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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中國科學技術史》的李約瑟說道:“對于科技史家來說,唐代不如宋代那樣有意義
,這兩個朝代的氣氛是不同的。唐代是人文主義的,而宋代較著重科學技術方面……每
當人們在中國的文獻中查找一種具體的科技史料時,往往會發現它的焦點在宋代,不管
在應用科學方面,或純粹科學方面,都是如此。”
一位臺灣的科技史學者也認為,中國“第一千禧之后的三百年(即兩宋時期,元代的科
技成就基本上來自宋代余緒),所產生的第一流科學家竟占秦漢以降兩千多年的38%,宋
元之際的科技成就可見一斑”。
生活于北宋的沈括,被李約瑟譽為“中國整部科學史中最卓越的人物”,對天文、歷法
、地質、光學、醫學、數學等領域都有過人的研究,他通過一次又一次的實驗,發現磁
針在指南的時候,“常微偏東,不全南也”。這是世界上最早的對地磁偏角的發現。
他又發現,日月星體為球形,月球并不發光,其光亮來自太陽光的反射:“日月之形如
丸。何以知之?以月盈虧可驗也。月本無光,猶銀丸,日耀之乃光耳。光之初生,日在
其傍,故光側而所見才如鉤;日漸遠,則斜照,而光稍滿。如一彈丸,以粉涂其半,側
視之,則粉處如鉤;對視之,則正圓,此有以知其如丸也。”(《夢溪筆談》)假如不
是對大自然的奧秘有著赤子一般的好奇心與求知欲,恐怕沈括不會有那么新奇的發現。
我們從許多宋代士大夫的身上都可以看到這種好奇心與求知欲,比如朱熹,他自述說:
“某自五、六歲,便煩惱道:‘天地四邊之外,是什么物事?’見人說四方無邊,某思
量也須有個盡處。如這壁相似,壁后也須有什么物事。其時思量得幾乎成病。到而今也
未知那壁后是何物?”(《朱子語類》卷九四)今人只知道朱熹是一名理學家,卻不知
他終生都對探究宇宙奧妙保持著一顆好奇心。我覺得正是這種好奇心構成宋代科技發明
的驅動力。
宋朝政府沒有像明清統治者那樣將科技發明視為“奇技淫巧”,加以禁絕;恰恰相反,
朝廷常常對出色的科技發明者給予獎勵,如馮繼升改良了火藥法,朝廷賜衣物束帛。在
科技領域有突出才能的人通常會被列入“奇才異行”名錄,可以直接選拔進政府機構。
政府還有意識培養科技人才,在中央一級設立了多種專科學校,包括醫學院、算學(數
學)院、天文歷法學校、武學院等,隸屬于國子監。又實行獎學金制度,如醫學院學生
成績為上等者,每月給錢十五貫,中等者給錢十貫,下等者給錢五貫。
地方的州縣學校也設置了科學課程,胡瑗主持湖州州學時,便將州學分為“經義”、“
治事”兩齋,其中“治事”齋開設治民、講武、堰水和算歷四項課程,要求學生“各治
一事,又兼攝一事”。宋代的書院也有科學課程,一生都致力于書院建設的朱熹主張:
“律歷、刑法、天文、地理、軍旅、官職之類都要理會。雖未能洞究其精微,然也要識
個規模大概。”(《朱子語類》卷一一七)我們以為古代的國子監、州縣學、書院教授
的僅僅是儒家經義,其實這是一種錯誤的想象。
中國古代科學技術發展到宋代時,形成一座高峰,這當然不是偶然的,應該說,宋朝對
科技教育的重視提供了強勁的動力。
中國科技教育的衰落是從元明清三朝開始的,元朝的治理術非常粗糙,不過兩宋科研余
緒尚未斷絕。流氓無產者出身的朱元璋則對“奇技淫巧”抱有敵意,《明史·天文志》
載,“明太祖平元,司天監進水晶刻漏,中設二木偶人,能按時自擊鉦鼓。太祖以其無
益而碎之”。這一先進的技術因此失傳。明初國子監一度還開設律學課,但很快就被踢
出課程表,學校不再教授數學課。到晚明時,士大夫群體才恢復了對科學技術的探索興
趣,這才有了徐光啟對《幾何原本》的翻譯、宋應星《天工開物》的出版。但入清之后
,清廷又對科技探索采取了壓制的態度。
著名的“李約瑟難題”問道:“為什么直到中世紀中國還比歐洲先進,后來卻會讓歐洲
人著了先鞭呢?”也許答案就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