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魔途振劍錄 232

作者: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16-08-11 09:52:02
第三十四章 晤面 3 皎皎佳人
  殷遲放開了司倚真,將她推到康浩陵身邊,向眾人道:「我們到了安全之
地,便即放她。」最後一個字方才吐出,手臂忽動,一道白光激起,繞著司倚
真頭臉疾飛一圈!
  劍光暴起的一瞬之間,司倚真僅來得及驚噫一聲,以她武功,竟亦連任何
自保的擋架也做不到!
  康浩陵大震,那道劍光如何制止得了?但他手中刀才剛剛提起,殷遲斷劍
已撤回身前。
  眾北霆門人均駭然失色,以為殷遲已毀了司倚真面容,或割去她耳朵。卻
只見一縷繫著碎粒瑪瑙的秀髮飄飄飛起,司倚真絲毫未受損傷。
  殷遲斷劍前伸,沉硬的鋼刃盛住了輕盈髮絲,不偏不倚。他一振劍身,將
髮絲與頭飾撂在眾人跟前:「你們若派人來追,青派也好,北霆門弟子也好,
那便不只斷一綹頭髮這麼兒戲,等著收你們小師妹的人頭罷!」
  司倚真心臟怦怦劇跳,那是她鬢邊垂落的頭髮和飾物,殷遲只憑眼角餘光,
便分毫無差地將之削下,事前全不見他瞄準測度。她見了殷遲殺傷北霆門人的
手段,早已對此人的戾氣感到戒懼,現下他終究對她動手了!
  而髮絲被截,更令她暗中對殷遲的無禮大怒。她為人並不寬宏,興頭上來
時,可以談笑隨和,可也不是甚麼濫好人。她自幼受到千般寵愛、萬種呵護,
嬌貴尊榮,姑娘家的秀髮玉面,豈是少年男子可以揮劍輕薄的?現下遭殷遲如
此戲侮,對他曾有的好感頓時大為削減。
她心思極靈,當然明白殷遲必須做戲給北霆門人看。但就算是為了從權示
威,總有其他法子,殷遲實也做得太過了。
  康浩陵瞧著髮絲頭飾墜落地面,亦隱隱不安,他想的是武功:自己和司倚
真僅僅相距尺許,殷遲驟然出手,劍光穿過二人之間,他竟難以反應。
  「他雖沒對黎紹之承認,這劍術卻九成是甚麼『畫水劍』。」殷遲殺文玄
緒時的情景浮現腦中,「他和天留門干係不淺啊…我同他一起追那刺客,說了
那麼多常居疑的事,為何他一句也不提?」
  北霆門人眼望地下的髮絲與瑪瑙,悶聲退後。於是康浩陵領頭,殷遲殿後,
將司倚真夾在中間行走。三人慢慢深入北霆門後山,聽得北霆門人一直遠遠跟
隨。
  三人未脫險境,一言不發,走了大半個時辰。中間康浩陵停下裹傷,幾番
望向司倚真,司倚真總使著眼色,要他不可露了馬腳。
  殷遲則一路漠然,偶爾目光冷冽地向司倚真臉上掃去。康浩陵心想:「到
底是他會作戲。」又走一刻,想起司倚真一晚沒睡,有些捨不得,叫住殷遲:
「可以放她去了。」
  三人走的並非原有山路,崎嶇難行,足跡都埋沒在高高低低的樹叢間。殷
遲一聽此言,便往前躍到康浩陵身畔。
  司倚真輕啟雙唇,如玫瑰花瓣在風中輕顫,無聲地對康浩陵道:「千萬珍
重。」突然靠近,手指一揚,似在發出甚麼暗器,又即退開。
  殷遲一驚,舉劍擋在康浩陵身前。他絕非信不過司倚真,但對康浩陵素來
極為關心,這一擋只是純出自然。康浩陵腿上一陣刺癢,很快失去了知覺,疼
痛一消,腦筋便靈:「這是常居疑的麻藥針。」
  那夜林中分手,常居疑為免去司倚真的嫌疑,在她身上釘了「冰浸沙」,
是以司倚真同時擁有「煙嵐靄」和「冰浸沙」二種毒針。康浩陵當時正與北霆
門人打鬥,不知此事,但此刻也毋須多問。
  他記得藥效,知道司倚真是在替自己止痛,並令得傷口血脈收縮止血。當
日她替自己敷藥、牢中二人同飲的諸般甜美回憶湧上,烘得他胸間暖洋洋地。
他微微點頭,突然只想將她攬入懷裡,好好多謝她,卻也知道當下絕不可行,
雙頰登時通紅。幸好他滿臉污穢,鬚碴子又亂長一氣,甚麼羞愧臉色也都遮去
了。
  司倚真遲疑片刻,向殷遲輕輕頷首,那是感謝他三次闖關的辛苦。但她對
殷遲濫殺北霆門人、又冒犯自己等事,已頗生反感,心中早已築起隔膜,神情
亦帶有明顯的戒備。
  她知道殷遲一定瞧得出,卻不願隱藏,那意思是說:「你行事這等殘酷,
康大哥不憎你,那是他人好。我卻對你不以為然。」
  殷遲忽然問道:「妳怎地老不說話?」
  他不再裝粗嗓,司倚真乍然聽到他聲音,倒是一愣。只見蒙面黑紗之上那
對漆亮眼瞳顯得相當關注。她不知答甚麼好,只得和殷遲相對瞪視。
  卻見那對眸子漸變柔和,一點一點軟化下去。到後來,眉目舒展、眨動加
速,似轉為心懷激動,直似要閃出星芒一般。彷彿一個人發現了甚麼奇珍異寶,
既想佔據,復感喜悅,更有幾分不敢相信好運的惶恐。
  司倚真大是怔忡:「他為甚麼這樣瞧我?這眼神,這眼神……」忽聽對方
一聲嘆息,斷劍向來路一指,示意叫她速速離去。
  轉身前的最後一剎,司倚真看見康浩陵也是痴痴瞧著自己。只不過,康浩
陵的眼光,自然要來得憐愛、親厚許多。不是殷遲那樣的惘然崇敬,而是堅定
的看顧與迴護。
  她疾步下山,迎向來接應的北霆門人,心中總難寧定:殷遲是友非敵,二
人書信相答也十分投契,自己原想和他當面結交。不料才一晤面,便發現他殘
殺成性,身上隨時攜著「茉莉醉」那等奇毒,又令她不免質疑他的為人。而那
一劍冒犯,更加令她從此懷恨。可是剛才臨到分別,他又為何用那樣歡喜溫柔
的目光凝視自己?又何以嘆息?
  若說他和康大哥對自己有同樣心意,那是絕對難以置信!
  在她身後,殷遲揹負著一腿麻痺的康浩陵,穿過荒僻密林。他失了神似地,
有幾句話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她…她這樣美。我怎能有幸遇上這等人物?」
  兩度將司倚真攫在懷中的感覺,猶停留在臂上胸口,只盼那柔軟輕盈的身
軀再來倚在自己身上。「她的聲音一定很好聽,可惜我沒福份聽見。如果她能
像寫信那樣,跟我講幾句說話,可有多好……唉!她是不屑對我開口麼?」
  康浩陵伏在他背上,問:「你上哪兒學會了這手畫水劍?」
  殷遲卻對這百般要緊的問話恍若不覺,心裡響著他和侍桐在大草原上看日
出時的對白:
  「現下要死了,往後不知道還能看多久日出?」那時他說。
  「我家小娘子愛看日出也愛看日落,每回瞧見都像是第一次般新鮮。」侍
桐答道,「她說,人都要死,誰都是看一天少一天。跟你說的可真像……」
  康浩陵在他背上又問:「怎麼,有甚麼難言之隱?」
  殷遲卻在想,自己那時說:「這倒像是答了我心中的結。這樣說來,早死
遲死,也沒甚麼得失分別。」原來二人自那日起便有了牽繫,這豈非冥冥天意?
  康浩陵問不出結果,料想殷遲要到全然穩妥之地才願意和他敘舊,便道:
「喂,我聽見水聲,前頭有山溪,放我下來洗浴。我身上污糟得一塌糊塗。」
想起自己鬚髮有如野人,忙又道:「你那斷劍借我一下,讓我理理頭面。」
  殷遲仍充耳不聞,一逕回憶,當時侍桐又說了司倚真甚麼?侍桐言道:「
她雖那樣說,瞧日出的時候是很開心的,可不像你唉聲嘆氣。」
  殷遲心想:「如此特立獨行的佳人,開心起來不知是何模樣?為甚麼她看
上去好厭惡我?她是否瞧不起我?」一時期待、一時自卑,負著康浩陵越過一
條小山澗,又奔過一座獨木橋,神不守舍。
  殷遲被佳人惹得意亂神迷,害得康浩陵自始至終也沒在山裡洗上澡。他帶
傷出獄,疲憊不堪,逗殷遲說話又老聽不見答腔,到後來伏在殷遲背上昏睡了。
  是夜,二人穿山而出,抵達恒安驛館。這晚殷遲又寫信了,雖經徹夜廝殺、
一日跋涉,在客棧又照料了康浩陵大半晚,他也不覺疲累。然而咬著筆桿左思
右想,心裡卻只這麼幾句魏人古詩:
  「西方有佳人,皎若白日光…修容耀姿美,順風振微芳……飄颻恍惚中,
流眄顧我傍。悅懌未交接,晤言用感傷。」
  佳人驚鴻一瞥,絕逸出塵,眼波曾在我身旁短暫停駐,我卻不得與她傾談,
那是何等惆悵!
  殷遲至此才想起,自己連她的姓名都不知,要待去鄰房問,康浩陵卻已服
了藥睡了。他枯對信箋,惘然若失。
  我二人曾近於咫尺,身軀相依,可彼此的心思,為何竟似隔了好幾次轉世
那般遙遠?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6-08-11 16:48:00
糟糕 越來越亂了
作者: ghed (ghed)   2016-08-11 23:25:00
三角關係即將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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