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 作者：黃雍嘉
風捲簾深深嘆息。
「時代不同了，女子出頭的日子已經到了。風家子祖訓禁收女弟子，本意是怕男弟子
沉迷肉欲，有礙修行。
唉，越禁，只是引來越大的反撲，我是過來人，深明這道理。更何況，風家四大絕除
了少數招式外，都是意走輕靈，擅長以弱擊強，深得風流兩字，極適合女子練習。百年前
，助師祖風波惡完成四大絕的魔教長老，其實，就是逍遙派的最後傳人。
風吹江湖浪不平，刀劍影，燦爛花。波濤中，誰知滾出了多少英雄，又捲走多少恩怨
？」
父子兩人沉默相對。
窗外的陽光還是那樣燦爛，內堂的空氣卻沉澱下來，讓風家父子感到胸口有點悶。
風捲簾由懷內抽出一把鐵扇，打開扇子，看著扇面上的題字，有點唏噓。
「此扇，是先祖風昭早年出外遊歷時，特地拜訪嶺南別家，切磋武學，交流兩家的武
學心得。數月後，先祖告別，別家家主別六風親送十里，更贈此扇，紀念兩家的友誼。如
今，扇在，故人何在，唉...... 」
「父親...... 」
「扇存，善存，做任何事，只要心存善念，給他人留後路的同時，也是讓自己有路可
退。可惜，江湖這個巨大染缸，底層堆積的，是利益。人命，不是由老天爺決定的，是由
利益決定的。」
「這番話太深，孩兒不太懂，但會牢記在心。」
「哈哈，聽聽就好，能忘記最好。」風捲簾微笑，「今日這番話，只是我這半生的領
悟，並不一定適合將來你走的道。」
風滿樓點頭，強記於心。
此時，外頭傳來小孩的歡笑聲。
內堂大門被猛然打開。
「爺爺，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有沒有幫我買糕點糖水？」
隨著清脆的叫聲，一個胖嘟嘟的小男孩，一頭撞入風捲簾的懷內。風捲簾疼惜地撫摸
孫子頭髮，由懷中拿出一大包糕點。小孩歡呼一聲，雙手高捧著糕點，像風那樣溜走。
「莫言好像更胖了？」
風捲簾撫鬚一笑，看著孫子遠離的背影，突然感概：
「當年，你娘走後，我本想隨她而去，幸虧此時莫言誕世，看著他，一天比一天茁壯
，是我如今最大的支柱。」
「爹……」風滿樓難過到低垂了頭，彷彿沒有了脖子。
「哈哈，我真的老了，老愛回憶過去。不說了，不說了。」
風捲簾打個哈哈，停止這個話題。
數日後清晨，風捲簾坐在大廳太師椅上，所有的門人弟子按入門順序排列兩行。
大廳內瀰漫一股莊嚴之氣。
大頭恭敬奉茶，風捲廉接過，淺喝一口，就放在旁邊小几。
然後，大頭用力三記響頭，風捲簾微笑，上前扶起他。
這是風華山莊百年傳統的拜師之禮。
每收一個門徒，不論貴賤，莊主都會聚集所有門生，一來，讓眾門人認識新生，二來
，顯示風華山莊不輕易收徒，除非有練武的天資。
這套禮，大頭這幾日遭總管日夜耳提面命，早就倒背如流，如今使來，一板一眼的，
蠻像一回事。
風捲廉說話了，聲音很輕柔，在場的百多位門生卻聽得清楚。
「你出自南家村，就姓南。今日，為師就賜你方舟兩字，盼你行事方正。練武學文，
就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希望你秉持這原則。今後，你就叫南方舟。」
「是。」易名成南方舟的大頭，單膝跪地，抱拳，直望著師尊，「弟子南方舟，今後
，謹守門規，行俠仗義，決不辱風華山莊的門面。」
風捲簾呵呵一笑。
數日後，風捲簾父子再度遠遊。
遠遊前，他交代自己的大弟子，也是親弟弟的風亂華代為教導南方舟。
一開始，南方舟在陌生的環境還算拘謹，十天半個月後，他把周遭一切摸熟，就開始
作亂，帶著風莫言四處調皮搗蛋，搞到全山莊上下雞犬不寧，人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