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驚變 | 「你是坤澤,怎能在軍營裡廝混!」
穆重明忙道:「免禮,是聖旨還是關外──」
馮越答道:「末將帶了李將軍的書信一封,作為憑證──」
穆重明肅然道:「士淳是我的副將,如今暫代永祿軍統帥之職,他會要你來必是出了
大事,你直說無妨,究竟怎麼了?」
馮越抬起頭,道:「兀族前年稱臣後,因著納貢和賠款的緣故,內政早已不穩,這侯
爺也是知道的。日前兀族傳出政變消息,如今已有新王上位,那新王不滿納貢之舉勞民傷
財,欲與我朝重新商議歲貢項目。」
穆重明嘖了聲,道:「那新王打算拿什麼來談?該不會以發兵作為要脅?」
馮越道:「李將軍也有此疑慮,便讓兵將駕駛金蜓,深入敵營探查,發覺兀族已悄悄
在調動糧草了。」
穆重明忍不住拍桌,沉聲道:「果真賊心不死。不過按士淳的性子,他勢必已將此事
報與京城了?」
馮越道:「是,京城此時想來也已得消息,可還有一樁事,李將軍不敢稟報皇上,要
末將先行報給侯爺──前日黃昏時分,有三名小卒目睹金蜓飛近我軍營帳,可當時我軍並
無金蜓升空。」
穆重明不由瞠目,道:「金蜓為我朝獨有,外族並無監造金蜓之能,他們從哪弄來的
?」這話才出口,穆重明便又自答:「要嘛是我軍現有金蜓遭竊,否則就是有人通敵,將
退役金蜓私下販給外族!難怪士淳要瞞著京城……」
永祿軍為本朝唯一的火器營,且金蜓或天祿火銃等兵器,在用途與戰術方面皆與舊軍
種不同,是以永祿軍兵將多半資歷較淺,更以寒門出身為主,唯有穆重明出身士族,又被
封為勳貴。
這固然是由於天祿火器性質特殊,也是由於昭正帝的私心,他不放心將永祿軍這把利
劍交到老臣手中,穆重明這樣的孤臣,便成了他唯一的選擇。
換言之,永祿軍在朝中幾乎沒有半點勢力,全靠皇上撐腰,突然出了如此變故,唯一
在皇帝面前說得上話的穆重明又遭革職,一時之間竟無人敢作主了。
馮越頷首道:「茲事體大,但只憑三名兵卒的口供,實在算不上切實的證據,且侯爺
剛被革職,營中便出了這般大事,李將軍怕皇上多疑,只得派末將來請示侯爺。」
穆重明起身踅了兩趟,他自然是想即刻回營坐鎮的,可在革職期間私自回營,即便皇
上不追究,御史也不會放過這個參他一本的機會,且還有朝露──
朝露手中緊抓著一個小圓盒,貼著門板咬牙竊聽。方才他一時找不到梳子,便想起公
主曾賞他一個篦子,他這回恰好帶來了,便去翻找自己的行囊。
由於潮期將近,他的嗅覺比平時敏銳數倍,便發覺行囊中有股藥味,翻找片刻後,他
找出了這個琺瑯小圓盒。
他愣了一會,這才想起這圓盒是樂安公主轉交給他的,是宬王世子袁去疾所贈的賠禮
之一。朝露出門前只是覺得盒子好看,便隨手帶上了,眼下才發覺這股藥味熟悉得很。
圓盒無法直接掀開,朝露便試著轉了轉盒蓋,圓盒側面竟出現了兩個小孔,孔中分別
能倒出兩種藥丸,其中一枚是玫紅色的藥丸,他只淺淺一嗅便發暈,面紅耳赤,另一枚白
藥丸則令人清心凝神,兩者效用相反。
藥丸熟悉的氣味,立刻喚起了朝露的回憶。當初百花閣為確保他們的完璧之身,曾給
比他年長的坤澤餵藥,以此延緩初潮的來臨。而在美人宴那一夜,在朝露被送上穆重明的
榻上之前,教習也曾餵他吞下三枚藥丸,如今想來,竟與那玫紅色的藥丸氣味相近。
可這圓盒是宬王世子所贈,怎麼會與百花閣的藥一樣?思及此,朝露又想起了他在御
花園偷聽到的話,宬王提起過,世子有香信不穩的疾病,素日用藥十分金貴……
朝露定了定神。眼下看來,穆重明雖尚有些遲疑,卻是勢在必行,必須前往關外了,
那麼──
朝露的眼神益發堅定,他倒了一杯涼茶,將其中一枚藥丸就著茶水吞入腹中。
恰在此時,穆重明推門而入,他緊皺著眉望向朝露,似在躊躇言詞。朝露卻立即跪了
下來,尚未梳理的長髮披散開來,讓他顯得更狼狽了些,他卻顧不上這許多,只道:「侯
爺,請帶我一同前往邊疆罷。」
穆重明快步上前,詫異地要將他扶起來,一面道:「邊疆情勢不明,隨時都可能化為
戰場,且軍營中多半是乾陽漢子,你又潮期在即,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先起來!」
朝露卻重重跪了下去,道:「侯爺說了要與我共度朝朝暮暮,難道我不該與侯爺同甘
共苦?即便不能時時相伴,我也願作侯爺帳外看守的小卒,只求侯爺帶我同往……」
穆重明聽得有幾分氣惱,道:「你是坤澤,怎能在軍營裡廝混……」
朝露卻立即插話道:「我會騎馬,且侯爺也讚過我槍法不差,我為何不能隨軍?」
穆重明被他的話噎了下,方道:「你的潮期不知何時會來臨,軍中又幾乎都是些乾陽
光棍,我豈能拿你的安危來打賭?」
朝露卻出奇冷靜地道:「侯爺忘了,『短契』對我同樣有效,便是潮期在即,短契也
能將潮期延緩。」
穆重明聞言一愣,卻仍覺不妥,正欲反駁,朝露卻深深望著他,道:「再說,若侯爺
不在身邊,我同樣難以獨自熬過潮期,侯爺當真忍心丟下我嗎?」他一面說道,一面輕輕
拽住了穆重明的袖子,眸底含著哀求。
穆重明喉結滾動,頭一回被他勸得無話可說,便拎著朝露的領子將他扯了起來,一把
擁入懷中,低聲咬牙道:「你幾時變得這般伶牙俐齒了?」
朝露卻幽幽道:「誰教侯爺想丟下我……」
穆重明沒好氣地哼了聲,冷不防咬上了朝露的頸項,感到朝露敏感地瑟縮了下,這才
稍稍解氣了些,接著他扯開朝露的衣領,啞聲道:「如你所願,我會與你結下短契……但
你方才的表現著實令人可氣,都不曉得我多擔心你。等到潮期拖不住時,我再好好與你算
這筆帳。」
朝露卻輕笑了聲,道:「悉聽尊便。」
話音才落,穆重明便咬上了他的後頸,帶著怒意嘶咬了一會,細嫩的頸肉終究出了血
,又被穆重明吮吻著舔去。
朝露渾身發顫,輕聲嗚咽,香信交纏使他陷入短暫的迷亂,四肢發軟,穆重明聞聲卻
咬得更重了,像是在懲罰他,又像是實在放不下心,欲藉此讓短契效力更強。
他又何嘗不想將朝露帶在身邊?朝露是上天賜給他的珍寶,即便他無法在朝露身上銘
刻自己的香信,卻也希望能香信留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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