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走在台北街頭,抬頭看見月亮跟火星,我停下來佇立在街角,仰著頭讓視線只能容納
夜空,漸漸地,車聲變成了海浪,人們的話語成為風聲,城市裡複雜的味道慢慢在鼻腔裡
消散,直到似乎能聞到火與煙的氣味,能觸碰到海風的黏膩,在我視線以外的街景於這個
過程中逐漸模糊起來,最後我站在城市,也站在岸邊。
也許是在台東生活太久了,這次也不過回台北七天,身體就累積了些微的慌亂,某次在頻
繁的移動中突然下意識走去觸碰行道樹的那個片刻,才發現自己不自覺在尋找鳥鳴、尋找
樹影,尋找星辰也尋找自己。
過去曾有個朋友送過我一個像是平安符的小東西,裏頭有個小小的圓形物體,很仔細地靠
近聞,有一種曠野的味道,他說這是家裡的長輩贈送的,要他遠行以後,如果覺得自己失
了根,或是無法跟家鄉連結,就聞一聞這個味道。
「那你還送我?」
「我不需要靠那個了」
「那你之後要靠什麼?」
「我總是生活在草原上了。」
後來當我覺得自己離心底太遠的時候,我就會把那個小東西握在手上,聞一聞他的味道,
因為細微,所以只有很安定的時候才能聞得出來,後來我把他送給一個將要遠行的朋友,
祝福他無論走得多遠,都可以想起來家鄉的味道。
而一直到昨晚,我站在城市街角被浪濤聲流過身體的那一秒鐘,我才知道「總是生活在草
原上了」是什麼意思,我突然清楚的明白,往後不管我身處水泥叢林中還是鄉間老屋裡,
我都活在山與海洋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