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求譜 4 地道撩情
殷遲心中大震,不敢反問此言之意。馮宿雪輕輕一笑,又道:「到那時你
就十六歲了。現今你還太小,甚麼也不懂,這樣的事我可做不出來……」
方才在斗室中教自己心動的圓潤手腕,已與自己的手纏在一起,頸中柔絲
拂過,知道那是她水波似的長髮。殷遲一生之中從未與女子如此貼近,何況又
是個風韻煥發的麗人。他自從在斗室與馮宿雪單獨說話,一直覺著二人之間依
稀有甚麼地方不對,可就是絕難想像,會聽到她說出這樣一個要求!
他全身如著火似地發起燙來,心跳聲彷彿迴響耳中,胸前覺到那柔軟身軀
與自己身體一起變得越發溫熱,那團柔軟依偎得更緊密了,貼著他胸腹微微地
擦動,壓得他丹田之下異樣地湧起熱流。他很想看看那襲羅衣包裹著的柔軟之
物,是甚麼樣的風景……
他也不問馮宿雪那個「陪」字是甚麼意思,勉強抬起下顎,要讓自己看起
來更高大些,更像個男子漢,哼道:「我是求之不得。」說完這句逞強的調笑
之語,又是惶恐,又是亢奮,陣陣發暈,似乎熱血已離開了腦袋、離開了心,
匯聚於某個羞恥之處……
馮宿雪覺出了少年身體的變化,她當然很熟悉這種變化,低低地戲謔而笑
:「原來如此哪…我還道你只會闖山殺人,沒想到也懂得溫柔。」
殷遲大受鼓舞,問她:「為甚麼…為甚麼是我?」
馮宿雪貼著他的臉私語,熱氣呼在他唇角:「因為我看中了你。就這樣。
」
殷遲想問她看中了自己甚麼,問出來的卻是:「妳是胡漢混血,是麼?」
此際情生慾起,他已然忘了懷中的女郎比自己年長十歲不止,是個邪派統
領,對自己不安好心,只覺經過在那房中所見種種的催化,自己這一生隨波逐
流,又有甚麼不好?又或者,其實他清清楚楚記得馮宿雪的身份,與兩人年歲
的懸殊,於是感到說不出的刺激,渴望得更熱烈。
他天性之中,原本帶有父親的恣肆作風,自幼背負血仇,更激發了野性,
從來便不是個自制之人。無意間發現閒花館娼女被擄,便大費周章地耍幻戲攔
路;對康浩陵的風采一見傾心,便與之約酒、為他赴險。只因服用「斷霞散」
的後果嚴重,他才抗拒,情慾卻是人之天性,一個早識人事的美貌女郎投懷送
抱,他焉有拒絕之理?
馮宿雪道:「嗯,我的上代是胡人,與漢女通婚。但並非回鶻、契丹,也
不是大食、天竺。我的先祖,是從極西極西之地、越過無數山嶺湖海而來。」
殷遲呼吸急促,他昨日力戰之餘中藥昏沉、負傷攀山,氣息也未如此刻散
亂。握著短劍的手發著顫,手背抵著她小腹,一股衝動越來越強,只想將手背
沿著她絲滑的衣裳向下探去。意亂情迷,嗓音乾啞:「為…為甚麼要等兩年?
我不是孩子了,我現下便能——」
不料馮宿雪猛地在他胸上一推,後退兩步,讓地道中的冷風吹進了二人之
間,沉聲說道:「明早我將在大廳之上集結門人,當眾宣布放你下山。我會給
你毒針的解藥,再予你一件信物,好讓你回到成都府後,方便行事。」
殷遲遍體一寒,情慾瞬間褪去,睜大眼瞪著她。馮宿雪眼神忽又轉為調笑
,便似教訓幼弟般說道:「那昏睡麻藥,我即刻命人撤去。你明日可別貪懶睡
過頭了。」語罷飄然離去。通往斗室的沿路暗門,卻為殷遲打開了。
殷遲站在當地,幽香渺然,地道裡已是一片寂靜,許多事在他心頭流過,
漸如明鏡照影。
「這麼一樁大佔便宜的交易,我怎能不做?她以『斷霞池』之毒統御門人
,詳情雖不可知,但顯然人人十分忌憚。是以,門人性命之仇,憑她一言就能
一筆勾消。倘若我手中握有那毒…倘若我握有那毒……」
方才令他氣息急促的激情,早已無影無蹤,但這刻心懷大計,仍然興奮得
微微發抖,左手不自禁地將短劍拔出寸許,「行刺之事倘能全身而退,我回到
天留門,慢慢地察看,總會看出斷霞池的端倪,以及諸般秘傳的使毒法門。同
時畫水劍術已成,便可逐步報復大仇,而後橫行江湖。到那時天留門再想制我
,亦難奈我何!」
思慮既定,短劍「鏘」地一聲回鞘,地道之中,猶自繚繞嗡嗡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