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花時早(22)花泥

作者: lingshia (泠夏)   2024-09-29 19:56:08
  22.花泥 | 善或惡、忠或奸,於他們這般微賤之人而言,似乎並無區別。
  穆重明匆匆掃了一眼,便面色鐵青,立刻將那帛書奉與昭正帝。
  昭正帝看過之後,笑意消失殆盡,微微揚起眉道:「是了,莫怪他要殺沈裕,看來那
一頭的消息,比朕以為的要靈通。」
  朝露不敢抬頭,更不敢多問,昭正帝卻朝他似笑非笑地道:「這帛書是一封引介信,
要你透過江哲的妾室錦葵,前去同沈裕見上一面。還真是湊巧,你倒是見過此二人,只可
惜等你見到時,他們皆已化為屍首了──」
  穆重明立刻把話擋了下來,道:「可見打從臣帶朝露離開起,幕後主使便起了疑,不
願讓臣透過朝露向上追查。只是沒想到,那幕後主使這般殺伐決斷,連朝廷命官也說殺就
殺。」
  昭正帝斜了他一眼,道:「如此說來,你奉上的『物證』還是不夠及時,這道線索恐
怕已斷乾淨了。」
  穆重明微微瞠目,道:「皇上是指──」
  昭正帝直視著穆重明,續道:「沈裕記性超群,他便是一本活生生的名冊,最適合做
接頭人,如今他人沒了,恐怕很難將百花閣的眼線全揪出來了。」
  穆重明接言道:「若按臣與皇上先前的推斷,如今還是只能查江哲,可皇上早已派暗
衛盯緊他,而江哲這幾日確實安份守己,並無破綻,恐怕繼續暗訪也難有結果了。但即便
要大動干戈去查他,只怕仍是師出無名。」
  昭正帝卻道:「倒也不是無法再暗查下去。」他忽而垂眸,目光掃向朝露,朝露不敢
與皇帝對視,一股威嚴十足的木香卻攫住了他,使朝露胸口一窒,只覺像是被豺狼虎豹盯
上。
  暈眩之際,朝露依稀記起一則傳聞。據說天家血脈的香信,皆是一脈相承的金麟木氣
味,坊間金麟木因此水漲船高,以金麟木製成的薰香更是不得販售,只能作為貢品。
  穆重明蹙起眉,正想出言維護,昭正帝卻施施然續道:「他不是說了,這玉魚是一位
姓柳的教習交給他的?那位柳教習必定涉入更深。」
  朝露仍被嚇得不敢開口,穆重明立刻道:「臣這就去捉拿那位柳教習!」
  昭正帝卻道:「這等小事還不必勞動你,朕讓暗衛去將他『請』來便是。上回你進范
府後,不是還給朕畫了張范府的屋舍圖紙嗎?把那圖紙交給暗衛去辦便是。」
  朝露鼓足勇氣,以額觸地叩了三下,拜道:「稟皇上、侯爺!奴知道柳教習住在哪間
屋子!他曾對奴多番鞭打責罵,奴絕不會在此事上撒謊!」
  昭正帝這才滿意一笑,不再以香信壓制朝露,轉而笑吟吟地令朝露起身,又讓太監送
來范府屋舍圖紙,使朝露得以指認柳教習的住處。
  諸事佈置停當後,昭正帝又命人多擺了張桌子,讓穆重明和朝露一塊進膳,朝露吃得
食不知味,而後又聽見昭正帝讓他們留宿宮中,以便穆重明明日上朝,便心想:今晚恐怕
也難以安寢了。
  夜裡,朝露因驚悸醒了過來,瞪著眼望向陌生的床帳,滿身冷汗。穆重明迷迷糊糊地
醒了,翻過身子伸手攬住他,問道:「怎麼了?」
  朝露道:「作噩夢罷了。侯爺快睡罷,您還得上早朝。」
  穆重明卻將他摟了過來,隔著被子輕拍他胸口,道:「你今日心緒大起大落,多思多
夢也是尋常,否則我為何不讓你睡外間,非要讓你來我榻上?別想了,把你哄睡了我再睡
。」
  朝露漸漸安下心來,躊躇片刻後問道:「柳教習……會因我而死嗎?」
  方才他夢中滿是已故之人,有死狀悽慘的莫藍,也有滿身血汙的錦葵,無論執棋之人
是誰,揮刀的人又是誰,最後都只疊起了「百花」的壘壘屍骨。善或惡、忠或奸,於他們
這般微賤之人而言,似乎並無區別。
  朝露想不明白,只覺心中沉甸甸的,十分難受。
  穆重明打了個呵欠,不甚在意地道:「他不過是個小人物,老實招認就不必受罪,等
案子查完多半也就被放走了。再說了,你不是說他苛待你嗎?他這是惡有惡報,你何必憐
憫他。」
  朝露卻道:「教習都是那樣的,柳教習並不是最嚴酷的一位,我覺得他或許不該為此
而死。」
  穆重明道:「別多想了,莫說是你,即便是我也無法左右聖意,李瑛的腦袋是塊頑石
,偏又想立一座明君的豐碑,自己瞎折騰自己。今日查出此事來,比起你,他才更該睡不
著呢。」
  朝露聞言微微瞪大了眼,穆重明卻清醒了幾分,自打嘴巴,道:「呸,忘了不是在自
己府裡了,你就當我沒說過這話。快睡罷,我可睏死了。」
  朝露只得連忙裝睡,裝著裝著便也成真了,卻仍感覺有隻大手在他心口拍著,一下一
下,不緊不慢,好似洶湧巨浪中的定海神針,讓他得以安寢。
  次日,穆重明一早就上朝去了,朝露少了他便睡不著,乾脆早早起身。
  樂安公主卻在辰時前奔來找他,道:「朝露!我一醒來就聽說你在宮裡,這就來找你
玩了。你用膳沒有?下朝還早著呢,你陪我一塊吃吧!」
  樂安公主穿著妃色齊胸襦裙,看著比昨日柔美許多,卻還是同樣精力充沛,步搖被她
戴得左搖右甩,未曾消停。
  早膳時她與朝露閒談,說起昨日遇險之事敗露後,太后原是要罰她的,但一聽說是袁
去疾與她有約,立刻又變了臉色,最後只說她平安就好,還留她用了晚膳,備了不少藥膳
讓她定驚。
  早膳過後,樂安公主拖著朝露到御花園閒逛,美其名曰「本宮親自帶你遊覽」,其實
她只是悶得慌,想拉個人陪她,朝露無法推拒,便隨她一道去了。
  御花園由無數宮人悉心照料,比侯府的院子繁茂許多,此時寒梅未盡,院中草木已悄
然復甦,抽出嫩綠新芽。
  朝露不禁讚嘆了幾句,樂安公主便來了興致,說要帶他去看宮裡的早櫻,牽著他跑得
連隨從都追不上,路上的宮人見到她,更是紛紛退避至道旁,無人敢攔,朝露只得苦苦追
著,跑了許久才見到她口中的早櫻。
  朝露才剛喘勻了氣,樂安公主卻又忙不迭抓著他,到松樹後頭躲了起來,低聲道:「
不好,竟是皇兄和皇叔!今日下朝竟這般早?皇兄有什麼事不在宮裡和皇叔談,偏要來這
!難不成也是來賞櫻的?」
  朝露疑惑地望向她,不明白她為何要躲,樂安卻又道:「唉,我見了皇叔便覺得他又
要罰我了,還是不見為好。」
  可樂安公主的運道顯然糟透了,昭正帝與宬王在林中漫步,逐漸朝他們二人藏身的松
樹走來,宬王見了這棵松樹,感嘆道:
  「那已經是陳年往事了,當時這松樹都只有一抱之圍……彼時太子被廢,先帝對其黨
羽心懷芥蒂,卻又不好過於株連,才命臣建立百花閣,以閣中妓子刺探百官心思。只是在
皇上登基後,朝局清明,百官順服,臣便命江哲裁撤百花閣的眼線,卻不想他陽奉陰違,
暗地裡將百花閣納為私產,臣始料未及,悔不當初。」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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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樹林裡撞見幽會了(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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