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我媽生日
然後隔了一個多禮拜的我媽生日，她居然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我家。
那個我曾經帶她來過的，萬華青年公園附近的家。
看著我妹牽著那隻狗在門口巷弄開心的跑來跑去，遠看好像詹姆士和小龐。看到我面色鐵
青的停好了車，三個女孩似乎也能感受到氣氛的變異，趕緊斂起笑容，兩隻猴子還很識相
的帶著狗說：「我們去逛逛，你們聊吧。」
這天她穿了橘黃色水玉的襯衫和黑色的短褲。長髮綁成了馬尾，看起來亮麗明媚，朝氣十
足，她好像比三年前還要更瘦了一些，也更漂亮了一些。
或者這一切只是因為我很想念她的錯覺。
如此一來我更不想接近她了。我怕我接近她，就必須要面對過去的那些事情，那些我一直
在逃避的過往，那些當初分手我沒有說清楚的原因。我必須和她保持距離，因為我根本無
法克制自己不去接近她、擁抱她、或是親吻她。看著她豐厚的嘴唇，我艱難的嚥下了唾沫
。
上次我沒有回答她說好想我的這句話，我以為她會生氣呢？結果沒有，她卻又刻意來接近
我？
她似乎有點害怕我會生氣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說：「我是來給阿姨過生日的，我買了些小
東西送她。」
「喔。」什麼時候，她連我媽都這麼熟了嗎？我大概一個月回來一次，是在我沒注意到的
時候，他們私下見過面嗎？
「真的這麼討厭我嗎？」她皺皺眉，似乎有點難過。
「不是。」我解釋道：「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妳。」
「你怎麼變那麼帥。」她沒回答，只是沒頭沒尾的說了這一句。
什麼啊這妖女，又撩我了。但是我只是皺著眉低下頭，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
她笑著回到自己紅色的小轎車上搬了一小箱應該是禮物的東西。「這是送給阿姨的，是用
來按摩肩膀和背部的按摩器。」
「謝謝。」
「我就不留下來吃飯了，看你這麼不自在。」她笑著說。然後手指頭放在唇邊用了一吹，
發出了好大的口哨聲，然後那隻狗狗就飛也似的跑回來了。
無論是三年前，還是現在，我的大小姐總是這麼帥氣。
「他叫做Hero，也可以叫他阿雄，你不覺得他很像誰嗎？」彥妤一邊揉著狗狗柔軟的毛髮
，一邊問。
「誰？」什麼阿雄，這麼土的名字。
「陽明山上的大黃狗還記得嗎？Hero是牠去年生下來的小狗狗，一胎八隻，所以我認養了
一隻回來。」她說。
哦！那隻把我們嚇得要死的大黃狗啊？沒想到彥妤不僅用食物收服牠，甚至還認養了牠的
兒子，這丫頭有這麼愛狗嗎？愛到自己也要多養一隻？這真是我完全意料不到的事情。我
看著那隻傻笑的狗，但牠卻跟我眼神對到之後就直接朝我方向奔來撒嬌。
害我不知道是討厭還是喜歡的推拒，狗還是狗，雖然看起來可愛不咬我，還是有點討厭。
好啦，我不是真的討厭，但牠太熱情了。
「妳要去哪裡？」我問。
「回家呀。」她傻笑。
「留下吧。」我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她的臉，而是搬著那小箱子進了家門。我只是不想她
已經白跑這一趟還要回去，我沒有別的意思。
看著她有點期待的臉孔，我的內心又是喜悅又是擔心，一團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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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她們私下一定有往來的吧。
我媽根本一點也不訝異她的到來，開心的擁抱她，當作自己多了一個女兒一樣的，也不想
想自己根本生了三隻猴子，哪有辦法生出這麼漂亮的女兒？幾個女孩和樂融融的看電視，
還討論正在撥放的韓劇男主角多帥多帥的，就我一個人坐在旁邊尷尬。
我偷窺了她的臉孔，她變漂亮了，好像少了過去她獨有的尖銳和暴躁，更多了一些從容與
和氣。果然是笑容最美了，她。
她到底是怎麼想我的？到底知不知道當年的事情？難道是知道了還這樣對我嗎？不可能，
這絕對是不可能的。她如果知道了當年的事情，會痛恨我、唾棄我的，絕不可能還這樣傻
傻的追著我跑。
那我又為什麼要把她留下呢？明明就不想見到她，但是看著她離去卻又捨不得，處女座的
我用最處女座的方式不斷在內心糾結著。
「阿姨，上次那個護手霜妳用完了嗎？」她突然回頭對著我媽問。「我又買了一條新的想
說給景沛用，所以也順便多買了一條給妳，妳們手都容易乾裂脫皮，要好好保養。」
「還沒呢，我捨不得用。」我媽拿了新的護手霜，擦了一點在手背上說。「這個也好香，
我也好喜歡。」
「謝謝妳啦！這個擦了真的很有效耶！我本來的菜刀繭都好了。」景沛也就是我大妹，這
隻瘦猴子笑著收下了那條護手霜，但是跟我眼神稍微對上之後又退縮了一些。「……不過
妳別破費啦，我們這種粗手粗腳的人抹凡士林就好了。」
「景涵這個給妳。」彥妤才不看我的臉色，把另一條味道的護手霜遞給我小妹。
「耶。」小猴子又笑又跳的接下，快速的擠了一點在手上開始抹，四個女人香噴噴的在那
邊嘻笑著。
不知道為什麼我對於這個畫面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好像是媳婦婆婆和小姑們的和樂融融的
氣氛，但是就我一個人不知情。我回到自己原本的房間，發現那間已經變成了客房，除了
旁邊的櫃子還有我的舊書和物品。
很難想像呢，這麼小的房間我竟然用了將近三十年，牆上的斑駁壁癌，都已經有些年頭了
。
我坐在床上開了電風扇。滿腦居然是彥妤上次來的時候，我們在床上親吻擁抱的樣子。沒
有錯，我還很喜歡她，這點想法對我來說已經再篤定不過，但是就算她人站在面前，我也
什麼都不敢做了。
她的存在根本耀眼得讓我無法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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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萬華的夜空
「咚！咚！」兩聲，有人敲門，打開門果然是她。彥妤。
「別。」我有些冷淡的語氣開口。「就站在那裡就好，不要再靠近了。」
她看著我，本來還笑著的表情也逐漸冷靜下來，最後只能勉強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為什麼接近我媽和我妹？」明明我心裡頭想問的是她是不是還喜歡我，但是我怎麼就問
不出，開口居然就是這麼尖銳而討人厭的語氣。
「……對不起。」她先道歉。
「妳知道了嗎？那時候的事情。」
「嗯。」她說。「我知道了。」
「那為什麼還要來接近我？」我的聲音嚴厲了，感覺到她也因為我莫名的怒氣嚇得僵直了
身體。「……妳在看我笑話嗎？」
「我為什麼要看你笑話？」她搖搖頭，一臉無辜。「我是真的想你，所以才來的。雖然說
過要等你想通，但是我等不到那個時候……」
「不要說妳想我，在現在的情況下。」我說。
「那不是你的錯。」
「那就是我的錯。」我瞪著她。「不要在我面前講得一副妳很了解。我可以選擇換工作，
拒絕這個該死的任務，也可以選擇揹負這些貸款到最後，但是我逃避了，我厭倦過苦日子
了。與其說我是被逼的，倒不如說我抓住了機會。」
她只是看著我沒說話，她的眼神充滿了溫柔與憐憫，沒有一絲責怪，這樣的反應使得我更
加煩躁。她在同情我嗎？
為什麼她不對我失望？為什麼她不罵我？不怕我？不討厭我？
一定是她對我還不夠了解吧。
「覺得難以接受嗎？那妳更應該知道我是怎麼接受駱亞藍的吻和擁抱的。」我冷冷地說。
「我和她可是做了很多連我們之間都沒有嘗試過的事情哦。」
她皺起眉頭，看來也是動了怒氣。
這就是我的目的，所以我又開口。「雖然我沒什麼經驗，但是至少也知道駱亞藍比妳要熱
情多了。」
她轉過身，背對著我不發一語。
「……我就是這麼卑鄙，所以妳，離我遠一點。」
她嘆了口氣，聲音卻仍然溫柔而堅強的說：「好，那我出去了，晚餐有番茄炒蛋哦。」她
關上門回到女孩堆中，沒多久三人便發出了嘻笑的聲音。
又是那個甜死人的番茄炒蛋嗎？我回想起那個味道就覺得好笑，也算是適合媽媽的主題吧
，但是沒多久我又馬上為著自己這個溫馨的回想而皺起眉頭。
我笑屁啊，那明明難吃死了。
晚餐交由三個丫頭負責煮了火鍋和幾道配菜，等了我爸回來一同回來開飯。番茄炒蛋，這
點彥妤倒是進步不少，味道穩定多了，刀工也不錯，口感好，菜色也漂亮許多。
我爸回來，看到她似乎也不太意外，吃了幾口菜也沒吭聲，默默的還要我媽多添了一碗飯
。
全世界就我不知道。
「工作順利嗎？」媽媽問我。「最近又要出差了吧。」
「嗯。」我點點頭，剛好對上了彥妤的眼睛，她看了我一眼便低下了頭，好像有點懼怕我
。我其實也不是故意要嚇她的，只是希望她不要放下戒心太過接近我，或是對我有什麼期
望，要是我們太過接近，這些問題只會變得更加複雜。
但是剛才的那些話，可能有點嚇到她了吧，或許我不太會掌握這樣的距離。
結束這場晚餐之後，我打算開車回家，但不知道是不是掛心，順道問了一句。「妳要回家
了嗎？」問出口我又有點後悔了。
「我要上陽明山。」她搖搖頭，給我看了一下後車廂的兩束花。「……你早點回去吧，余
副總明天還要上班呢。」
「這麼晚了，不改天再上去嗎？」
「我有Hero陪我。」她笑著跟我說再見。
也是，或許那一場星空，我已經沒有資格共享了，但我還是很擔心她總是一個人半夜跑上
山。經過了三年，她學會了開車也學會了做菜，不像我除了工作之外什麼也沒有長進，一
直停留在原地。
好想說要跟著她一同去，但是我卻說不出口。
萬華的夜空沒有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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