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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找了一天有空閒的下午,去了那個陌生的城市過夜,晚上十一點後,造訪了那人所
在的酒店。
店裡沒有幾個人,多少也受到現在的經濟衝擊而影響。「誰?曹幸秀嗎?」
鍾世峰拿了她的照片給對方確認,這個櫃檯的領班人員看了對照之後說,「對啊,是幸秀
姐沒錯,她上個月離職了,已經沒有在這裡做了。」
鍾世鋒有些低落,既然來了也不好沒有消費,隨便點了台開了酒,喝了幾杯便悻悻然的打
算離去。
某個濃妝的小姐看他為此心情受到影響,告訴他,「弟弟,你別那麼難過,我幫你問問看
吧?」
「勞煩妳了。」
於是這位小姐問了其他同事,花了好長的時間,終於問到了認識曹幸秀的人,她叫香奈兒
,是小堇以前的同事,她說:「幸秀姐應該還住在萬華梧州街那個小套房吧?因為前陣子
酒喝多了身體不太好所以才休息的,平常她都在廣州街上站壁,我可以給你地址。」
太好了,於是他取得了地址,便前往她所居住的小套房等著見面。
這座不熟悉的城市很冷,夜晚的街道華燈初上,看起來耀眼奪目,卻是各自璀璨,陰雨綿
綿之中人潮擁擠,卻是各自往著自己的行進目的,冷漠的聚集又孤獨地離開,彼此不曾相
識,也不會相視。
他用圍巾捂著自己,口鼻中呼出些許白霧,這些冷漠的燈光再明亮刺眼,卻不是火,起不
了溫暖的作用。
穿過各式各樣的人群,來到那位小姐所說的地址,這是一棟公寓大樓,街道上到處都是站
壁的清涼穿著,他大概也知道是怎樣的情況。
在她所居住的小套房門外站了一會,因為裡頭有點動靜,鍾世鋒沒有貿然敲門,只是門外
走廊淨是拉客成功的小姐們摟抱著客人進進出出的,還有許多不雅的聲音,這使得孤獨一
人站在走廊上的他,覺得更冷了。
幾個小時過去,那扇門總算是開了。
男人依依不捨的跟裡頭的女人說再見,好不容易離開,他才從門縫間看到這個叫做曹幸秀
的女子。女子長捲髮遮了半張臉,姿色雖然出眾,卻看得出些許憔悴的老態。
酒精、操勞的工作、香菸、或許還有毒品。
曹幸秀看著他,「你要幹嘛的?」
鍾世鋒一時愣著,沒能回話。
她看著他,原本還笑得慵懶,「底迪,要開也要再等十分鐘,我洗個澡啊……」但是話說
到一半,她卻是結巴了。
驚懼的神情,已經代表她認出了眼前的人,她驚慌失措的想要關上門,「世鋒……」
「小姑姑。」世鋒趕緊用手抵住了門,「讓我進去吧……」
「你……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曹幸秀慌張極了,但是再怎麼用力阻擋,也抵不過鍾
世鋒一個大男人的力氣。
「妳已經說出我的名字了!小姑姑,讓我進去吧!我就只是跟妳說幾句話而已!」世鋒抓
著門,瞪著眼前的曹幸秀,鄭重的說。
「……」門已經被拉開,曹幸秀跌坐在地上,無助的哭了起來。
鍾世鋒把門關上,放下了手邊的東西。「妳……過得好嗎?怎麼會改了名字……?」
「你都已經看到了,怎麼還會問這個問題……」曹幸秀臉上還是未乾的淚跡,頹然的表情
加上微微的皺紋爬上了她的臉孔,明明還年輕的她,看起來竟帶著些許蒼桑。
她顫抖著手從菸盒裡抽了一根香菸,但卻找不到打火機,鍾世鋒從口袋掏了打火機出來,
替她點燃,甚至也替自己點了一根香菸。
抽菸的習性,是在軍中應和著上司不知不覺中染上的,但煙霧之中他能夠感覺小姑姑接過
菸的手,一開始雖然恐慌不已,卻也緩慢平和下來。
「小姑姑,怎麼不回家……?」
「回家什麼?那件事情之後,他們強迫我跟個遠親去住,換了個名字……是我自己好不容
易逃出來的。誰稀罕那個家呢?」小姑姑嘆了口重重的氣,勉強的勾起嘴角頹著笑。
嫣紅色的唇彩,就像是一朵開敗了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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