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始明心意
接下來又過數日,距離目標地「天香樓」,只餘不到一半的路程。
行旅之間,除了駕車趕路以外,中間歇息的時刻,一男四女都自尋事做,以打發時間。
若正抵達較熱鬧的地方,便晃進城鎮裡稍微逛逛,若正途經景致較美麗的環境,便四處走
走瀏覽風光,若附近是荒蕪一片的偏野地,則五個人聚在一起聊聊天。
紀依依逐漸與另外四人都熟悉,也逐漸與程落軒有默契,於是中間有暇餘時,便會與程落
軒討論起對付紅葉殺手的事,甚至有時談得興起,便即時起身來,與程落軒搭招演練,模
擬屆時他們聯手對付強敵,程落軒的絕世劍法與紀依依的「浮雲遊」及「冰晶掌」功夫,
該要如何分進合擊、上下交攻,以對紅葉殺手如此敵人,造就出最大的威脅。
其中有好幾回,程落軒與紀依依搭招到一半時,會突然停下手來,去將原在他處的蘇凝羽
尋來,請蘇凝羽依憑「天曉靈敏」的武學領略力,觀察二人演練情況,以做出改進求精的
建言。
蘇凝羽對於程落軒的請求,委實難以推拒,但她時常到了現場,眼看著程落軒與紀依依合
作無間的模樣,內心實是酸澀無比,當她眼睜睜看著面前一男一女,親暱貼近,十分融洽
契合地,在共練一段二人同使的功夫時......
蘇凝羽居然感覺自己的內心,隱隱作痛。
更為難的是,不論蘇凝羽暗地裡已是如何糾心,仍須力持平靜,勉強自己要以客觀角度,
去分析出眼前男女功法的不足處,去提出最實用的建言,以促他們威力更進,以促他們的
合作更緊密,以促他們兩人間的默契,更好更深......
這樣的處境,實在讓蘇凝羽的芳心,好像在遭受著一種慢性的凌遲,她在現場每多待一刻
,就像被無數支針尖,給多刺了心口好幾道般,她每多瞧程落軒與紀依依貼身親近的情景
一眼,就覺得胸口呼吸,好像被多壓上了一塊大石。
終於有一日,蘇凝羽再也忍不住,她趁著日落時分,其他四人尚在用膳的時候,藉故走開
,自己一個人跑到遠方的山坡涼亭中,悄悄哭泣起來,自一對邃如星海的美目間,默默滑
落出了數也不清的淚滴。
原來自己,還是中招了吧?
早提醒過自己,不能愛上這個桃花男的,終究還是失敗了吧?
為了這個男人,自己早失了應該中立的原則,想方設法、費盡心思,又跋山涉水、舟車勞
頓,只為了完成這個男人的心願,替他找著合適的人選,以對付那個紅葉殺手。
卻沒想到,自己一番努力,所換來的,卻是這個男人身邊的桃花美女,一朵又一朵的增加
。
初時的杜鵑與海棠,在分別對程落軒產生情意時,蘇凝羽雖然覺得訝異,但還不至於太傷
心,可到了最近,自「金葉莊」的紀依依出現在程落軒身畔以後,確實讓蘇凝羽有種極難
過的感覺,每日每日地,都如潮湧般上心頭。
蘇凝羽終於懂了,為什麼這段期間,杜鵑與海棠的存在,尚不足以叫她難過,因為過去她
潛意識裡,覺得這兩名少女下屬,理當威脅不了自己;畢竟她們兩個,雖然也挺青春可人
,但在實質的相處上,並無能夠協助程落軒的地方,她們終究不似自己,有著天曉靈敏的
武學見識,能夠在許多方面,都幫忙到程落軒。
所以蘇凝羽不自覺中,有一種獨一無二的優越感,知道在她們「天曉樓」三女中,程落軒
最親近的人一定是自己,最依賴看重的人,也一定是自己。
但這種獨一無二的自信心,在「金葉莊」的紀依依出現以後,就開始被動搖了。
因為紀依依的身手造詣,亦屬不凡,雖然在武學知識這方面,未如自己一般廣博敏銳,但
紀依依可是實際具有功力、也真正能夠施展武藝的人阿!不似自己毫無功夫底,只能出一
張嘴給意見,卻無任何實戰之能。
而且,紀依依可是程落軒的戰鬥搭檔呢!她能與程落軒攜手合作、交相掩護,以共同對付
強敵,所以在此次任務的貢獻度上,她又怎會輸給自己呢?
所以,紀依依對於程落軒來說的重要度,是否也遲早有一天,會超越了自己呢?
蘇凝羽愈想愈是傷心,始才驚覺自己的心意,獨坐在涼亭中,一邊連連掉著眼淚,一邊內
心暗暗自語:「我以為我將自己的感情,壓抑得很好,所以那時知曉杜鵑與海棠的情思時
,才並未失控,也沒有非常難過,我本來覺得這代表了,我有收斂住自己,沒有真的對程
公子動情……但原來我錯了,我只是當時沒有感覺到威脅性,所以不怕程公子喜歡她們勝
過我而已……直到如今,這位紀姑娘的出現,我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原來我內心裡
是這樣害怕著,被別人超越了地位、超越了在程公子心裡的重要性……原來我早已對他…
…原來我也只是個平凡的女人而已……」
她傷心難過,不知如何排遣,於是只有一直掉著眼淚,枯坐於涼亭間,一直吹受著颯颯冷
風,看著前頭遠端的黃昏落日,漸漸沉下了山頭。
不知過上了多久,一句呼喚,驟然點醒了茫然呆坐中的蘇凝羽。
「蘇大姐,原來妳在這裡!我四處找了妳好久呢,總算找到妳了!」聽起來正是程落軒的
聲音。
蘇凝羽心頭一驚,慌忙間將頭反向一別,且伸手急抹去了眼角邊的殘淚。
蘇凝羽的動作雖然快速,卻仍然被程落軒發現了不對勁處。
程落軒於是促步奔將過來,轉眼已湊近至蘇凝羽身畔,帶點兒急切的語氣問道:「蘇大姐
,妳怎麼了?妳怎麼好像在流淚呢?是誰惹得妳傷心了?」
蘇凝羽內心驚慌,外表卻強作鎮定,忙搖頭道:「沒有……我……我沒事,只是一個人坐
在這兒,無端煩悶起來,想到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
程落軒神情中的關心依舊,言語溫柔卻帶點兒焦急問道:「蘇大姊……我見妳好似已經傷
心了許久,哭得兩隻眼睛都有些腫了……妳一定是想到了極難過的事情吧?能不能告訴我
,妳是為了什麼而難過呢?說不定我能替妳分擔一些。」
蘇凝羽的情思難以啟齒,只支支吾吾、模模糊糊答道:「我……我想到了許多幼年時候,
與母親四處遷徙,顛沛流離的那些苦日子……這些記憶很瑣碎的,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
程落軒並不放棄,仍繼續追問道:「那……那有什麼方式,是我可以幫忙妳的?蘇大姊,
我是真心想要為妳做點什麼,過去這段日子,始終都是妳在為我勞心勞力,我好像沒能為
妳付出什麼……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能替妳做些事。」
蘇凝羽彆扭答道:「有些事情,你真幫不了我,那是我自己心裡的結……只要你不笑話我
,不因我的眼淚而看輕我,我就很感激了……」
程落軒見蘇凝羽的眉目憂慮,雖然不知她在難過什麼,但已可明顯感覺出,蘇凝羽的心思
並未平靜,眼前只是在故作堅強而已。
於是程落軒道:「我怎會笑話妳?我倒是挺贊成,妳適當地抒發情緒,不然老是將事情壓
抑在心裡,會積出病來的……如果我沒有辦法,在實質上幫到妳,那麼便讓我做妳的宣洩
桶,任妳在我面前,盡情哭泣個夠,讓所有不開心的情緒,都隨眼淚一起流沖走了,那麼
妳的鬱悶難過,便自然會減輕許多!」
言及於此,程落軒一把張開手臂,挺起胸膛,說道:「哪,我的臂膀藉妳靠!胸膛借妳依
!妳儘管在我面前哭吧,不管想哭多久都行!就算妳什麼話都不想說,也沒關係,就算妳
不跟我解釋妳在傷心什麼也不要緊!總之我陪著妳,直到妳宣洩完畢,把想流的眼淚都流
盡為止。」
蘇凝羽望著程落軒那認真誠懇的表情,當下實有一股衝動,想要一把投入他的懷裡,好好
哭泣個夠,然而一貫壓抑的個性,終究讓她放不開矜持,無法明白做出這種事。
程落軒卻看出了蘇凝羽的顧慮,不容蘇凝羽猶豫太久,主動伸臂一攬,已將蘇凝羽一把摟
入了自己懷中,任蘇凝羽的頭面,緊靠上自己結實的胸膛。
蘇凝羽一聲輕呼,未及抗拒,已讓程落軒摟在懷中,她登時心頭驚慌不已,腦際亂哄哄的
,這霎時一片空白。
程落軒卻對手臂略施了勁,不容蘇凝羽輕易掙脫,言語極為溫柔說道:「蘇大姊……這是
我唯一能為妳做的,妳便依了我,好好的宣洩一場吧……不管妳需要多久時間,才能平復
心情,我都陪妳,就算你要傷心到半夜三更、破曉天明,我也都會在這裡,我不會走,我
會一直在妳身邊。」
不知是程落軒的言語太溫柔,還是他的胸膛太火熱,當下蘇凝羽確實被化軟了心,沒有一
絲掙扎的動作,也沒有一分想逃離的欲望,反而緊緊依在這男人的胸懷裡,盡情地哭泣。
於是蘇凝羽當場,頭首倚靠在程落軒的胸膛上,居然抽抽咽咽地哭泣起來,這是一向壓抑
的她,幾乎不曾在外人面前展現過的模樣。
蘇凝羽啜泣之間,心思混亂,一下子想到現在,一下子又回想到了過去,想到她的母親,
曾經嚴正告訴過她,男人是一種很有傷害力的生物,要女兒將來能避則避。
蘇凝羽的心頭,不禁暗暗默語:「當年我娘親,因為生得極美貌,曾經被許多男人傷害過
,她那時就一再告訴我,男人有多可怕,要我小心那些性格狂暴、會逼迫女性就範的人…
…但是程落軒,他的性格並不狂暴,對待我又十分溫柔,他並不是母親所說的那種男人…
…可是,這樣一個柔善的男人,所帶給我的痛苦與煩惱,卻是一分也沒有少。」
想著想著,蘇凝羽所有過去不好的記憶,破碎的家庭、悲慘的童年,一一浮上心頭。
於是蘇凝羽的眼淚無法停下,撲簌簌地不斷掉落,像是開了一個水閥機關般,無可抑止。
程落軒也不出聲打擾,始終只直挺挺地站著,任由蘇凝羽的眼淚,已幾乎浸濕他胸前的衣
衫。
或許是因蘇凝羽的情緒激動,也或許是因此地的山風冷颼,當下讓程落軒感覺到蘇凝羽的
纖弱嬌軀,一直在微微顫抖著。
於是程落軒胸中一柔,不由便將兩臂合摟,將蘇凝羽的嬌軀給懷抱更緊,只望藉由自己的
體溫,給予懷中佳人暖熱的依靠。
是晚,二人便這麼親近地獨處於山間涼亭中,良久良久……
那日以後,程落軒有意無意地,在旅程間的每個傍晚,都會去找蘇凝羽,帶她到當時紮營
地附近,較無人打擾的地方,與她獨處談心,希望能藉此宣洩蘇凝羽長年以來的鬱悶,也
希望能藉此解開,蘇凝羽心上那不知何來的糾結。
於是程落軒的每日行程,也幾乎都耗在了女人上面。白天與紀依依研練武功,午後就陪杜
鵑與海棠去看看風景或逛逛鬧市,傍晚以後則專屬於蘇凝羽,與她相伴交心於鄰近某個幽
靜的小地。
程落軒其實已有感覺,自己與這同行四女的關係,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但他是軟心腸
,對誰都不願意傷害,於是未曾拒絕任何一女的邀約,也未曾說出他心中重視度的排名。
然而,這樣一男四女的曖昧情況,也未再持續太久,因為目標地「天香樓」,今已近在眼
前。
到了那裡,見著了某些人以後,這一男四女的情感糾結與關係,又將有一番變局。
不是變得更明晰,而是變得更混亂……
第三十八章:春光滿樓
「天香樓」的位置,坐落在西南方最熱鬧的大城裡,建築形式是三層五角,花巾紅簾、金
燈高掛,樓裡樓外鶯鶯燕燕,樓前街道車水馬龍,很是熱鬧。
但「天香樓」大門前的熱鬧洋溢,還只是它火紅業績的一部份,真正最主要滾錢進來之口
,實是它後方巷道內的兩處暗門,各接一條特留給士商富紳走的私房通道。
畢竟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來這「天香樓」尋芳作樂時,多不喜歡讓人瞧見的。
所以只有一般散客,會自那面向大街的正門口出入,至於真正的豪富肥羊,則多選擇那專
接待貴賓的後巷暗道走。
當然程落軒不是來尋歡的,他也不是什麼大富豪,所以只有明明白白地,走往前頭大門去
。
這還是程落軒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雖然內心難免有些緊張與惶恐,可他其實也有幾分的
好奇心,想瞧瞧這種風月場所的究竟,看一看所謂的妓院,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地方。
所以真正最忐忑不安的,並非是程落軒,卻是他身後帶著的四位姑娘。
因為「天曉樓」自身已是嚴謹門派,另外的「金葉莊」又更是管束到極致的莊門,所以這
兩組織所出身的姑娘,無不是清清白白、潔身拘謹的。
所以蘇凝羽及紀依依等四女,皆是至今仍守身如玉的純淨姑娘,生平亦是第一次的,來到
這種煙花是非之地,內心無不慌亂至極,有種說不出的彆扭感。
但為了不缺席意中人程落軒的這一場任務,四位姑娘縱然極感難為情,仍是硬著頭皮,隨
程落軒接近了「天香樓」的大門。
程落軒走在最前頭,一腳尚在門前五步處,已有一位濃妝豔抹、穿著低胸暴露的花姑娘,
熱情迎上來接待。
這位花姑娘年約二十二三歲,其實本質容貌便已不俗,但仍然在臉上抹敷了一層胭脂妝紅
,看起來有種艷媚之感,雖然確實極惹眼美麗,卻似少了種清純味道。
程落軒有求於人,也不忌諱對方身分,恭敬一個行禮,說道:「姑娘,我們一行來此,想
要拜訪妳們『天香樓』的譚樓主,不知方不方便請您,替我們通報一聲?」
那花姑娘聽之,微微一愣,認真端瞧了程落軒幾眼,暗想:「真可惜了,這小哥兒生得好
英俊,還以為他是來光顧生意的,卻只是要找人麼?如果他是來尋歡的就好了,我一定搶
著讓他點去,與他春宵歡瑜一場,就算事後叫我不收費,也是挺甘願的......怎地平素上
樓來找我的客人,就沒一個長相如他這樣俊的?」
雖是如此想,卻當然不會說出口,於是這花姑娘笑容一斂,說道:「要見我們譚樓主,得
先經過『雪瞳姐姐』,你們便在門前等會兒,我去喚雪瞳姊姊出來。」說罷,比了比手,
示意程落軒等人在門外等待,便拂袖一個轉身,直往樓裡走去。
花姑娘轉身之時,衣衫一飄盪,胸前一對半露的乳房晃了幾晃,一道濃厚的香水味兒,亦
隨之溢散出來,瀰漫四方。
程落軒眨了眨眼,不知自己該作何想,至於身後四女,早同時紅了臉面。
五人未敢再進,始終只停足在「天香樓」門前五步之距,看門裡門外不時有其他花姑娘穿
梭來去,個個都是極艷麗惹火的打扮,當下都不知自己,該把視線往哪兒擺好。
未久,方才那位前去通報的花姑娘,指引了身後另一名女子的到來,出了門外,纖手輕指
程落軒等五人,說道:「雪瞳姊姊,就是他們,一男四女的那一夥,說要找樓主。」
這名被喚做「雪瞳姊姊」的女子,年約二十五六歲,容貌艷麗、身段姣好,縱然身處「天
香樓」群芳之中,仍極是醒目。
她的豔麗,既來自於她本質上五官的立體,更來自於她臉面上施妝的特殊。
除了兩頰的胭脂花紅以外,她唇塗紅丹,兩眉尾各撲了一層紫影斜揚,一對眼睛星芒綻放
,睫毛長密微捲,末端且沾了點銀色做襯飾,於是整體看上去,她的眉眼瞳睫部位最是顯
眼,在紫影銀缀的掩映下,確實讓人有個錯覺,好似她的一對瞳孔,是銀雪色的。
原來「雪瞳」之名,是由此而來。
除了臉貌出眾以外,這位雪瞳姑娘的身段亦極曼妙,前凸後翹、玲瓏有致,穿著一席半透
明的雪紡紗衣,腰臀部位緊窄,貼顯出了她的纖腰豐臀,但衣衫的上身部份,卻極是單薄
開敞,露出她極傲人的上圍,雪白峰挺、胸溝深縱,重要部位明顯包覆不全,一副若隱若
現、呼之欲出的狀態,委實讓人暇想起欲。
程落軒見著這位姑娘出現,一時間也覺感官太過刺激,不自主有些慌張,急將目光移往別
處,不敢盯瞧前頭春光。
至於程落軒身後四女,見著眼前這位雪瞳姑娘的傲人曲線、曝露衣衫,亦是個個害臊羞赧
,除了目光亦四向飄亂以外,還暗中都惦了惦自己胸前的斤兩,悄想:「我的胸前,可實
在比不上她的飽滿阿……」
卻見那位雪瞳姑娘,一派安然自在,好似對於穿著如此衣衫,習以為常,從容走將過來,
朝程落軒說道:「我是雪瞳,『天香樓』的一切待客事務,由我負責打理,聽說你們要找
樓主?敢問是為了什麼事情?」說話之時,音聲穩重,看像是極見過世面的姿態。
程落軒欲作鎮定,目光卻仍不敢正視雪瞳,答道:「我們要來請譚樓主……請譚樓主幫個
忙,協助我們對付一個可怕人物……」
因為緊張,程落軒的言語有些支吾不清。
雪瞳卻眉色一緊,說道:「協助你們,對付一個可怕人物?」
程落軒正欲解釋,卻聽身旁蘇凝羽搶著接口道:「對,有個可怕人物,阻止我們在生意上
,與你們『天香樓』合作,所以我們必須要除去這層障礙,才有法與『天香樓』誠意往來
,聽聞譚樓主手段高明,過去也曾數度擺平糾紛,便想請他出馬協助。」
蘇凝羽說此話時,內心且想:「這個雪瞳的名字我聽過......據說她是現今『天香樓』的
第一紅牌,亦是譚玉冰極倚重的心腹親信,她精明幹練,又在『天香樓』是老資歷,所以
能理樓中諸多公事。自從『天香樓』生意興旺起來,業務逐漸繁忙以後,譚玉冰為免瑣事
煩心,便將許多第一線的事情,都交給這位雪瞳打理,他自己反而退往二線了……所以這
位雪瞳姑娘,不僅是譚玉冰的得力助手,也是他設在門前的一個過濾者,倘若聽了上門者
的來意,是天香樓主絕無興趣之事,這位雪瞳姑娘,就會依憑自己判斷,將求見樓主者給
拒擋在外。」
心念及此,蘇凝羽的目光流轉,先望了望程落軒,又望了望雪瞳,再想:「所以我們當然
不能,明白地說實話,讓這位雪瞳姑娘知曉我們目的,是要請譚玉冰出馬助陣,以擊退紅
葉殺手……畢竟這個雪瞳姑娘,一定會有私心,倘聽我們要借走她樓主一用,且很可能一
借就是兩三個月之久,則不把我們拒絕才怪!她確實有譚玉冰所賦予的權力,可以直接將
上門者掃地出去,所以我們若被她拒在門外,將連譚玉冰的人都見不到!所以……只有這
麼說了,說我們是基於想與『天香樓』作生意的理由,才上門來求事,雖然如此言詞,可
能讓人產生誤會……卻也別無他法了。」
果然雪瞳聽了此言,眉頭便一放寬,腦海思慮著:「他們所謂『與天香樓作生意』的意思
是……他們想要集體投效『天香樓』,成為我樓中陣容,卻遭遇某個惡霸的阻擋,所以非
請樓主出面調解麼?」
雪瞳姑娘之所以會做此想,是因過去他們「天香樓」,已遇過太多類似的案例,時常有本
屬於其他同業麾下的風塵女子,想要轉投到他們『天香樓』操業,卻遭遇到原老闆的阻擋
,甚至動用暴力威脅的手段,以不容旗下姑娘跳槽。
每每發生這種事情,都是由譚玉冰出面調解,或者以金償贖,或者以理相勸,或者乾脆以
武服人,將對方給打到跪地求饒,非得放人不可。
當下雪瞳心有誤會,便朝程落軒等五人細細打量,暗想:「這一男四女的成員,外表水準
都還不差,就是各有一些小缺陷在,尚須好好改善......」目光首先停留在杜鵑及海棠身
上,續想:「譬如其中這兩個,看來最青澀的小姑娘,身材都太單薄了些,除非量身訂做
衣服,以設法墊高上圍,不然極難襯出豐滿的感覺,她們的本來打扮,又太樸素簡單,看
上去只讓人覺得淡而無味......」
跟著雪瞳的視線游移,又轉看往了蘇凝羽,心想:「又譬如另外這一個,看來稍為成熟些
的,鼻頰以上的眉眼額膚等部分,都極雪紅絕麗,卻無端蒙個面紗遮住半臉做什麼?她的
身材,看來是挺有料的,卻全身包得密不透風似的,讓人有種只能遠觀而不可親近的距離
感,實在也需要改進......」
隨即雪瞳目光一掠,又改看向了紀依依,眉頭登時一皺,暗想:「再譬如最後這一個
......穿著極詭異的女子,明明臉貌是極秀美的,曲線也還凹凸有致,卻穿著如此陽剛中
性之裝,不知在糟蹋自己什麼呢?更無可寬恕的是,她居然還留著一頭短髮?若是讓我們
樓主給瞧見,審核評論之餘,肯定要大唸一頓,說一個姑娘家髮長怎能不過肩呢?」
雪瞳最後又看往了程落軒,思著:「這樣一個個看下來,當中能讓我評價最高的,反是唯
一的這一名男性......他雖然生得細皮嫩肉,很一副白面書生的秀氣樣,但若整體觀之,
身形雖瘦、卻健骨修長精壯,一身肌肉都挺結實,像是經過長年鍛鍊之人,倒不至於太粉
味......可惜我們『天香樓』未曾收過男妓,不然這位公子肯定能大賣的。」
快速評論過這眼前五人以後,雪瞳的內心,已有了總結:「不管怎麼說,他們這一群人,
都算是有潛力的貨色,只要稍加改造,日後大有可為......相信樓主會感興趣的。」於是
露出笑容,欠了欠身後,一個提手行禮,說道:「既然如此,五位貴賓隨我來吧!我安排
樓主見你們。」
因此程落軒這一行人,便在雪瞳的招呼及指引下,進入「天香樓」裡,穿梭過無數鶯燕花
香,來到東側一處廂房。
雪瞳比手示意了程落軒等人,先在此廂房中等待,即又轉過身去,離開廂房,看似通報譚
玉冰去了。
程落軒等人,靜坐於廂房裡等候著,始終都有些坐立不安,雖然只等了一兩刻鐘,卻像是
一個寒暑那般漫長。
終於,廂房外頭,一陣陣男女談笑聲,連續響起,聽似外頭有一名男子正與三四位姑娘開
心談聊著的聲音,正逐漸接近這間廂房。
男子的笑聲爽朗洪亮,又帶點磁性嗓音,姑娘們的歡言聲卻個個嬌媚、嗔如娃音,直要酥
軟了人心。
終於,眾聲音的主人們逐一現了身,來者是一男加上四女,除了方才那位雪瞳姑娘以外,
另還有三名首次露臉的花姑娘。
此時這四位花姑娘,正簇擁著中央一名年輕男子而行,與其舉止言態,無不親暱無比。
除了雪瞳以外,那新出現的三位花姑娘,一個以掌搭著男子的肩,一個則揪著男子的衣擺
,另一個則湊唇在男子的耳畔吹氣般的呢喃,三女當下無不歡笑得春心蕩漾、花枝亂顫的
模樣。
至於雪瞳,則更直接以玉臂挽著這男子的臂膀,對其撒嬌般的媚笑,簡直就像是男子的親
暱愛侶一般。
這名年輕男子,看是二十二三年紀,劍眉俊目、面貌英武,體格健碩、長身玉立,打扮風
格卻頗特異突兀,像是個文雅與草莽的矛盾搭配。
但見他穿著一襲短袖長幅的水藍色輕袍,袒露出兩臂結實的肌肉來,左臂刺青了一個龍形
,右耳卻留了一個耳洞,穿上一個白銀色的耳環,胸前掛著一只由數顆象牙所串成的圈飾
,衣襟兩領卻甚明白地大敞著,露出近半截厚實的胸肌,及膛溝中幾許隱約的毛絨。
男子的劍眉濃密飛揚,髮色本應如墨,其額上卻有一小搓斜瀏海,是刻意染上了一抹銀光
淡藍來,顯得有些妖異的色彩。
程落軒等四人,見得眼前這名男子現身,一面訝異於他的奇特扮相,一面內心皆吶喊著:
「他,就是譚玉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