後山河邊找，最後在兒時遊玩的瀑布旁找到。
吳姐孤零零地坐在河邊，看著夜空發楞，被江順呼喚才回神。
「小順啊！好久不見呢，你不是在學刀嗎？」吳姐偷偷抹了抹臉
，問候道。
「聽到吳姐回來就馬上趕回來了。吳姐你該不會受到欺侮吧？我
去教訓他們。」江順假意捲起袖子。
「哈哈！阿德就是多嘴，我沒事的，只是要在家裡待上一陣了。
」吳姐勉力笑了笑。
江順收起紈褲的表情，發現事情比他想像嚴重的多。
兩人對視，一陣無語。
吳姐先受不了奇怪的氣氛，轉移了話題：「小順越來越壯了，想
必很快就能出師了。」伸手摸摸江順的手臂。
江順反手握住吳姐的手，用力一拉近，強硬地吻上吳姐的唇。
吳姐猝不及防，隨即軟化地受江順擺布，喃喃說：「太卑鄙了，
挑這個時候……」
江順湊在吳姐耳邊說：「我答應過你，要養你一輩子。」手上一
層層解開衣物。
吳姐雙眼迷濛，分不出是幸福還是哀傷地淚潤滿眼珠，雙手環抱
江順厚實的背，任由江順脫去衣物。突然，吳姐身體一拱，猛地把江
順推開。
江順愣住，但也沒強硬地再上，而是默默看著吳姐。
吳姐沒有對上目光，而是撇開眼看向水面，喃喃說：「不行的小
順，我……得了病……」
「我不畏懼，我只要你。」
「我不能害了你。小順乖，聽我的。」吳姐從身後拿出小刀抵著脖子。
江順沒再說話，轉過身穿上衣物，但將長袍留了下來。
「別輕易說出一輩子，小順。」吳姐幽幽地說。
「我偏要說。」江順躍進無邊的夜空。
「小順你昨天怎麼不在？我差點死了呢！師傅竟然放火燒房逼我
逃出來，最後我只能狼狽地往地上挖洞挖出來。」毛輒滔滔不絕地說。
「那你要小心點。」江順隨意回話。
「則符師兄就很聰明，把圓內的土挖起來舖出一條路，走到門口
將門劈開。」毛輒接著說。
「我可是一直在想怎麼出去。那像你，只想等時間結束。」則符
邊盥洗邊說。
「但混賬師傅竟然叫我再進去一次，再找其他方法出去，逼我找
其他三個出口，刁難得緊。」則符淬了口痰。
「師傅是愛之深責之切啊！我也想再挑戰一次，但師傅可不准，
說我再進去就趕不上晚飯了。」劍于悠悠嘆息，整裝好準備出門練劍。
「他只是不喜歡我總頂撞他，故意刁難我。我打算好好報復他，
像是偷走他最寶貴的那把村正，想必他會氣急敗壞吧！」則符忿忿地說。
劍于看著則符的背影半晌，然後轉身走出門：「我先去練習了。」
「最可惜是劍于師兄，明明識破天窗的計中計，也找到另一個天
窗逃出，卻是跳躍之時沾上了白粉。」毛輒看著劍于落寞地走遠說。
「你呢小順，你成功了嗎？」
「沒，被天窗的白粉灑了滿身。」江順嘆氣，卻是惆悵另一件事。
六家村奪村正失敗後，江順知道預備的計畫攸關生死，便連夜趕
回家鄉。
仍是那個瀑布，吳姐依舊勤奮的洗衣。
「吳姐，我要你，現在。」江順劈頭就說。
吳姐一愣，和江順對視幾秒，然後嘆口氣說：「我知道總有這一
天，走吧我們回家。」手上收起衣服。
江順沒答腔，握住吳姐的手，逼得她鬆開衣服。
「不……不好吧？回去再說？」
江順溫柔但堅定地讓吳姐躺上草地，吳姐只能順從。
地為床，天做被，一夜無話。
「王婆，這是今天的衣服，往後你得找別人幫忙洗衣了，多謝你
的照顧。」吳姐遞上竹籃。
「唉唷──這吹的是什麼風？莫非你找到好人家了？」王婆多嘴
地問。
「我這身子是沒人要的了。」吳姐無奈地笑笑。
「前陣子江順那小夥子挺黏你的，看他很想娶妳呢！最近好像不
見他，何時回來啊？」
「他不會回來了，換我去找他了。」吳姐看著遠處的藍天，遙想
遠方的江順，嘴角盪出真心幸福的笑，自言自語：「果然是一輩子，
可惜短了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