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樓的湘祝，在約定好的十五分鐘一過，便立即打電話給虎姐，要求封鎖現場。
虎姐的人馬在三十分鐘後趕到，那時候湘祝已經在現場搞了些花招，像是把一樓的滅火器
炸掉，還有燒掉電梯前的垃圾桶之類的，成功的轉移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讓他們打消上樓
去的念頭。
虎姐看了下湘祝的小惡作劇，相當贊賞：「沒想到你挺擅長做這些。」
「擅長什麼？」一把年紀了還因為惡作劇被誇獎，那還真是讓人高興不起來……
虎姐笑笑：「搞破壞。」
這似乎沒比惡作劇要來得比較讓人開心。
她問道，「我們要在這裡等他下來嗎？」
「不是嗎？」
「我說你們男人真的很沒神經，萬一他打得滿身是血，要怎麼下來？」
「……。」
湘祝平常打得滿身是血的時候，都有陸癸在旁邊捧衣服給他換，他早忽略了這檔事。
「走罷，」
虎姐悠閒的喚過她的員工阿詰，阿詰是個體型非常高瘦的男人，比湘祝見過的任何人都來
得高。他的特色是剪得凌亂如草皮般的短髮，還有一副不知打哪買來的圓框墨鏡。
因為那副墨鏡的關係，湘祝一直下意識的覺得阿詰是個有趣的人，其他的人似乎也都如此
作想。
阿詰據說是奇門遁甲的一等一高手，他的工會用名片上有寫「專長：奇門遁甲」。可惜中
華文化圈就是有奇怪的思考邏輯，講得越明白的越覺得人家沒有什麼了不起，而把專長寫
在名片上的結果，就是讓大家都覺得你其實沒有那麼強。
謙虛和實際間的界限，真的很難拿捏得準。
不過湘祝還是對阿詰的實力抱持著樂觀的態度，畢竟──
光是能走在虎姐的身後，就表示這個人很不得了。
「阿詰會擺平那邊和那邊的人。」虎姐隨便朝著周圍亂指，大概就是說四周的人群。的確
，有奇門遁甲擋著，整間醫院隨時都能陷入鬼打牆狀態，他要你往東，你往不了西，他說
你出不去，你就算死了化成鬼也出不去。
阿詰抬了下眼鏡，嘴角揚起親切一笑，示意著情況已在他的掌握中。
在他們半徑五公尺內，已經沒有半個外人靠近了。暫時不會有任何人將目光放在電梯的周
圍。
「坐電梯？」
「難道還要我走樓梯不成？」
虎姐蹬著她那雙五吋高根鞋，不滿的按下電梯鍵，說也奇怪，那四臺原本死都不願意來的
電梯，被虎姐一按，顯示燈閃得比什麼都還快，咻的一聲便開到了一樓。
四臺電梯門一齊打開，血肉的腐臭味自門內一擁而出。滿滿的，各種血肉分離的肢體屍塊
被塞在電梯裡，像是被扔進垃圾桶裡的廚餘。
「虎姐。」阿詰請命。
「清掉吧。」
「是。」
一眨眼間，湘祝只看見阿詰又抬了一下眼鏡，在虎姐面前的那一臺電梯，已經清理得乾乾
淨淨。
三人走入電梯，阿詰按下十樓，電梯穩穩上升，在十樓停下。
電梯門一打開，三人一陣靜默。
滿天花板的鮮血，碎肉，看來這次的善後費用會非常可觀。陳祇言的工作已經結束了，一
具被切碎的紙人偶躺在地上，他拿著一條濕毛巾靠在牆邊，擦著身上沾到的血肉。
「嗨。」
「解決了啊？」湘祝左顧右盼，「我們的當事人呢？」
「你說那個方……什麼的，他在他的房間裡。」祇言指向走廊兩側的單人病房區。
「太大意了，是我們的疏失。」虎姐沉默。
走進方家偉的病房，沿途上，三人看見了剛才被陳祇言所打倒的怪物。怪物的屍體倒在成
堆的人頭之中，每一個人頭的頭髮都溼溼的，黏著粉紅色的泥狀物，怪物把他們的頭蓋骨
咬開，吃掉他們的腦漿後，將他們的頭疊在一塊兒當積木玩。他們的身體有的被吃掉，有
的像垃圾一般的被堆積如山。
其實那不是真正的怪物。
在祇言看到他的時候，才明白為什麼剛才倒在地上的那具屍體，會有這麼奇怪的傷口，手
和背各有一條見骨的血溝，還沒有頭。
這全都是紙人下的手。
紙人從後方攀爬在人的脊椎上，將雙手插入屍體的手臂中，再將下半身埋進屍體的脊髓裡
，從沒了頭顱的頸子上探出頭來，操控屍體的雙手雙腳，撿取死肉送入自己的口中食用。
就像是寄身一樣。好像是背著孩子的媽媽，孩子從肩後探頭出來，張口大吃。
想必昨晚，紙人就已經跟著方家偉到了醫院，他也許是想追著去殺掉方家偉，但還沒下手
之前，便發現醫院對他而言，有如免費的美味餐廳。
「剛才找到時就已經沒氣了。」
方家偉的雙眼還未閉上，他的胸口被挖開一個大窟窿，窟窿旁有著像手腳的痕跡，他應該
沒有走得太痛苦，至少他的臉色是虛弱，而不是猙獰。
陳祇言轉頭不看他的遺體，不對此發表意見，因為他覺得這樣也好，雖然他認為自己不應
該這樣想，但剛才他在外頭的屍體堆中，看見似乎是方家偉家人的證件，還有要帶來給他
的水果。
「這拿去換吧。」
阿詰將帶來的紙袋交給祇言，紙袋裡的衣服是祇言常穿的款式。祇言說聲謝謝，隨便找了
間病房躲進去換。湘祝蹲在那個被祇言砍爛的紙偶旁研究，紙偶像是捲進了碎紙機似的，
死狀相當可怖。
「這傢伙是有什麼新花招不成？」攻擊的模樣完全不像以往。
紙偶被他從地上拖起，一把火燒成紙灰。身後的虎姐正在打電話，調派人手前來清理，湘
祝完全可以想像，明天的報紙頭條上也許會寫「恐怖份子進入醫院挾持人質」或是「醫療
糾紛攜炸彈進入病房」之類的標題。他開始思考，是不是該再向虎姐申請一次增援。
剩下九隻了……
還是趕快加緊腳步，積極些吧。
「陳祇言，這邊的事情交給虎姐他們，我們去山上了……」
正當湘祝一路嚷著闖進祇言換衣服的病房時，他的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的號碼，是陸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