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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客之子 ✕ 金控二少爺
※每週二、五更新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本文是BE結尾
11 永遠的一天
展覽的第五天,唐嘉鈞拎著書包跟籃球來。他一身透氣材質的學校運動服,踩著高筒喬丹,身上還透著些微汗味。一進展場,被空調的低溫激得直起雞皮疙瘩。
他磨蹭著手臂,打了個哆嗦,同時向坐在門口的林青怡抱怨,「冷死了。」
林青怡看了一眼他的打扮,旋即明白他是從球場直接來的。
「你不換個衣服再來?」
「麻煩。」唐嘉鈞隨便拉了一張折疊椅,坐姿隨興地攤在上頭,「怎麼每天都是你顧,社團沒其他人了嗎?」
「大家都說有事。」其他社員百般推託,於是社長就任勞任怨地擔下了顧展場的工作。
「小綠,你人真好。」
「別突然發我好人卡。」
展場沒有人,兩人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為了消磨時間,唐嘉鈞從書包掏了一張小考考卷折紙飛機,過不久又將它攤開,掏出藍筆陪林青怡一起塗鴉。
許是唐嘉鈞才能橫溢,用八塊錢一隻的藍色圓珠筆塗鴉,也畫得靈動具有意境。線條看似雜亂,卻勾勒出一隻眼睛。眼眸垂著,長長的睫毛遮掩眼珠,眸底蘊含陰翳而神秘的氣息,彷彿隱沒於朦朧霧氣之下。
唐嘉鈞將考卷攤開,夾進數學課本裡,想壓平摺紙飛機時弄皺的痕跡。他很滿意這張獨眼的塗鴉,有一點吳詠青低頭垂眸思量事情的神韻。
林青怡則在展場DM的角落畫了顆樹,她的畫功不佳,畫了一顆圓形插在棍子上,當林青宜在頂端球上加上小花點綴時,唐嘉鈞才知道那是在畫樹。
「我有個好朋友也這樣畫樹,小時候我都叫它『棒棒糖樹』。」唐嘉鈞語帶懷念地說道,加了一朵手繪小花在林青怡的棒棒糖樹上。
她突然想起唐嘉鈞作品裡飄散如雨的櫻花,以及吳詠青。想起吳詠青獨處時面無表情的冷臉,以及站在照片前愣神的身影。
「對了,你的好朋友昨天有來看展耶。照片上的那個。」
「真的假的。」
唐嘉鈞翻開會場的簽名簿,看到吳詠青昨天留下的簽名,扼腕地嘆息。
「我本來想帶他逛的。」
「對啊,真可惜你們錯過彼此了。」
唐嘉鈞闔上簽名簿,遞給鄰座的林青怡。
林青怡則接過簽名簿,仔細地從第一頁翻閱,細數著哪些是她認識的、其他學校友社的同學來看展。
「咦?」唐嘉鈞突然瞥見什麼,伸手按住了林青怡翻頁的動作。
頁中央的簽名龍飛鳳舞,最後的捺筆撇得瀟灑。與吳詠青娟秀端正、彷彿在方塊排隊立正的字跡相距甚遠。
但是名字卻很像,只差了一個字。
頁中央的簽名寫著——吳詠文。
吳詠青的哥哥吳詠文,貴為懷榮金控的大公子,在懷榮產險擔任獨立董事,怎麼可能有時間來這種高中社團舉辦的小展覽?根據簽名的頁數,應該是第二天或第三天所來,既然是平日而非假日,更沒有可能是他認識的吳詠文。
唐嘉鈞幾乎認定了只是同名同姓的人。
唐嘉鈞離開展場時,天空黑壓壓,大雨傾盆而下。他的高筒喬丹踏進水坑裡,髒水滲進了鞋襪,濕搭搭的布料貼在肌膚上,悶濕黏膩的感覺令人噁心。
下雨天很難招到計程車,他在街邊站得褲腳也全濕透了,才終於有車能上。
吳詠青沒有接手機,他直接向司機報了陽明山別墅的地址,準備去吳詠青家看電影。永遠的一天,1998的電影,希臘導演Theo Angelopoulos的片。唐嘉鈞都規劃好了。
不料,車子還未駛入別墅大門,在距離別墅不遠的馬路上,一個纖瘦的背影拖著腳步,走那幾乎要失足的步伐,步步皆是搖晃且狼狽。
唐嘉鈞原先倚在玻璃上,只是好奇地看向那人,也許是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少年。
計程車逐漸駛近那人,明亮的車頭燈劃破闃黑。少年茫然的面孔被白光照亮,反射性地抬手擋了一下刺眼的光線。
唐嘉鈞認出來是誰。
「...... 吳詠青!」唐嘉鈞急忙要司機靠在路邊,他不顧外頭下著大雨,衝下車門,脫下身上的運動外套罩住吳詠青,將他環抱上車。
吳詠青的襯衫跟毛料背心都濕透了,腳上則套著突兀的毛呢家居拖鞋。額頭鄰近髮縫處有一道口子,鮮紅的液體從傷口湧出,順著臉龐流下。
右半臉全是血。
「司機大哥,快送我們去榮總!」唐嘉鈞褪下T恤,用布料加壓著傷口,急得拔高了音量。
吳詠青一臉疲憊地靠著座位,又怕血滴在計程車的皮套上,伸手想擦正從下顎滴落的血滴,卻只是弄得滿手猩紅,愈發髒亂。
「你怎麼傷成這樣!」
「小聲一點,我的腦袋要爆了。」他抬起沾血的食指,輕輕靠在唇上,示意要唐嘉鈞安靜一點,「也可能已經爆了。」
「我被我爸用煙灰缸砸的,我出櫃了。」吳詠青還在擔心弄髒座椅,決定將腦袋靠在唐嘉鈞的肩膀上,血靜靜從他的肌膚落下,染紅了唐嘉鈞的衣襟,綻放出朵朵紅梅。
「為什麼突然出櫃?」
「你展覽的照片,雷品承親我那張 剛好被我哥看到,我哥告訴爸媽的。」
「照片...... 」唐嘉鈞很快噤聲。
倏地,巨大的痛苦和自責像尖刺一樣穿透了他的鼓膜,聲音像自深海傳來般模糊遙遠,好像什麼悶住了一樣。
喉頭像被壓扁一樣失能,張嘴只有颼颼的風聲。
吳詠青嘀咕著要他別想了,吳詠青害怕看唐嘉鈞自責的樣子,於是想握住他的手,唐嘉鈞卻激動地甩開他的手。
「......為什麼?」
「我哥不是很喜歡我,我們不是同一個媽媽生的。」
吳詠青恍惚地看著玻璃,雨滴在高速行駛的車窗上留下橫線的蹤跡,窗戶佈滿流轉光影的橫線,變得像壞掉的電視螢幕。
「那照片只拍到一點側臉,你說不是你,或硬說是擺拍也行......不對,都是我拍了那張照片......」
唐嘉鈞崩潰地抓著前額的頭髮,吳詠青去掰唐嘉鈞用力握緊的手,卻仍然失敗了。
「他們遲早都會發現我是同志。不是你的錯,不要怪自己。」吳詠青只能垂下雙手,無力地安慰。
吳詠青縫了幾針,可能會腦震盪,必須住院觀察。
病房裡的少年,臉上的血跡已被清理得乾淨,頭上繞了幾圈紗布。他縮在住院服裡,彷彿瘦削了一圈,表情仍然十分恍惚且茫然。
吳詠青發出細如蚊蚋的聲音,好似費勁地從胸腔深處擠出來。
「我爸說,我是同性戀的話,就再也不是他兒子了。他還說我很噁心,你覺得我很噁心嗎?」
唐嘉鈞搖頭,「不會。」
「那我還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我們一輩子都是最好的朋友。」
「不管我是不是同性戀?」
「你是同性戀又不關我的事,gay也可以跟異男當朋友吧。」
吳詠青露出悲傷的笑容。
「可是我不能繼承家產了。」
吳詠青是唐嘉鈞——吳家是唐家「特別」的好朋友,如果不能繼承家產,他就不特別了。
「沒關係啊!我們可以當鴛鴦大盜,去搶懷榮銀行。」唐嘉鈞開玩笑道。
聞言,吳詠青終於露出一點笑意。
「嘉鈞哥哥,『鴛鴦大盜』不是這樣用的。」
「囉唆,」唐嘉鈞扯著他蒼白的臉蛋,「不然你來當我弟弟好了。」
吳詠青順著他的話。
「好啊,以後我就叫『唐』詠青,以後我要靠唐國新幫我輔選總統。我要推動讓gay可以結婚。」
「你當總統,那我要當『靠弟族』。」
「好啊,我來賺錢養家,你去當你的大藝術家,我投資你拍電影。」
為了不讓吳詠青更難過,唐嘉鈞只能維持著唇角的笑意,讓一切都宛如平時。
還拍什麼電影呢?如果不參加展覽,或是他如果不學攝影,或是——他不當吳詠青的朋友,吳詠青就不會被迫出櫃。
「嘉鈞哥哥,不要難過......我會心疼。」
吳詠青疲倦地閉上眼,在棉被上摸索,找到唐嘉鈞因大力緊握而指節發白的手,終於成功地撬開他,與他十指緊扣。唐嘉鈞害怕壓到吳詠青的點滴針頭,立刻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
兩隻手就這樣沈默地鑲嵌。
半晌後,吳詠青緩緩開口:「反正我也不想回那個家了。我成年了,身上也有錢,打工讀大學也沒問題。」
「怎麼可以呢?」唐嘉鈞皺眉。
「是他們叫我滾出去的!我不想再被打了,有什麼問題?」吳詠青激動了起來,作勢要起身。
「好、好、好,我們不回去!你先躺好。」唐嘉鈞立刻連聲安撫他,將他按回床上,並且替他重新拉好了棉被。
吳詠青指著唐嘉鈞放在床邊櫃子上的手機,手機剛好正震動著。
「嘉鈞哥哥,你的電話從剛才就開始響了好幾次。」
「......等我一下。」
唐嘉鈞拿起手機,走到了病房門口。
「嘉鈞哥哥。」
吳詠青的眼眸微垂,視線落在自己方才與唐嘉鈞緊握、留下了一點體溫的手。
「怎麼了?」
良久,電話還在持續響著,在唐嘉鈞以為自己等不到答案時,吳詠青開口了:
「......沒什麼,只是我想吃蘋果。」
唐嘉鈞走出病房,念頭不合時宜地闖入,原來他垂眸的時候,比起陰翳或神秘,更像——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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