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魔道祖師]〔羨澄〕浮名身後(39-40)

作者: rita74153 (若然)   2021-09-29 18:21:42
[魔道祖師]〔羨澄〕浮名身後(39-40)
39、停留相護:誅殺
魏無羨出現的初衷是隨「晚吟」同死。他之後也做到了陪伴江澄。只是江澄選擇了放棄,為
了回報魏無羨的陪伴,江澄也獻給他一隻眼睛,助他轉世。
但魏無羨不可能放任江澄不管。愚蠢的魏無羨在江澄失憶之後,滿心想著轉世去,他只好現
身,在黑暗的斷崖上將魏無羨挽留。他知道魏無羨不願欠人恩情,說出江澄「護你一世周全
」的願望是極好的藉口,他一番話終於起了效果。
雖然魏無羨不想承認,但魏無羨,心裡卻是記掛著江澄的。魏無羨做不了什麼,只祈求江澄
能早日完成第一個願望,不必在此日日受苦。魏無羨也確實好好地陪著江澄撈魂,照顧著他

魏無羨想,就這樣持續下去吧,等到殘魂收集齊,一切就結束了。他自然會緊緊地盯著魏無
羨,以防他在願望完成之前轉世。
只是魏無羨很快變了,自從他消失了兩次。
雖然依舊日日陪著江澄去忘川,只是兩人哪有撈魂的自覺,天天在岸邊玩的高興。魏無羨經
常失神地看著江澄發呆,要不然就跟江澄講他從沒聽過的故事。但江澄記掛著撈魂,聽的總
是心不在焉。每每想撈魂,都被魏無羨攔下,非要給他講「三毒聖手」的故事。
江澄聽過好幾遍了,雖然都沒太記住。只覺得故事的主角傻兮兮的,但魏無羨講的鄭重,江
澄反而不好意思嘲笑這個「聖手」。
魏無羨認認真真地講完,聲情並茂的,江澄看他感動的都要落淚了,滑稽的很,想笑也不敢
,因為魏無羨太沉浸劇情,說到主人公的悲慘之處時,自己目光都悲愴了。
更讓江澄無可奈何的,是對方問「如果你是他,會怎麼做」。江澄眼看著一顆頭顱順水而下
,走了神。回過神來才發現魏無羨期待地等著回答,江澄只好敷衍:「還是......都算了吧
。」
他看著魏無羨神情漸漸垮下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向他道歉,魏無羨只是搖頭。
魏無羨就這樣逼著江澄和他一起磨洋工,江澄又偏偏最聽他的,於是眼看著一堆堆的殘魂從
岸上飄下來,江澄急慌慌,魏無羨無動於衷。
【江澄說,這樣下去不行。魏無羨乾脆把江澄的背簍摘下來,放在河道的中間,用一根繩子
牽了,讓殘魂飄下來時,自己往裡面鑽。
江澄說:「這樣不好吧?」魏無羨說:「能救活的殘魂,都會自己往背簍裡鑽,我們等著就
行。」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江澄認真地學。魏無羨看他較真的樣兒,不禁笑出聲來,怕
對方看出端倪,又把笑靨轉到江澄看不見的方向去。
魏無羨就抱著江澄坐在岸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忘川水流淌著,沖的背簍一晃一晃,沉沉
浮浮。可江澄下意識不放心,雖然被魏無羨抱著,眼睛卻緊緊盯著背簍。就像一隻等著魚兒
上鉤的貓一樣,焦急地等著背簍裝滿,然後沉甸甸地沉下去。
魏無羨捉住他緊張的蜷在一起的手指,下巴搭在他肩上,說:「別看了,殘肢斷臂而已,有
什麼好看。」
江澄說:「我剛才看見有個東西飄過去了,但是沒鑽進去。」
魏無羨微笑了一下,說:「那就救不活。等下一個吧。」
昨天他們這樣幹,什麼都沒撈著,無功而返,兩人連竹簍都沒從河裡拖出來,今天繼續守株
待兔。魏無羨膽子大,沒撈著東西,壓根不打算去閻羅殿了,牽著江澄往回走。奈何江澄較
真,非要去跟蔣子文請罪。
蔣子文倒是沒說什麼,江澄卻慚愧的一夜都沒睡著。魏無羨抱著他,問:「殘魂……就那麼
重要嗎?」
江澄答:「嗯。」魏無羨沒有細問,因為問了,江澄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睡得沉,睡得死。江澄一早就要出門,魏無羨只能昏昏沉沉地跟著他去。到了岸邊,繼續
擺出抱著對方的姿勢,靠在江澄的背上睡大覺。他胳膊圈得緊,江澄就不敢亂跑,也就沒辦
法去偷偷撈殘魂。魏無羨迷迷糊糊地醒了,看看日光,天色還早。他從對方背後歪過頭來,
只見江澄依舊盯著竹簍看。
魏無羨就歪著頭盯著他看。江澄被他看得毛毛的,問:「怎麼了?」
魏無羨就問:「我好看嗎?」
江澄點點頭:「好看的。」
魏無羨露出一個不滿的表情,說:「我好看,你不看我,看那破簍子。」
江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從魏無羨懷裡轉過身,抱住他,額頭抵著魏無羨的胸口。魏無羨順
勢躺了下去,把對方的身體往上拖了拖,直把他拽到面前來。
羨箍著他不讓亂動,吹完臉又吹脖子,吹了脖子又吹耳朵。逗得江澄咯咯笑個不停,喘的上
氣不接下氣。魏無羨笑著看他,等江澄不笑了,把額頭抵在對方頭上,抬起眼就能看見江澄
眼裡圓圓的自己,傻乎乎的樣子。
對方的嘴唇在眼前微微張闔。江澄的眼睛看著自己,漆黑而明亮的,卻不知道心裡在沉沉的
歎氣。他想,若是他不強行嵌回對方的眼睛,就沒有這次的忘川水之災,江澄就少受一點苦
,會更熟悉自己、甚至會更依賴自己。若是之前的江澄,現在一定會吻他。
魏無羨一邊想,一手攬著他不讓江澄跑,一手摸完頭頂,順著背往下摸。懷裡的人肩背瘦削
,就如他一直熟悉的樣子。魏無羨想自己小時候和江澄睡在一起那麼久,怎麼從來沒注意過
呢。兩人睡在一起那麼多年,他竟然還四處撩美人,光是想想,就覺得自己虧了十幾年。
魏無羨肆無忌憚,越摸越起勁兒。江澄頭頂著魏無羨的肩窩,渾身都在抖,魏無羨就越是勾
著江澄使勁地往懷裡勒。就聽江澄的喘息在耳邊陣陣不止。
魏無羨剛想把手伸進江澄衣擺裡,忽然聽見一陣窸窣之聲。魏無羨警覺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側著耳朵聽了一陣,又把江澄慢慢地抱到懷裡去。他衣衫掙扎的都亂了,髮絲落在眼前。
魏無羨伸出手輕輕把他的劉海撫到耳後,然後將他衣衫整整。
他牽著江澄離開。目光不經意地往草叢裡一瞥,竹簍依然被丟在忘川水裡晃蕩。】
那是魏無羨在咬牙切齒。那晃蕩的竹簍讓他終於明白,魏無羨根本不打算讓江澄繼續撈魂,
必將帶著江澄一日混一日了。他夜晚隨著回城的鬼差入城,艱難地走過城牆下的小路,偷偷
潛入到兩人屋簷下時。感受到魏無羨極大的惡意。
他聽見江澄毫不壓抑的喘息,和伴隨著魏無羨陣陣嘶啞的「阿澄」,呼喚在自己到來之際停
滯了一瞬,繼而更深情地叫著他的名字。聽見什麼在晃,什麼在小心翼翼的磨蹭。
他便在第二日的花海裡質問了魏無羨。在對方發現了,故意讓江澄走遠之後。
【魏無羨問他為何不撈魂。魏無羨說:「我的魂魄,還需要你幫我做決定嗎?」
魏無羨想「江澄集不齊你的魂魄,就無法實現願望。」但他沒有說,因為他已經隱約感覺到
魏無羨的目的,這個理由蒼白無力。
像是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魏無羨輕描淡寫地解釋:「這都不重要。」
他目光看著遠去的江澄,在東方的晴空中形成一個白色的小點,目光失神:「只要他在我身
邊就可以了。」
魏無羨看著魏無羨,沒有隱瞞自己的打算。他希望魏無羨作為自己的「一部分」,可以理解
他的別無選擇。
便說:「你我同出一人,我希望你明白。這是我想要的,所以我不會放手。一旦他完成第一
個願望,就是此世的不再相見’。殘魂又如何,我寧可他用我的眼睛看我,用一顆不知我是
魏無羨的心待我。」
他理直氣壯的讓魏無羨震驚,目的直白,都懶得掩飾。不禁道:「你……真夠自私的。你忘
了答應江澄什麼了嗎?說好的,要帶他離開束縛和高牆!」
魏無羨冷冷地說:「所以就眼睜睜看他撈魂?我的魂碎的像沙子一樣!我的魂值得江澄撈嗎
?」
「不是為了你,是為了他!」
魏無羨冷笑:「眼看他受撈魂之苦,是為了他好?你可真捨得!」
眼看著對方的手就要揪自己領口了,魏無羨一掌打開了他,盯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
上與自己相似的陰鬱,他說:「當初我是答應過,但是我一直都言而無信,對,所以我又食
言了。我改主意了,我現在想要的是他。」他輕蔑地看著對方:「我才不管什麼願望不願望
的。」
絕對佔有江澄並勝利凱旋的自負在魏無羨眼中閃耀。魏無羨咬著牙說:「他必須收集你的魂
魄,否則他無法離開這裡!」
魏無羨輕輕「呵」了一聲,道:「為什麼要離開?」他反問道:「去體會獻出的十世厄運,
還是,徹底忘了我,永遠離開我?」
魏無羨說:「你要的不過是一個聽話的小玩意兒!他還算一個完整的人嗎?他是那個和你有
著共同過去的江澄嗎?你根本不敢面對真正的他,不過是拿著他的空殼往裡面塞你想要的東
西罷了。你若真心待他,就不會仗著自己在記憶上的優越感和他對你的依賴,控制著他的心
和感情!」
魏無羨聽了,眼光瞬間陰沉下來。魏無羨繼續道:「還記不記得最開始對他承諾的!帶他離
開樊籠,活得自由!」他越說越激動,「而你現在對他做的算什麼!你說過的話永遠都是放
屁嗎?現在的他和最初的他的處境有什麼區別!」
魏無羨聽完,告訴他:「......你想的太多了。」
魏無羨冷笑,他看見了魏無羨微微垂下眼瞼,是刻意地回避。便諷刺道:「有時候,我真的
懷疑我們是否同出一人,還是說,大祭司把你的承諾和良心都分給了我。魏無羨,」
他叫著自己的名字,「你一直都一時興起,一時興起救江澄,一時興起發毒誓,隨心所欲做
承諾……」他盯著魏無羨的眼睛,如願以償地看到他眼中的慌亂,繼續說道:
「如今……是不是看了幾眼江澄的過去,又被感動的什麼都忘了,藍忘機都不要了。你這份
飄蕩如蘆葦的心,能維繫多少時間!打算陪伴江澄多久,一年?還是萬年?你能陪伴到天荒
地老嗎!等你下一次食言的時候,是不是打算把他扔在這裡,自己轉世去了!」
他的斥責壓低了聲音,後半句話「吼」的克制。魏無羨側過臉,果然看見白色的身影正朝自
己這邊走來。
江澄聽到了他們的爭吵,遠遠的回來了。只是走的很慢,似乎在給兩人時間。
魏無羨在看見江澄時目光恍惚了一下,被魏無羨逮著了,不禁冷笑,低聲道:「......你是
嫉妒吧?哈?說的真好聽。你對江澄就沒有私心嗎?」
他的話讓魏無羨又轉回過頭。於是繼續驕傲地宣佈著所有權:「江澄,是我的。」
魏無羨沉默了,正當魏無羨以為自己獲得了此次嘴仗的勝利,只見對方抬起下巴,沖魏無羨
挑釁地笑了。他一歪頭,輕蔑道:「你以為,我什麼都做不了嗎?」
魏無羨神色一凜。
便聞魏無羨朗聲說:「別忘了,江澄有一顆眼睛,是我的。」
魏無羨說完這句話,轉身朝江澄而去。魏無羨愣了一下,繼而從腰間甩出紫電,照著對方覆
甲的後背就是狠狠一擊。魏無羨被打的一個踉蹌,但腳步未收,忍著劇痛繼續朝江澄奔來。
魏無羨拼了命地往前跑,後面是緊追不捨的魏無羨。江澄先是看到了後面陰沉的魏無羨,又
看看前面這個人,一模一樣的臉孔讓他大驚失色。
那個人撲到自己面前,撞進自己懷裡,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江澄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因為他
看見了魏無羨的驚恐。但這個人已經把自己緊緊抱進了懷裡。
江澄只覺得一側眼睛被對方的手指摁上,然後耳邊傳來和魏無羨一模一樣的聲音:「晚吟!
看我!」
江澄睜大了眼睛,眼前金光閃過,繼而鋪天蓋地的畫面朝自己洶湧而來。】
魏無羨用這顆眼睛為媒介,借著自己過去的記憶,將江澄的記憶喚醒了。魏無羨眼睛的存在
,使魏無羨的殘魂就像鑰匙一樣,無論江澄是否喝下忘川水,一旦看到魏無羨的記憶,就會
回想起一切。江澄用心「看到了」魏無羨,便啟動了第二個願望,再次飲下忘川水,將魏無
羨從心裡抹去。
魏無羨的做法讓魏無羨不得不在意自己的魂魄。他就算攔得住江澄一時撈魂,卻攔不住他撈
魂的本能。但想不到魏無羨破罐破摔,看到自己的魂魄,根本不打算融魂,直接趕走了事。
從此重複著十三天為一期的趕魂歷程。
與此同時,也傷及了無辜的殘魂。他傷了其他人的殘魂,就要不斷地去地獄道為其償還。
【魏無羨用紫電抽開魏無羨的時候,看江澄神色,知道已經來不及。魏無羨恨的牙癢,他好
好養起來的的江澄又被刪了存檔,怒氣遏制不住,靈力暴漲。鞭子抽打,長刀橫揮。魏無羨
終究沒敵住魏無羨的攻擊,被踩著胸口制服在地。
魏無羨惡狠狠地說:「你,給我滾的遠遠的。」
魏無羨被魏無羨奪了長刀,刺穿了肩膀,釘在地上。可他看著魏無羨黑暗的眼睛,依然冷笑
,他瞪大的眼睛裡是譏諷,說:「用你卑賤的感情去玷污江澄嗎?」魏無羨狠狠地皺眉,看
他笑的肆無忌憚,像是握緊了勝利的籌碼,不安在的心中擴散,聽著魏無羨向自己宣佈:「
他不會心悅你,有我的眼睛在,他永遠不會心悅你!」
他說完就哈哈大笑著,像是下了惡毒的詛咒。魏無羨握著刀把的手顫抖著,他抽出長刀,照
著魏無羨半邊身體就砍過去。魏無羨沒被他打死,命留一絲,卻也幾乎煙消雲散。鬼差若奪
人性命,將以殺罪論處,趕下地獄道。魏無羨說:「我不上當,我不殺你。」
他將魏無羨一挑,扔進忘川河裡,手腕一揮,長刀也「噗通」落水。魏無羨對著那消散的水
花恨恨地看了一眼,繼而轉過身,看見了站在一旁的江澄。
他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邊,白如雕塑,微微歪著頭,目睹著魏無羨表演「自己殺自己」的戲碼

他那雙眼睛告訴自己,江澄……又帶著記憶,回來了。
此世的經歷是兩人跨不過的鴻溝。魏無羨沒有勇氣上前。
江澄淡漠的眸子不悲不喜,靜靜地看了魏無羨一眼,又像是穿過了他,什麼都沒看見。慢慢
地轉過身,沿著忘川朝下游走去了。
魏無羨沒有攔他。
他只像一個被人拋棄的小狗,連嚶嚶都不敢,不敢靠近,在主人身後自己可憐著。
好像他跑過去,就會被江澄活活打死。
魏無羨和他保持著距離,失魂落魄地走在他的身後。知攔不住,他也不敢攔這個熟悉的江澄
,便緊緊跟著,繼續期望「沒有過去」的未來。看他上奈何橋,看他親口說出「再不見魏無
羨」,飲下忘川水,大雨瓢潑。
江澄用餘光撇了魏無羨一眼。說不清他此時的眼中,到底是遺憾還是期待,似乎在痛苦,又
似乎在喜悅。
但魏無羨留下的話,讓他們的前路變得不可預料。
魏無羨站在橋下,大雨把他澆的濕透,他緊緊地閉著眼睛,再睜開時,沖上橋去,捏住江澄
的下巴,就要把手指摳進他的眼眶,把屬於魏無羨的眼球挖出來。
但他終究沒下得去手。
他抱了一下江澄,告訴他,等他回來。便去接謝必安,匆匆拿傘。
雨停了。
孟靜語手裡還端著剛接過的碗盞,目光複雜地看著橋下的」范無咎「。他一身黑衣,幾乎要
融在暗紅的花海裡。魏無羨對她眼中算是憐憫的神色視若不見。
他負手而來,站在橋下,抬頭,只能看見白衣人半邊清秀的臉龐。聽見了自己的腳步聲,便
轉頭朝自己而來,淡漠的臉孔,不悲不喜的雙眸,他望著自己,魏無羨心中忌憚,猶豫了一
下,開口喚他「謝必安」。
孟靜語似松了一口氣。
魏無羨上了橋,輕輕牽過他的手。江澄有著洗淨的魂魄,純淨如一泓清水,對他的多餘的小
動作也無甚想法。
而此時魏無羨額頭抵著他的,睫毛遮著半闔的雙眼,卻也沒能擋住他眸中溫柔目光。他的臉
孔被對方緩緩蹭著,皮膚又冰又滑。他摟著自己,一副親密無間的樣子。他吻了自己額頭,
繼而把它摁在頸側。江澄聽見他喉嚨裡發出一種聲音,後來才明白這是一種名為哽咽的情緒

他聽著魏無羨說:「我叫范無咎,但我不是那個被淹死的。因為我失約了,我根本沒有去橋
上等。」
「你可以叫我范無咎,但是我想讓你知道我真正的名字。」
「我真正的名字,叫做魏嬰。」】
40、停留相護:仙君
花開不見葉,葉發花已落,相惜相念不相見。
天黑了,忘川河畔傳來孟靜語的歌聲,遠遠穿過沼澤林,在忘川大地上迴響。江澄聽魏無羨
說完,半晌,輕輕地「哦」了一聲。他抬起一隻手,指著魏無羨贈與的那只眼睛,說:「所
以……」他想了想,忽然笑了一下,不知道要如何說。
魏無羨替他說了:「即使我從中作梗,現在的你,依然......心悅於他。」
江澄依附道:「是啊,這是為什麼。」他頭顱中時不時傳來裂開的疼痛,他眼前浮現出一面
高牆,高牆後的天空掠過一隻漆黑的大鳥。江澄垂下頭,皺著眉,終於忍不住了,用手腕緊
緊抵著額頭。魏無羨聽見他在咬牙,意料之中,心裡十分慚愧。他想靠近去攙扶他,卻被江
澄拒絕在原地。
他現在的頭痛是因為之前差點碰到魏無羨。就在前兩日,忘川河裡,不知情的江澄撈著魂,
「第一次」遇到了魏無羨的時候,在即將碰到他的時候,被魏無羨一鞭抽開。他的黑傘也因
此被水流沖走。江澄知道,魏無羨又想讓他恢復記憶,那他就會去喝忘川水,然後重複著日
復一日的撈魂。而身處地獄道的魏無羨就不能插手分毫。
江澄說:「你想要的,是我自由。如果記憶和心都沒有了,到哪裡,都沒有束縛。」
他要的不是來世無憂,不是願成。他理解那個一心想要拋棄過去的自己。但他已經被忘川水
帶走,現在的他,心裡掛礙的只有魏無羨而已。
他想到自己第三次失憶後,帶著魏無羨給以的抵觸情緒和魏無羨日日相伴,魏無羨待他是真
的。江澄說:「魏無羨可以走的,但是他留在這裡,是被我束縛了。他既然誠心待我,就不
能對他不管不顧。」
魏無羨明白現在的江澄,他被短暫的情感迷惑,忘記了漫長時間內的期待失落、煎熬困苦。
他心裡裝滿了魏無羨對他的好意,自然無法割捨。他想再勸江澄,江澄卻比他看的更清楚,
他請求魏無羨:「停下你控制,至少讓我保留著這份心,做完現在想做的事。」
江澄多年來,何嘗不困惑自己的存在。他作為謝必安,用著別人的名號活著,從他自己到整
個地府,哪有「自己」存在的痕跡。而魏無羨,似乎知道。
江澄看的出來,他一直避免說過去,無論是魏無羨自己的,還是他自己的。江澄起初以為自
己沒有資格知道,以為魏無羨是故意避開他。魏無羨有自己珍視的記憶、包括那顆他藏的很
嚴實的銀鈴;而後來才漸漸地發現,魏無羨隱瞞的,正是他自己的過去。
魏無羨不敢面對真正的江澄。他沒有勇氣直視身負沉重記憶的自己。
魏無羨恐懼著他記憶的恢復。江澄卻期待著——他想知道自己是誰、存在的意義是什麼。這
種「潛意識」讓他十分羡慕擁有過去的魏無羨。
他沒有「經歷」魏無羨話語中的過去,這些事聽起來還可以忍受。江澄知道了自己一直想瞭
解的過去,相比「變回真正的自己」,魏無羨顯然更重要。
「至少……先把他撿回來。」江澄說。
正如魏無羨「詛咒」的,江澄再也沒用他漆黑的眼睛凝視自己。自他再一次變成「謝必安」
後,對自己只剩下躲閃和疏離。
這樣的江澄他攔不下撈魂。江澄看到了忘川河裡沉浮的背簍,下意識地就背在了身上,意外
覺得合適,從此很少摘下來了。他擎著黑傘在忘川兩岸飄蕩,地上的魏無羨怎麼都追不上他

魏無羨沉浸在自虐一樣的快樂中,天天追著江澄。纏著江澄。越這樣,江澄越是躲著他。
他不知道魏無羨的眼睛影響著自己對魏無羨的態度。說不上來魏無羨哪裡不好,就是覺得他
很煩人很討厭。江澄白天只埋頭工作,幾乎不跟他說話。
結果過了幾天,夜裡江澄忽然睜開眼睛,看見魏無羨就坐在自己的床邊,彎著腰,臉上掛著
笑,在黑暗中詭異又可怖。
於是第二天傍晚,崔子玉看見魏無羨臉上脖子上好長一道抓痕,血已經成痂。崔子玉見江澄
面無表情地把殘魂送達,他臉色不好,嘴唇上一道口子。
崔子玉看熱鬧不嫌事大,就慢條斯理地對他說:「做這種事的人,又齷齪又下流。」江澄仔
細研究了一下這兩個詞的含義,終於恍然大悟。
晚上睡覺,江澄睡不踏實,閉著雙眼,眉頭緊鎖,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讓他刹那睜開
,抄起懷中黑傘照著剛推開門的魏無羨砸了過去。
但被對方迅速接住了。魏無羨落下手,無奈地笑了,有點傷感的樣子。黑暗中眼睛亮晶晶的

魏無羨道:「別怕,我就是過來看看你睡著沒有。」他推門足夠輕,可沒想到江澄根本沒睡
,難不成天天吊著一絲精神防備自己過來。
他說:「你好好睡吧,以後天黑了,我就不來找你了。」
江澄不信。魏無羨就摸出個大鈴鐺,掛房檐那種,琉璃的。牽著繩一晃,叮噹的動靜大的很
。魏無羨說:「我把它掛在你房門上,這樣你就可以好好睡覺了。」
人得寸進尺,抗議無效漸漸化為默許。
後來,這個鈴鐺被江澄掛在了房檐上<1>。再然後,鈴鐺在一場大雨中被打碎在地。
【魏無羨樂此不疲地重複著這樣的日子,相信江澄早晚有一天會接受他。時間似乎過得很漫
長,但細數來也不過僅僅數月。
而藍忘機,終於來找魏無羨了。
他飄飄蕩蕩的從地府昏暗的天空下來,白衣如此扎眼。藍忘機看向自己的目光不悲不喜,魏
無羨神情淡漠。皆知對方已不是過去。魏無羨賀他功德圓滿,拋卻七情六欲方為天人。藍忘
機說:「鬼修之罪,我已幫你抹去。」
魏無羨死去時,藍忘機實現了他的願望,飛升而去。第一件,就是抹去了魏無羨的全部罪孽
,於是他的生死簿成了白卷。
兩人站在城池之下,斷崖之上,眼前是盤旋的忘川和花海。藍忘機見身邊的人凝視著遠方,
他視野可及的盡頭,有人隱藏在此處。他說:「你可願隨我而去。」
魏無羨望著盡頭,說:「含光君,你應在何處。」
「天人道。」
他讚歎道:「驚為天人,你配得上此處。」
不知是他故意岔開了話,還是關注點不在此。藍忘機重複道:「你隨我同去。」
只聞魏無羨輕輕地笑了,道:「仙君,你對誰說這話呢。」
魏無羨終於轉過頭來看他了,他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說:「抱歉,你來晚了十三天。」
魏無羨在人間死後,到目前為止,人間不過區區十三天。
「仙君,你願望達成。」魏無羨抬起手,指著花海的那頭,「但是我的,還沒有實現。」
「江澄不是因為你才做這一切。」藍忘機說,「他是為了自己,他有自己的願望。」
有一面鏡子在天人道,名為「星鏡」,可觀未來。沒有人能改變命運的軌跡,魏無羨終究要
面對奈何橋上的必然。藍忘機輕輕地說:「你在白費功夫。」
兩人的耳邊只聽見風聲。「他意不在你。」
藍忘機聲音淡淡的,魏無羨依然聽出了他的憐憫和遺憾。魏無羨指著忘川下游漫天花海裡的
白色身影。笑問藍忘機:「孤單嗎?」
「是我,捨不得他一個人。」
藍忘機眺目而去,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白色蝴蝶般的人,單薄地飛翔在漆黑天空和猩紅大地之
間。藍忘機直白地陳述他的認識:「他自食其果,命中註定。」
魏無羨咯咯地笑出了聲,又是一個覺得江澄活該的人。像是報復一樣,縱使魏無羨覺得對方
升仙得道,會完全不在意,卻依然說:「我真的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戒鞭痕,和烙印。但
是……」他一勾嘴角,似乎覺得什麼很好笑似的:「有用嗎?」
我也覺得你做的這些,很感人,但是,有用嗎?
「江澄不一樣,他不會刻意給自己帶來傷痕,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好了,就護不住我。除非以
命相換。」魏無羨說,「含光君,蓮花塢是我的家,是我最重要的東西。在它一片狼籍的時
候,你除了想我,可曾一次替我想它?」
魏無羨黑瞳如一潭死水,靜靜地朝向藍忘機。藍忘機輕輕抿了一下唇,魏無羨偏開目光,望
著那片飄蕩的白色,道:「不過我挺感動的,謝謝你。」
他想,藍忘機為他做這些的時候,也挺感動的吧。不管不顧地把他帶離不夜天,引得仙門追
殺;被前輩打的動彈不得,讓魏無羨一個人在亂葬崗呆了兩年。在江澄收好陳情笛,咬著牙
硬撐,將蓮花塢重建,等魏無羨回來好歹有個「家」時,藍忘機飲酒宿醉順便給自己燙了個
疤。
魏無羨真的很久沒那麼開心過了,他肆無忌憚地笑著,目光依舊膠著在遠方。
知他留不住,便不再留。縱使他是自己的「命定」,他的存在讓藍忘機活的順風順水,功德
圓滿。
但就在藍忘機轉身離去時,他聽見魏無羨說。
「含光君。」
藍忘機轉過身來。
「中元節彈奏問靈的時候,你可曾遇到過一個悵失我愛的魂魄?」
藍忘機答:「沒有。」
就見魏無羨又笑了,又氣又無奈的樣子,眼中是心疼和寵溺。他自言自語道:「這個笨蛋…
…差點就上了你的當。」接著,看都沒看藍忘機一眼,黑衣一展,笑著去追江澄了。】
藍忘機在離開地府前,遇到了被打的半死的魏無羨。魏無羨喊了他一聲「師兄」,就像前世
一樣,藍忘機再一次救下了他,送他仙格,助他恢復。在魏無羨第二次殺他時,確實是「殺
死」了他,所以魏無羨下了地獄道。但是,已經有仙格的魏無羨逃過一劫,靈魂以另一種形
式活著。
<1>魏無羨死纏爛打江澄了好幾年(地府時間),最後連哄帶騙終於把江澄哄到懷裡去了,
江澄也是第一次看見了魏無羨腹部的劍傷,這讓他耿耿於懷了很久。這裡是@冬眠需要提到
的《你瞞我瞞》的點梗,大綱因為前後銜接沒有成功加進去。是魏無羨抱著江澄耳鬢廝磨的
時候,迷離地讓江澄「叫他」。在江澄眼裡,魏無羨又期待又可憐地等著回答,但他根本不
知道要怎麼應,他做不來對魏無羨表達情意,所以也喊不出魏無羨想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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