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武俠> 鸚鵡劍 (4-5)

作者: godrfan (鯊魚的愛情)   2018-02-28 00:57:09
第四章:須找靈醫
沈青竹神色憂鬱,低語答道:「情況不好......我爹爹他,得的不是一般疾病,也不是一
般大夫能夠治癒……就算我們重金禮聘再高明的醫生,也是束手無策。不但方圓百里內的
名醫全給我們請過,甚至到了最後,還請到一些遠在邊疆、遠在重洋之外的神醫前來,各
使渾身解數,卻也都效果有限,後來更有不少……與我山莊友好往來的世家公子,曾經熱
心提供門道,千里尋來一些隱士高人,用上各種特殊的醫治法,卻終究得到一個結論:我
爹爹所患疾病,根本不是真正的病!所以用『醫病』的方法去治,是根本治不好的。」
與「光明山莊」友好的世家公子……據說那些富貴公子,會這麼熱心協助光明山莊,都是
別有原因,為的是能一親芳澤,搏取「光明之珠」的歡心。
于昭月這段期間,在「光明山莊」的眾多僕役耳語之中,聽到了不少傳聞,據說是莊主沈
威揚在病魔纏身的苦痛煎熬下,不惜提出了重賞:誰要能醫治好他的疾病,就讓對方做山
莊的「乘龍快婿」。
于昭月並不方便向沈青竹探問那些世家公子的事,更不方便詢問「醫好妳父親就能娶到妳
」的傳聞是真是假,所以腦際中雖有各種聯想,卻也不敢直問出口。
於是于昭月只問道:「妳父親的病,不是真正的病?所以不能醫病?」
沈青竹目光似遠,輕輕聲道:「我爹爹他,一年多前在某趟旅途中,遇到了一個陌生人,
朝他身上拍打了一記,從此便莫名害起病……說也奇怪,我爹爹當時並不覺得疼痛,也不
覺得對方有出什麼力,大概就是像肩膀擦撞到一下那樣的力度而已,所以我爹爹當下沒去
追究,也絲毫不以為意,竟沒想到,後續卻衍生出無窮無盡的病害。」
于昭月再問道:「你爹爹得的是怪病麼?且與一年前撞到他的人有關係?」
沈青竹道:「確實是怪病,因為一般的醫療方式,絲毫起不到作用,診治我爹爹的大夫們
,不禁都懷疑起,我爹爹是被那個碰撞的人,施下了巫蠱一類的東西,以致身體逐日發生
問題。」
于昭月訝異道:「巫蠱?是像……撞邪了那樣?」
沈青竹道:「撞邪……有些類似吧,總之不是尋常大夫能治的病,所以我們後來,也找來
了幾個高明的巫醫,嘗試治療我父親,卻也徒勞無功。他們之中有些人說,我爹爹中的不
是巫術,而是靈術,所以找巫醫也沒用,必須要找靈醫。」
于昭月愣道:「靈醫?」
沈青竹道:「靈醫,聽說是比巫醫更稀少……能夠通靈的人。」
于昭月更驚訝道:「通靈?是指能夠看見鬼魂的意思?」
沈青竹道:「我本來也以為,是指『能跟鬼魂溝通』的意思,後來聽巫醫說,「靈醫」的
靈,不是鬼魂,而是『萬物大地之靈』……所謂『靈醫』,就是能跟萬物大地溝通之人,
包括花草樹木、貓狗鳥禽,皆能溝通。」
于昭月愈聽愈不可思議,瞪大眼睛道:「跟花溝通?有這種人?」
沈青竹道:「雖然極其罕見,但也不是沒有,雖然『靈醫』比巫醫更難尋,但我其實知道
一個……」言及於此,又一聲感嘆,再道:「但那個人,絕對不會幫我爹爹治病。」
于昭月問道:「為什麼?」
沈青竹神色略彆扭,答道:「因為那個人,是我從前的死對頭。」
于昭月不解,忍不住追問道:「死對頭?妳這麼純良的一個姑娘,誰能跟妳成仇?」
沈青竹的表情,看是十分尷尬,答道:「其實不是什麼深仇,而是從前少不更事的小ㄚ頭
,在幼稚無聊的小地方,不斷計較在意,而累積下來的仇。」
于昭月問道:「小ㄚ頭的仇?」
沈青竹目透深遠,娓娓說道:「我十二歲時,聽說鄰近的山腳下,有個教書老師,辦了個
有趣的學堂,收了許多好學的學生,並教導許多豐富的知識,那些知識不是傳統書本上的
老八股,卻是許多活用生動的內容,那是我在光明山莊中學不到的…....因為爹爹請來的
那些正經老師,只會指導我嚴肅制式的東西……所以,我聽聞傳言,便十分嚮往外面那個
學堂,不光是嚮往著教書的方式,也是嚮往那些學習的學生,我想要認識同齡的朋友,不
屬於光明山莊、也不是來自任何豪富世家的朋友。」
于昭月默默點頭,極能理解沈青竹的心情,回想自己之所以能成為這沈小姐的朋友,也是
因為「背景單純」、「與豪富世家無關係」的原因。
只聽沈青竹又道:「爹爹禁不起我一再要求,終於同意我去那裡就讀看看,當然也不是隨
意放行,仍然囑派了好些隨從跟著我,只是在我唸書時間,那些隨從不得干預打擾,而只
能在學堂外等著我。」
言及於此,沈青竹又稍靜默幾許。
于昭月於是忍不住問道:「所以在那個學堂裡,妳認識了那個靈醫……那個死對頭?」
沈青竹點了點頭,說道:「本來我們不是死對頭,而是談得來的玩伴,但是……當時還是
孩子的我,心性是幼稚的,在一些小地方與她有摩擦,又不肯低頭退讓,以致有了嫌隙,
日積月累,終致再當不成朋友……」言及於此,神情有些懊惱與落寞。
于昭月再問:「年幼的學生而已,能有什麼深仇大恨?」
沈青竹頗難為情地笑了笑,說道:「那是一種……你們男人不會懂的東西,可能是女孩子
專屬的心眼吧?爭著誰比較美麗,誰比較聰敏,暗中較競,看誰在學堂裡受歡迎……雖然
是很無聊的計較,但在小女孩的心思裡卻很重要,於是計較來計較去,芝麻小事都累積成
仇了。」
于昭月聽出了端倪,問道:「妳的對頭,也是個女孩子?」
沈青竹道:「嗯,她也是個女孩子,年紀與我差不多,而且,長得也不錯……我們兩個是
當時學堂裡,最受歡迎的兩個姑娘家。」
于昭月明白了,說道:「嗯,兩個受歡迎的小女孩,互相比較爭競,終致有了心結,變成
不相往來的死對頭……雖然是很幼稚的理由,但對於十二三歲的小孩子來說,好像又不算
太奇怪……」頓了一頓,又問:「所以,妳的死對頭,後來變成了靈醫?」
沈青竹道:「她不是後天經過了什麼訓練,才變成靈醫的,她是自小即有一些……靈奇的
能力,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一種特殊體質……我曾經見到過,她跟花草樹木、還有動物說話
。」
于昭月問道:「跟花草樹木說話……會不會只是一種孩童時期天真稚幼的舉動而已?」
沈青竹道:「但我曾經見到,一朵快要枯萎的花,被她說了幾句話,就重新活過來。」
「當真?」于昭月真是聽到了個人間怪談,不由得張大嘴巴。
但見沈青竹點頭不語,于昭月又發話道:「不過,事情都過這麼久了,你們也都長大成人
了,總不會再計較從前的事情了吧?」
沈青竹感慨道:「我本來也是這樣想,但在幾個月前,我曾經在某地偶遇上她,想要與她
敘一敘舊,便主動上前攀談了,卻想不到,她沉著一張臉,只冷冷回了我一句:『沈青竹
,這輩子都別想我會再理妳,妳在哪裡出現,我便會在哪裡消失!』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言及於此,沈青竹不禁搖頭嘆息:「所以我根本沒機會,跟她修復友情,當然更沒機會,
請她幫忙我父親的病情。」
于昭月問道:「那如果不是妳去請託她,而是拜託別人去說呢?」
沈青竹苦笑道:「她這樣討厭我,就算我不親自出面,遣了光明山莊的下屬去拜託她,只
怕也是碰釘子,因為一當提到『光明山莊』四個字,恐怕就立刻要被她掃地出門。」神色
十分沮喪,再道:「怪都怪我,孩堤時候不懂得做人的道理,無端為了些小事與人結怨,
現在才來後悔莫及……」
于昭月安慰道:「這也不能怪妳,十二三歲的小孩心性,哪會想得這麼多呢?再說從前那
些恩怨,都是小事而已,哪有多好記仇的?如今都過去這麼久了,妳爹爹的病情,又是攸
關人命的要緊事,那個靈醫女子,實該不計前嫌才是,倘若仍為從前芝麻綠豆點的小事在
記掛,未免心眼也太小。」
沈青竹嘆道:「大事也好,小事也罷,只要那靈醫不肯出面與我光明山莊之人接洽,醫治
我爹爹的事情,就是沒得進行了。」言及於此,竟有些淚光泛溢在眼框邊,看是十分愁憂
焦慮的樣子。
于昭月瞧之不捨,忍不住要替沈青竹尋個辦法,於是左思右想,終有主意,說道:「那麼
,不要由光明山莊的人出面吧?我是說……不要由一個在山莊待過太久,淵源太深的人出
面,就不會讓那個靈醫認出,前去找她的人與光明山莊有關係。」
沈青竹睜了睜眼,問道:「不在山莊太久的人出面……那是誰呢?既然與我山莊淵源不深
,又何必要幫這個忙?」
于昭月道:「這個人就是我啊!我才來兩個月而已,又多是待在莊內做事,外面的人不太
認識我吧?所以那個靈醫,也不會知道我是光明山莊的人。至於,為什麼要幫這個忙,那
當然是為了妳……妳是我的朋友,我想讓妳開心……這個理由足夠了。」言至最末,于昭
月有些難為情,不自覺地脹紅了臉。
沈青竹的美目中透著驚喜,問道:「你願意幫我?」
于昭月靦腆地笑了笑,點頭道:「自然願意了,這段日子承蒙光明山莊照顧,都還沒機會
回饋呢!再說……我本來就是來報恩的,如今莊主有難,我怎能不挺身而出?」
沈青竹十分歡喜,一對美麗眼瞳中漾著晶光,忍不住伸手緊握住于昭月的掌面,咽聲說道
:「你願意幫我,我真的很歡喜,若是能成功……若是能成功……」言及於此,似乎激動
到不知如何接續說。
「若是能成功,真是希望妳能嫁給我……」這是于昭月心底的聲音,但是他當然不敢說。
稍晚,待兩人的情緒都沒那麼浮動時,便開始討論具體的實行法。
雖然,那個靈醫理當不認識于昭月,但是,只要一聽到于昭月口中吐出了「光明山莊」這
四個字,大概就會把于昭月趕出去吧?
所以,絕對不能開門見山地表明來意。必須要先取得對方的信任,並建立起一定的情誼以
後,方才能提出「替光明山莊莊主」治病的要求。
於是于昭月自告奮勇,要去與那靈醫交涉,並設法成為對方的朋友。
沈青竹雖然歡喜于昭月的幫助,不禁也有些顧慮,問道:「那個靈醫,因為天賦異秉的關
係,性格是有些古怪的,行為舉止也常常出人意料......你要與她交涉,想必會有些辛苦
,而且,她的防衛心很重,要取得她的信任不容易......你要從一個陌生人變成為她的朋
友,恐怕得煞費苦心......想到就替你擔心。」
于昭月悠悠說道:「我倒不擔心,我從來不與人結怨的,哪怕她真是難相處,怎樣訓斥吼
罵我的,我也不會在意,只是......只是那個靈醫的信任感,倘若真是那麼難獲取的,那
麼我這一趟去找她,可不知要費多少光陰了......不知道要多久以後,才能回來光明山莊
,才能再與妳見面......這是我最難過的地方。」言至最末,音聲略顫,臉耳紅熱,他感
覺自己幾乎是在表白了。
沈青竹意會過來,美眸凝深,問道:「你擔心這一趟去得太久,會一直見不到我麼?」
于昭月紅著臉,點了點頭。
沈青竹溫柔一笑,那笑意中似乎有著歡喜,自懷間取出一只珠環,碧玉鑲銀,遞交給于昭
月,說道:「這是我常隨身帶著的東西,暫時送給你吧。」
于昭月愣道:「妳要送給我?卻是暫時的?」
沈青竹柔柔說道:「我曾聽說,世間上有個傳說,你若將要與一個人分別,卻希望能再見
到對方時,便拿取對方所有的一個紀念物,隨時帶在身邊,如此可獲上蒼庇佑,如願重逢
。」
言及於此,沈青竹的神情中,似乎有些羞意,輕喃再道:「自你來到莊裡,我與你相處得
十分愉快,難得有人能夠讓我......無拘無束地暢談內心......之後你不在莊裡,我這愉
快的夜晚時刻,便得歇止了,其實很捨不得......所以,我也會想見你,希望你別離開太
久......你若能完成任務,便儘快回來吧,我們能像過去一樣,時常到這屋頂上,賞夜賞
月。」
第五章:生人勿進
于昭月見沈青竹神情嬌羞,眼波流轉,似含情意,不禁瞧得癡了。
卻聽沈青竹道:「你不將這手環收好麼?還是,你不想再見到我?」
于昭月回過神來,慌忙答道:「不,怎麼會?我是求之不得。」將紀念物收入懷中,跟著
問道:「那我......那我要給妳個什麼嗎?作為交換。」
沈青竹道:「不用給我什麼,我已經擁有你的隨身物了。」
于昭月一愣道:「咦?」
沈青竹解釋道:「紋景石啊!自你入莊的那一天,我便拿到了你的紋景石,也沒看你討回
去過,這東西便一直在我這裡。」
于昭月恍然答道:「呃,也是。但我想那本來就是妳的東西,只是讓我保管了好些年。所
以紋景石交到妳手上後,便沒想要討回。」
沈青竹道:「不管怎樣,你持有這紋景石的時間,可比我還久上許多,我想應該要認定這
是你所擁有之物,那麼我便取來在手,代為看管,如此自是符合傳說,能如願與你重逢。
」微微一笑,再道:「所以這紋景石,我暫且不還你了,非得等你達成任務,平安歸返,
我才物歸原主。」
于昭月道:「我一定會盡我最大努力,達成任務,速速歸來,以不延誤莊主病情。」說此
話時,內心且想:「我自然要快些兒回來的,才能與妳再續緣份……」
忽地想到一事,于昭月又問:「對了,那個靈醫,她叫什麼名字?妳當記得吧。」
沈青竹淡然道:「我還記得,她叫江日鴛。江流的江,日出的日,鴛鴦的鴛。」
于昭月喃喃語道:「江日鴛,挺特別的名字。女孩子的名字中有個「日」字,已不常見,
後面還接了個「鴛鴦」的『鴛』」
沈青竹目芒一亮,說道:「她不只是名字特別而已,她有許多地方都很特別,待你見到她
時,便會明白。」
于昭月心中卻想:「在我心中,最特別的女孩子,是妳......我想,這世上沒人能比得上
妳。」但他自然不敢說出口來。
三日之後,于昭月便背負著「尋找靈醫」的使命,簡攜行囊,乘馬上路。
雖然對於內心愛慕的沈青竹,于昭月是離情依依、千般不捨,卻也不得不走這一趟,畢竟
莊主的病情日漸危重,再多拖延下去可不妙。
他乘騎的是一匹沈青竹特別借予的山莊駿馬,腳力甚健,只消二日行程,即抵「尖石山」
山腳,據說靈醫江日鴛,就是居住在此山的半腰處。
于昭月尚不知靈醫居住地的確切點,於是乘駕到了山坡處,即翻身下馬,徒步領馬而行,
且走且探,要找形似靈醫居住的地方。
這尖石山甚是郊荒,上山道路大多未經整理過,坡勢又偏陡峻,並不是那麼好走,卻也因
為如此,涉足來此的人類不多,環境仍是極天然原始的模樣,沿路上山時幾乎沒看到住戶
,倒是有不少飛禽走獸的蹤跡。
于昭月心想:「這裡還真是人跡罕至,聽說靈醫是個女孩子,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
他尋探許久,正有些沒頭緒,無意中自林縫葉隙間望得遠方,似乎有一小屋靜立,屋旁隱
約且有道輕煙裊裊,看似有人居住此地,故燒柴而生火。
于昭月內心歡喜:「太好了,發現人影了,應該就是那靈醫吧?不然誰會住在這鬼地方?

他於是向那小屋所在方向前進,豈知進得二十餘步,見前方山道已被一排柵欄檔住,且欄
上還掛了一個牌子寫道:「世外之地,生人勿近,若踰此線,後果自負。」
「這……」于昭月不禁停步於柵欄前。
這一排柵欄僅是木製,想要從中破壞出一個開口,並非難事,但那掛牌上的警示字詞,該
怎麼辦?
于昭月略有遲疑,不知該不該前進,暗想:「這裡有人把山路圍起來了,我該擅自闖關嗎
?倘若裡面住的不是靈醫,那我可貿然得罪了,但若裡面真是住著靈醫,我不跨進去的話
,便沒機會見到她。」
不知為何,于昭月心中有個預感:那小屋子裡頭住的人就是江日鴛,而圍起這道柵欄警示
的人也是她。
所以于昭月鼓起勇氣,決意一闖。
他不願大肆破壞,於是只小心翼翼地,以配劍切開了柵欄的一道縫,再徒手用推移的方式
,開出了一個可供人馬通過的口。
于昭月帶著有些忐忑的心情,繼續前進。
須臾,忽然聽得一陣尖音,聽似什麼鳥禽的聲鳴,跟著見得前方岩石上,有一隻展翅的老
鷹,正在攻擊一個黃色羽毛的小雀鳥。
老鷹形體較大,又牙尖爪利,抓咬的那小黃鳥是血跡斑斑,但那小黃鳥抵抗不懈,顯然不
肯就擒。
「以大欺小,實非光明!」雖是動物間的戰爭,仍然激起了于昭月的俠心。
于昭月於是橫劍出手,刺向那老鷹,他無意殺生,只是希望能恫嚇走那兇鷹,所以這一劍
並不太快速,亦無什麼強烈勢道。
那老鷹猛地一飛,終究避過這一劍,但一個爪子仍抓著小黃鳥,似乎不肯放手。
于昭月復以劍背一拍,拍得那老鷹不得不放手,於是小黃鳥被爪子鬆開下墬,那老鷹則發
出一道尖鳴後,衝上高處,在天空盤旋兩圈後,終究飛離開了。
但見兇鷹離去,于昭月稍微安心,便低頭看視起小黃鳥的傷勢,見牠身上滲血,羽翼好似
受損而飛不起,以致在岩石上辛苦掙扎著。
于昭月心生同情,便以一手捧起了小黃鳥,說道:「我有些治傷的敷藥,不知對你有沒有
用,便來試試看吧?」
此時,卻從遠處傳來了一聲斥令:「你在做甚麼?快放開我的黃紗羅」
于昭月聽之一愣,暗想:「黃沙羅?那是什麼?是誰在跟我說話麼?」
正思考間,已見著那發聲之人奔近過來,看是一名十八九歲的少女,樣貌美麗,卻一身奇
裝異服,打扮特殊。
少女的身形略瘦,一頭長髮是棕黑色,雖有著美麗的色澤,卻被隨意綁紮起來,少女的眼
若明潭,唇如桃杏,羽睫長密,雙頰嫣然,五官甚是秀緻好看,但所著衣裳,看是粗布麻
衣所製,且色樣花亂,猶似拼接布亂湊而成,與其面貌極不搭襯。
少女有些怒容地質問著:「你為什麼弄傷我的黃紗羅?」
于昭月愣愣答道:「呃,黃紗羅是這隻鳥嗎?我沒有弄傷牠。」
回話之間,少女卻已快手橫來,將小黃鳥自于昭月掌間搶過。
于昭月想繼續解釋:「姑娘,妳別誤會,我沒有弄傷牠,牠是被一隻老鷹……」
少女卻打斷道:「我知道了,牠是被獵皇抓傷的,你不必再說了,黃紗羅會告訴我。」
于昭月愣然答道:「什麼?獵皇?」
少女答道:「獵皇就是那隻老鷹的名字。」
于昭月忙點頭道:「對、對,這小黃鳥是被老鷹抓傷的,而不是我。」隨即領悟過來,又
再問道:「呃,獵皇是老鷹的名字,所以妳認識那老鷹?那黃紗羅,就是這小黃鳥的名字
?」
少女冷淡答道:「你不用問那麼多,總之黃紗羅告訴我了,打傷牠的不是你,所以我不跟
你追究,你可以走了。看在你趕走獵皇而救了黃紗羅的份上,我原諒你。」
黃紗羅告訴妳?這小黃鳥有說話嗎?難道牠在妳手上吱吱啾啾的叫著,就是在說話?而且
妳還聽的懂?
于昭月內心有千百疑惑,卻也顧不得詢問,只因見得眼前少女已擺出一副「逐客令」的模
樣。
于昭月於是道:「妳說妳原諒我?可妳要原諒我什麼?我又沒傷害妳的鳥,妳怎地叫我走
。」
少女理所當然道:「你不是破壞我的木欄,還擅闖進來嗎?為了黃紗羅的恩情,我原諒你
這種行為,但你還是不准逗留在這裡!快快離開吧。」
少女的眼睛如明潭般美麗,說此話時一雙目光卻直瞪著,晶芒利銳,一對秀密的眉毛也橫
豎著,尾端挑起了不喜的神情,真是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原來美麗的姑娘,生氣起來是這個樣子?我可沒看沈姑娘生氣過……
于昭月繼續辯駁道:「但這片山林,不是屬於妳的吧?妳擅自把它圍起來,不准其他人進
入,那不是惡霸的行為嗎?」
少女說道:「對,這山林不是我的,應該要說,它不是屬於任何人類的,而是屬於這山上
所有原始生物的,如果不是得到這些生物的許可,任何人類都不應該擅入。」言及於此,
一手插起了腰,很一副理直氣壯,續道:「但我有得到牠們的許可,所以我可以住在這裡
,其他人沒有得到許可,所以不能侵踏牠們的地盤,而我為了隔離開那些不被許可的外來
客,所以才設下柵欄與告示牌。」
于昭月一臉莫名奇妙,問道:「牠們的許可?牠們是誰啊?」
少女提手比高,答道:「這山林的參天古木,一株株頂天大樹,都是這山裡最古老的主人
,他們同意我在這裡,所以我才在這裡。」
這種怪異回答,于昭月真不知道如何回應,只得說道:「那妳......那妳也讓我見見牠們
,以好知道牠們同不同意吧?」
少女繼續瞪眼道:「你見牠們要幹嘛?為什麼你要進山裡?這兒有什麼你想要的東西?」
于昭月端出解釋道:「我覺得這座山很特別,很有一種……遠離塵世的感覺,我想要在這
裡……長住一段時間。」雖然是事先想好的說詞,還是有點結巴
少女移手,改指向低處,說道:「那你往下走一點吧,在那柵欄之前,下面的地方沒有圍
,隨便你要住哪裡。」
于昭月道:「但是,下面沒有遮風擋雨的地方。」
少女翹起桃杏般的小嘴,說道:「要住在山林裡,還想有什麼遮風擋雨的地方?自己想辦
法吧。」
于昭月有些不知所措,問道:「呃,這,就不能通點人情麼?」
少女哼了一聲,說道:「你別再囉嗦,哪有人廢話這麼多的?你若不走,我就讓你的馬帶
你走!」言罷,竟真的向于昭月的馬匹發聲,咭哩咕嚕地說了段聽不懂的語言,即見于昭
月的坐騎如有了自主性,逕自掉轉回頭,丟下于昭月不理。
「喂!你這……」于昭月瞪大眼睛,不知這個「你」字,到底是要叫喚那正離去的馬兒,
還是眼前那人畜共通的怪少女。
只聽少女說道:「我給你個指引,出了柵欄以後,往坡下走,在第二個岔路處往右走,會
看到一個老舊的小破廟,稍為能讓你做棲身地。」隨即揮了揮手,再道:「就這樣吧!不
送了。」跟著轉過身去,看是帶著黃紗羅要回家了。
于昭月尚愣在原地,見少女的步履輕捷,形影將遠,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忙提音問道:
「喂,姑娘,妳叫什麼名字啊?」
卻聞那少女毫無回應,依舊頭也不回地直向前走,轉眼不見所蹤。
雖然少女由始自終,都不曾表明身份,但這樣行徑怪異的女子,又自稱能跟山林、鳥雀、
馬匹溝通的人……應該沒有別人了吧?她就是那個靈醫,江日鴛了吧?
這是于昭月與江日鴛第一次的見面。
不是個友善的開始。
然後那個破廟……奇異少女所指引的,所未能遮風擋雨的地方,實際既遮不了風,更擋不
了雨,因為它自己都被風雨侵殘到,只剩下破瓦殘垣而已。
于昭月懷疑:少女根本很久沒到這廟的現場看過了。
眼前的建物,一半的屋頂都已不見,四面牆中也倒了兩面,根本只會灌風進來而已,那稍
有遮蔭的部份,也頂多有一個人身的寬度而已。
而且,還不知道那兩面牆、半邊屋頂,哪一天會不會突然倒下?
這是人住的地方?
作者: Viajamos (夜郎)   2018-02-28 10:56:00
推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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