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銀英][吉萊]帝國大公的婚事(26)

作者: airport (治水)   2021-08-01 22:15:48
(二十六)
新帝國三十三年夏天,軍務尚書巴爾‧馮‧奧貝斯坦,病倒於瑪林道夫伯爵府中。
也許有人會疑心這個位高權重的軍務尚書倒下的原因並不單純,但是事實上以一個不算特
別健康,對運動沒有特別熱中,對於案頭工作的著迷勝過於養生之道,且病倒前都在戮力
從公的人來說,軍務尚書已經算是長壽了。
面對醫生和子女勸他進行更深層的治療,躺在床上看書的軍務尚書連眼皮也沒抬,只是淡
淡地說:「明明沒救的卻要裝成還有救,這不但是一種偽善,而且也是一種技術和勞動的
浪費,我只是在等伯爵夫人回來而已。」
軍務尚書口中的「伯爵夫人」,便是他的妻子希爾格爾,暱稱為「希爾德」的瑪林道夫伯
爵夫人,她在兩個多月前訪問海尼森,但在收到夫婿病重的消息後之後,正日夜兼程趕回
帝都。
軍務尚書奧貝斯坦與瑪林道夫伯爵夫人希爾格爾於帝國五年正式入贅到瑪林道夫伯爵家,
但作為希爾德小姐的夫婿,旁人與他們自己都更習慣使用的姓氏在帝國政壇上活躍,希爾
德小姐在老伯爵過世後正式繼承家業,所以後來人們都稱她為「伯爵夫人」。
有趣的是,即使在自家宅邸中,軍務尚書也總是稱呼她為「伯爵夫人」,反而很少直呼她
的名字「希爾德」;而希爾德稱呼自己的丈夫則是「尚書閣下」或者「奧貝斯坦先生」。
不管怎樣,子女們尊重父親的決定,只請醫生給予減緩疼痛不適感的藥物,讓父親平靜地
等待母親回來。
七月二十六日晚上七點,在旁人勸請下用過餐點的軍務尚書陷入了昏沈,七點十五分,瑪
林道夫伯爵夫人冒著風雨,終於趕回了自家住宅。
伯爵夫人解下了大衣後,就拎著公事包急急地往他們的房間走,她知道她的夫婿一直等著
要見她最後一面。
打開門時,只見她的丈夫半躺著靠在枕頭上,那頭已經全白的略長頭髮下,線條冷漠的臉
數十年如一日,兩頰瘦削而顴骨高聳,她的夫婿向來離善體人意大約有半個銀河系那麼遠
,但是這不代表他不懂什麼是愛。
就在伯爵夫人落坐在床邊時,軍務尚書就醒過來了。
其他人很識相地退出房間,留這對夫妻度過最後獨處的時光。
「伯爵夫人。」
「奧貝斯坦先生。」忍著眼淚,輕輕地將手放在丈夫的掌心中,伯爵夫人溫柔地說:「我
回來了。」
軍務尚書撐著坐起身,極其簡短地告知伯爵夫人有關身後一些事務的安排,伯爵夫人一一
答應後,兩人陷入沈默,這不是兩人無話可說,事實上這兩人的相處時常是一種寧靜的愜
意,或者反過來也是。
「謝謝你,希爾德小姐。」奧貝斯坦的聲音永遠好像打字機一樣毫無起伏,但是這不代表
他的聲音裡沒有感情:「你讓這一切變得更好。」
「哪一切變得更好?」伯爵夫人雖然漾著淚,但是語氣仍如數十年前一樣風趣幽默:「是
指我們之間,還是帝國,或是整個銀河系?親愛的奧貝斯坦先生,你做得比我更多得多,
您有著很了不起的人生。」
軍務尚書聞言,義眼閃了閃,凝視著在他眼中永遠美麗活潑、實是自己高攀的妻子:「您
讀了我收在舊電腦裡的文章對吧,伯爵夫人?」
「別想在我家瞞過我任何事。」伯爵夫人責怪地輕輕睨了丈夫一眼,是充滿愛憐的那種目
光:「我當然拜讀過,但我們可與您筆下的我們不一樣,我們曾擁有過大把的光陰。」
「您還會有大好時光的。」
伯爵夫人道:「也許吧,但與您一起度過的歲月,是我一生最好的時光。,」
快樂………嗎?軍務尚書畢生對這個詞的領會不深,
軍務尚書當然不會告訴他的妻子,那部花費他數十年時光寫作的作品,其實是發生在另外
一個時空的歷史,他的前半生與那個時空的奧貝斯坦重疊,經歷過同樣的童年,起了同樣
推翻帝國的想望,追隨了金髮霸主建立羅嚴克拉姆王朝。
只是,在某一瞬間的誤差後,那個時空的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過世,那個時空的奧貝斯坦
與自己的人生走上截然不同的方向,連帶所有人也被牽引者走向另外一個結局。
失去了吉爾菲艾斯的萊因哈特仍是成為銀河系的霸主,開創了羅嚴克拉姆王朝,但在二十
五歲便因為重病而英年早逝;在此之前包括許多人都先後死去:法倫海特、舒坦梅茲、魯
茲、羅嚴塔爾、同盟的楊………
奧貝斯坦並不憐憫那個時空裡過早的死去自己,但是他為那個自己沒能真正認識伯爵小姐
感到很惋惜,但是他並不覺得遺憾。那個時空裡的瑪林道夫伯爵小姐,最終和皇帝萊因哈
特結婚,生下帝國繼承人,在萊因哈特駕崩後成為皇太后,在亞力克二世親政前總攝政務
,伯爵小姐果然成為了很優秀的皇太后,為新銀河帝國奠定了盛世基礎。
「您不欣賞下官的拙作嗎?」
「不,我非常喜歡哦,我是您的忠實書迷呢。」妻子笑道,然後從一時帶著的公事包裡拿
起一本精裝實體紙本書與鋼筆,遞到軍務尚書面前:「能幫我簽名嗎?『米斯特汀』先生
,這本來應該是你的七十歲生日禮物,只好提早送給您了。」
奧貝斯坦抬起已經剩下沒多少的手,接過鋼筆,打開扉頁,刷刷寫了一行字後,終究鬆開
了鋼筆,但是他無力的手立刻被妻子握住,逐漸黑暗狹窄的視線裡,妻子的身影是最溫暖
的光源。
妻子的聲音,使得軍務尚書原該寂靜孤獨的一生,變得熱鬧而充滿生氣,即使是在最後的
最後,都會輕輕鉤動他的心弦:「親愛的奧貝斯坦先生,還有時間,請再跟我說說話。」
奧貝斯坦一生從未真正已肉眼見過世間萬物,但是他的手指記得,他的心也記得眼前這位
女性的一切。
他是多麼自私的人啊,他曾經想照著那個時空的命運軌道,將眼前這位卓絕的女性推到屬
於她的位置,但是他終究在伯爵小姐面前敗下陣來,並且數十年來心安理得地品嚐這人生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敗果,他自認可恥,卻從不因此感到羞愧。
視線模糊後又清明了,數十年前傲慢地抬著小巧下巴,還是伯爵小姐的希爾德,對難得流
露挫敗神色的自己說道:「也許您現在認為我的官階配不上您,但是終有一日當我們可以
平起平坐時,請您一定要答應我的求婚!」
「………很榮幸數十年與您相伴,伯爵夫人。」軍務尚書目光閃了閃,他雙手握住妻子的
手,然後這個從未用肉眼真正見過世間萬物的靈魂安靜沈睡了。
銀河帝國軍務尚書巴爾‧馮‧奧貝斯坦,於新帝國曆三十三年七月二十六日晚上八點過後
,病逝於自宅中,享年六十九歲。
帝國三十四年,市面上出現了一套匿名出版的《銀河英雄傳說》,寫作者是數十年前聲名
鵲起卻又一夕消失的著名寫作者「米斯特汀」,這個腦洞奇絕的作者以羅嚴克拉姆君臣為
主角,寫了一部與現實截然不同的幻想作品,儘管內容與現實迥異並且以悲劇作結,卻意
外地賺足了讀者的眼淚,還有不少當事人包括皇族一家也曾自己也收藏了該書,更哄抬了
這套幻想小說的價值,使其為傳世不朽名著,光是皇帝萊因哈特在位期間便紙本書便印刷
了數十版。
瑪林道夫伯爵夫人的餘生得閒時,經常翻閱那套為先夫出版的首刷精裝本《銀河英雄傳說
》,每當撫過第一集扉頁上那行「致帝國,皇帝,與吾愛」時,她總是在心裡對那個人說

您的故事裡那位希爾德的人生很有意義,也一定是愛著她的丈夫萊因哈特,可她的人生不
是我的人生。
這個宇宙的皇帝因為與大公攜手而展翅高飛,而親愛的奧貝斯坦先生,這個宇宙的我,很
榮幸與您同行。
※※※※※※
費沙大本營原是由度假村改裝而來,所以雖然出於實際需要而拆掉了許多不必要的遊樂器
材,但是有些設施還是保留下來,比如位於主棟頂層的泳池。
午後的片刻閒暇,皇帝與大公正在泳池中比賽,大公最終以毫釐之差險勝皇帝。
皇帝忿忿爬上來後,接過艾密爾送上的毛毯披在身上,一邊對大公半真半假地抗議:「不
公平!吉爾菲艾斯是靠身體比朕長,所以早一點碰到池緣的!」
「是的,」大公接過女僕送上的毛巾,極自然親暱地為皇帝擦拭那頭豪奢的金髮。
兩人一邊說笑著一邊往沐浴間走去,稍等皇帝要召見費沙的媒體發表公開談話,而皇帝萊
因哈特難得一掃數月眉間的凝鬱,即使國事萬端政務繁重,皇帝臉上卻露出燦爛笑意。
旁邊陪同的近侍和幕僚彼此相望,露出欣慰的微笑。
一個隨扈悄聲道:「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啊。」
貓般瞳孔的親衛隊長奇斯里轉頭瞪著那個隨扈,黃玉色的瞳孔發出譴責目光,收到目光的
隊員連忙收住感嘆,留神望望四周,幸而雖然大本營來往之人雖多,但是因為皇帝與大公
獨處很少,故親近之人很有默契地決定要守護這兩人難得甜蜜的時光。
沒錯,皇帝與大公的關係或可暫時在朝臣面前遮掩一段時間,但是對於皇帝與大公身邊的
隨從、幕僚與隨扈,是怎麼瞞也瞞也不住的,更何況這兩人根本沒有想隱瞞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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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與大公在隔日早上,照例在御前會議前召見兩人的幕僚,聽取當日工作項目,這次他
們是一起召見所有人,而眾人晉見時,便見皇帝與大公並肩而立、神情沉穩。
眾人眼前,大公牽起皇帝的手,兩人眼神交流間已經說明了一切。
「如你們所見,朕雖始料未及,但朕與大公如今是這樣的關係,朕與大公也不必向任何人
解是什麼,但如果有人無法接受,伯爵小姐會為你們轉作其他安排。」
沒有人離開,在場之人都自認是羅嚴克拉姆王朝的臣屬並以此深深自豪,在他們面前容光
煥發的金髮年輕人與紅髮年輕人,正是數月以來他們所希望看到的,主君的幸福安泰也象
徵著羅嚴克拉姆王朝長治久安的可能,再說對君主的私生活指手畫腳也不是臣子的職責所
在,更何況旁觀者清,這些人早就以為宇宙之大,唯有兩人是彼此良配佳偶,如今兩人終
於坦誠相見,根本就是令人額手稱慶的好消息。
首席幕僚修特萊上前一步,深深鞠躬,後面眾人也跟著一起鞠躬:「陛下與殿下既是宇宙
之君,統御銀河,傾力支持陛下與殿下乃是我等職責所在,兩位不需為如此細事煩憂。」
在修特萊的眼角餘光中,只見大公自然垂下的手與皇帝的手十指交握;他不無欣慰地想道
:同性婚姻法通過得真及時,想來這兩位的婚禮也是指日可待吧?
※※※※※※※
皇帝的臉頰顏色原是極皎潔的白色,但現在卻漾著鮮亮的顏色,即使被溫水沖刷也洗不去
皇帝臉上如薔薇般的紅暈。
「吉爾菲艾斯,你這是偷襲!」
本來尚稱寬敞的淋浴間內,因為擠進了吉爾菲艾斯超過一百九十分的高大身材,頓時變得
有些進退維谷進來,不管皇帝怎麼挪動,兩具一樣年輕、健康,如大理石雕刻而出的身軀
相互接觸磨蹭時,總會燃起熱情的火焰。
萊因哈特著迷地看著幼時好友,總是被譽為美神化身的皇帝向來對美的感受卻是相當遲鈍
,但現在萊因哈特終於意識到在他面前的是何等俊美的人間之神,那如海般深沈的藍眼睛
、紅玉般的髮絲,像是軍刀一樣筆直挺拔的身材,和溫和的五官,全部組合起來,是萊因
哈特再熟悉不過的吉爾菲艾斯。
萊因哈特曾經盲目,那是對愛的無知;曾經惶恐,那是對愛的懵懂;如今終於得見真相。
「吉爾菲艾斯,總是這麼溫柔呢。」
萊因哈特白晰修長的手掌覆在讓彼此寬闊胸膛上方鎖骨處,那裡有一道傷痕,這是因為他
的驕傲與愚蠢犯下的錯誤,又因羞愧和逃避讓吉爾菲艾斯再一次飽受心痛,自己是多麼自
私的人啊。
但是即使如此,萊因哈特還是會對吉爾菲艾斯說:
「只許對我一個人溫柔,吉爾菲艾斯。」
「是的,萊因哈特。」
貼合在一起的嘴唇捨不得分開,急促的呼吸間,皇帝的雙臂環在大公寬闊肩膀上,皇帝瞇
細了眼睛,任對方親吻著自己的頸項,指尖輕輕施力,揪著對方耳殼,故意板著臉道:
「是誰剛剛提醒朕,說晚點要公開談話的?」
「是誰總是說我是佞臣的?」濕淋淋的紅髮貼著臉龐和耳旁,溫熱而紅潤的嘴唇貼著皇帝
的臉頰,得到的不是拒絕,而是鼓勵的動作。
「萊因哈特大人,我不能浪得虛名呀。」
※※※※※※※
法倫海特站在米達麥亞宅前面感嘆,米達麥亞貴為帝國元帥,但是卻住在如此低調的官舍
,連他那年久失修的老宅後院都比眼前這棟二層樓花園洋房整個還大呢。
接受外面駐守的衛兵行禮後,法倫海特進去時候,剛好看到穿著便服的米達麥亞抱著穿著
淺藍色連身嬰兒福的菲利克斯在前庭散步,之前皇帝遇襲後,原本外出巡察的高級將領立
刻返航。
現在才數個月大的菲利克斯,尚未顯現出遺傳的優勢,他的身形比起一般嬰兒略微嬌小,
來到米達麥亞身邊後,但是在吸收營養上沒有接收愛意來得快,幸好那可愛的臉頰終於比
一開始時豐滿了些。
米達麥亞率領諸將回到費沙,於大本營晉見皇帝與大公,確認二位無事後,隔日下午請了
休假,專心在家陪伴一段時間不見的兒子,法倫海特今日便見到就是才三四個月大的嬰兒
心情非常愉快,已經認得誰是「爸爸」的菲利克斯,正趴在個子嬌小的養父肩膀上,正揖
咿呀呀地說著嬰兒語一邊咯咯地笑。
「菲利克斯!是法倫海特叔叔哦!來向叔叔問好。」
小嬰兒顯然對白頭髮的一級上將很有印象,小臉轉過來,熱情揮著手,跟著父親一起招呼
客人。
說實在的,若不是米達麥亞抱著的根本就是迷你型號的羅嚴塔爾,法倫海特一定會比現在
更感動萬分:看看,這就是帝國至寶米達麥亞應該要擁有的人生!而不是被喜歡冷笑的帝
國美男子一腳踹斷所有姻緣線,到現在不但是個光棍又還是個好友養私生子的冤大頭。
額,羅嚴塔爾就算賠上全副身家,米達麥亞付出的是整個人生啊,怎麼也不能算是扯平吧

但是,看著米達麥亞抱著兒子微笑的模樣,法倫海特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兩人是米達麥亞返回費沙後第一次私下見面,寒暄過後,不意外地談起九月皇帝造訪海尼
森的計畫。
「不提魯茲,繆拉才剛遠行回來,又馬上出發前往海尼森,也實在是辛苦。」
法倫海特倒是不意外大公的選擇:「又不是每個人都對羅嚴塔爾免疫,派這兩個神經大條
的人去也好。」
亂石崩雲才會捲起千層浪,羅嚴塔爾不知道向來對溫和的人很沒辦法,一年前巴米利恩會
戰後,皇帝挑了穩重老實的舒坦梅茲於干達爾巴待命,將留在費沙監國的大公則選了繆拉
和魯茲隨行。繆拉素來以晚輩身份敬重帝國雙璧,魯茲則對世事反應有點慢半拍,以作為
陪伴皇帝此次遠行的重臣也足夠了。
一個海尼森已經有了皇帝與羅嚴塔爾夠燦爛了,實在不需要其他人來刷存在感耀眼,只需
要踏實穩重、謹言慎行即可。
米達麥亞冷笑道:「一個巴掌哪裡拍得響呢?」
「喂,你也別晾著他太久,他無聊了難保不作怪。」法倫海特摸著下巴道:「難得大本營
裝了超光速全身影像通訊儀,但是你好像還沒用過哦。」
米達麥亞拍著正在瞌睡的兒子小小的背,聞言沒好氣道:「別提了,那個繡花枕頭除了身
高和臉之外只剩下錢了。」
額,果然還在生氣,不然一個男人有臉,有身高,還有錢,就算是個繡花枕頭也就很夠了
吧?更何況把羅嚴塔爾稱作繡花枕頭,是不是太辜負他的腦迴路了,果然是只有旗鼓相當
的人才說得出這樣的話啊。
不過,雖是負氣之言,但法倫海特明白米達麥亞為羅嚴塔爾的孩子取名為「菲利克斯(幸
福)」,其中帶有多大的期待,但是生父至今冷漠以對的態度,也著實讓為了爭奪監護權
壓抑自己數月的米達麥亞頗為不樂,雖然兩人友誼不會因此稍減,不過顯然這陣子還是會
暫時僵持不下吧。
讓米達麥亞前往海尼森也是解套之方,但帶著孩子是沒法殺出重圍的,法倫海特明白軍務
尚書「絕對不能縱虎歸山」的思維,米達麥亞只是人太好才從來沒有去揭破。
「法倫海特,羅嚴塔爾是不是又得罪人了?」
法倫海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上回那件事讓司法尚書顏面無光,而且連瓜帶藤扯出了一
大堆相關人等。」
「是他多行不義,怎能算在羅嚴塔爾頭上?」米達麥亞閒散地說著,轉身進了屋子,走到
客廳時,將已經睡著的菲利克斯放在特別準備的小搖椅裡面,用帶子固定,這才去為客人
和自己準備飲料。
自從開始帶孩子後,就沒辦法盡情當個酒鬼,幸好鐘點佣人走時總會先煮好一壺咖啡,米
達麥亞倒了一杯給法倫海特,邀請對方落坐。
「是朗谷在處理這件事嗎?」
「啊,人家可是膽戰心驚呢,八成心裡哭著喊著造了什麼孽,怎麼老是碰上你們倆啊。」
法倫海特悠然等在椅子裡面,將議論言談鎖在屋子裡面:「他非常積極想拉抬他在你們倆
眼裡的評價呢,那怕一點點也比海平面高來得好啊。」
「我等都是陛下的臣子,說實在的沒什麼計較的。」米達麥亞抱著鐘點佣人整理好的小暖
被走過來,蓋在兒子身上後,這才坐下來,端著咖啡悲,米達麥亞沉吟道:「朗谷不算無
能,只但願不要再好心辦壞事了………羅嚴塔爾如今是海尼森總督,目標太過顯著,實在
不需要再多招惹仇家了」
這時,家管系統自動打開電視,新聞頻道正在播放由大本營召開,如今網路連通整個銀河
系,所以如果有皇帝親自發表重大談話的場合,官方媒體會啟動機制,使銀河系內接收得
到的訊號之處,都自動插播直播內容。
電視畫面中,皇帝萊因哈特仍是一席白披風,精神奕奕地在兩邊肅立的與會者中大步走向
前方,目的是親自宣布將在九月造訪海尼森的直播新聞。
此回大公還另有公務,並未陪伴在皇帝身邊,此次陪同的是皇帝身邊的首席幕僚修特萊准
將和機要秘書瑪林道夫伯爵小姐。
「雖然經過刺殺事件,但陛下精神並未受到太大挫折,真是太好了。」
「多虧了大公為陛下分憂解勞。」
「是啊,大公近來與陛下終於如昔日一樣親近了。」
螢幕上的皇帝容光煥發,皇帝本人雖說羅嚴克拉姆王朝不准出現等身塑像,但即使有頑石
能複製皇帝的相貌,必也難以刻畫出獅子帝霸氣與高貴的十分之一吧。這數日來皇帝在朝
臣面前似乎擺脫了日前的病痛,整個人更是如盛開的薔薇,蒼冰色瞳孔顧盼暐如,所到之
處滿座風生。
當然,一般朝臣看在眼裡,只以為在刺殺事件時大公奮不顧身保護皇帝,使得皇帝與大公
之間從數月以來的的緊繃急遽緩和,也恢復了之前同進共退的節奏,因此鬆了一口氣,額
手稱慶好日子終於來了。
法倫海特卻沒有那麼放鬆,事實上他今天來找米達麥亞,就是想要探探米達麥亞的想法。
不,法倫海特不指望米達麥亞在這件事上能解決什麼,經過〈肅正軍規〉,一事後,法倫
海特已經瞭解到為什麼銀河系裡會產生羅嚴塔爾這個彆扭大王,是因為奧丁大神為他捏造
了米達麥亞;同樣的情況放在大公與皇帝身上也是說得通的,但是想要互通有無卻是不可
能的。
法倫海特只是想知道,作為帝國舉足輕重的重臣,米達麥亞是否會無條件支持未來的皇子
與皇女呢?
不過,五分鐘後,法倫海特連刺探米達麥亞的舉動都可以省了。
羅嚴克拉姆王朝與前朝最大的不同,在於受到巴拉特與費沙兩處新領土影響,帝國對人民
的想法表現出相當程度的尊重。
此次皇帝親自出現在人前發表簡短談話外,其實象徵性大過實質意義,不外是讓數月以來
對皇帝病況帶有隱憂的銀河系,瞭解皇帝身心健康,足以擔負振興帝國的重責。
萊因哈特不是喜歡繁瑣言語之人,所以戴上會場所準備的微型耳機麥克風後,皇帝掃視全
場,一瞬間包括螢幕前的所有人們,都意識到眼前這位年輕人,正是宇宙的霸主。
皇帝的談話很短,只有幾分鐘,剩餘時間裡與會記者可以發問問題,由皇帝身旁的伯爵小
姐或首席幕僚回答。
前幾位記者問的不外乎對新領土的規劃、新航線開通或是議會制進度之類的問題,幕僚與
機要秘書在一旁,都以簡短數語給予了回答,但最後一位顯然之前準備的問題都被問得差
不多了,心血來潮問了一個臨時從腦中蹦出來的問題。
「敢問陛下,大公殿下近來何以停止一切相親活動?」
皇帝還真的壓根忘了這件事,原來吉爾菲艾斯停了相親活動啊;嗯,停了也好,這樣吉爾
菲艾斯下午就多出來兩個小時陪朕了。
就在皇帝沈思的時候,伯爵小姐極其得體且帶有暗示地性回答記者,大公的行程不在皇帝
幕僚輔佐職責中,但皇帝會支持大公的一切行動,反之亦然。
但是那個記者實在太不識相了,又繼續追問道:「這意思是只說大公將要備籌措婚禮了嗎
?」
姑且不論其他,這種涉及皇族私事的問題,媒體們私下揣測倒也罷了,但向來是不會在這
種皇帝親自出現、全銀河系直播的公開場合上提出,但是皇帝剛剛陷入了自我沈思,回神
時只聽到語尾數字,於是反射性地回答:
「結婚?」可皇帝在伯爵小姐或其他人來得及轉移話題前,反性回答道:「國事萬端,朕
短期內沒有時間和大公結婚,日後再議吧。」
……………………
全銀河系,一定剛剛寂靜了十秒。
法倫海特直到水杯砸到自己的腳,才發現自己的水灑了一地。
十秒鐘後,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皇帝,一張原本白晰的臉漲成通紅,徒勞地張嘴想說什
麼卻啞口無言,然後直播忽然結束了。
一片空白的螢幕上,米達麥亞的表情也很空白。
「法倫海特,你老實說,我只是出門幾天,到底錯過了多少事情?」
※※※※※※※※※※
「大公,這………….」
暖藍色眸子收回視線,帝國宰相只是對群臣僚淡淡地說:「如你們所聽聞,眼前以帝國為
重,陛下與我的婚禮需得從長計議,日後再議吧。」
※※※※※※※※
「米達麥亞,你打算怎麼做,就此坐視不管?」
米達麥亞坐在小躺椅旁,伸手去撥開菲利克斯的瀏海,看著兒子恬靜的睡臉,露出難得凝
重表情:「法倫海特,若你見到飛蛾撲火,導致火勢一發不可收拾,你要怎麼救火?」
法倫海特再次新的角度去看米達麥亞,他知道米達麥亞一向磊落,但事實上米達麥亞在洞
察世事這一方面原來也是極其剔透,只是米達麥亞向來溫厚又謹守份際,很少露出銳利的
部份,但米達麥亞在內心中,自有一頭勇猛而穎慧的猛獸,如此才可能與雄鷹般的金銀妖
瞳並肩。
「及時上前抽出多餘的柴枝,穩定火勢,再退後用帶著火星的柴枝趕走周遭飛蛾。」
米達麥亞難得瞇細了明亮灰瞳,不置可否道:「如果那個奧貝斯坦有你的一半好心,或許
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吧。」
「你是在說什麼十萬光年外的寓言故事嗎?」
米達麥亞只是笑笑,很快轉了話題到軍部對帝國新航線開發與航線圖繪製工作的大計畫了
,兩人談了不久,法倫海特便藉口隔日還有社交任務先告辭了。
法倫海特在返家路上才領悟到米達麥亞的語意。
如果是奧貝斯坦,救火的方式就是用一盆冷水去滅火,如果飛蛾會死,那也不是滅火者的
錯;只是就算解決了眼前的難關,當人們需要火的溫暖時,又怎麼讓死灰復燃?
威斯朗塔特事件也好,菲利克斯撫養權爭奪戰也好,「心慈手軟」對奧貝斯坦來說是不存
在的,一舉數得才是他處世的理想狀態,但是往後軍部若再行事如此剛猛…….奧貝斯坦
能一直坐在這個位置上便罷,若是不能,軍部將在往後處境也許對比司法部門更為不利。
法倫海特很早以前就意識到,帝國三長官的個性中有部分是重疊的,就是個性上的誠實:
米達麥亞毋庸置疑,但奧貝斯坦和羅嚴塔爾的人格裡竟然也都各自用奇妙的方式去映現這
樣的人格特質,
米達麥亞對奧貝斯坦的評價是極其正確的,他從來沒有看低過奧貝斯坦,也不會每一件事
都反對奧貝斯坦的作法,他不喜歡的奧貝斯坦過於冷澈的作法,但是這並不代表奧貝斯坦
做的事情是不對的,相反的就因為奧貝斯坦經常是正確地近乎無情,才使得他的言行不是
能被每個人都接受。
米達麥亞的意思是讓法倫海特去勸告奧貝斯坦,就算軍務尚書可以無視寒冷,但凜冬將至
時,總不能說凍死的人就當他運氣不好,火不要燒太猛,水不要馬上潑下去,凡事還是要
留有餘地才好。
※※※※※※
深夜,結束一天公務的大公來到皇帝私人住處,只見幕僚和秘書一排都站在門外,苦笑著
對大公致意。
「晚上回來後,陛下說要自己處理公務,將我們都趕了出來。」
大公請護衛為自己通報,說是大公請求晉見。
說實在的,大公實可自己走上門去敲門,或者直接開門進去,但是即使如此,他還是謹守
禮儀份際,等待皇帝的意思。
守衛形式上地通報之後,本來從裡面鎖上的門在數十秒的寂靜後,「答」一聲地開了,皇
帝站在門後,仍是滿面通紅的金髮年輕人又羞又惱地看著迎上來的紅髮年輕人。
「各位,請讓我與陛下單獨相處。」
眾人領命退下,修特萊准將打了個招呼,瑪林道夫伯爵小姐離開大本營,準備返回自宅;
腳步輕快地走出主建築物,心情愉快的她,噴水池前的長道上看到立在那裡的軍務尚書,
她不知為何就是,知道軍務尚書就是在等她。
「奧貝斯坦閣下,您是來請求面見陛下或大公嗎?」希爾德甜甜地笑道。
「木已成舟,就不必多費功夫了。」軍務尚書的聲音永遠是那麼乾巴巴的:「伯爵小姐,
是下官輸了,往後那件事下官絕不會再向您提起,告詞了。」說完他向伯爵小姐行禮後,
便打算要離開。
伯爵小姐連忙攔住那道灰色身影:「不,奧貝斯坦先生,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她深
呼吸後,「雖然我比您年輕,官階比您低,見識也不如您透徹;但是我有信心,終有一日
能與您平起平坐。」
「您客氣了,下官相信相那一天並不遙遠。」
「所以,奧貝斯坦先生。」伯爵小姐抬起下巴,直視著軍務尚書:「當那天來時,您願意
跟我結婚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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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因哈特大人,您的求婚太快了,能再重複一次嗎?」
「唔……..朕、朕那才不是求婚!」
「好吧,那您可以正式向我求婚嗎?」
「吉爾菲艾斯,為什麼要給朕出這種難題。」
「不答應我,您就自己去向安妮羅傑小姐解釋為什麼我們要結婚沒有第一時間稟告她吧!

「……………..吉爾菲艾斯!朕果然沒看錯,你就是個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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