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本文與 GPT-4 協作
b. 少年劍士 ×青年魔法師
12 龍之歌
　　柯克萊奧知道一些危險的魔法。
　　那些魔法往往因為試圖控制精神、干涉記憶、讀取意識被視為危險而遭到限制，甚或
禁止使用。他曾有段時間很著迷研究那一類魔法，因為自己擁有出色的魔法才華得以施展
複雜的魔法技巧，窺探一般魔法師難以觸及的隱密領域，這讓他感到優越而且強大。
　　直到他遭遇一次重大的慘敗。他曾企圖用一則還不熟練讀心咒窺視他人的內心，卻因
為難以突破對方強大的心志而遭到咒語的反噬，使他失去了那一段記憶和知識。比起喪失
記憶，失去好不容易才習得的知識令他更加挫敗。
　　至今他都還清晰地記取那時候的教訓，如果要理解一個他者，以至大的力量迫使對方
吐露心聲不會是最佳解，甚至是最壞的選擇。
　　柯克萊奧緊緊握著魔杖，杖身的一稜一角壓入掌心到疼痛的程度，他深吸一口氣，再
緩緩吐出。然後他鬆開手，將魔杖往旁邊一擱。
　　凌斯警惕且疑惑的視線在魔杖和魔法師之間游移，像是隨時要逃跑的動物驚疑地觀察
情勢。
　　再次開口時，柯克萊奧仔細選擇語氣，讓自己聽起來和緩、充滿關切，而非氣憤。
　　「『死靈首領』變成的那名女性是誰？」他問。
　　僅僅是簡單的問句，渾身僵硬的少年眼中立刻閃過動搖的水光，倉皇地別開視線。
　　凌斯的反應讓柯克萊奧知道自己的策略方向正確，但那副哀傷的神色讓他感到一絲懊
悔，死靈的幻影絕不是令人開心的存在，他無意讓凌斯陷入傷痛，可是他得繼續問：
　　「你長得跟她很像，她是你的親人吧。是你的母親嗎？她看起來很年輕。」
　　柯克萊奧回憶著幻影的面容，一面說出猜測。他強迫自己不要去注意凌斯臉上受傷的
神情。
　　「她那麼溫柔，我想她一定不願意你遭受詛咒的折磨，她會希望你平安無事。」柯克
萊奧試著跨前一步。「凌斯，讓我幫你。」
　　凌斯低垂視線，他盯著柯克萊奧溼透的魔法袍衣襬落下一滴水珠，幾枚細小骯髒的灰
色花瓣黏在袍襬。
　　「你知道我能解除詛咒，現在還來得及、」
　　「不！」凌斯猛然抬頭，像是被劃一刀似地滿臉痛苦，「你什麼都不知道！已經來不
及了……」
　　「凌斯……」
　　「已經太遲了，我的詛咒，還有姊姊的。都是我的錯……」
　　用盡全身力氣強忍瀕臨崩潰的情緒，繃緊的身體不停打顫。凌斯退後兩步，車廂不大
，他撞到車壁便退無可退。
　　柯克萊奧對凌斯破碎的話語感到困惑，而凌斯激烈的反應亦讓他不知所措。揹著劍的
少年此時充滿沮喪和憤恨，當無法完成一件重要的事的挫敗感造成的是憤怒，而對失敗的
自己感到失望會導致自我的憎恨。柯克萊奧十分理解那份情緒。只是，凌斯究竟遭遇了什
麼──他隱約察覺到他們講的不是同一件事，死靈的詛咒和凌斯口中的詛咒。還有姊姊。
　　他走向凌斯。短短兩三步的距離他走得小心翼翼，深怕下一步就會刺激少年逃跑。他
一點一點地向前伸手，猶豫著該觸碰凌斯的肩膀、手臂，還是握住那雙垂在身側、緊握成
拳的手。會不會一碰到就被狠狠地推開，就像剛才揮開他的魔杖那樣。
　　「凌斯，聽我說。」他的指尖試探地碰觸凌斯戴的皮製護腕。眼前的人一縮，但沒有
逃離或抗拒。他用手指輕輕地勾住護腕上的扣環。「我確實什麼都不知道，但我就在這裡
，我願意聽你說，你不必獨自面對困境。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柯克萊奧稍微蹲低身子，側頭去看凌斯垂首藏起的表情。
　　凌斯搖頭。一顆水珠從溼髮髮梢掉落，劃過他的臉頰。
　　柯克萊奧看不清凌斯的臉，他感到自己似乎走入了僵局。還能再說些什麼嗎？還有別
的辦法嗎？幾則足以困住他人、加以束縛的魔法悄悄冒上心頭，他甚至不用魔杖也能隨手
使出。不，不能這麼做，即使他有把握一定成功壓制少年。可是成功了又如何，在那之後
該怎麼辦？如果他用魔法控制凌斯，凌斯不會原諒他的……
　　柯克萊奧一陣失望。在他即將鬆開勾著扣環的手指，就要收手的前一刻，他聽見一個
極輕的字：「我姊姊。」
　　光是開口就用盡力氣似地，凌斯的聲音充滿壓抑，仍藏不住痛苦和悲傷。
　　「死靈的幻影是我的姊姊。」凌斯緩慢地說：「我的詛咒不是死靈造成的，是我分攤
了姊姊身上的詛咒。」
　　倏地，凌斯反手捉住柯克萊奧的手腕，緊握的力道之大，柯克萊奧的手腕一陣發疼。
　　他忽然變得激動，聲音也大了起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的魔法很厲害，但是你能解開我姊姊的詛咒嗎？」在氣憤
的質問背後，少年似乎隨時就要哭出來。「那可是龍的詛咒！」
　　龍的詛咒。柯克萊奧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什麼，凌斯所說的話讓他的思緒一片紛亂。舊
世金幣、龍心石、詛咒……許多線索像是四散的拼圖找到對的位置，漸漸地拼湊出真實的
面貌。同時，他也注意到凌斯話語另一層意思是，姊姊似乎還活著。
　　魔法師僵硬的模樣讓凌斯猛然回神，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他鬆開手，放棄似地
垂下腦袋，剛才的憤恨好像不曾存在過。「抱歉，這不是你的問題，我不該對你這麼說…
…」
　　少年才鬆開的手反被攫住。他訝異地抬頭，對上魔法師急切的目光。
　　「你剛剛說的……你的意思是，姊姊還活著嗎？」
　　凌斯一愣，柯克萊奧的的問題讓他的表情出現一瞬空白，然後才僵硬地點了點頭。
　　「你說你分攤了姊姊的詛咒，那表示你們之間的詛咒是同源且同質。」柯克萊奧緊緊
抓住凌斯的手腕，不讓他再次退回自我防衛之中。「凌斯，讓我察看你身上的詛咒，雖然
我現在還不能保證能找到解法，可是我知道很多方法，我能做研究……」
　　一道艱深的魔法問題就在眼前，一種近乎本能的衝動在腦袋裡騷動。他渴望探知、分
析，理解背後的運作原理，然後找出關鍵點，精準地擊破──他能做到，即使那是龍的詛
咒。柯克萊奧沒有把內心所想說出口，但他知道自己做得到，解開龍的詛咒會將他的魔法
生涯引領到前所未有的高處。
　　他幾乎懇求：「你能信任我嗎？凌斯，讓我試試。」
　　抓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潮溼而且冰涼，冰冷的溫度讓凌斯記起本該是由自己護衛的魔
法師如何冒著大雨、穿越無數死靈和瘴氣，將自己從死靈的包圍中拉出來。彷若黑色羽翼
的魔法袍底下有著令人眷戀的溫暖，而燒却死靈的魔法強大如一道足以劈裂天空的落雷。
但是這雙手冷得不可思議，蒼白的臉色亦沒有好轉，渾身溼透、狼狽不堪的魔法師現在只
在乎自己承受的詛咒。
　　難道自己還能再次抱持希望嗎？少年心中生出一點點想都不敢去想的企盼。他的內心
還很猶豫，身體卻先行動了起來。
　　凌斯終於向柯克萊奧點頭。
　　──在遙遠的舊世時代，人類與龍族曾因爭奪棲息之地而有過一段漫長的爭戰。當時
的龍族壓倒性地強大，為了擴充領地，牠們踏平了人類的聚落，來不及逃亡的人類則遭到
捕食。面對如此強大的天敵，人類不甘屈服，提起武器反抗，逐步驅趕那些侵犯領土的龍
族。為了杜絕後患，人類追蹤並潛入龍的棲巢，殺死正在孕育後代的母龍和尚未成長的幼
龍。
　　殘忍且慘烈的策略奏效，龍的數量急遽減少，漸漸失去與人類爭奪的力量。在舊世時
代結束之際，龍和人類終於各據其地，不再互相殘殺。
　　然而，龍對人類的怨恨並未因此消散。人類殲滅了棲巢裡的龍群時，遭受擁有強大魔
力的龍發動的詛咒。 其中最驍勇善戰的屠龍一族長久以來背負著龍的詛咒，代代有人因
此失去性命，族系逐漸沒落，隨著舊世時代的遠去而凋零。
　　「我家是屠龍一族的後代，這把劍就是證明。」
　　凌斯坐在椅榻上，他將劍擱於腿上，稍微退出劍鞘，露出鑲嵌劍身鮮紅如血的寶石。
　　「姊姊的詛咒在她成年之後才出現，龍的詛咒先奪走了她的聲音，然後她會慢慢地變
得虛弱，最後……」
　　凌斯停頓良久，終究是不忍把句子完成。
　　這一段歷史柯克萊奧曾在學院裡讀過，只佔了舊世紀末篇章的半頁，發生在遙遠北方
的事件對南方的學生而言更像一則軼聞。如今事件的後代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屠龍一族真
實存在，詛咒和凌斯承受的苦痛亦是真實的。
　　「從我懂事以來，就沒有見過母親。父親一直在外地工作，我是姊姊帶大的，姊姊她
……從小就喜歡唱歌，她的歌聲是全村莊最好聽的。」凌斯的目光投向遙遠的某處，像是
陷入往昔的回憶。片刻之後，他收回視線，看著柯克萊奧。「你的歌聲，跟我姊姊很像。
你唱歌的時候，我總是想起姊姊。」
　　一股苦澀的情緒湧上喉頭，柯克萊奧想起酒館表演的那晚，他在台上唱起少年故鄉的
歌，在微醺的搖曳的昏黃燈光間，重重人群裡凌斯傷感的神情浮現腦海。原來沒有一首歌
能使他高興，因為他最重要的親人已經無法再次歌唱了。
　　身上那件溼透的魔法袍搭在身上忽然變得很重，沉沉地壓在柯克萊奧肩上，讓他幾乎
喘不過氣。
　　可是他沒放過另一件躍上心頭的記憶，他逼自己搜索記憶中曾在書上看過的紀錄，然
後謹慎地開口：「你知道……龍的詛咒其實存在解法嗎？」
　　「『龍之歌』。」凌斯握緊了劍，下意識尋求讓他安心的觸感。「只要找到龍之歌，
就能解開龍的詛咒──詛咒的解法和一張『獵龍地圖』，還有這把劍，是我父親從他的父
親、還有好幾代以前的祖先繼承而來的，但是從來沒有人找到龍之歌，也無人成功解除詛
咒。我帶著地圖和劍離家，照著地圖標示，從北方開始一個一個去尋找龍的棲谷，結果那
些都是空無一物的廢巢，舊世龍當今幾乎滅絕。直到我找到地圖上最南邊龍的棲谷，發現
那裡還棲息著或許是最後一頭的舊世龍，可是……那頭龍相當年邁，已經無法行動，我拔
劍威脅牠也沒有用，牠說牠已經記不起數百年前聽過的龍之歌，而且牠就快死了，他要我
放棄，只要我的家族也隨著詛咒滅亡，這段詛咒和仇恨就會落幕。」
　　「你說你已經找到了舊世龍，」柯克萊奧訝異地重複一遍，完全沒料想到會是這個發
展。「──所以你並沒有殺死那頭龍？」
　　凌斯緩緩搖頭，「殺了牠也無法解除姊姊的詛咒，那樣做毫無意義。」
　　柯克萊奧怔愣許久，發現自己旅途上尋求的答案全都擺在眼前了。屠龍並沒有發生，
傳聞中的龍心石果然是假的。最後一頭舊世龍姑且還算活著，但是龍之歌已經形同失傳。
沒有解答的只剩下凌斯的家族所承擔的詛咒，離開龍的棲谷的少年該怎麼面對終將失去姊
姊的現實，那該有多絕望……
　　「凌斯……」柯克萊奧艱難地開口，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至少，先讓
我看看你的詛咒。」
　　他低聲詠唱咒語，熟悉的魔法光點在掌心漂浮，凌斯明顯瑟縮了一下，他正想安撫凌
斯不要害怕他的魔法，卻聽凌斯說：「我很抱歉。」
　　「怎麼了？」柯克萊奧一愣，「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當初我父親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名魔法師，說是可以將一部分的詛咒轉移到我身上
，延遲姊姊的詛咒發作，再爭取一些時間尋找詛咒的解法。」凌斯低著頭，雙手緊握著他
的劍，像做錯事即將被揭穿似地惶然無措。「龍的詛咒奪走了我半邊的聽力，我的右耳其
實已經聽不見了。」
　　掌心裡的魔法光點忽然熄滅，魔法中斷，有一種巨大的死寂在柯克萊奧的腦袋裡轟然
作響，根本無法專心維持手裡的魔法。
　　他只能聽見凌斯不斷地自責。
　　「我本來以為失去的不是視力或四肢，至少還能拿劍戰鬥。但是我錯了，我根本就不
適任護衛的工作。我最後還是沒找到龍之歌，也沒能好好保護你……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
tbc.
我直接忽略可能還留在現場的歐斯汀
老歐：我早就在壁咚那一幕偷溜走了，誰要看他們摸個手還要吵半天
上週太忙，拖到現在才更我也很抱歉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