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到這情況便立刻躲到小花跟易鈞後方,可不想要剛剛才揀回的一條命,馬上又賠了出
去。
我心想方才經過這老太婆身邊時,並沒有仔細多看她幾眼,就只是拿香胡亂拜了幾下,沒
想到老太婆不但會動,還會講話。
這老太婆的臉長滿了老人斑,非常乾癟,一頭稀疏蒼髮整齊的盤著,狀似沒了牙齒,眼睛
張不怎麼開,不過表情很明顯的不高興。她走路的姿勢相當奇怪,雖然杵著拐杖加上嚴重
的跛腳,卻能夠走得非常快,而兩臂則像是義肢般不規則晃動。
小花看這情況,立即抓了把金剛沙朝老太婆撒去,誰知撒上去像是鹽巴撒在炒鍋上,竟沒
半點反應,老太婆反而是舉起了拐杖,朝小花的頭頂劈了下來。
小花見狀,拉住瀞方往旁邊一閃,躲了過去。老太婆見這一杖揮空,又順勢在空中將拐杖
一個偏甩,朝易鈞腰際擊去。
易鈞眼看自己將被拐杖給擊中,連忙像後一躍,跳到我身後,而這一躍使老太婆的杖不偏
不倚打在裕閔的屁股上,讓裕閔痛得大叫。誰知他還不及閃躲,老太婆又是兩杖,都結實
的打在裕閔的屁股上,把他打得倒在地上。
易鈞看到裕閔被打得支撐不住,急忙撲向前去,本想將老太婆給推倒,然後把裕閔往後方
拖去。誰知這一推,老太婆只輕晃了一下,拐杖立刻朝易鈞臉上招呼過來。
「易鈞,你的制屍劍。」小花對易鈞叫著。
此刻易鈞又再次閃過老太婆那一杖。我認識易鈞那麼多年,從來不知道他身手這麼好,倒
是讓在一旁觀看的我給看呆了!他閃開之後連忙急退兩步,自腰間扯下了那把制屍劍。不
過老太婆的動作比他更快,杖一橫將他那把短劍給打飛,緊接著又一杖打向他的右肩。
「彥倫,劍在你旁邊。」易鈞對著我大喊,同時間他雙掌一出,將那把杖給牢牢抓住。老
太婆看杖被抓住了不能始,把杖一收,將易鈞整個人給拉了過去,然後伸出右掌朝易鈞咽
喉抓去。
誰知易鈞也不是省油的燈,當下放開杖後對著老太婆說,「老太婆,平常我不打老弱婦孺
的,不過今天例外。」語畢一個偏身略過老太婆的手爪,欺向她後背,彎起手肘用力向老
太婆後頸撞去。
豈料這一撞竟把老太婆的頭給撞斷了,老太婆唉叫了幾聲後,彎下腰將頭給撿了起來,然
後說嘆道,「唉!可憐我一把老骨頭了,還要被年輕人給欺負啊!」
我見機不可失,撿起那把制屍劍後,躡手躡腳朝老太婆後面靠近,準備來賞她個背後一刀
。
「你這年輕人敢跟我打還不錯,」老太婆邊將頭裝回頸上邊對易鈞說,「不像後面這位跟
隻老鼠一樣。」說完臂膀向後一揮,將拐杖朝我胸口刺來。
可惜我也不是省油的燈,本來就沒靠很近了,看她這個動作,我馬上警覺不妙,便朝後方
拔腿狂奔。
老太婆看我跑遠了,轉身回過頭來望著易鈞,見易鈞正擦汗喘息著,卻絲毫沒有退卻的樣
子。
他是真男人也!
老太婆扭了扭頸子,轉了身朝小花與瀞方走去。
小花看到老太婆朝她們走來,連忙對易鈞使了眼色,而後易鈞快步朝我跑來跟我拿了制屍
劍後,「彥倫你先去看看裕閔有沒有怎樣,這老太婆我跟小花來對付就好。」
我看著倒在一邊的裕閔,以為他昏過去,本想拍拍他的臉講他喚醒,誰知他看到我手掌舉
起時便說,「唉呦!我很清醒,不必這樣叫醒我了。」
「你沒事吧!」我將裕閔的褲子給退去一半,只見他屁股整個瘀黑腫大,有的部份甚至早
已破皮流血了。
「幹!大庭廣眾的別亂脫我褲子。」裕閔緊急的將他褲子給拉回穿好。
「檢查一下你的傷勢而已,又沒要幹麻。」我說,「你站不站得起來。」
「應該可以!」於是我便抓住裕閔的腋下,把他給扶了起來。
確認裕閔還可以正常走動後,我們便朝小花那邊慢慢靠近,小花此時間叫瀞方朝我們這邊
跑來,然後又抓了把金剛沙對老太婆的臉撒去。
老太婆依舊沒反應,倒是張口一笑,然後從嘴裡伸出了舌頭,不……那不是舌頭,那是一
對鉗顎。
小花並沒有閃避,就任憑老太婆的鉗顎朝她靠近。而此時易鈞早已來到老太婆身後,舉起
了制屍劍,朝她背上狠狠刺下。
“鏗!”的一聲,易鈞那一刺像是刺在鋼板上,聲音清脆響亮卻沒半點屁用。
老太婆被這麼一刺,轉過身把鉗顎伸向易鈞。而易鈞看到老太婆嘴裡長出了這怪物,嚇得
退了兩三步,不過還是一個不小心,持劍的那隻手被鉗顎給牢牢夾住,並不斷的流血。
小花這時從後頭抓上去,用力緊緊的勒住老太婆脖子,而易鈞無論如何扯,就是扯不開那
對鉗顎,我跟瀞方見狀急忙跑過去一人抓住老太婆一隻手,此刻的她被我們幾人抓得動彈
不得,一直發出嘶嘶的怪聲。
「裕閔,拿劍刺她肚子。」
裕閔聽見小花這麼說,連忙拿起身上的斬靈劍,衝過來狠狠的朝老太婆腹部刺入,順便報
了剛挨那幾杖的仇。
而老太婆被裕閔這一刺,哀嚎了幾聲,肚子滾滾流出青黃色的濃液,接著倒到地上抖了兩
三下後一動也不動,不久後一陣青煙竄起,變成一隻巨大的甲蟲。
「呼!原來是隻甲蟲,難怪背殼這麼硬。」易鈞喘道,邊擦拭著腕上的鮮血。
小花觀察了這甲蟲十多秒,便說,「這種甲蟲叫做閻魔蟲,是吃屍體內的蛆為生,因為牠
有保護屍體的作用,故有大體守護神的名稱。而在這種地方跑出這麼大的閻魔蟲,恐怕是
有道行高深的人刻意蓄養,拿來守屍用的。」
「人可以把這甲蟲養成精,也真不簡單。」我看著那甲蟲說。
「養這甲蟲的也不一定是人,說不定是妖,不過當務之急的還是快點離開這裡才對。」
說完我們便著手整理現場,把散落的法器道具撿一撿,並處理了易鈞的傷口,之後本來要
接著處理裕閔的傷口,不過因裕閔嚴正拒絕而作罷。
「陳易鈞先生,我倒不知你是個練家子啊!」我對易鈞說,「看來以後得稱呼你陳龍或陳
金寶了!」
「沒有啦!以前學過一點自由搏擊。」
「真的嗎?我幼稚園也學過螳螂拳,不如來比劃一下,不然怎麼可以都讓你吃盡風頭呢!
」說完我弓起手腕,擺出金雞獨立之姿對他揮了兩三下。
「你這是蛇形刁手吧!」易鈞笑道。
「奇怪,小花妳在燒金紙嗎?」我突然聞道燒金紙的味道。
「我在收包包,金紙還沒燒啊!」
「小……小花,」瀞方此刻顫抖的說,「屍體……屍體上的符燒起來了!」
瀞方這一說,引起眾人的目光,大家一同朝女屍看去,果然貼在女屍身上的符全燒了起來
。
「糟了,」小花驚叫道,手裡再取了兩道符令,往女屍的頭與胸貼上去。誰知一貼上去不
到半秒,剛貼上的符令馬上又燃燒了起來。
「可能會有屍變。大家快點離開這邊。」小花對大家說,然後急急忙忙將包包綁好並揹起
。
「不能再貼幾張符上去試試嗎?」我納悶的問。
「貼了還是會再燒,沒有用的,屍體是被術給鎮住,不壞不死也不變,術破屍變是很正常
的情況;況且我這符只有制術的功能,專為防止破術時被施術者發現,而操弄屍體來攻擊
我們而已;這符可沒有制變的能力,我剛才沒算到這一點。」
話才說完,只見躺著的女屍,眼睛突然張開,坐了起來。
大家見狀嚇得急忙後退,朝門口奔去。我推擠著大家,走在最後頭,突然覺得脖子一緊,
有窒礙難行的感覺。
而瀞方在奔跑的時候跌倒了。
「沒事吧?」我趕緊過去將她扶起來,順便用眼角餘光瞄了那女屍一眼。
那女屍也正在看著我!
「我的腳好像扭到了,好痛。」瀞方揉著自己的腳踝,眼底泛著淚光說。
「沒關係,靠緊我一起走,我會扶好妳的。」我扶著瀞方,待她站穩後,我們即快步跟著
眾人後腳離開這石室。
瀞方的姿勢是一手勾住我脖子,好讓她自己能站的更穩,不過這一勾,我明顯感覺到一陣
酥軟朝我身上靠……
歐耶!太爽啦!在公司同事這麼久都沒這種機會。
正當我浸淫在這爽朗的時刻,耳邊感覺到一陣輕柔的微風吹過。
難道是瀞方靠著我時,身體也起了反應?不好吧!大庭廣眾下又都是熟人,還加一具殭屍
,這樣挑逗我真是時機不對,等離開這後可一起來我家討論細節,不用急著現在啦!
我就扶著瀞方,繼續隨著眾人腳步往前走。
奇怪,門就在前面,為什麼大家一直往前走,就是到不了門口?眾人的腳步也沒有停過。
「彥倫。」瀞方叫了我一聲。
「嗯!還蠻大的。」我轉過去看她,她凌散著髮低著頭,一跛一跛吃力的挨著我身體走著
。
「我們為什麼要急著走?」她說,似乎沒聽到我的揶揄。
「小花說後面那具女屍屍變,我們要快點離開才不會受到傷害。」我回答。
「如果我說,我不想走了,你呢?」
「當然不行,」我很好奇她這樣說,「我怎麼把妳帶來,就有責任怎麼把妳平安帶走。」
「走出去了,你會比較快樂嗎?」瀞方挨著我更緊了,接著她轉頭過來看著我。
凌散的頭髮蓋住了她大部份的臉,但是我依稀可分辨,她的臉頰上有淚。
走出去後,我會比較快樂嗎?
「陪我在這邊,好嗎?」瀞方的臉靠得我好近,講話時,還不時吐露出芬芳的氣息。
她的臉,越來越模糊,看得我眼花撩亂,讓我分辨不了方向。
我為什麼要走出去,其實我也可以留在這裡,就不用面對外邊世界的一切煩惱了!
我記得十八歲以前老爸生意做的有聲有色,我那時可是個公子哥,茶來身手飯來張口,在
學校大家都喜歡我,每個人都搶著跟我做朋友。誰知十八歲那年老爸莫名其妙變成欠一屁
股債,害我們得連夜搬家,害我得外出找工作。
而出社會後每個月賺的錢總是不夠家裡花用,每個月薪水發下來沒多久便捉襟見肘,同事
大多不喜歡我,朋友更是都早早離開了我。
這讓我心理非常不平衡,我原本該有的好日子就這樣無故消失,我該有的好人緣也統統不
見,我討厭這個現實的世界。
我活這麼辛苦為了什麼?對啊!其實我可以不用活得那麼辛苦啊!而且我活在世界上做什
麼?我對這世界根本沒有貢獻。
我吃一餐肉,難道那些雞跟豬就該死,該讓我吃嗎?
牛一輩子不食人間煙火,一生只吃草,走進屠宰場前還會流眼淚,為什麼人要殺牠們,要
把牠們的肉放在鐵板上煎。
我想,應該要留在這裡!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