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羅大人、吳國主。我今天剛接到各位將來訪淡馬錫克的消息，立刻去沐浴更衣。
哎呀，沒想到一不小心花費了太多時間，還請各位見諒。」吳遠知說完，再次恭敬地行了
一禮。
「沒事，吳大人。是我們沒有事先通知您，失禮的是我們這邊才對。」芳柏回以一禮。
「話不能這麼說！既然有怠慢的情況，我這邊一定要表達一些心意才行。」吳遠知說完，
啪啪地拍了手，只見僕人們輕手輕腳地抬出兩個沉重的大箱子，沉穩地放在厚實的紅毯上。當箱蓋緩緩打
開時，燭光在沙金上閃爍跳動，彷彿是無數微小的火焰在燃燒，耀眼的光芒瞬間充滿了整
個房間。那金子的重量似乎壓彎了箱子的邊角，但更讓人心悸的是，這些財寶的象徵意義
——無窮的慾望與野心。
「羅大人，這箱子裡的金子就是我吳遠知一點小小的心意。如果您還不滿意，在場的珍寶
、古玩、字畫，甚至是任何美人，只要您開口，就都是您的了。」
面對滿屋子的金銀財寶、稀世古玩及美人，芳柏臉上的表情絲毫未動。他只是靜靜地帶著
微笑看著吳遠知。
「哼……果然羅大人您不是金銀財寶可以打動的俗人。」吳遠知露出滿意的笑容，站起身
來，隨手打開另一個箱子，裡面整齊地堆放著一張張公文。吳遠知隨手抓起一沓紙，芳柏
敏銳地看見那些紙上都蓋有大明皇室或是秦王室的御印。他立刻察覺到，這些是來自大明
的官方認可文件。
「這些是南洋各地的任職狀，上面的名字當然還是空著的。羅大人，只要您拿到這些紙，
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征服、攻打並佔領南洋的任何一片土地。」
聽到這番話，芳柏的眉毛輕輕一動，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芳柏的表情變化—除了吳遠
知。
吳遠知內心狂喜，他終於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盟友—一位與他同樣渴望一統南洋的戰友。雖
然心裡激動無比，但他仍然壓下這份激動。
「呼……」吳遠知長呼一口氣，接著露出邪魅的一笑。「看來羅大人您是一位真正貪婪的
人呢。」
「呵呵，吳大人何出此言？」芳柏擺出一副明知故問的表情。
吳遠知重新坐下，夾起餐桌上已稍涼的片皮乳豬。
「羅大人啊…您覺得人與禽獸有何相異？」
當吳遠知問這個問題時，芳柏第一個想到的是《孟子·離婁下》中的「人之所以異於禽獸
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於庶物，察於人倫，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意思
是指人與禽獸的差異在於人具有仁義之心。但芳柏並未特別將這個科舉考試的標準答案說
出來，他反而對吳遠知說：
「吳大人一定是心中已有想法才會問這個問題，您不妨直接說說您的見解。」
「…我覺得，人與禽獸就差在這一道片皮乳豬。」
「…哦？吳大人的意思是…？」
「這片皮乳豬，必須選擇一個月大、肉質最為細嫩的乳豬。經過火爐精心燒烤，廚師小心
翼翼地刷油，烤至外皮金黃香脆。最後，切下多餘的脂肪，只留下那層完美的脆皮。」說
完，吳遠知吃下筷子夾著的乳豬皮，啪擦一聲，薄脆的乳豬皮斷裂的聲音清楚地迴響在每
個人耳中，吳遠知也是一副極其陶醉的表情。
「嗯…羅大人，這就是人與禽獸的差異啊…獸只懂得生存，而人卻懂得追逐美好的生活。
更多的慾望，更多的貪婪，才讓人得以成為人。」接著話鋒一轉。
「羅大人，您又渴望著什麼呢？我想了解…您的最深處的慾望。」
『真是個沉溺於慾望的梟雄啊…』芳柏在心中暗自嘀咕。對於這種人，用冠冕堂皇的正道
是無法贏得信賴，芳柏也決定將自己心中最深層的慾望展現出來。他夾起一塊片皮乳豬。
「我在廣州應試時，看見迂腐愚蠢的主考官，用死板的八股文將真正具有才學的人才踐踏
於地上。而我卻只能和其他考生一樣，卑微地匍匐於地上。然而即使如此，我依然只能以
第20名勉強錄取舉人罷了。」說完，芳柏冷笑了一下。「試後甚至有傳聞說，是因為要平
息客民針對科考不公的抗議，才破格錄取我。」接著芳柏突然瞪大眼睛，大口用力咬下筷
子夾的片皮乳豬，彷彿要咬碎仇敵一般的表情。「自那以後，我羅芳伯就向天發誓！ 我
要用我自己的力量，讓羅芳柏這個名字響徹雲霄！」
「我要踩在那些踐踏我尊嚴的人頭上，我絕不屈居於人下！」
「哈哈哈！」吳遠知終於聽到芳柏的肺腑之言，他開心地大笑。「羅大人…不，還是讓我
叫你芳柏吧。芳柏，同為大壞蛋，我覺得我們應該會很合得來。」吳遠知帶著壞笑看向芳
柏。
「哼哼…貪婪與高傲的結盟嗎…」芳柏也帶著笑回應吳遠知。
「沒錯！芳柏，我敢保證，只要我們兩個結盟，一統南洋就絕對不是夢想！」接著吳遠知
伸出手來。「就讓我們用真實的貪婪與高傲，去擊碎那些虛偽的傢伙吧！」
芳柏沉默片刻，內心掀起了一陣波瀾。他知道，這一握，彷彿與惡魔交易，將改變他的命
運，也會將他推向未知的深淵。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隨即被更強烈的野心所掩蓋。
「…不錯的主意，我就接受吧！」語畢，他緩緩伸手，和吳遠知緊緊握在一起。那一瞬間
，芳柏感到一股寒意沿著脊椎蔓延，但他壓下了這種感覺，心中暗自發誓，這將是他通往
權力巔峰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