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伸手，搜了搜口袋裡的煙盒，叼了根菸，抄起火柴，棒子一刷，一股煙草香飄著，煙
盒上印著孫中山的遺囑，「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前敵牌香煙，專供國民政府
內部抽的。
誰能抽上前敵牌，那是身份的標誌，市面上見不著。
抽菸的叫郭少賓，奉力行社副科長，也就是後來的軍統局，戴笠的命令來天津，為得
是北伐的事。
民國建立初期，煙草業的競爭激烈了，中國人自己的第一支香煙，由一九零五年，華
僑簡照南，所創的南陽煙草公司出售，這菸牌子三四十種，如同天津武館一樣，百花齊放
，小廠牌的自然生存不久，小拳種沒名，收不到學徒，自然歇業。
廳堂上，幾十個武館頭牌，依序而坐。
郭少賓吐了菸：「各位武行前輩，再下郭少賓，半個武行人，練的是洪拳，守的是洪門規
矩，幹的是軍政裡的事，這次來想借武行的手殺人。」
這話說得直，毫不避諱，這群武行人也明白，要殺的人肯定是軍閥頭子。
「學武的人不懂國家大事，軍政的問題，要嘛是拿筆，要不就動槍，這時代拳頭要殺人難
阿。」
「火槍扣著，一槍死一個，這事，咱們辦不來。」
接話的，是天津眾武館裡的二三頭牌。
「兩位館長，在天津武行可是翹楚，國家人才，應該替國家做事，比武都要簽生死狀，難
到還怕死嗎？」說完，長吸一口煙，望向天津武行之首，鄧遠。
鄧遠嘆口氣：「武行規距，只有在武館比武動刀，武是傳承中華文化藝術，不是殺人招術
，這規矩不能破。」
郭少賓大笑，武行規矩是定給外人看的，自民國初建幾十年了，早不知破了多少次，
帶頭犯事多是武行之首，殺人的勾當幹的可不少。
「武行規矩就像幫會，時間長了也不知是誰學誰，以前沒武行武館，只有武堂，沒這些規
矩，規矩人定的就能改，天津武館規矩是該改一改了，鄧大哥要是擔心武行將來金費問題
可以直說，各軍閥給多少國民政府照舊，各位武行前輩可要識時務。」
話才說完，從大衣裡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丟了菸屁股，就往武館大門走去。
「對了，這次可是揚名的好機會阿，沒機會出名的小門小派，可得把握，事情辦妥了，天
津最大的武館就要開了。」說完這句才走出大門。
國民政府領袖，孫文因病而逝，蔣介石身為黃埔軍校校長，成了國民軍權力中心，且
開始積極布局，成立力行社，後改中華復新社，也就是後來的軍事調查統計局，主要對付
漢奸、共產黨，還有自己在黨內的政敵，自此以後國民黨派系更雜。
北方是北洋軍的天下，自從袁世凱死後，北洋軍各自為政，不聽中央政府調度，十萬
革命軍集結，為求真正統一中國。
北伐初期，接連捷報，國民政府短時間內，已收復華中以南領地，可國共內部引發分
歧，國民革命軍北伐受挫停頓，國民黨想自個幹，實力卻不足以對抗北方軍閥，只好另求
它法。
第二節
天津中興武館內，兩人蹲馬雙手相抵，碰的一聲，館裡的頭牌已躺著，口中流著血，
一顆門牙噴在地上。
「十一家。」聲音說的響亮。
比武的，是個年輕人，跨著步走出大門。
踢至十一家，天津武行面子上掛不住，暗地裡各武館會出狠招收拾他，或是由武行之
首鄧遠擊敗他。
年輕人，上海青幫杜月笙的門生，他照規矩踢館揚名，武行不能破了自己訂的規矩，
暗算又會遭青幫報復，至於鄧遠又為何不出手？
城裡茶街，踢館的年輕人跑來。
「小狄，看你笑的，今天踢館又勝了？」楊建新他的拜把兄弟，拜在青幫黃金榮門下，一
同北上揚名，館開了就當管事，一人之下。
他笑著，向老闆娘叫了碗涼茶。
「那當然，今天十一家，下星期打第十二家。」話說得聲大，就是要讓人聽見。
說話的，就是三個月前，來天津揚名的趙狄，南拳打北拳忌諱，可他不怕，天津武館
共六十四家，已連踢十一家，其實早可以開館了，但踢的多名越響，年輕氣盛，誇了口要
踢滿一半，不只自己要揚名，還要給杜先生做足面子。
中國打了二三十年仗，死的人多，兩個年輕人，無父無母，到了上海闖，楊建新讀過
幾年書，腦筋動的快會撈錢，在青幫賭場混飯吃，趙狄習過武，負責杜先生的護衛，一日
杜先生遭人暗算，他一敵七，打的殺手吐血而亡，杜月笙不想大材小用，給了他一筆錢，
北上揚名開館。
楊建新拿起桌上菸盒子，刁了根菸看了看煙盒，上頭寫著吳惠玲香菸。
「你說，這吳惠玲是誰？你聽過沒有，也不知是什麼人，但這女人肯定有故事，能印在上
面的人都不簡單。」
「等武館開了，我也弄一個，上面在畫個打拳的，印趙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